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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神剑封喉

历经无数艰险,尝遍世间甘苦,紫元宗和无忧公主生死与共,倾心相知,但却从未想过婚娶之事.偶然憧憬将来,无非是“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这类含糊念头。忽经尹方士口里道出“成亲”二字,两人如梦方醒,豁然茅塞顿开,可又似乎愈发迷糊了——清纯的恋情有如雾气,再浓再厚,也虚无飘渺。等到真的谈婚论嫁时,才仿佛从云雾里突然透出无数道亮光,令懵懂的恋人眼花缭乱:红烛,盖头,喜车,合欢卺,鸳鸯帐,一件件物事光鲜,既新奇又真切;铺毡,牵巾,梳髻,挽同心结,交拜天地,婚礼比一切海誓山盟都实在。然而,当这些仪式都结束之后呢?……
这些结束后,新人共进洞房,同入罗衾,接下来的事,那就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

偏偏这两人心语相通,即使暗自“意会”,也能够彼此觉察。紫元宗十年苦役生涯,整天累死累活,朝不保夕,哪里思量过娶亲成家?脑中或有绮念,只是些稀奇古怪的想象。无忧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仰头看着屋顶,佯装从容,心里还唱歌“天上星星亮晶晶,明月如钩草如茵,远山蒙蒙风儿轻天……”。

此乃她应付难堪的不二法门,可惜毫无用处,翻来覆去唱了半晌,心口仍旧怦怦鹿撞。女孩儿家早省人事,无忧不知夫妻闺房隐秘,但也明白花烛夜后就将告别童贞,嫁作新妇,相夫持家,还要生儿育女……个中曲折不能细想,哪怕稍稍念及,也能令纯洁的少女羞赧不已。

两个人各有所思,虽有千万衷肠要倾吐,偏又强自压抑心语,连目光都不敢相触。而他们的手始终紧握着,片刻没有分开。

不知过了几时,日头偏西,彩霞漫天,屋子里金灿灿的。无忧忽地转过头来,抿嘴笑道:“哎,别瞎想啦!”。

紫元宗神游天外,正想到奇妙处,被她这么一打断,立时满面通红,心里答道“没……没有啊。”。

无忧耸耸鼻子,作个鬼脸,道:“瞒不了我的。”她是突厥女子,虽然害羞,并无腼腆扭捏之态。

紫元宗见她娇颜生俏,秋波流转,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心下一荡,笑着暗道“我啊,刚才想起了昨晚你的话。”。

无忧眨眨大眼睛,问道:“我的话?什么话?”。

紫元宗心道“昨日你说,咱们一起回到草原,牧马种花,还说……作我的妻子哩。”。

无忧“哦”了一声,抬眼望着屋梁,道:“是吗?我忘了。”。

紫元宗情知此言非实,含笑心道“公主尊贵,金口玉言,还这般抵赖么?后天请尹道长主婚,那两老夫妇为媒,到时候,由不得你不嫁。”。

无忧垂下眼帘,睫毛微颤,低低的道:“就不嫁。”腮畔泛起两朵绯云,继而忽发奇想,忍不住扭转脸,心中问道“两个人作了夫妻,如何才能生下孩儿?”。

紫元宗一愣,挠挠脑袋,满脸尴尬之色。他只在建武营里曾听役夫们谈及这类话题,但多为亵猥下流的俚语,此刻怎能以此作答?踌躇之际,强抑心语,一面默默措辞。

无忧红着脸笑得直不起腰,她才问出那句话,立即后悔不迭,羞惭无已,心里着忙道“哎呀,再别说这些事情啦!我不要听,不听!”。

紫元宗暗想“又不是我先说的。”摸摸后脑勺,跟着咧嘴而笑。

两人就这样唧唧哝哝,窃窃心语,言辞间少了些许纯情,多了两分热情。这也是恋人相处的必然结果:无论开始多么纯洁天真,总会有渴望肌肤相亲的那一天。倘若仅是彼此凝视,始终毫无欲念,那恐怕只有门画里的金童玉女才做的到吧。

暮色渐浓,无忧重伤初愈,体虚气弱,加上又兴奋了半天,不觉倦意涌上,身子歪斜睡眼惺忪。紫元宗服侍她喝些稀粥,随后搀她回里屋歇息,自己提了酒壶径入灶房。那老姜头夫妇许久没听见尹方士招呼,不敢擅进堂屋打扰,只躲在灶下饮酒用饭,此时早就醉饱,已去磨坊里打铺睡下了。

紫元宗寻个汤桶烫了两壶酒,坐回木桌边,斟酒独酌,把那盆清蒸熟鸡扯来吃。一面吃喝,一面回想这两日的惊险奇遇,只觉绝境里觅得生路,恍若两世为人。转念忆及往昔:自从逃出龙虎山庄以后,几个月来不是自己受伤,便是无忧病重,两个人轮番吃苦。算起来真正安乐的日子,唯有今天,莫非这就是厄运远去,幸福将至的转折点么?

他满腔欢畅,蓦然又想起:自己不知怎地突然剑术绝伦,接连打败道宗数位高手,千军万马里往来驰骋,料得此等本事足以纵横天下,以后与妹妹偕老天涯,又有谁敢侵犯?……

紫元宗饱受世人欺凌,隐忍多年,虽得无忧公主倾心相爱,然而自身尚且忍辱苟活,却如何能保护心上人?直到如今神功初成,他才意气风发,男子汉恃勇傲物的豪情充满胸怀,委屈积怨一扫而空。

紫元宗越想越得意,手持酒壶只顾痛饮,不觉酩酊沉醉,伏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觉黑甜酣爽,连梦都没有作。约莫将近卯时,屋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紫元宗真气浑厚,察觉到附近似有邪物,猛地醒转,揉揉眼睛四下里张望。

此时屋里昏暗,木桌上杯盘狼藉,躺在桌脚边的尹方士已不见踪影。紫元宗微感奇怪,忽然听见一阵“吱呜”怪声,低沉阴森,宛如子规夜泣。他心中一寒,忙站起身迈步出门,循着声响处走去。

转过矮墙,前面波光星闪,回马河缓缓的流淌。微弱的晨曦中,只见河滩里灰茫茫的阴影起伏,仿佛覆盖着厚厚的云雾。再细看,从岸边直到远处平原,连天遍野全是蝗虫,正不知有几千百万只,一堆堆的云集于地面,既不扑腾也不鸣叫,羽翅摩擦时发出刺耳怪音,听来令人毛骨悚然。偶尔一阵风吹来,虫群骚动,漾出一片暗红色,犹如石沉血海,激起千层赤浪。

