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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昆仑小石

山色巍峨，云雾缭绕，清晨之风，微有寒意。wWw.
山谷之中，一干昆仑派的子弟列队齐整，尽管他们需要迎接的人物乃是重量级别的少林寺达摩院高僧苦相禅师，但是依然难以驱散他们的睡意，大多精神萎靡耷拉着脑袋，甚至还有人无所顾忌的打着哈欠。

昆仑派掌门何道与他的几名师弟陪同着一脸怒容的苦相禅师来到了大家面前，这位大师生就一幅威猛面容，此时增添了狰狞之后更是让人不由从心中升腾起了一股寒冷。

何道今日的脸色也不如往常一般和气，他从来不是一个严厉的师长，对于门下弟子一向还算宽松，也许在他看来也不需要逼迫弟子们太过紧张，如今在江湖名门大派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况很是不错，尤其是偏离中原遥远，也不会有别的武林名门前来侵袭自己所拥有影响力的地域，这个掌门自然做得轻松，每隔三五年开武林大会时还可以带着一干手下去中原耀武扬威一番，乐得满足，但是今日却是因为苦相的影响自然也是一幅庄严表情，当然却并没有几分威严。

苦相不等何道向弟子们仔细介绍自己，就已经以洪钟般的声音吼道：“今日贫僧来到遥远昆仑，就是为了向大家传递一个信息，我想你们都还不知晓，那就是欺世盗名的奸贼袁崇焕因为勾结金狗已经在京城被凌迟处死了，真是大快人心，但是他的一些党羽却是逃亡于江湖之中蠢蠢欲动妄图翻案反击，希望昆仑诸君效仿同道为了国家出力予以打击，若有袁贼党羽到来万万不可放过！”

众人闻言一阵骚动，大半年前传来将袁督师拘捕的消息当时让大家议论沸沸扬扬了许久，方才渐渐淡忘如今居然就传来了凌迟的消息，看这苦相大师的表情，对曾经大家心目中的英雄可是切齿痛恨，当然大家对于如此的卖国之贼也理应同仇敌忾。

当然大家此时紧接着有的反应就是齐唰唰的将目光投向了只有十二岁的郑倩宜，谁都知道两年之前她是由唯一的叔叔送上昆仑托付给掌门的，大家一直对她爱护有加不仅仅是因为她年幼可爱，更是因为她的叔叔乃是当年声震寰宇袁大人之亲信侍从——

何道唏嘘道：“大师敬请放心，我昆仑自然也是与江湖同道协同一致，对于卖国之徒断然不会放过的。”也不由回想起了小倩宜的叔叔郑光祖当年与自己把酒言欢畅谈那位华夏英雄的慷慨事迹让自己也热血沸腾的情景，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恐惧的低头不由也心生爱惜之感，自己今日应该让夫人把小倩宜留在身边不要来参加这清晨之会的。

苦相却是已经从众人的目光中读懂了含意，快步来到倩宜的面前，手却是已经搭在了她的肩头，“小姑娘，你可是要与袁贼党羽划清界限才是，我想你就是昆仑那位与袁贼有关的弟子了，只要大义灭亲自然不会妨害你在侠义道的前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保佑我大明朗朗乾坤未被逆贼颠覆。”

倩宜怯生生地抬起了头，“大师，我，我叔叔不是坏人——”眼泪已在眼眶之中打转。

苦相面色顿时狰狞起来，手上微微加力，“阿弥陀佛，逆贼党羽必须诛杀！你年纪虽小但身为正道弟子必须明辨是非！”眼神中已有杀气锋芒，而倩宜则樱咛一声，感觉到一丝疼痛，更被他的面色所恐吓，眼泪已经齐唰唰地流淌而下。

何道连忙咳嗽一声，抢步上前，板起脸孔训斥道：“倩宜，你年纪尚小不通世事，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侠义道的泰山北斗级别人物，所说之话语你哪怕不能立刻理解也要铭记在心才是，不得顶撞！”随即对着苦相陪笑，“抱歉抱歉，苦相师兄，何道教导无方让大师您见笑了，敬请放心我昆仑弟子定会恪守侠义本色的。”

苦相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僧袍一甩，“既然何掌门作出保证那老衲也就不再追究了，郑光祖此人武艺超凡却是追随逆党执迷不悟，实在是武林之败类，若是让老衲遭遇，必定以大力金刚拳将他击成一堆烂泥！”仰天长笑，声震天地，让一干年少弟子都感觉到不寒而栗，大气都不敢发出。

