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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犹大书》

在法雷奥，如果追问修正派新教教会的权力来自于什么，大部分平民都会回答说来自于圣神信仰，而一小部分则会回答说是教宗权杖；可一位佩剑贵族会说来自于新教廷神圣骑士团，一位穿袍贵族则会说是来自镶金的教堂。
但如果你追问手握教宗权杖的那位老人，他会平静的告诉你，是经典。

新教廷手握的神圣经典——神圣经典新约中的三本《约翰福音》《使徒行传》《罗马书》

…

拿起《权杖与星空》用蜡烛点燃，伊迪丝面上露出一丝挣扎。书页干燥泛黄，很容易燃烧，只有厚重的扉页出噼啪声响。

看着书籍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伊迪丝觉得自己像个奶酪区的暴户。虽然连珐琅区的门都进不去，却能浪费令人羡慕的庞大金角挥霍无度。

“如果把它献给教会，我是不是也能被封个主教什么的？”喃喃自语，伊迪丝不禁打开门，靠冷风来驱逐这个危险的念头。

先不论这样做是否真能得到理想的回报，先出卖法拉这点伊迪丝便做不来。两人间有着冷漠的利益关系，但也同时存在友情。可如果得到它的是法拉，他又会如何做呢？想到这，伊迪丝似乎有些迷惘。

但如果自己是一枚黑骑士，而不是连棋盘都登不上的小丑，还会担心这些么？又或者自己是一枚白牧？

作为一个连神恩都感受不到的可怜虫，伊迪丝很清楚自己的脆弱。无法感受神恩，哪怕是再拼命锻炼，到极限也不过是个最低等的下位骑士。在战争中，连个浪头都掀不起来。

确切的说，如果不论宗教式歧视，“遗孤”与大部分经过辨别后资质平庸的平民区别不大。就像同样用钥匙开门，那些资质平庸的人只能将钥匙转上半圈，却不够力气完全打开，而“遗孤”则是从头到尾没有去转动钥匙。虽然过程不同，但结果一样。最终都是在门外徘徊。

唯一的麻烦不过是在生活上。神圣炼金术兴起的现在，不但满足了战争需要也促进了商业展，一些廉价的小玩意开始进入平民生活。像法夫尼尔开设的魔药学，魔阵学都与其千丝万缕。可“遗孤”却无法使用任何炼金造物，例如一盏造价便宜又耐用的晶石灯。

…

趁着夜色，伊迪丝悄悄走出后院，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温柔面孔。自己已经离开艾瓦索三年了，不知丽莎和父亲怎样了。信托给法拉找的商队领应该没问题，那敲诈蛤蟆脸店主神术材料后省下的一千个金币不会吓到他们吧。这是三年中第二次寄出的信件，伊迪丝猜测自己会收获怎样的回答。

突然而来的财富容易让人迷失自我，这时，也只有家人的回忆能够为伊迪丝照亮道路。

而在伊迪丝陷入回忆之时，木屋远处出现了一道暗色身影。枯槁手指划出一段段晦涩纹路，这些纹路如蝙蝠般无声涌入木屋之内，之后又带着更多纹路于无声间退回。全部纹路在暗色身影前不断重组，组成一幅幅画面，正是伊迪丝在木屋内的一天经过。

很快，画面定格于《权杖与星空》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暗色身影仿佛没能从中现什么，这才缓缓退回。而与此同时，一段翠绿色藤条悄悄滑到伊迪丝手背，轻点三下。

没有妄动，伊迪丝继续保持回忆中的姿态。这才从袖口划出一支玻璃瓶，背着手熟练开启瓶口，往地面滴撒，另一只翠绿色藤条配合的接了过去。

用手贴近胸口，感受怀中的纸张分量，伊迪丝这才露出一抹微笑。

回到木屋，伊迪丝从怀中拿出一沓书页，再次放到蜡烛上点燃。随着烛火摇曳，一页页淡金色书页显出身形。其中放于最外围的书页上刻着庄严的古老纹路，仿佛导师“小宠物”身上那令人动心的神秘。无需学习，伊迪丝在看到它的一瞬间便知晓了它的含义。