紫元宗连退两步,暗暗吃惊“不好……这是血蝗,张凌风已追到这里!”。

他举目眺望对岸,心里暗自戒备,思忖道“他来了又能如何?哼,今非昔比,谁还怕他不成?何况尹道长便在左近,若真动手时,十个张凌风也毙了!”。

经过紫竹园一战,他知道张凌风远非自己敌手,此时就算使用血蝗,料想也无济于事。紫元宗镇定自若,仔细盘算应对之计“我若是护着妹妹走脱,原本不难。只是张凌风阴魂不散,日后还会纠缠。干脆我用剑气先烧死大片蝗虫,引张凌风现身,再一发将此人除掉,以绝后患。”计较已定,当即潜运真气,微抬手掌,便欲上前朝虫群拍击。

正在此刻,耳边有人冷冷的道:“你干什么?”。

紫元宗猛然转身,却见尹方士悄没声息的站在背后,忙心道“原来是道长,您也发现血蝗了?这是张凌风作怪,那人不知何故,一直苦苦追逼我们,今日正好和他作个了断。”。

尹方士没答话,径直走向河岸边,蝗虫纷纷往两旁簇动,闪出一条通道。他面对河水站定脚步,卷舌撅唇,嘴里“嗡嗡”作声,刹那间两岸虫鸣轰然,时低时高,与尹方士应和有致。

紫元宗心里一动,继而猛省“啊呀,我好糊涂!张凌风的灵雏法术,不正是跟尹道长学的么?难道……眼前的这些血蝗,并非由张凌风引来,而是尹道长召集的?对了,当初在文家集遭遇蝗虫袭击,道长救下我们,随即便带走了虫群。只怕从那时起,张凌风就再不能使唤血蝗。要不然,紫竹园里他和我拼死争斗,怎么没有唤出蝗虫助战?”。

他寻思的这阵功夫,尹方士已经闭嘴收声。蝗虫群安静下来,渐渐沉寂,最后连擦腿摩翅的微响也没有。万千虫豸凝定不动,周围寥落幽深,透着难以描摹的肃穆气氛……

突然,远处虫群里耀出一点亮光,缓缓往这边飘来。那亮光明净柔和,并不刺眼,淡淡的青辉遍洒四方,似乎能普照天地万物。此刻天边晓色初现,半轮朝阳鲜红夺目,但与这亮光相比,竟也显得黯淡许多。

尹方士垂手肃立,脸上神情近乎虔诚。那亮光倏然飘近,悬停在他额前,这时候紫元宗看清楚了:光芒中心影影绰绰,依稀有个半尺长的小人儿,四肢俱全,红发披肩,最奇异的是肋下长着两对透明的羽翅,正在轻轻拍打扇动。

那小人儿浑身金灿耀眼,羽翼挥舞之间点点星芒流转,闪烁着梦幻般的色彩。刹时光彩聚敛,在尹方士头顶萦绕数圈,随后向上飙升,愈渐变大,越来越高,直至飞入云端。稍过片刻,那光团忽然向地面疾速扩散开,宛如苍穹里垂下无数道闪电,大地笼罩在一片雪白的光幕中,所有的东西都模糊不清了。

片刻间光影消失,晨昏黯淡,远近四方恢复宁静,成千上万的蝗虫荡然无存,原野上空旷冷清,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紫元宗目眩神驰,呆呆凝望天际,大为疑惑“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东西?血蝗哪里去了?我……我在做梦么?”。

尹方士伫立片刻,转身走近紫元宗身旁,脸色凝重,低声道:“那团白光,才是真正的灵雏,天山冰蠃宫主的本身灵兽。”扭头朝向冉冉升起的太阳,慨然长叹道:“几百年来,天山十二神宫封绝门户,各位宫主闭关修炼,从不涉足尘世。此次冰蠃宫主特遣灵雏下山,带走血蝗,看来冰蠃宫已被蝗虫群的杀气所震动了。”。

紫元宗奇道“冰蠃宫主?也是天山仙宗的仙人么?本身灵兽又是什么?呃……请道长赐教。”。

尹方士摸索到矮墙边,扶着墙头坐到一块小土堆上,显得甚为委顿,缓缓的道:“天山仙宗精擅寄魂通灵之术,得道高士将生魂寄托于上古神兽体内,便可与之同生共死——那些上古神兽,历万年而不衰亡,和它们齐寿,自然也能长生不老了。因此天山仙宗里除了神木宫主以外,仙人们都有自己的寄魂灵兽,称为『本身灵兽』。嘿嘿,若没有本身灵兽,无论你法术多厉害,修为多精深,也进不去天山脚下的玉蟾宫。”。

他话音渐渐低落,黯然神伤。紫元宗明白他最后两句话,实是失意自怜的感慨,当下心道“尹道长,世事总难尽如人愿,我曾……”。

尹方士摆摆手,继续讲道:“冰蠃宫座列天山西乾金峰,排在神木宫之下,位于十二神宫第四。冰蠃宫主通灵天下各种昆虫,本身灵兽唤作『梦蝶』,经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孵化成形,到如今还幼小的很,所以又叫梦蝶灵雏。刚才你都见到了,灵雏施展神通收尽血蝗,已然带往天山冰蠃宫。唉,张凌风放纵血蝗肆虐农田乡村,虽然为祸不小,但蝗虫以啃食庄稼为生,天山仙宗讲究『道法自然』,既然没有违背蝗虫自然天性,其情或可宽宥。而我却驱使血蝗攻击活人,冰蠃宫主万里之外感应到杀气,让灵雏下山收虫,并命我近日返回天山静候发落,看来此番闯了大祸,老道获罪难恕。”。

紫元宗听得似懂非懂,暗问道“道长……你驱使血蝗攻击活人?却是为何?”。

尹方士瞪起白眼,道:“为何?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子!你和小丫头被道宗和官兵围攻,情势危急,若非老道招引血蝗相助,你们哪里能逃脱?”。

紫元宗吃了一惊,直直的看着尹方士,心道“那天紫竹园外,那些扑咬官军的蝗虫,原来是道长引来的!”。

尹方士道:“没错,当年我到天山领取『炼心玉液』,有一次碰巧冰蠃宫主巡游回山,见我修道至诚,便传了我『血侍灵雏』仙法,此乃冰蠃宫特有的寄魂术,与神木宫寄魂于草木不同,『血侍灵雏』是先取用新生虫卵,再以修炼者的鲜血孵化喂养,从而将生魂移植在活虫体内。可是老道的精魂凝结于眼中的隐身叶上,轻易怎能移动?我学会『血侍灵雏』不敢乱用。直到后来偶遇张凌风,我便将『血侍灵雏』传授给他,就是想试验此法有何神效,岂料张凌风竟会炼成『血蝗』邪术?为了防止他乱施邪术祸害人间,我命他常年隐匿辽东深山中。年前临近八宗道会,天雷剑即将现世,我才让张凌风重入尘世,前往龙虎山庄,接应李红莲求取神剑。可惜啊,两个人多年修炼,到头来全然无用,往后追寻神剑的重任,只得指望你了。”。