就在此刻，人从之中有一声稚嫩的吼声传扬而出，“什么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难道袁督师缔造的关宁大捷皆是虚幻吗，我听说若没有督师率军在京城之外击败金兵京城早已失陷，他这样铁骨铮铮的英雄断然不会背叛国家，就好比当年武穆不也是被皇帝冤枉杀害吗？愈加之罪何患无词？就算世人无知一时被假象欺蒙，但是真英雄之英名又怎会永远蒙尘！”

这一刻，惊雷轰鸣，天地之间立刻将被黑暗笼罩，但那猝然闪过的闪电之中众人惊奇的发现挺身而出的少年居然是瘦弱内向素来不引人注目的王小石，他的眼神坚定，身躯也有如挺拔之树干，“我信任我心目中真正的英雄，决不动摇信念，倩宜乃是小女孩，还请诵念着我佛慈悲的大师不由出言恐吓！”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十五岁的自己为何突然会摆脱平素的怯懦突然之间拥有了如此之勇敢？

倾盆大雨之中，王小石静静地伫立，顶撞少林高僧自然是要得到处罚，不过他的头颅却是始终高高昂起，他不会在此刻选择低头，心中的激荡热血根本没有因为冷雨而熄灭，反而仿佛越来越沸腾，心中油然生出肃穆的感觉，为了心目中神圣的英雄所作出的抗争显得是如此值得骄傲。

穿过雨雾苦相咄咄逼人的目光也始终停留在王小石的脸庞没有移动，这个倔强的少年让他怒火中烧，但是身为高僧却又不得不只有隐忍，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少年不屈的目光却又让他感觉到挑战意味，这样坚强的目光分明预示着不凡，让他妒忌的不凡，就算是少林弟子之中又有几人有这样的勇敢气质呢？

“何掌门，你座下的弟子的确是让老衲刮目相看啊，也许老衲要在此等待许久才能听到你所说的道歉之声吧？”苦相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终于转移了目光投向正一副苦脸的何道。

突然跳出来的王小石的确让何道很伤脑筋，显然必须要给少林高僧一个交代，而昆仑教导弟子不严侠义本色模糊的罪名恐怕是要扣到头上了，不禁有些恨恨地望向远处的雨中的王小石，这个平素沉闷怯懦的弟子今日是哪根筋转错了，居然这么有胆气，方才分明苦相的双拳都已经攥紧，眼神如刀，但是颤抖的弟子却是反而挺起胸膛前进一步，又大声吼了一声，‘我崇敬袁公，决不怀疑他的品格！’，若非自己强行挡在苦相面前，只怕传说中一向脾气暴躁的苦相已经出手，那自己可就真得是无所适从难以收场了，难道要把王小石开革不成？心中却又一动，王小石方才表现出来的胆气，却又是让自己不禁欣赏，坐下弟子中除了今日不在山中的侄儿何太冲之外其他好象都是在苦相怒吼声中瑟瑟发抖难成大器之徒——

“师父，师父，请宽恕小石师兄吧，请宽恕小石师兄吧，雷电交加，风雨狂暴，他的身体那么单薄，都是倩宜不好，都是倩宜不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向苦相大师认错就是了，我知道今后自己应该如何了，我会恪守侠义道本色的。”声音颤抖的哭音，郑倩宜轻轻拉扯住何道的衣袖摇摆。

何道哼了一声，道：“倩宜你既然懂得了是非就好，快快向苦相大师认错，侠义道断然不会冤枉好人的，身为未来之侠女一定要做到大义灭亲，至于王小石这个拗小子，就让他多淋一会冷雨清醒清醒，去到头脑中那顽固谬误的想法！”

郑倩宜在师父的眼神暗示之下，怯生生地向着胡须都似挺直的苦相禅师跪了下去，“大师请谅解小倩宜之妄语，我知错了，我知错了。”眼神迷离凄楚让一干师兄们都是感觉到心中一阵发酸，心中却是纷纷祈祷这位凶恶的少林大和尚赶紧宽恕人见犹怜的小师妹倩宜，不过对于远处雨水中的王小石却是并无几人关心，平素怯懦沉默的王小石人缘也只平平，大家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这个家伙也许是刻意在大家被老和尚的威势吓倒时显现自己的勇敢表示与众不同，对于王小石如今的遭遇只有幸灾乐祸却无同情。

