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六章

楚风一闭眼，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老子一代大侠死在你手，今后你在江湖上可要扬名啦！”等了许久，却不觉有何动静，反而是捏住自己喉头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楚风甚觉奇怪，缓缓睁眼，却见那汉子一脸痛楚，呻吟了几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心里惊异，不知生了什么事，却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喊道：“楚风，还愣在那儿干嘛？快跟我走！”
楚风寻声望去，见一木桩上立着一人，黑衣紧身，身材修长，火光中映出她清丽的面容，却不是凌云是谁？喜道：“啊，凌姑娘。”

凌云从木桩上跳下，拉着楚风便走，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站住！既然来了，还想走得了吗？”

凌云身形一滞停了下来，楚风忙向四周望去，见有四个老者已分前后左右将他们围了起来，其中一个长须老者右手臂上缚着绷带，正是朱光沛。另外还有六七个中年汉子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他们，其中就有刚才被楚风削断了手指那人。

那四个老者望着圈内，脸色十分凝重，似是对凌云有所忌惮，凌云的表情也很冷峻，直视着前方，竟连眼也不眨一下。双方僵持了许久，一红脸老者终于开口说道：“女娃娃，真想不到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竟敢和我们青蛇帮作对，你能借此机会逃脱，运气可真不错么。”

凌云冷冷地道：“要打便打，哪儿那么多废话了？”

一个身材瘦小，满脸皱纹的老者手持双叉，“铮”地一碰，举步便要动手。那红脸老者忙喝住他道：“别急，待会儿一起上，可别让她给逃了。”他又对着凌云道：“女娃娃，刀剑无眼，我看你最好还是自己束手就缚的好，免得动起手来，再让你吃些不必要的苦头。”

楚风见他们杀死了寨中弟兄，心中本就不忿，再加上肩头兀自生疼，听了红脸老者的话，更激起胸中怒意，忍不住说道：“喂喂，你这老家伙说话怎的这样不要脸，人多欺负人少，还说什么大话？都一大把年纪了，瞧你那张脸，啧啧，胀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吃几碗巴豆消消肝火，免得什么时候死了，七窍流血，那可就没人替你收尸啦。”

另一个身材臃肿，满脸横肉的老者喝道：“臭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出言顶撞我们马舵主，你可知他是谁？你当真有眼不识泰山？”这老者脸阔而短，说话时嘴角牵动脸上肥肉上下蠕动，就像是一只蚱蜢在咀嚼食物一般，他双手各拿一柄匕，说话间，其中一柄已然飞出，直向楚风袭来。

匕来势极快，楚风根本无暇反应，凌云左手一带将他拉得退了一步，风声煞然，楚风眼前一花，额头上一缕头已纷撒着掉落。他只吓得魂飞天外，背上冷汗直冒。

凌云冷笑道：“胡景良门下的人果然好本事，这暗箭伤人的功夫倒是让人防不胜防哪，那本姑娘也跟你们学学吧。”说着她手腕一转，手上已握了七八支小箭，正是楚风给她的那包毒箭。

朱光沛突然嚷道：“大家小心，就是这毒箭！”

其余三位老者一凛，四人都猛地一缩身，凌云要的就是这样的契机，她将手向四周一挥，那四人斜身飞退，然而这些小箭却全射向了那红脸老者。红脸老者忙挥刀隔挡，身前便露出了一块空当。凌云挽住楚风的手，双足轻点，楚风只觉得自己浮在空中，一阵风扑面而过，接着就和凌云一起飘出了四人的包围。

红脸老者叫道：“别让这女娃娃逃了，大伙儿追呀！”众人挥舞兵刃，吆喝着追来，很快便出了山寨。

适才看马的那人站在山门中间，挡住了二人去路，凌云从身上抽出一柄短剑，向那人右肩斜劈，那人手持一支花枪，向外挡隔，凌云腕抖剑斜，短剑又直刺他前胸，那人忙侧身急闪，让出了山门。但就这么一滞，那红脸老者已然欺近，凌云只觉身后劲风响起，忙抽剑回挡，双刃相击，只震得嗡嗡作声，凌云不敢与之缠斗，借力急跃，但只觉右腿足怀处一痛，似已给兵刃所伤，她无暇顾及，当下忍着剧痛，左手夹紧楚风，跃到了那马群之前。