紫元宗没留意尹方士的讲述,肚里只是犯疑,心下发问“道长,既然你有心搭救我们,为何开初不施予援手?非要等到我和道宗拼得尸横遍野,才肯施法相救么?”。

尹方士听他语气生硬,微微而笑,道:“你休要着恼,实话告诉你罢,刚开始老道确是袖手旁观,只想试探你身上到底有没有巽风神剑。紫竹园内外争斗多时,你几次使出巽风神咒,显然身怀神剑,因此我便设法救你性命。若非如此,老道才懒得来管你死活哩。唉,也是事急从权,我没顾及许多便使用了血蝗,以至于冰蠃宫主追究罪责。”。

紫元宗眉头微皱,暗道“巽风剑的名字,我曾听张凌风数次提及,莫非他和道长……”一念未几,尹方士打断他的思路,道:“别猜了,此事正是我告知张凌风的。前些日子在平遥城外,张凌风和朱秉正,还有那个黄天骄,三人夜里寻访老道。我潜踪匿行,暗地里指使张凌风,要他牢牢看守住你,哪知张凌风回到客栈,却发现你和小丫头早已逃走。我又跟他说巽风剑在你身上。呵呵,张凌风一辈子都想得到神剑,自然穷追不舍。”。

干笑两声,尹方士抬起脸,眉宇间冷若冰霜。一时间两人默然相对,紫元宗脑中混乱,思绪纷杂,只觉这几件事情别有隐情,可细细思量,又难以理清头绪。

尹方士开口道:“小子,修道之人最忌动情。我让张凌风对付你,并非有意加害;如今我救你,也不是出于仁慈同情。我要依靠你找到神剑,进入天山玉蟾宫;而你得我的帮助,学会仙术,还可与小丫头结为夫妻。咱们相互利用,各取好处,你别纳闷计较了。”。

紫元宗久经世态炎凉,把人情信义看得极淡,听他这么一说,随即释然。

尹方士却皱起眉头,喃喃道:“咦,想来奇怪,我的摄心术可以洞彻别人心思。但是那晚平遥城外,为什么没有觉察到朱秉正的念头?他一个道宗后辈弟子,本事低微,怎能自行关闭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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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沉吟间,矮墙内脚步簇响。两人回首看时,只见老姜头牵着那头健驴,满面红光的走到近前,一面哈腰作揖,唱喏道:“老神仙,紫相公,夜来安稳?”他日前偶闻尹方士说话,知道了紫元宗的名字,老头儿乖觉,嘴里称呼十分恭敬。

尹方士点点头,道:“承你相问,马马虎虎凑合了一宿,你倒起得早。”。

老姜头堆笑道:“适才梦里听见屋外响动,就醒了。这会儿趁着凉爽,我带牲口到河上游遛遛,寻些水草给它嚼。唉,荒年间满地焦枯,若饿得久了,恐怕牲口会落膘。”。

尹方士道:“既然如此,干脆你今日去趟十斗坪,把这头驴,还有屋后那匹马,一起卖了罢,换几贯钱使用。老道近两日忙,没空料理此事。”。

老姜头躬身应承,道:“十斗坪离此甚远,老汉此去明日才能回转,只怕家里人矫情懒惰,怠慢了老神仙。”。

尹方士摆手道:“但去无妨,你卖了牲口后,记得置办些花烛,红布,果品之类。”。

老姜头奇道:“买那些东西干么?”。

尹方士指了指紫元宗,道:“我这徒弟月初已行聘定亲,但媳妇儿因病尚未过门。现今她身子大好了,可就此让他们成婚圆房,趁早了结这桩姻缘。”。

老姜头闻言大喜,道:“难怪几天前喜鹊闹门,我老婆还说是老鸹叫,竟应在这件喜事上。小人这便卖马去,唔,要找些吹笙弹丝的伶人。爆竹,礼饼不能少的,可是喜娘,傧相又哪里去寻?附近乡里逃荒逃难,剩下几个饿鬼整日哭丧相,如何用得?唉,没奈何,只得花钱到十斗坪现请人手。”口中自顾自的嘀咕,回屋里招呼老婆起身烧汤,和面蒸饼,准备干粮等物。

此刻天光渐明,红日东升,回马河两岸晨风习习,弥散着清新的雾气。紫元宗迎着阳光上前两步,放眼览瞩朝霞,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道“尹道长,你处处照应,事事成全,待我们恩重如山。我虽愚顿,也懂得知恩图报。现在我别无顾念,不想多问是非缘由,只请道长吩咐罢,到底要我作什么?”。

尹方士肃然沉默,良久才开口,一字一顿的道:“我要你遍寻世间,找到神剑。”。

紫元宗转身瞧着他,目光闪烁,心道“但有驱策,无往不至。”。

尹方士道:“很好,眼下情势紧急,没功夫耽搁了。方才『梦蝶灵雏』跟我灵犀相通,告诉我蓬莱仙宗为搜寻神剑,遣高手降临人间,最近正在中原活动。假若神剑被他们得到,乾坤宇内将永无安宁。”。

说话间,紫元宗挨近旁边,盘腿坐地,暗问道“道长,那神剑是何来历?竟引得那么多人争夺。”。

尹方士白眼上翻,悠然叙说:“这话说起来就远了——早在鸿蒙开辟之初,天穹迸裂,雷火风雨横肆大地。其后女娲炼石补天,令世界恢复清明。为了防止穹隆再次塌陷,女娲便砍下元鰲的四肢,立于东南西北四方,撑住天穹,命名为『擎天神柱』。从此人间和谐美好,再无半点灾祸。”。

紫元宗微微点头,心里接茬“这些事我早知道,《淮南子》有类似记载。”。

尹方士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呢。那元鰲是上古神兽,它的肢体蕴藏无穷神力,加上女娲施法锻炼,四根天柱越发神异,逐渐开始吸取天地精华。而宇宙之内,原本存在着『风,雷,水,火』四种灵气。山川湖海,万般生物,全是由其聚合变化而来。四样灵气受到天柱吸引,各自汇集盘结。年深日久,天柱里面慢慢精粹收敛,生成四根有形有质的灵物。因为状如剑锋,后世便称之为神剑。分别是『巽风,天雷,玄水,离火』。四剑集万物之精魄,维持着乾坤永恒宁和。”。

稍微停顿,尹方士轻声叹口气,继续讲道:“唉,假如真能永恒祥和,世上哪里还会有争斗杀戮?就在神剑成形九万年后,人间忽然大起战端,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双方打的不亦乐乎。最终共工兵败,只身逃往东方,途经之处,遇见一座高大的山峰挡在前面……”。

紫元宗心念微动,忍不住默念道“不周山!”。

尹方士微微一笑,道:“说对了,四根擎天神柱之中,位于东方者,就是不周山。其时共工满腔懑闷,忽见天柱阻挡去路,心里勃然大怒,当即一头撞向不周山,将山体撞成两截。自此天宇倾斜,地陷东南,不周山内的『天雷神剑』流落凡尘。另外三把神剑受到感应,也相继脱离天柱,混迹在海川江湖之间。宇内气运因此混乱,天道失去了平衡,水灾,风灾,雷火激荡,妖魔猖獗——只要任何一把神剑有所异动,世上便会出现相应的灾害或剧变。天雷神剑能克制所有的妖怪精灵,道宗认为得之即可号令天下妖魔,又称其为『翻天令』。”。