苦相狰狞的脸孔终于稍微舒缓，把小姑娘轻轻扶起，用冷冷地大手抚摩了一下她柔嫩的脸庞居然为她擦拭泪滴，“好，好，你的话语让老衲欣慰，我便原谅于你的年幼无知了，不要再流眼泪了，侠义道人流血不流泪，即使是女子也是需要一样坚强才是！”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小倩宜请求去劝说小石师兄，其实，其实他不是如此执拗的——”楚楚可怜的请求让人无法拒绝，于是在风雨吹打中仿佛随时有可能倒下的小姑娘倩宜撑着油伞走向在风雨中却仿佛是愈加挺拔的王小石。

“师兄，小石师兄，你就向师父和苦相大师低头认错吧，风雨如此狂暴，倩宜真得害怕你倒下，我真得很感激师兄对于倩宜的卫护，我很感动，但是如果师兄你因此发生什么样的意外的话，小倩宜真得难以承受，而且也不会有人象师兄你这么爱护于我了，可叹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小石师兄的好——”

郑倩宜的声音很小但是却足够让王小石听得清晰，在风雨呼啸中听到她凄楚的颤音更加让人怜惜，与她年纪很不相衬的眼神传达的感动灼热却是让王小石深深的感觉到欣慰温暖，“倩宜，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其实我王小石尽管一向平凡寡语，但是却有真正坚强的心志，我不允许有人污蔑伤害我心目中铁骨铮铮的英雄，只可恨，可恨我的武功不够出色，如果我有绝顶的武功一定将袁公救出天牢，一定要将任何污蔑他的人物打翻在地！”他咬牙切齿作出最为凶恶的表情，他不怕被别人听闻，但是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惊雷却是掩盖了他发狠的话语，而小倩宜的身体突然前倾让他不得不迅速伸手搀扶使得他没有时间向着苦相和尚挥舞并不坚强的拳头，“倩宜，吓着你了吗，你回去吧，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区区风雨又有何可怕？”

“师兄，我，我不是害怕，如果你可以如此勇敢的坚持，那我小倩宜真得也应该如你一般坚持，我应该鄙视自己方才的屈膝低头，毕竟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叔叔他乃是袁伯伯的亲信，袁伯伯当年他还亲手抱过我，那我就也陪着师兄你在风雨中向那个可恶的和尚示威——”郑倩宜依靠在王小石并不宽广的胸膛之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双手，也在风雨之中沐浴，眼神也充满刚强意味，“如果那个老和尚要师父把我们赶出昆仑，那我们就一起流浪，如果他要用什么破金刚拳打死我们，那我们一起抱着坠落在这昆仑山下，相互依靠。”她在喃喃自语，却是缓慢地闭上了眼睛，随即脸上却显现出一丝笑意。

王小石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俯视她发自内心的微笑，仿佛可以读懂她的心语，娇弱的小倩宜分明就是沉醉于自己带给她的依靠感觉，而忽然之间发现她的樱桃嘴唇上尽管有雨滴却依稀看见一丝嫣红，“小倩宜这么小的年纪就涂抹红唇了？”却是自然流露出一丝的轻松与方才的慷慨情绪有天壤之别。

小师妹的笑意更加娇羞，“原来小石师兄你是最仔细在意我的，今天是人家第一次使用胭脂口红，不过刚才脸上的胭脂腮红都被泪水和雨水冲刷干净了，今天是我的生日——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生日快乐。”王小石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自己原本坚定与那苦相和尚对抗的心意消失，但是绝对不是勇敢消失之后产生的怯懦，哪怕是为了今后照顾视自己为依靠的小师妹，以前未有过的念头闪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将来我强悍起来一定要好好修理这个秃驴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不过现在的确是他狠，看来我只有先低头了，我也快要昏倒了，我生病的时候小师妹可就指望你的照顾了——”他松开了她嫩滑的玉手，猛然向着众人躲避风雨之处狂奔几步，口中却是艰难地发出涩然声音，“王小石知道错了，知道错误了——”然后倒地于泥水之中，他是真得已经在风雨中足够虚弱，而且也明白自己此时需要倒下才能缓解和尚的咄咄逼迫，师父也才有理由为自己开脱才更容易疼惜，仿佛自己也变得聪明起来，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响自然是小师妹充满关切的表情听到她惊呼的声音，“有倩宜这般可爱的小妹妹日后一定会很愉快。”

夜色朦胧之时，王小石方才悠悠醒转，再喝下一碗由师娘亲手准备的姜汤之后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尽管此刻在师娘身后的师父何道依然板着脸孔凝望自己，但可想而知一向都不是那么严厉的师父对于自己一定是爱惜多过愤恨，“谢谢师父师娘对于小石如此关心，喝着师娘亲手准备的姜汤目睹师父关切的眼神我真得很惭愧，小石让你们担心了。”他作势就要起身行礼，当然要作出比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的动作，仿佛是在挣扎一般。

