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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是一间宽敞的堂屋，屋内陈设简单，只在靠墙处摆着几张桌椅。楚风在唐伯轩的指引下，当仁不让地坐上了中间的一把大椅子，心想：“嘿，我就来当回帮主过过隐，想必凌姑娘也不会介意吧？”当即双眉一扬道：“唐大哥，你也坐下吧。”
唐伯轩站在他身前，恭恭敬敬地道：“帮主亲临训话，已是属下莫大的荣幸，断不敢擅自入坐。”

楚风道：“都是自己兄弟，你又何必客气？请坐吧，不然我也只有站着跟你讲话了。”说着便欲作势站起。

唐伯轩忙道：“帮主，您别起来，我……我坐下便是。说完退后两步，在与楚风相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楚风心里暗笑：“这人外形凶恶，刚才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现在还不是任由我摆布？不过我既然要冒充帮主，对青蛇帮的事一点儿都不知道也不行，不如就先从他嘴里套点儿有关的情况。”想到此，便故意问道：“你说你就是唐伯轩，这话不会有假吧？”

唐伯轩道：“不会，属下真的就是唐伯轩。”

楚风道：“那么唐大哥你在帮中是坐第几把交椅呢？”

唐伯轩一愣，眼中闪出一丝疑惑，楚风暗道：“糟糕，这话没问对吗？”却见唐伯轩已恢复了恭敬之色道：“帮主您说笑了，您既然到这儿来找我，自然也知道属下不过是北草堂的舵主，而且现在只是挂着个虚名而已，若非要排位次的话，那起码也是在五六十位以后了，又怎敢说是第几把交椅呢。”

楚风松了口气，心想：“原来你只是个小角色，都六七十位了，还舵主什么的，看来青蛇帮也真会吹嘘。”他却不知青蛇帮的庞大，还以山寨中的人数作参考，当下便对唐伯轩颇感失望。

忽然他想到了朱光沛手臂上的刺蛇，说道：“咱们青蛇帮的人手臂上都该有刺蛇的，唐大哥你有没有？把袖子拉起来让我瞧瞧吧？”

唐伯轩脸上似有难色，但仍将左手袖口缓缓拉了上去，手臂上却只有一片乌青，并没有像朱光沛那样的蛇形图纹。楚风心中一凛：“莫非他是在骗我，故意把我引到这儿来，接着就要谋财害命？啊呀，那可糟了，可……可我身上根本就没钱啊，难道是为了那块玉吗？”

再看唐伯轩的神情，却又似乎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便壮起胆，一拍桌子，呵道：“你好大的胆，居然敢骗我！”

却见唐伯轩慌了神，站起身道：“少……少帮主您继位不久，帮中事务，大概还不太清楚。这寨子是赤蝎帮的地盘，而属下是本帮派到这里的地探，是以不能暴露身份，手臂上的蛇也就只能毁掉了。”

听他这么一说，楚风安下了心，又道：“那你如何证明自己是青蛇帮的人呢？”

唐伯轩道：“属下带有帮中印记，请帮主查验。”他脱下鞋子，从里边取出一个像钱币大小的东西，交到楚风手里，然后又穿上了鞋。

楚风接过印记，只觉一阵刺鼻的臭气传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再看那印记，上面刻了一条小蛇，正好与朱光沛手臂上的蛇形一致。他点了点头，将印记还给唐伯轩道：“唐大哥果然是我帮中之人，哈哈，很好很好。”

唐伯轩收好了印记，道：“不知帮主来此找属下所为何事？”

楚风心道：“我到这儿来吃东西，是你硬把我拉进来的，居然还问我何事？”嘴上却问道：“唐大哥你机智过人，不如就先猜猜看？”

唐伯轩尴尬地一笑道：“帮主您取笑了，我只是个粗人，光有一身蛮力，又哪来什么机智了？帮主您的计划，我又怎么能猜得出呢？”

楚风笑道：“唐大哥你又何必过谦，但说无妨。”