紫元宗恍然心道“原来如此,难怪道宗各派争夺无休。我记得李红莲曾说过,得到四把神剑的人,可以扭转乾坤,甚至更改发生过的旧事。这是真的吗?”。

尹方士道:“当年神木宫主跟我谈及神剑,确是这么说的。不过你相信吗?”。

他仰头哈哈一笑,摇头道:“扭转乾坤,更改发生过的旧事……若真能如此,人世间早就乱套了。这种虚无飘渺的传闻,恐怕只有李红莲会相信。嘿嘿,她的性子倒跟你相似,执迷情孽,一心要救活她那个突厥情人阿布。可是阿布尸骨无存,哪里能用寄魂之术救活?但我如果据实相告,李红莲定然消沉颓唐,多半再无勇气去寻找神剑。所以老道把那神剑传闻告诉她,嘿,没想到她居然十余年笃信无疑。”。

紫元宗摇了摇头,只觉李红莲为几句虚言而耗尽半世心血,最终死无葬身之地,下场未免太过惨淡了。

尹方士叹口气,道:“可怜她么?唉,人啊,有时候糊涂些,未尝是坏事。李红莲要是什么事情都明白,那她早就看破尘世,撒手人寰了。不过话说回来,真若找齐四把神剑,确实能令人与天地同寿,甚而驱策日月星辰,主宰乾坤宇宙!”。

他话音颤抖,略显激动,道:“紫元宗,寻觅神剑的重任,只有靠你了!最近蓬莱仙宗也在搜寻神剑,据传他们之中,有一位法力无边的大高手,如果神剑被其抢夺,老道几百年的艰辛付之东流,那如何是好?因而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千万再不能耽搁时日!”。

紫元宗听他语调急迫,心里应道“好!先该怎么办?道长请明言。”。

尹方士道:“惟今之计,你须尽快炼成道宗剑术,然后上天山硬闯玉蟾宫,再直入山顶的麒麟宫,在里面学会『青龙白虎剑』。到那时你将成为继张道陵之后,天下无敌的道术大宗师,谁还能与你争夺神剑?就算蓬莱仙人也绝非你的对手了!接着,或慢慢寻访,或强抢豪夺,迟早总会取得宝物。只要能收集到三把神剑,就算大功告成,你返回天山麒麟宫,将神剑交给麒麟宫主……”。

话没讲完,紫元宗忽地问道“咦,不是总共四把神剑吗?为何才要我寻找三把?”。

尹方士答道:“五百多年前,麒麟宫主曾许下誓愿:倘若有谁赠予三把神剑,必将满足那人一个要求。嘿,麒麟宫主排在天山诸仙的第二位,那是何等身份!他的誓言,非同小可。只不过他发誓的时候,天雷剑已为天山仙宗所拥有,所以只须寻求另外三把神剑。可是不久后,天雷剑却流落于道宗。麒麟宫主誓言既出,再无更改之理,仍旧只要三把神剑而已。”。

说到此处,尹方士意味深长的笑道:“你若仔细想想,麒麟宫主倒宁愿别人只找到三把神剑。”。

紫元宗一愣,随即会意“是啊,如果有人找全四把神剑,自己已获得无上法力,怎还会把剑送给麒麟宫主。嗯,这位天山仙人算计的挺周全哪。等等……我要是真的寻到神剑,难道不能自作打算?……”念及于此,抬眼瞧了瞧尹方平,目光里隐含试探之意。

此时忽地凉风乍起,吹动尹方士鬓畔枯发,那惨白的面颊上浮现几许笑意,尤显沧桑落寞。只听他轻声道:“公道自在人心。老道救你和小丫头的性命,又成全你们姻缘圆满,奔波张罗,费尽心机,连冰蠃宫主怪罪都不怕。种种辛苦不为报答,惟求你日后念着这点恩惠,不要背弃老道。可你若私心贪图神剑,老道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紫元宗胸口微热,血气荡漾,心道“请尽管放心,如负了道长的重托,定教我死无全尸。”。

尹方士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唉,至少你比张凌风和李红莲可靠得多……你听着,找到神剑后交给麒麟宫主,他会问你有什么要求。到时你便让他开启玉蟾宫,祛退守宫神兽,收我入天山仙宗门墙。那麒麟宫主号称『百万灵兽王』,惟有他能号令所有神兽。我只要进了十二神宫,就能取出眼中树叶,并寻找到本身灵兽,真正飞升成仙。”。

紫元宗暗道“我记下了,但还有一事不明,要请教道长——紫元宗身微命轻,又没什么本事,怎可担此重任?你说学『青龙白虎剑』必须闯进天山神宫,可是象那玉蟾宫,连道长数百年来都没能进入,我如何能够硬闯?张凌风,李红莲他们道术精深,尚且功败垂成。我有何过人之处,值得道长这般看重?”。

尹方士仰天长叹,道:“谈及此节,我比你更纳闷呢。若非平遥县外与你邂逅,我肯定还把希望寄托在张凌风身上。唉,老天无眼,白白耗费十几年,直到现在才叫我遇见你。”。

他感叹良久,接着道:“青龙白虎剑威力无双,是克制蓬莱仙宗的唯一道法,但此剑只有道宗剑术高手才能修炼。故而我择取人选,首先瞄着道宗里的弃徒。这种人历经磨难,心志坚定,淡漠道宗门派间的名利争斗,最适合去寻找神剑。为此我才救助李红莲和张凌风。然而他们苦熬多年,八宗道会一役,连道宗里的天雷剑都没取到,又怎么去闯神宫炼成青龙白虎剑?”。

话到此处,尹方士双眉微挑,颓丧之色尽消,道:“没有本身灵兽而擅入神宫者,会遭到宫内各种神兽的攻击。我命李红莲夺取天雷剑,再交给张凌风,打算让张凌风持剑闯宫,以天雷剑的威力震慑神兽。可惜两人不堪此任,老道计划落空……天幸又发现了你啊!紫元宗,你和那两人不同,无需多费周折,只要稍加锻炼,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闯遍天山十二神宫!”。

他神情振奋,越说越大声。紫元宗半信半疑,暗问道“哦?我有那么厉害?为什么?”。

尹方士扶住他的肩膀,微笑道:“因为巽风神剑,就在你身体里!”。

紫元宗一凛,思忖“勾魂兽曾对着我号叫『巽风,巽风』,张凌风曾向我索取巽风剑,如今道长也这么说,难道我真的有这把神剑?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尹方士刚要回答,背后传来阵阵嘶鸣,只见老姜头左手牵马,右手赶驴,摇摇摆摆的转过矮墙。他脚下打着绑腿,肩头挂着褡裢,笑容可掬的朝紫元宗哈腰作揖,道:“紫相公大喜。老汉愚夫妻福分不浅,竟遇神仙到家里娶亲。老汉这便去置买物事,邀约人手,咱们定要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