师娘抿嘴一笑，道：“你这小石头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话了，听你师父他们描述你今日的表现我本来还不太相信的，莫非是突然之间转了性子？不过男子也的确不能象你以前那般沉默，无论是做大英雄的慷慨激昂还是哄女孩子的甜言蜜语都需要口舌灵活才是。”原本往常督导大家练习剑法远比师父要严厉的师娘此时却象慈和的母亲一般轻轻用手抚摩着王小石的发髻。

何道严正的脸色也在此刻和缓下来，“宁红，你可真是的，本来我还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得尊长的小石头，你倒是反而夸奖于他，算了，我这个师父也就不黑着脸了，其实他对于苦相大师的言语举动感觉到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份胆色也的确是我新的发现，可见我这个师父做得实在失败没有真正了解座下弟子的真实脾性，你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我想你此刻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快赶上太冲了是我们昆仑未来值得期许的人才，不过师父倒是很感兴趣你最后又为何突然低头向苦相大师认错呢，你在风雨中表现出来的坚持让大家都感觉是那么不可动摇，倩宜这小妮子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样的话语呢？”

“我也很感兴趣，莫非是被倩宜这小美人给迷惑动摇了英雄壮志？”师娘宁红饶有兴趣的注视王小石顿时羞涩红晕的脸庞，当年的昆仑侠女宁红一向都是口无遮拦的，看着小徒弟害羞的样子不禁感觉很有意思，偷眼去看师兄何道，那时候他原本好象也是开始时候木讷后来突然开窍的吧，少年往事齐上心头。

“师妹，你不要口无遮拦，他们可都还是孩子哪有这种糊涂心思！”何道却发现自己板起脸孔提醒之时妻子居然在徒弟面前冲着自己扮了一个鬼脸，真是让自己无可奈何。

王小石目睹如此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害羞，“其实我是在听说今日是小师妹她的生辰，她是为了我才来风雨之中恳求于我，我怎么忍心拒绝让她陪伴我在风雨之中坚持呢？——”

“果然是怜香惜玉啊？”师娘冲着王小石眨眼微笑。

“宁红，师妹拜托你现在离开，到时候小石把你其实并不严厉倒是如此戏肆的表现说出来看徒弟们还害怕不害怕于你听从你的教导？”何道瞪了妻子师妹一眼，“小石现在可是有点转性不似往常那般沉默象个闷葫芦了——”

“知道了，我安静就是，不过别威胁我，我想小石正对我这个师娘的悉心照顾关怀而感动绝对不会多嘴的，有胆识的孩子也不会是个笨蛋的，其实以往我就一直比较看好于他，对他可比其他徒弟严厉，师兄掌门你的眼力却是要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王小石见到师父与师娘有展开舌战的趋势连忙说道：“其实方才我听了师妹的恳求之后眼眸及处正是师父的身影，心中忽然想到其实师父此时一定是充满忧虑，我如果一直抗争到底其实师父是最难自处的，一方面是对于徒弟的爱护一方面却是那个苦相和尚满口的侠义道之大道理要求，师父师娘对我有教诲之恩，我就算向那和尚低头又有何妨！”眼眶中在此刻自然闪现几滴晶莹，连自己都不清楚是发自真诚还是虚假，但是充满稚气的面色却是让何道与宁红都异常欣慰感怀于徒弟的懂事体谅。

夜已深，王小石在黑暗中此刻却是反而那你入睡，也许是白天已经休息得足够，忽然听见房门轻音，一道娇小的身影闪入，“是小师妹吗？”充满期待的发问。

“师兄，你果然没睡，其实我很想在你清醒的那一刻在你身边的，不过师父和师娘一直都在，嘻嘻，太冲师兄今天下山带回了一只烧鸡，你可不要客气哦？他还一直称赞你今天表现得象个男子汉！”

尽管听得出倩宜小师妹提到一向最为出众何太冲师兄时的兴奋让王小石没来由的有点郁闷，但是对于烧鸡的诱惑还是有些难以抗拒的，毕竟在山上学武还是比较缺少油水的，“嘿嘿，鬼才会客气呢，谢谢小师妹了，其实你过生日本来是应该我送礼物的，以后一定补上而且你的每个生日我都要送你礼物。”已经接过了鸡腿开始啃咬起来，“真是油腻不过我喜欢，嘿嘿，那个和尚却是不能沾染荤腥说起来可没我们自在，这点可以可怜他的痛苦，我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和尚。”