凌云一抖手腕把楚风甩到一匹马的背上，同时挥出四剑，剑光一闪，四匹马同时嘶鸣着扑倒。楚风正感惊奇，凌云也已飞身跃上一匹马，紧接着一剑挥出，斩断了缚住两马的缰绳，然后又是一剑急刺，扎进了楚风所乘马的后臀。她几下动作说来费时，但实际却只是眨眼间的事，楚风尚未明白过来，那马却已痛嘶一声，放开四蹄拔足狂奔，楚风身子一弹悬空，大吃了一惊，还好他反应较快，赶紧抱住了马头，这才没被摔下马去。

这时，那四个老者也已追到，两人催马前行，凌云又将剩下的小箭向后掷去，那些人忙挥舞兵刃护住身前，但这些小箭却飞向了剩下的七匹马，劲风到处，五匹马已中箭而倒，只余两匹马，他们便不敢再追。但听那些人纷纷怒骂：“贼丫头，又给她逃了！”“小贱人，你逃不掉的！抓到你来，一定要抽筋刨皮！”……

马蹄声中，两人越行越远，很快便已听不到那伙人的喊杀声，他们策马向前，渐渐隐没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山路崎岖，乱石嶙峋，两人策马行出二三十里，天色已渐渐转亮。这时那两匹马已开始呼呼喘气，见后面无人追赶，他们便缓步下马。刚一着地，凌云便觉右脚一阵剧痛，“啊哟”一声，坐到了地上。

楚风忙奔过来问道：“凌姑娘，你怎么了？”

凌云道：“我的脚被他们砍伤了。”

楚风忙低头看去，只见凌云脚上穿着一双小皮靴，右足鞋根处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开口四周已被污血浸湿，鲜血正不断从里边渗出，已慢慢流到了地上。他吃了一惊，忙道：“这可伤得不轻啊，我来帮你瞧瞧吧。”说完不等凌云回答，便蹲下身子，轻轻除去了她的鞋子查看伤势。

凌云忙问道：“怎么样？我……我的脚……还能走吗？”说完便直直盯着楚风，神情显得甚为焦急。

楚风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还好，没伤到骨头，只要休息个十天半月就没事了。”

凌云急道：“要那么久？我可有很重要的事到格林沼泽去做呢，这可怎办才好？”

楚风从身上摸出块长布条，替她包扎好了伤口，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我看你还是先把伤养好了要紧，有什么事不能搁一搁呢？你这样别说走路了，就连骑马都很危险，若是把筋伤得凶了，保不定这只脚会废掉呢。”

凌云急得要哭出来了，颤声道：“你……你可别胡说呀，哪会有那么严重？”

楚风笑道：“看你武功这么高，我还当你是个女中毫侠呢，却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我楚风别的功夫没有，可这看伤的本事哪，嘿嘿，普天下怕是没人及得上了吧，以前我养的一只小狗被人用锄头砍伤了，我说它要十七天半才好，嘿，不多不少，它正好在伤后的第十七天半站了起来，还趁我不注意，把我刚打回来的獐子肉偷吃了好些呢，呵呵呵……”

凌云突然脸色一沉，猛地挥拳向楚风打去，楚风正说得高兴，哪料到会有飞来横祸？“怦”地一下鼻子中拳，仰头向后栽倒，鼻孔里鲜血直往外喷。楚风气冲冲地爬起来，怒道：“你干什么打我？摔得我好痛！”

凌云也是气愤愤地道：“小贼，你竟然拿你养的小狗来比我，该打！”

楚风用手捂着鼻子，忿忿地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是小狗了？恶婆娘，真是蛮不讲理，你要走就走吧，老子才懒得管你呢。”他见左侧不远处有一块磐石，便走过去背对着凌云坐下，用手指压着鼻子止血。

凌云哼了一声，也将身子侧转开去。过了一会儿，她又回头看看楚风，见他仍坐着不动，心觉好笑，想到平日围在自己身边之人对自己的话无不唯唯诺诺、言听即从，即使挨了打，也是会假惺惺地陪笑而立，哪有像这样显露自己性情的？一时间楚风的背影似乎宽大起来，她怔怔地看着，又想：“自己刚才那拳虽然没加内力，但正中鼻梁，看样子他确也伤得不轻。”心中歉然，便道：“喂，小贼，你真的不理我啦？”停了停，又道：“楚大侠，你再不过来，我可就要走了。”