尹方士挥手让他走开,道:“少罗嗦几句,只管忙你的罢。不必吝惜牲口的畜力,骑上马赶路,早往早回。”。

老姜头稍微迟疑,随即堆笑道:“老神仙教训的是,我及早动身,最迟明日晌午后即可赶回,误不了紫相公的好事情。”说罢扶住那头健驴爬上驴背,单手拉着马缰,一路前仰后合的行去,背影逐渐消失在晨雾里了。

紫元宗收回目光,接着刚才的话题,心内发问“道长,我仅是个卑微的苦力役夫,无名小卒而已,哪里有什么神剑法宝。若有时,何至于常年受人欺辱?多半你搞错了吧?”。

尹方士挨着他重新坐地,含笑道:“不会错的。八宗道会后我找到九华派,悄悄尾随他们南下,从道宗弟子的谈话里,我得知李红莲被烧死在玄天洞,天雷剑随之落入深渊。老道正要北上寻剑,又发现你和无忧公主被九华派所困。听你二人的心语,绝非普通少年情侣。平遥县城外老道佯装疯癫,想试探你们,可马上我察觉你身上杀气凌厉。嘿嘿,好几百年,我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沉厚的杀气,老道眼睛瞎,见识还是有的,立时省悟此事关乎神剑下落,千万不能造次,于是我跑到僻静处仔细思量,渐渐想到道书中『金澜主杀,凝气巽地万窍』的记述。那巽风神剑极善吸取凝聚杀气,并能化为狂飚飓风,如同万千利刃快剑破空,故而又名为『金澜销』。随后老道跟踪你们多日,细察明辨,直到大战紫竹园时你使出巽风神咒,我终于确认,巽风神剑就藏于你的体内。”。

说着,他指着紫元宗喉头,肃然道:“巽风剑可大若云盖,也能小比草芥。据我所知,此剑隐藏在你咽喉处的廉泉**里!正因为神剑封喉,你才会变成哑巴!”。

话音未落,紫元宗“腾”地跳了起来,满脸赤涨,胸中砰砰狂跳。尹方士道:“想说话的时候,明明已开口动舌,可是言语刚到舌根又咽回去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似的,你试试,是不是这样的情形?”。

此番话确然无误,根本无需再试,紫元宗连连点头,十多年的困惑豁然而解,激动之余心语噎咽“对……十……十几年,都是如此。”。

尹方士笑道:“巽风剑能吸万物精气,你喉中气息受其牵掣,自然不能出声了。幸好神剑只嵌在廉泉**,假若位置上下各数分,你都会因无法呼吸而窒息。嗯,真奇怪,巽风剑为何没有随着你血脉运行?”。

他正沉吟间。忽然紫元宗思绪纷纭,心底狂呼道“糯米团,一定!一定是那糯米团!”。

尹方士愕然道:“什么糯米团?”。

紫元宗定定神,把当年峨嵋山下的经历粗略讲述一遍。

尹方士双眉紧锁,喃喃道:“峨嵋山……死道姑,倒让我记起昆仑派的文秋云。呃,你服下那个白色糯米团,又喝光整个池塘里的水……风水相济,情理之中,若非喝下去的水堵住风**,你的精气早被吸干了,当场就得血脉断绝。看起来文秋云作了手脚,那糯米团定是束缚巽风剑的物事。大概由此缘故,巽风剑才会停留于你咽喉中,多年没有移动……嘿,居然有办法控制神剑,昆仑仙姝果真了得……”。

紫元宗急不可耐,俯身紧握尹方平手腕,暗道“尹道长……神剑能取出来,我还能再出声说话,对不对?”。

尹方平笑道:“当然可以取出,不过老道没那本事。你上天山找到麒麟宫主,就算不提此事,他也会从你喉咙里取出神剑的!呵呵。”忽而脸色严肃,沉声道:“巽风剑若离开身体,心窍随之关闭。无论你道术多高,再休想与小丫头心语相通了!”。

听了这话,紫元宗由喜转忧,怅然想道“再不能和妹妹心语?那……怎么好?”他当哑巴已久,此刻陡闻这许多奇变,真有些无所适从。

尹方士又道:“最近你和小丫头心语不畅,时断时续的,对罢?这是因为你丹田里存着麒麟丹,那宝物蕴藏的真气又引动了巽风剑。神剑动而心窍闭,自然难以畅通心语。你觉察到没有?现在只有当肌肤接触时,你们两个才能心语相通,其中原因即在于此。”。

紫元宗愣了片刻,委实难以定夺,最后咬咬牙,暗道“不能心语便罢!取出神剑后,我就能直接跟妹妹开口对话了,何必心语?再说我也可以重新修炼摄心术。”。

尹方士摇摇头,道:“这事你自己瞧着办吧。方才提及的麒麟丹,也是非同寻常的法宝。此物与你血脉相融合,柳青凤自幼苦练的九华真气,九华派历代掌门的修为,统统凝聚其中,现今都转移到你身体里,尽数为你所得。麒麟丹引动巽风剑,两者相辅相成,竟使你瞬间炼就先天道胎——修成道胎,头顶会出现婴儿形状的罡气,虽然还未能脱壳飞升,却也是无数修道者梦寐以求的境界了。此后只须略微修炼,你便会成为首屈一指的道宗高手!”。

他从腰间褡包内摸出厚厚两轴绢丝手卷,递给紫元宗,道:“昔年我拜访道宗祖师,他们多馈赠所著道书,都是些竹简尺牍。老道素喜阅读,眼睛没瞎之前曾将各派典籍收集成册,编成上下两卷,命名为《炁化真决》,其中包含道宗各种道法剑术的修炼要旨。”。

他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特别是此书下卷最后所载的一种剑术,精妙奥博,玄奇无匹,千百年来唯有天师张道陵炼成。老道虽把修炼方法编撰记录,却也是仅知其详,不解其意。”。

紫元宗接过卷轴,问道“我资质愚笨,能炼成书中道术吗?”。

尹方士屈腿站起,哈哈笑道:“你有麒麟丹,还不是心想术成?那巽风神咒乃高深法术,你无师自通,轻轻松松便会使用了。这就是麒麟丹的效力所致。紫元宗,你先炼成道宗道术,过些天我再传你仙宗仙术,然后咱们一起直奔天山,径闯神宫!嘿嘿,眼下你坐这儿认真的看书罢,老道该说的都说完了,口干舌躁肚子饿,还是回屋喝酒吃肉受用些。”。