“师兄你说过的话可一定要算数啊。”倩宜仿佛充满着憧憬，甜蜜的微笑，即使是在黑暗中仅仅让王小石依稀可见，但许多年后却始终在心底深处铭记她这一甜蜜的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小石连续几天都是在病榻上度过，师父何道希望他在少林高僧离开之前都能以生病作为借口免得苦相和尚再来找他晦气，王小石也乐得如此，毕竟在温暖的房间之内调节内息同样是练功，却是要比在瑟瑟寒风中练剑愉快许多，不过在这几日里品尝小师妹倩宜第一次褒汤却是让他由甜蜜的感觉转向痛苦，小师妹的手艺的确是与师娘有天壤之别，所以他忍不住苦笑着对小师妹说道：“倩宜师妹，看来你真得是没有成为主妇的天赋，实在是——”

倩宜小师妹闻言却是撇嘴表示了抗议，“人家太冲师兄却是与你这般挑剔不同，我给他盛了一小碗，他一口气都给喝完了，小石师兄，你是不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实在佩服他的口味，呵呵，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嘿嘿，不过给我一大碗给他一小碗，那我就是捏着鼻子也要喝完不能浪费啊！”王小石喜欢与小师妹调笑的这种轻松感觉。

“这还差不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方才我听太冲师兄说，今日晚间苦相和尚就要离开昆仑赶赴天山派去了，所以你的装病时间也就可以结束了，太冲师兄从师父那里还得到最新的消息，你要成为继他之后第二个学习回风拂柳剑法的弟子，兴奋吧？”倩宜笑逐言开的接过了被王小石喝完了大碗，“恭喜你了，小石师兄，看来你这次勇敢的表现真是因祸得福让师父师娘决定栽培你了。”

“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太冲师兄说的，其实他不说我也猜测得到，我又不是笨蛋从师父师娘的态度就可以知道他们如今对于我的看重，说起来也许还是要谢谢这个让我感觉愤怒的和尚还有就是倩宜你了。”

“小石师兄，我——”倩宜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脸色黯淡，“我真得好担心叔叔他的安危，这个和尚到处传递消息，所有的侠义道中人都会去追杀叔叔他们这些志士，我是否还会有叔叔的消息？”

王小石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小倩宜的肩头，语气坚定的说道：“不要担心，你叔叔一定不会有事的，江湖中人也不都是如这个和尚一般糊涂分不清是非曲直的，就算糊涂被蒙蔽，也不见得就真愿意付出心力去追杀，再说你叔叔的武艺不是很超群吗？也许不用多久督师就可以沉冤得雪，而你叔叔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来探望你这个小女侠了！”

“我相信你的话，小石师兄，谢谢你。”倩宜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她发现自己真得喜欢依偎在小石师兄身边的感觉，这种亲切感觉是与自己一向崇敬的太冲师兄在一起都没有的，而王小石闻到她身上的一阵清幽香味也是感觉到一阵淡然沉醉，同样亲切的感觉。

即使当晚飘雪，定好离开日期的苦相和尚却是依然坚持离开昆仑派，当然他离开之时对于昆仑掌门何道的热情却是很冷淡，何道以为在他看来自己这个掌门一定是很不合格教出叛逆的徒弟应该是被蔑视的，不过送走高僧心情还是不免也轻松下来，当晚与宁红煮酒轻歌比剑好不快活，而受到压抑的昆仑众弟子也是都轻松下来纷闹一晚，直到深夜方才各自睡去。

拂晓时分，王小石打着哈欠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第一个出了屋子，早起扫雪也应该算是一种表现，何况他还准备利用这点时间堆个小小的雪人来哄小师妹开心，有可以关心的人存在其实也是一种快乐。

可是王小石才刚刚找到扫帚还没有开始堆雪人的时刻，在朦胧的夜色中一道灰色的身影在院落中闪现，没有等他发出一声呼喊，他瘦弱的身躯就已经被人夹住，双臂都已经不能动弹，然后就是腾云驾雾的感觉，也体会到被封住哑**的痛苦，只能在空中无助的踢腿而已，实在难以想象是什么人会将自己擒拿带走，仓皇之间突然想到一个让自己心寒的名字，“莫非是那苦相和尚非要与我算帐不成，他娘的，这算什么得道高僧，简直是小人行径啊？”努力地移动视线终于勉强发现灰衣人好象是有头发的，心中更是一头雾水，不过方才的恐惧感反而减弱了不少，生出一丝得意原来自己还算得上镇定，属于有大将风度的一类人，值得骄傲，不再费力挣扎，改为凝聚气力，看能不能运功冲开**道。