唐伯轩想了想道：“帮主您是否想探查一下赤蝎帮在这儿的兵力布署和调动情况？”

楚风摇了摇头，唐伯轩又道：“那么帮主是有别的什么事要办，从此地经过？”

楚风又摇了摇头，唐伯轩搔搔头皮道：“唔……那一定是水仙会见老帮主辞世，欲与我帮为难，帮主您欲找赤蝎帮帮主刘世昌，联合起来对付水仙会，所以先向属下问问情况？”想了想，又道：“但这又不太可能呀，赤蝎帮与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势同水火的啊。”

楚风道：“这当然不可能了，我们青蛇帮与那些臭蝎子向来就是势不两立的，我又怎会去跟他们合作？”

唐伯轩道：“除此……属下就实在想不出了，还望帮主明示。”

楚风又问道：“你可知在帮中除我以外地位最高的人是谁？”

唐伯轩道：“在帮主您之下，最高的自然要数四大长老了。”

楚风点点头道：“嗯，不错。那你可知四大长老是哪几人，他们在帮中又各司何职吗？”

唐伯轩道：“四人中权力最大的，自然要属胡景良胡长老了，他司职帮中内务，主要负责帮内的人员调度和下层职务的任免；其次是唐云海唐长老，他主要负责外务，本帮与其它帮会之间的争斗，一般都由他来管；然后是沈万钧沈长老，他负责的是帮内钱粮运转等事宜；最后就是唐义长老了，他的年纪比唐云海长老小些，所以大伙都叫他唐二长老，他主要负责帮内的传功事务，教兄弟们练习武艺，他的武功，也是帮内最高的了。”

楚风点点头，把这四人的名字默记于心，又笑道：“看来你记得不错嘛，那我再问问，你觉得胡景良这人怎么样？”

“这……”唐伯轩迟疑片刻，才又说道：“胡长老他德高望众，智勇双全，做事又很细心，为本帮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可说是本帮的顶梁之柱了。”

楚风见他说话间目光闪烁，料定他是言不由忠，便把脸一沉道：“唐大哥，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唐伯轩面有难色，道：“这个……这个……”

楚风道：“咱们青蛇帮之人，”他以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角色，“……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就怎么说，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逢迎拍马的人了。”说完起身走到唐伯轩身前，伸出左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一下，心里暗暗叫道：“你可千万别向着胡景良，千万别向着他啊。”

唐伯轩心潮起伏，似乎一种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就要迸出来，但想到以前老帮主对待胡景良的态度，却又顾虑重重，犹豫了半晌，终于把心一横，咬着牙道：“帮主，其实……胡景良这人确实很有能力，不过他利用手中权力，任用亲信，排挤帮中其他兄弟，仗着……仗着老帮主对他的信任和器重，在帮中专横拔户，气焰极是嚣张，很多兄弟都受过他的鸟气！哼，操他***！”

楚风一愕，心想：“此人虽是个莽夫，但刚才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恭谨，这会儿提到胡景良，居然禁不住骂了出来，看来他对此人也是极为愤恨的了。”他心中暗喜，问道：“胡景良想要造反，唐大哥你可知道吗？”

唐伯轩一惊，道：“他要造反？竟有这事？”

楚风故作神色严峻道：“不错，他老小子想将我杀了，自己做帮主。我这次到这儿来，就是请唐大哥你回青蛇镇去帮我的。”

唐伯轩忽然破口大骂道：“他***，我就知道这老贼不是什么好鸟，我作为北草堂的堂堂舵主，却被他派到这儿来当地探，处处排挤咱们这些忠于帮主的兄弟，要不是老帮主护着，兄弟们早他妈对这王八睾子不客气了。现在他居然还敢造反，没说的，只要帮主你一句话，我唐伯轩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跟他捍个你死我活！”说着用手在旁边的桌子上一拍，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一张桌子竟已炸为几十块碎片！