他神色轻松,迈步向矮墙里走去。紫元宗心念一动,暗叫道:“尹道长,你等等!我还想问你件事!”。

尹方士扭转脸来,道:“什么事?”。

紫元宗心道“你怎知晓我是寅时生人?世上真有占卜之术么?”。

尹方士眯着双眼摇摇头,笑而不答,嘴里哼唱俚歌,一拧身,径自踱入茅屋里去了。紫元宗不便追问,暗叹口气只得作罢,定下心神看那《炁化真决》,展开上卷,只见卷首写着数行蝇头小篆,却是——“盖因天地法道,判阴阳,生五行,育化万物,开鸿洞而辟分溟滓,集造化而颉颃凡圣。其高而无上,莫见首尾,有始无终,不知穷尽。亦乎微者得之兴盛,亦乎贵者失之衰亡。日月刹尘,概乎轨循,万物生灵,莫脱其掣。然道也者,何谓也?曰真炁也。”。

读到这里,紫元宗微觉迷茫,寻思“书里所言『道』即为『真炁』。而所谓的『真炁』,自然就是道宗修炼的真气了。记得神木宫主曾对尹道长说『道,无所不在,无迹可寻。』但是真气运行于经络之中,我自己能够感觉到,又怎么叫做『无迹可寻』?莫非我想错了?”。

他困惑不解,又把《炁化真诀》的下卷打开,瞩目阅读,又见卷首写着——“宇内万物,天地为大,人为灵者。然天地之道谓真炁,得之惟人曰真气,故人通天地,心通日,肾通月,肝通阳,肺通阴,脾通五行,目通三光,是谓七通。真气循而运之,子时气起于肾中,卯时气藏于肝内,午时心生阳气,酉时阴降肺腑。周而复始,犹似春分冬至,四季轮替,天地间真炁和谐,风调雨顺。人身周天通透,本厚元固。是乃养成大药,修真炼剑之先决也。”。

紫元宗学过七通剑,读了这几句,颇有领悟,暗想“由此可见,道宗确把『真气』视为『道』的根本,他们修道,其实就是炼气。神木宫主所言与此不同,大概这便是仙宗和道宗的差别罢。”。

再将整部真诀浏览一遍,发现上卷都是讲如何炼气,什么“气透重楼,精实肾宫,”“神凝玉枕,舌叩天堂,令郁然有声””,“端坐,鼻内徐纳吐,七息止,咽津七返,入于中宫”等语。

下卷所载全为各种道术的修炼法门,其中大部分是剑术要诀,诸如“足踏天罡,掐纯阳诀,剑出商阳**”,“环手虚叠,如托抱婴儿状,剑气圆浑无锋”之类。文字下方画着**道和八卦方位图解,上面标注道法名称。只见林林总总,极尽详细,道宗各派道术一应俱全,九华派的“行云流水”,“无射之射”也赫然在内。

自从体内安放了麒麟丹,紫元宗真气浑厚,可称得上举世无双。但那灵丹里蕴聚着柳青凤和数位九华派掌门的真元,却纯属九华道宗一脉,当初紫元宗不懂运用之法,使出的九华道术似是而非,威力虽大,难以收放自如。此刻一见相关的要领诀窍,再回想自身内息运行的规律,两相印证,立时融会贯通。

其实道宗各类道术非常繁杂,尹方士仅仅取其精要,将入门修身的基础道法统统删裁,因此常人若依据《炁化真诀》修炼,定然难如登天。而紫元宗身具深厚真气,剑术道法对他而言已为末节,修习起来自是轻易而举。

只用了小半个时辰,紫元宗便已领悟了“行云流水”的要诀。原来此术由浅入深,按照八卦方位共分为九式——首先调匀内息使身体轻灵,修成“三连式”,继而飞腾飙升炼成“上缺式”,再者“中缺式”,“仰孟式”,“下缺式”,“中满式”,“覆碗式”直至“六断式”,最后八式合一,炼就“无极式”。这时功成圆满,四面八方各处任意飞行,真正达到“神到而身至”的境界。

紫元宗依着书中法诀运转真气,自觉畅行无碍,九式豁然贯通。当下收好卷轴,挺直腰背凝神调息,双腿微微发力,“飕”地一下飞跃到河岸边,身法之快,有若鬼魅。滚滚河水瞬间逼近面前,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放松筋骨,索性任由身子向前飞。

那“行云流水”讲究“神驰物外,气若闲云”,紫元宗心领神会,分寸拿捏的十分精准。只见他轻忽如鸿毛,敏捷似飞燕,胸口贴着水面几寸掠过,姿势潇洒飘逸。

眨眼间对岸近在咫尺,紫元宗并不收势,只把腰跨微拧,陡然又原路折返回去,仍旧是胸腹紧贴河水滑行。这一来一往灵巧自如,身体凌空,全然没有触及水波或地面。紫元宗惊喜难禁,暗赞道“好个行云流水,竟神妙如斯。以前在醉仙楼见司马斌用过此术,只是一味往上飘浮,料想他最多炼到『上缺式』而已……”。

他道术初成还很生疏,这么一走神,真气不纯,登时掉落在岸边,右腿踩进河沙里,拖泥带水的着实狼狈。但他毫不在意,赶紧拔腿上岸又再翻阅《炁化真诀》,但觉字里行间蕴意精深,处处新颖,比『行云流水』厉害的道术更有许多。而且随手拈来便即学会,轻松容易直似探囊取物,丝毫不费半点周折。

就这样看了两个时辰,除了『无射之射』以外,《真诀》里所载的九华道术已被紫元宗悉数炼成,偶尔试演,无不极尽其妙。他体味到道术的神奇,剑术的威力,修道炼剑的兴味愈渐浓厚,当下只顾究读演练,浑然忘记了身外之物。不觉日上三竿,老姜头的老婆在门前呼喊,说酒菜已经备好,请紫相公进屋用饭。

紫元宗小心翼翼的收好卷轴,绕过矮墙走回屋中。只见桌子上菜馔丰盛,尹方士手持酒杯斜靠桌边,正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

紫元宗记挂无忧,忙掀开草帘走近里间,却看她低着头坐在炕沿上,怏怏不乐。紫元宗知道再不能和她象以往那样心语了,上前挨着她坐下,轻轻握着她的手,心道“怎么了?还困倦吗?这半日没陪你说话,闷了吧?唉,尹道长告诉我,日后咱们俩若要心语,必须肌肤相互接触才行。那是因为我咽喉里的神剑松动,闭住了心窍。不过别担心,待我修成道术,上天山找麒麟宫主取出神剑,到那时啊,就能直接开口跟你谈话……”。

他遐思憧憬,嘴角浮现微笑,低头忽见无忧转过脸来,泪光闪动,眉宇间却尽是惆怅幽怨之色……

无忧素常开朗乐观,“无忧公主”之名传遍阴山南北,曾令无数贫苦牧人欣悦振奋,此时竟流露出这种愁郁的神情,真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

紫元宗大吃一惊,忙问“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了?”。

无忧轻咬着下唇,望着紫元宗的眼睛,心道“哥哥,你还把我放在心里么?”。

自两人相识以来,紫元宗还从未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立时慌了神,瞠目结舌的无言以答。