灰衣人身法迅捷如飞，直奔昆仑主峰而去，风雪凌厉呼啸，伴随着他朗朗的笑声，“小子不要浪费气力妄图冲开我武当派的独门点**之术，你不用恐惧我没有恶意的！”他的声音之中丝毫没有恶意，手指微动，王小石的**道瞬间都已经解开束缚。

“武当？”王小石心中一动，隐约已经猜测到了此人的身份，心情却是完全放松下来，“我怎么会有恐惧，大叔你不要污蔑我的胆量！”

“的确是不应该小看你的胆量，若不是为了小师妹恐怕还真是昂着头与那和尚对抗呢，我说错话了，哈哈——”灰衣人大笑声中已开始长歌，此处离开昆仑派驻地已算遥远，他已无顾忌，“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好了，好了，郑光祖叔叔你也应该累了吧，前面有个那么大的山洞我们不妨就停下来吧，我的身体还很虚弱不想到山顶被寒冷的风雪再度摧残倒下麻烦小师妹照顾啊！”王小石作出可怜恳求的口气。

“你别装可怜了，谁都知道你是装病了，包括哪个可恶的秃驴也是一般，我打赌你方才担心挟持你的人是和尚吧？”郑光祖虽然如此说话但却是带着王小石进入了半山腰可以躲避风雪的山洞停留。

此时王小石方才可以依稀看清他的面容，的确是似曾相识，“郑先生好象比当初清瘦许多，但是却未见落魄之意，小石敬佩似您这般追随袁督师的英雄人物！”抱拳深躬为礼，表情肃然。

“真正的男儿无论面对何等困难都不会显现落魄，即使如今天下充满无数欲取我等性命之人，即使督师的冤屈根本不为天下人所知被诟病为卖国之贼，但我们山宗中人始终坚信朗朗乾坤终会有明朗之时刻，当然是依靠力量扭转，而如你这般的年轻人就更是我们未来力量之源泉，所以我要将你带来此处，不仅仅是嘱托你照顾倩宜，更为重要的是为提高你的力量——”郑光祖庄重道，手却已经扣住了王小石的脉门，“让我看看你的内息强弱，你应该不会拘泥于迂腐的门派之见吧？”

王小石面露喜色，心道：“自己还真是好人有好报，不仅仅得到了师父的青睐还能得到武当高手的指点，真是运道完全转变，仿佛就是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开始，当时自己承受浑身如遭电击的感觉之后，好象一切就与以往不同——”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老衲要打扰你们清净了。”魁梧的身影狰狞的面孔，苦相禅师单手竖起，另一只手捻着佛珠很悠闲地度步进入山洞，“风雪掩盖了老衲的脚步，不过郑施主没有发现我始终跟踪在后也实在是有些让人失望，难不成宦海生涯之后功夫却已经落下了吗？”刻意的笑容显得有些扭曲。

王小石脸色剧变，“你，你，苦相大师你不是冒着风雪远去天山了吗？”

“小石头，和尚也有心眼并非如他表面看来那般暴烈的，嘿嘿，但是如今的我实在没有耐心，不过其实方才我注意到身后的身影，因此本想一口气奔上顶峰的，根据我过去的了解苦相你之轻功却是要比我差一点，而你刚猛的功夫却也使得你的内息比起我武当之绵长悠久略有不如，你要感谢小石头他却偏偏要我在此山洞驻留。”郑光祖果然很是从容不迫甚至都没有直面苦相，轻松地耸了耸肩。

王小石闻言感觉到一阵歉意，“郑先生，小石有错——”

苦相见郑光祖如此平静轻松显然略微有些意外，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要故意作出轻松表情，其实你应该向这个小家伙道歉才是，本来我看在何道的面子上可以饶过他的，如今却是有充足的理由制裁让他消失了。”

“小石头你退在一旁，好好的看仔细了，高手之间的对搏可以大大提高你的见识——”话未说完，眼神尚停留在王小石脸上的郑光祖已经突然展开了攻击，双掌平推而出，一股柔和的内力涌向苦相，同时袍袖轻甩，配剑却是坠落飞向王小石处，“小石头，捡起宝剑防身，说不定大师还想见识一番你们昆仑的回风拂柳剑法呢？”