楚风被震得浑身麻，再看到那些碎块，不由得心中暗惊：“太厉害了！你哪是什么小角色啊，这么好的功夫，却被胡景良整了，难怪这么恨他。有你这样的高手相助，我可是如虎添翼，如龙生爪啦，哈哈。”当即一拍大腿道：“好！有唐大哥你这句话，我楚风也就放心了。”

唐伯轩一愣，道：“楚……楚风？”

楚风暗道：“不、不好，怎么一高兴，竟然说漏了嘴，”忙道：“是啊，姓唐名楚风，怎么啦？”

唐伯轩道：“没什么，原来少帮主叫唐楚风，只是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感觉。”

楚风心说侥幸：“还好，看来你并不知道凌姑娘的名字。”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字，父母起的，难道我还能给改了不成？”

唐伯轩点头道：“那道也是。”

楚风忽听得有人低声笑，心觉奇怪，又想到刚才便有一双眼睛在偷偷地看自己，问道：“唐大哥，你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唐伯轩拍拍胸脯道：“帮主您放心，这儿除了你我，再不会有其他人，你的身份，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的。”他的话音未落，便听有一个女声在门外咯咯娇笑，唐伯轩愣了一下，“腾”地脸上赤红，对着门外吼道：“琴儿，是你吗？还不快给我滚出来！”

一个倩影从门外转了进来，却是个身穿绿衣的少女，一张雪白的脸庞，眉稍嘴角，笑靥如花。她手挽一个竹篮，走到唐伯轩面前道：“爹爹，你可又在胡吹了，这儿不正好有三个人么？”她的声音娇柔动听，便宛如小鸟啼鸣一般，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唐伯轩喝道：“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那少女道：“我跟隔壁的姐姐到山上拣药去啦，你瞧，我还采了这么多好看的花儿。”她将篮子举起，对着唐伯轩，翻动里边的鲜花。

唐伯轩哼了一声道：“一堆野花，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那少女将小嘴一扁，把竹篮又缩了回去，唐伯轩指指楚风道：“这是我们青蛇帮的帮主，你快见过帮主。”

那少女道：“我早知道啦。”走到楚风跟前，只见她脸孔十分清秀，头挽双鬟，约有十五六岁年纪，她叫了一声：“帮主。”便笑嘻嘻地望着楚风。

楚风道：“姑娘是唐大哥的女儿吧，那么你该是叫唐琴了？”

那少女头一歪，笑道：“对啊，我是叫唐琴。你叫唐楚风，你妈妈一定是姓楚喽？”

楚风心想：“我瞎编个‘唐’字加在名字之前，她就认为我妈妈姓楚，也正好让她碰对了。”

唐伯轩喝道：“琴儿，不许对帮主无礼。”

楚风摆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小姑娘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很好。再说，她也没说错，我妈妈就是姓楚啊。”

那少女十分得意，对着唐伯轩道：“你瞧，我不是说对了么？”浅浅地一笑，又转向楚风道：“你说我是小姑娘，可你看起来也不比我大多少嘛，要不是爹爹叫你帮主，我还以为你是个小乞丐呢。”

经她一说，楚风低头看看，这才现自己衣衫褴褛，裤子在膝盖处更是破了两个大洞，果真就像是一个乞丐，索性把身子一缩道：“我本来就是乞丐嘛，而且还是个很会讨饭的乞丐呢，现在我做了帮主，以后就给青蛇帮改个名字，就叫乞丐帮吧。到时我是乞丐帮主，帮里的人就都是乞丐，你爹爹也只有跟着做乞丐了。”

那少女又咯咯笑了起来，道：“要是改成了乞丐帮，那你们手臂上是不是该刺上一个破碗啊，帮主？”

唐伯轩喝道：“不许胡闹，再乱说我就打你屁股！”说着他又转向楚风，一恭身道：“帮主，我这小店里人来人往的，属下和您回来都这么久了，恐怕有人会因此而起疑心，属下还是再到前边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楚风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唐伯轩又对唐琴道：“琴儿，你替我照顾好帮主，不许再往外边乱跑，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