无忧移开目光,仰头瞧着屋脊,道:“前天夜里,我快要死掉的时候,曾对你讲要好好活下去,别太过伤心了。可我刚刚咽气,你立刻也跟着自尽,竟还……要把自己活埋了。尹道长刚才都告诉我了,你别笑!我现在生气呢,又气又害怕……你知道么,自杀的人得不到腾格里大神的眷佑,只能下地狱。难道咱们生前离别,死后也不能相见吗?”说着气噎声哽,眼眶里的泪珠滴溜溜打转。

紫元宗开初觉得好笑,渐渐的心里既感动又酸楚。

无忧接着道:“这些其实没什么要紧,大不了我下地狱找你去!可是,我最后提到浮生草那孩子,切切嘱托你救他,照顾他,这也算临终遗言罢,唉,你根本没放在心里啊……”。

听到这儿,紫元宗深为内疚,暗道“这……是我……我忘记了。”叹口气,默默垂下头。

无忧见他面带羞惭,登觉于心不忍,满腔温情化为柔风,早把怨气吹的烟消云散了。当下拉着紫元宗的手,轻声道:“你别太自责,当时的情形确实让人难以承受,若换了我,肯定也会作傻事,哪里能顾念到许多?”。

她就着紫元宗的衣襟抹抹眼睛,又道:“我真是小题大做,以后咱们救出那孩子,好好照护他就行了,何必斤斤计较?哎呀哎呀,我如今变得好小气,这全赖你不对!”说罢耸耸鼻子,脸上露出顽皮的神色。

紫元宗微感诧异,问道“怎么……我又不对?”。

无忧笑道:“是啊,你太宠我啦,虽然我也喜欢你宠着我。可突厥人的规矩,无论如何妻子必须顺从丈夫,否则就得吃鞭子,哪里还敢指责自己的丈夫?所以你该拿出点威严,别太娇纵我啦,要不然让我放肆惯了,往后就会……”。

她只想安慰紫元宗,心直口快,没留神什么都说了出来。忽见紫元宗笑吟吟的微微点头,猛地恍然省悟,两颊早已嫣然绯红,羞不可抑,心里支吾“啊……我……我没说,你听错了……这,这,天上星星……”。

紫元宗忍住笑,暗地里接茬道“天上星星亮晶晶,明月如钩草如茵,我都会唱了。”。

无忧天性豁达,明知难以含混过去,干脆不再扭捏,红着脸微笑道:“好啊,偷学本公主独门绝招,紫相公快快拜我为师罢。”两人这么一闹,方才那点芥蒂便泯然消失了。

随后用罢午饭,尹方士又吃得醉饱,横躺在地上鼾声大作。紫元宗将那头羊牵到后面宰杀,开剥料理。无忧身子已经恢复,当下烧水扫地,屋前院后的帮忙,一面和紫元宗谈谈说说。

两人心语虽然有碍,仍旧笑意脉脉。那老婆婆瞧在眼中,暗暗点头道:“是象过日子的小两口。”。

到了晚间,该是就寝时分了。无忧忽然思绪纷乱,心里怦怦乱跳,独自躲到角落里不理会紫元宗。说来奇怪,平素他们经常一起睡觉,甚至相拥而眠,毫无半点尴尬别扭。而此刻无忧却离紫元宗远远的,连目光都不敢和他相触。

紫元宗知她羞怯,当下微微一笑,让她睡在里间炕上,自己坐到堂屋内,倚着那张矮桌子托腮而憩。无忧见了心疼,想叫他进屋睡自己出去,知他肯定不允;若要唤他进屋同榻,实在无法启齿,左右为难之际忽而想道“唉,等明天晚上就好了……”绮念方生,立时羞赧的无地自容,一时间辗转悱恻,柔肠百折。

紫元宗同样难以成眠,遥想将来,回顾往事,既欣喜又伤怀,心头百感交集,直到凌晨才打了个盹。他身内真气浑厚,没睡多久便即清醒,睁眼看时天色仍暗,尹方士伏在门边齁齁酣甜,无忧多半也睡得正香。紫元宗不愿吵醒众人,拿过那两卷《炁化真诀》,垫起脚尖悄悄走出屋门,来到河滩上。

此刻晨曦微现,风清雾稀。紫元宗迎风兀立,但觉神气饱满,四肢经络里似有无穷精力。忽地顿足发劲,使出那招“行云流水”,只见身若流星赶月,影如雁落平沙,刹时飞出二十余丈。

紫元宗不等挨着地面,暗吸口气,内息流转,立即又往前疾掠。他心情舒畅,飞腾术使得性发,不住的运转真气,身体活象被狂飚托着的柳絮,沿着回马河右岸凌空直飘而去。

仅半盏茶的功夫,紫元宗已掠出七八里路远,眼望前方河流折向,这才缓缓收势落地。环顾四周,只见两岸阴影蔽日,沙滩后有大片的白桦树林,树叶已经被蝗虫啃食殆尽,仅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横斜交错,地面乱石犬牙嶙峋,显得十分阴森和恶猛。

紫元宗看了一回,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头顶传来几声尖利的鸣叫声。仰头端详,枯枝顶端有两只乌鸦,正聒噪着相互扑腾。

他心念微动,双手交错,猛地沉肩抖腕,一股凌厉的剑气从指端发出,向树端射去。岂料剑气歪斜,“噗”的射中树干,两只老鸹受了惊吓,一齐扑棱棱振翅飞走。紫元宗还欲再射,却再也找不到目标了。

他呆立着发楞,暗想“按照真诀的记载,无射之射就是这般施发的啊,为何会射偏?难道是我运气的方式不对?”心头困惑,赶忙取出《炁化真诀》细细翻阅,一面凝神聚气,手指虚点比划。

然而“无射之射”可比“行云流水”艰深多了。这种剑术看似简单,实际上繁琐之极——修炼者先须培炼内丹,熟记咒语和招式,才能发射剑气,出剑之后还要控制剑气飞行的方向。炼成前者已属不易,而“遥控剑气”的法门更加深奥,历来一半靠师父传授,一半靠修炼者自己参悟。是以近百年九华派高手为数众多,能使此剑者,也只有朱秉正和柳青凤两人。而且他们悟性相异,各自的“无射之射”差别很大。比如柳青凤能十指轮番发射剑气,那便是她别开蹊径,依照“无射之射”的剑理自创的剑招。

紫元宗炼了许久,丝毫没有进展。早先紫竹园里与蒋莫言交手,他乱放剑气还能伤敌,这会儿按照正宗剑谱循规蹈矩的演练,反而越来越没有章法。最困难的是出剑时要念咒,以此来调动真气,紫元宗出声说话尚且不能,如何念诵那些拗口艰涩的咒语?无奈之下,只好放弃这门剑术。

但是紫元宗生性执拗,刚收好卷轴,忽又咬着牙寻思“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刀山血海都闯过去了,莫非还被两卷死书唬怕了么?倒要试试,我这哑巴能不能炼成剑术!”。