“哈哈，我可是知道这小子还没有机会学习回风拂柳剑，所以不担心他成为你的臂助！”苦相猛然狂吼一声，“大力金刚拳伏魔降妖！”拳锋鼓起一阵风雷直冲向郑光祖的柔和掌风。

按照常理来说如此刚猛的拳锋郑光祖本应该以武当柔和的太极功夫化解威势，两人的打斗也本应该进行得很激烈长久，王小石捡起了宝剑伸长了脖子也是翘首以待传说中精妙的招式呈现，但是——居然郑光祖选择了硬生生地以掌对拳，纵然他的内力也许略微胜过对方，但是猛然在此爆发的瞬间大力金刚拳的威势却是很有可能突破他的护体真气在演化成为内力比拼之前彻底占据上风，苦相在这瞬间流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但是斗志却是更旺，“杀！”

王小石心中一震，眼前仿佛浮现出被这威势惊人的大力金刚拳击中之后郑光祖吐血的一幕，剑已出鞘，眼神中已有杀机，也许自己应该在此瞬间击刺苦相？虽然不那么光明正大有违侠义道本色却是为了自己与郑先生的生命。

砰然一声巨响，郑光祖被这一拳震得踉跄着后退了七八步贴到了山壁方才立住身形，而脸色也变得煞白，嘴角已有一抹血丝，却是紧闭着双唇。

王小石相信他的口中一定有一股血流被闷住，正想努力将鲜血吞咽回喉管，方才自己的略一犹豫出剑襄助的时机仿佛已经消失，不禁跺了跺脚愤怒于自己为何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侠义道的本色。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在这强硬对抗中占据了上风的苦相和尚反倒没有继续展开他有如风雷般的大力金刚拳反而面露惊恐之色地连续后退到了山洞之口，僧衣为寒风吹拂飘荡，身体也开始摇晃仿佛就欲倒下，“你，你，居然如此卑鄙，手掌中夹有银针！”他的拳头上此时多了两个小小的针孔，有那么一点点的血丝渗透。

郑光祖终于还是没有压住口中的那股鲜血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但是苍白的脸色却是显现出得意的笑容，“我的行事准则一向都是成大事者不拘泥于小节，大师，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此针有毒，唐门最新研制出来的毒针，只要见血半个时辰内必然无救，除非——”他此时却是突然走到王小石的身边，“小石头，方才你流露的杀机让我欣赏，虽然还不够坚决，今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老衲就在壮烈以死殉道之前先击杀了你这个武林败类大明祸患！”骨节的爆裂之声，苦相大师的眼睛也仿佛要暴出一般，脚下的岩石仿佛也要被他踩裂。

“停步，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崇高，如果你我不是少年时就有那么深厚的过节相信你对于我也不会有这么强烈的铲除之心吧，满口阿弥陀佛的和尚，其实我也一直想铲除掉你，在追随督师期间享受英雄之名时刻我就很想捏造罪名把你陷害成为武林败类大明祸患的，可惜我真得一直很忙为督师效命为大明奔波，但是我始终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之人，所以请和尚你在此刻不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思想如何？但我也许并不需要在今晚杀你，你若强行与我激斗，我还是有把握拖上你半个时辰的，哦，也许不用半个时辰，气血在打斗时更加流畅恐怕只要一刻时间就可以流到心脉了吧？”郑光祖将王小石推到自己身后，显得气定神闲。

“你不要诓我，这所谓的毒针刺中之后我的血迹都是没有丝毫见黑，就算是毒针老衲也不会低头乞求你来饶命，你也不可能饶恕我的性命，不过你说得很对，尽管我认为袁崇焕不是什么奸人，但是因为你追随于他，我对于他也是切齿痛恨！”苦相的僧袍已经完全鼓起，内息激荡仿佛连他魁梧的身体都要爆裂一般。

王小石却忽然轻笑了一声，此时居然有一种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原来色厉内荼的表演还真是足够逼真，自己仿佛可以看穿少林高僧暴怒的眼神中那最为隐秘的一丝彷徨恐惧，“苦相大师，本来小石还想利用这宝贵时间向郑先生学习几招武当的太极剑法，请你不要强自支撑了，好吗？”