楚风的血刚止住，心中兀自气恼，并不答话，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向远处扔去。忽听凌云“哎哟、哎哟”地连叫了数声，他忙回头看去，见她已蜷作了一团，背脊微微颤，只当是她伤口又痛了起来，便忙起身跑到她面前，问道：“凌姑娘，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

凌云回过头来，狡狯地扮了个鬼脸，笑道：“不是不理我了吗？现在你怎么又来和我说话啦？”

楚风情知上当，心中气恼，暗想：“我一堂堂男儿，竟在一天之内被一个姑娘连打了两拳，现在又被她如此戏耍，若不立立威，今后在她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可她功夫这么高，我怎样才能……”

想到这儿，忽地有了主意。他悄悄向凌云背后转了一步，突然探脚向她屁股上踢去。凌云似乎并没注意，正抬头看向天空，楚风心道：“这下出其不意，看你还不着道，嘿嘿。”

眼看就要踢中，忽地凌云挥手向后一扬，似是在整理衣衫，但楚风的脚却不知怎的被带到，登时站立不稳，再次栽倒，痛得他连声大叫，凌云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风气上加气，骂道：“恶婆娘，你又算计我，老子要是会了武功，非要把你打个稀巴烂不可！哼，你那只脚最好永远也站不起来，让你一辈子都做个跛子。”

楚风此话是无意中说出，说完后便觉后悔，暗责自己不该说出这么重的话来，偷眼望向凌云，却见她只是抿嘴一笑，随即又脸色一正，望着远方的浮云轻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了，就算……陪上了我这只脚，那我也定然再所不惜！”

楚风吃了一惊，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见她话音虽轻，言语却十分决决，似乎为了办成这件事可以不惜一切，而在她的眼神中，却分明带着一丝忧虑，让人心生怜悯，当下怒气尽消，关切之情油然而生，问道：“那件事真这么重要吗？那么还是……还是让我陪你去吧，一路上有我照顾你，总比你一个人上路好得多吧？”

凌云轻轻一笑道：“照顾我？算了吧你，一点儿武功都不会，还要去瞎逞能，若不是我救了你，恐怕你昨天晚上就被牛头马面割了舌头，拖进油锅去洗澡了吧？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也不怕把别人的大牙给笑掉了。”

听到凌云这么说，楚风便想起昨晚之事，山寨被那伙人烧毁，数十条人命也在一夜间被他们杀戮殆尽，心中着实有些伤痛，当下便没有言语。凌云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道：“楚风，人都已经死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反正……反正……”她本想说：“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终得忍住，而没说出口。

楚风叹了口气道：“算了，做这不要钱的买卖本来就挺危险，即使没有这件事，说不定哪天他们也会被别人杀掉的。我和他们相识一场，以后就多烧点儿纸，保佑他们在阴间能够平安吧。”愣了一会儿，他又柔声对凌云道：“说真的，你脚伤这么重，一个人行走确实很不方便，就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虽不会武功，但对格林沼泽的地形还算比较熟悉，平时替你跑跑腿，探探路什么的，那总还是可以吧？你说怎样？”

凌云见楚风语音真挚，这么关切地问自己，心中感激，便道：“那当然很好，可是跟着我是很危险的，你也看到了，那伙人要想抓我，你若是跟着我，说不定也会被他们给抓起来的。”

楚风见凌云已开始松动，心里暗暗得意：“我从山寨出来时没来得及带走半点财物，这世道又不好，看她的服饰光纤精致，家里定然不缺钱花，若能骗得她让自己跟着混碗闲饭吃，那自然是再好没有了。”便一拍胸脯道：“凌姑娘你就放心吧，我楚风什么都好，就只有一个缺点：胆子太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嘿，只要越是危险，我就越来劲儿；若是什么事儿都平淡无奇，那我反而要茶不思饭不想，晚上连觉也睡不着了。怎么样，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凌云望了楚风半晌，嫣然一笑道：“那我们就走吧，楚大侠。”

楚风大喜，见她已慢慢站了起来，忙过去将她扶上马，自己也上了另一匹马，问道：“凌姑娘，我们现在去哪儿？”

凌云道：“我的脚现在疼得厉害，就先找个小镇歇歇吧。待过两天我的伤稍好些后咱们再上路不迟。”

楚风道：“那好，不如我们去吴家镇吧，那镇子离这儿不远，也有几家不错的客店，正好可以休息。”于是二人一打马，朝着吴家镇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