倔犟性子发作,他索性赌气坐到地上,翻着书只顾苦思炼剑,早忘了身外天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静下心神,借助麒麟丹的神效,慢慢悟出一套调气法门,似乎不用念咒也可以使剑。这时恰好空中飞过一只青鹞,“啾啾”不住啼鸣。

紫元宗猛然跳起,左拳前举,右手剑指在后,其势如抱满月。随即轻轻弹动右指,剑气霍地破空激射而出。青鹞颇具灵性,觉察下方杀意凛然,翅膀偏斜,敏捷的朝旁边躲闪。紫元宗早有预料,左手食指略微撩拨,剑气半空里陡然改变方向,顺势刺中鹞腿。那青鹞长声悲鸣,忽忽悠悠的往西北方坠落。

紫元宗大喜,寻思“准头还欠缺,但比初时要好得多了!不知剑气威力如何……”。

他极目搜寻受伤的青鹞,忽觉阳光刺眼,红红的日头悬于西边天空,不由得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变色,暗叫道“糟糕!现在几时了?今天是我和妹妹成婚的日子啊,可……马上天快黑了,我还只顾炼剑,耽误了大事当真该死。”。

忙往回走,才迈出两步,又想“我用行云流水走得快,眨眼便能赶到小屋。还是先找着那鹞子再说,倘若真的炼就神妙剑术,回去也好让妹妹惊喜一番。”他心痒难搔,急欲验证自己修为高低,当下跃过回马河,在枯干的白桦林里四处搜索。

渐渐的越行越远,天色黯淡,回马河已遥不可见。紫元宗正感焦躁,忽听前面鸟鸣阵阵,接着有人说话:“快些将那只鸟抓住,给我瞧瞧!”。

这声调婉转清亮,语气却十分急迫。紫元宗怦然心动,暗暗惊诧“是柳姑娘!她怎会在此?”疾走两步,矮身躲到一座大土堆后面,偷眼朝外探看。

只见柳青凤紧裹披风,骑在一匹白马上。旁边站有一人,顶盔贯甲穿着戎装,后背分插六把明晃晃的长刀,周身英气飒爽,竟是那位下州参军黄天骄。他手里正拿着那只青鹞,递到柳青凤面前,道:“确实古怪得紧,这鹞子像受了箭伤,体内却没有箭头。”。

青凤凑近仔细察看,神情惨然,道:“此乃无射之射所致。现今九华派中,只有朱秉正会使这种剑术。唉,看来他们已经追到附近了。”心急气噎,伏着马鞍咳嗽不止。

黄天骄抛掉青鹞,决然道:“柳姑娘无须担忧,千万保重贵体。非是夸口,只要在下想随左右,任凭谁也别想伤害姑娘。”。

青凤淡淡苦笑,摇头道:“没用的,九华派人多势众,朱秉正道术精湛,我们两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仿佛被此话触动了,黄天骄沉默片刻,又道:“既然如此,危急时由我挡住朱秉正,你骑马只管先走。我这匹马名为『白蹄云』,是圣上当年神骏的遗种,世间无双,跑起来没人能够追得上。”说着拍拍白马的脖颈,低声叮嘱道:“小云,你乖乖的,照顾好这位小姐,知道了吗?”。

白马顿蹄扬鬃,嘶鸣两声,似在表示应从。

青凤心里感激,泪浸双眸,道:“黄将军,多谢你相助我逃出紫竹园。我虽然无用,但绝非胆小懦弱之辈。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若独自逃走,让你遭受朱秉正的毒手,此等行径岂是柳青凤所为?”。

黄天骄眼光星闪,静静凝视青凤,目光里隐含几分敬慕之意,忽而笑道:“请柳姑娘尽管放心。即便朱秉正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我半根寒毛。”。

柳青凤诧异道:“此话怎讲?”。

黄天骄傲然道:“在下的师傅是仙宗仙人,有翻江倒海的神通。朱秉正昔年与我父亲相熟,早知此事。最近我师傅来到中原,随时可能在这一**现,九华道宗那帮人怎敢肆意横行?”。

听到这里,紫元宗暗暗点头,心想“难怪朱秉正总是对黄天骄客客气气的,想必对他师傅颇为忌惮。”。

柳青凤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可太好了。唉,此次如能逃脱,黄将军的大恩大德何以为报,只是……”。

她稍稍迟疑,问道“只是咱们素无交情,你为何冒险救我?”。

黄天骄微微脸红,嚅嗫道:“呃,这个么……我先前打探福寿堂逃犯下落,无意中得知柳姑娘被囚于园内,那时候我便想搭救,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呃,前日夜里园中大乱,我遇见了朱秉正的小女儿,那时柳姑娘昏迷在旁,她守着你不知所措。我便帮着把你搀扶到安全的所在。之后朱雀跟我谈论,小女孩口齿伶俐,将柳姑娘过去种种豪侠义举讲给我听。柳姑娘无畏豪强,定襄城里舍身救人,八宗道会上傲睨群雄,真乃佼佼出众的巾帼英杰,在下平生最喜结交勇士,还从未见识过姑娘这般人物……”。

柳青凤摆摆手,道:“过去的旧事休要再提。我厌倦争强斗狠,只盼以后平平淡淡的,和观云……观云……”。

话音才落,泪水已夺眶涌出,她急忙仰头望天,生怕黄天骄看见,忙道:“天色已晚,我们赶路罢,此地人烟稀少,但愿前头能找到投宿的地方。”。

黄天骄道:“姑娘勿多虑,翻过前面石猴岭,再行百十里便是黄家庄,那地方家父经营多年,聚集数千骁悍乡勇,粮食草料充裕,足以抵挡几万兵马,到了庄子里谁也奈何不了咱们……”说着牵过马缰,在前引路,两人缓缓向西行进,背影逐渐远去。

紫元宗从土堆后站起,转身向回走,暗忖道“黄天骄勇武超群,加上他那仙宗师傅扶持,定可保柳姑娘平安。我就不必现身帮忙了。唉,柳姑娘也算命苦,只求该死的老天爷开眼,成全她和程公子终成眷属……”刚想到“眷属”二字,归心似箭,恨不得瞬间飞回无忧身边。当下猛提口气,施展行云流水跃过回马河,顺着河岸狂飚疾驰。

片刻间夕阳斜落,暮色昏沉。紫元宗遥望前方……草房,矮墙,茅屋,隐隐约约依稀能辨。可是屋顶既没有炊烟,窗户也看不到光亮。河水“哗哗”流淌,卷起一朵朵白晃晃的浪花。

此情此景透着古怪,紫元宗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正感诧异,已然穿越柴扉,跑至茅屋门前。他加快脚步冲了进去,只见堂屋里桌子翻倒,杯盘碎片随处撒落,仿佛狂风吹散了满天星斗。周围阴沉沉的寂静无声,紫元宗心里陡然收紧,随即里间灶头,房前屋后仔细察看,却发现到处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

尹方士,老婆婆,还有无忧,统统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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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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