“只要你用浑厚的少林内力为王小石打通任督二脉，赋予他三成的内力，我就给你解药，当然我会要求你写下永远也不烦扰小石头的誓言，你应该也可以感受的到，我的内力的确有退化，除非你去掉两成内力我才不担心为你解除**道之后对我不利，至于我为何要放你一条生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看你不爽，但是看你们少林如今当红的苦愁更加不愉快，我可不希望你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去之后让他那么轻易地当上方丈。”郑光祖嘿嘿一笑，“当然我相信最终你还是会失败，苦愁还是会成功的，你们在头脑方面有差距，武功我就不晓得你们之间的高低水平了，哦，你也可以怀疑唐门最新毒针的功效，也许真得无毒？如果我食言的话，那么郑光祖誓言就也让我为唐门的暗器夺去生命！”

“你休想虚言欺骗于我，老衲不是初出江湖的雏鸟，我若输出内力给这小子那更是要遭受你的屠戮——”苦相和尚的声音更大，但却已经难以掩饰脸色与眼神的彷徨，他仿佛已经感受到血脉的隐隐针刺痛楚。

王小石忍不住叹息一声，深深敬佩倩宜的叔叔郑先生将这位高僧**于鼓掌之间的能量，当想到自己可以被少林内力打通任督二脉当然兴奋不已，尽管会冒有被苦相挟持或者运功击杀泄愤的危险，但是身为武者还是难以抑制这种诱惑。

“我没有太多时间等待，请苦相你立刻作出决定吧，其实这还给了你一个挟持他作为人质的机会啊？”郑光祖斜倚在一块山石之上，很是悠闲的说道。

片刻之后，盘腿而坐的王小石的头顶都已经是白雾缭绕，苦相大师作出了自己的抉择，为了性命还是选择了低头运功为他打通任督二脉，当然他的脸色始终都是扭曲着的，源源不断进入王小石体内的内息让他万分痛惜，就算保住性命，这内息的损耗恐怕也要闭关许久才能弥补回来，此刻还要全神贯注地提防着悠闲的郑光祖是否会突然袭击，恐怕挟持这个王小石是完全得不到威胁他的作用，自己的确不够聪明若是把那小姑娘给带来就完全可以威胁对手了——

王小石感觉体内的内息奔流不止冲破了一道道以往自己难以突破的关口，浑身先是大汗淋漓，随即当外来的这股刚猛内力渐渐为自己所控制之后，身体经脉感觉到比以往力度增强许多，而身体也感觉仿佛沐浴之后一般舒泰。

“苦相大师辛苦了，辛苦了，呵呵，我在思考若是我再将武当的纯正内息倾注到小石头体内一点的话他是否可以承受，是否可以糅合其中，到时候如果造就成为一个武学奇才，小石头你可不要忘记苦相与我的功劳才是啊！”郑光祖在苦相收功之后轻轻把手搭在了王小石的经脉一股内息迅疾窜入，“大师，你动手吧！”

苦相此时脸色已是惨白显得很是虚弱，“动手？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因为大师所中的毒针是无药可救的，我欺骗了你，但是我也会付出代价，因为我早已中了唐门巨毒一直强行压制毒性蔓延，今日也差不多就是我的死期，大师去除了这么多的功力让我有信心将你拖住剩余的一点点时间，我现在可只给了小石头半成的内力只是为了让他掌握武当的内息日后钻研，我们可以同赴黄泉，哈哈哈——”郑光祖的笑声中也有了凄厉，“所以你并不孤独。”

王小石紧咬着双唇目睹了最疯狂的高手比拼，凌厉的大力金刚拳，连绵不绝的太极拳掌，双方都把招式发挥到淋漓尽致，尽管无论胜利还是失败都将看不到世间的太阳，只有在冰雪覆盖的清晨死亡，“真得是很过瘾！”尽管对于郑光祖也要面临死亡略微感受到伤感，但是此刻在心中激荡的却是兴奋，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达到他们这样的武学境界，而郑先生无疑已经为自己打好了最坚实的基础，人生之幸运莫过于此。

原来高手们死亡的时候也会呻吟，忍受不了身体的痛楚，唯一的观众王小石在郑光祖的要求之下在他们身体毒发还没有到煎熬之时刻以锋利的剑刃割断了他们的喉管。

在那一瞬间——

和尚痛悔的声音含糊不清，“阿弥陀佛，为什么没有直接赶去天山？”

郑光祖投向王小石的眼神里却是寄托着无尽希望，“倩宜，督师之英名就全拜托于你了！”

王小石只流下了一滴眼泪，“郑先生，请安心离去，虽然我仅仅只是昆仑平凡一小石，但却敢于承担你之托付！”

清晨，居然有一缕阳光，虽然不能让一夜的冰雪消融，但是正飘然下山的王小石却是可以感觉到一丝真实的温暖，眼神之中尽是对于未来之憧憬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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