这是人类智慧的根源，神灵及其使徒专为人类书写的神圣书籍，曾被定为异端伪经的神圣经典原本，新约《犹大书》。

手拿这本仅有二十五页的经典，却让伊迪丝有种身披教袍手拿权杖的错觉。一瞬间，伊迪丝明白教廷为何会分裂了。没有人能拒绝这种神圣的诱惑，身为“遗孤”的自己不能，那些原本身在教廷的主教们更加不能。

“丽莎，或许哥哥能去试着帮你欺负恶龙了。”喃喃自语，伊迪丝仿佛一个被金天鹅砸中的乞丐。

…

命运总是荒诞而讽刺的代名词。

远在贸易者大道以西的艾瓦索，同样有一道火光摇曳。不同于烛火的渺茫，这道火光凶猛而残忍。

夫索裂开嘴笑着，把身前女孩的脸硬生生扭向燃烧着的房屋，又再一次扭向旁边的尸。一滴滴泪水从女孩稚嫩的脸颊淌下，润湿他那粗糙的肥胖手指，在女孩脸上蹭了蹭，夫索不禁越加兴奋。

周围村民有些不忍的撇过头，对方仅仅是个年幼的孩子，而一些老人则悄悄叹气。但夫索很快便把这些目光理解为对自己的恐惧，这使他得意万分。但他很快便故作威严，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大人物的作风。至少自己跪在地上偷看那位贵族老爷时，对方总是这幅神色。

这么想着，夫索不禁觉得自己也有些威风凛凛。正是这时，一丝刺痛从手指传来，夸张的大叫出声。夫索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面是一层细嫩的浅牙印。

感到失了威风，夫索扬起手，狠狠抽打在女孩白嫩的小脸上。但身前纤弱的女孩却没有叫喊，仅仅是流着泪，仿佛断了线的木偶。最后一脚踹在女孩上肚子，夫索拽着女孩头仔细打量着。一头细细的长，穿着土尼卡却依然白嫩的肌肤，脸颊红肿，却仍显得楚楚动人。

眼神一亮，一个绝好的注意跳上心头。“或许，男爵大人会喜欢我这漂亮的小礼物。”

而此时，艾瓦索以东不远处的克拉温迪城，一个中型商队正缓慢接近。

…

“砰砰，砰砰。”

黑暗，仿佛与光完全对立的纯粹黑暗。在这里，没有道路也没有门扉，只有一阵强有力的心跳。

“这是我的心跳么？”出声问着自己，没有回答。心跳，温暖而有力，每一次压迫，便不断创造出鲜血与勇气。让我得以生存的鲜血，让我得以直视黑暗的勇气。

“这是我的心跳么？”出声问着自己，在黑暗中空洞的回响。没有回答，只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一种被狠狠刺穿的痛楚。

…

天刚蒙蒙亮，伊迪丝便被噩梦惊醒。自从离开了艾瓦索，伊迪丝便再也没做过梦，仿佛失去了入梦的能力。虽然这对睡眠来说是好事，但如此冰冷的学识却着实不够浪漫。

而胸口则有种微弱的阻塞感，竖起眉头，伊迪丝刚伸出手却又猛然停住。

不自然的抓抓头，伊迪丝露出一个别扭笑容。在胸口处的是二十五张金色薄纸，代表着一种极致的力量。如果不是这丝阻塞感，伊迪丝几乎就要以为之前的经历是场梦。

但幸好不是，二十五页《犹大书》好端端藏在胸口。但如此直击的真实感，又让伊迪丝有些怅然若失。

利用昨晚导师撤销窥视神术的空隙，伊迪丝观看了整部《犹大书》。事实上，伊迪丝并不认识这上面如同纹路的古老文字，但神奇的是这并不阻碍阅读。看到金色纸张时就像被文字直接烙印脑海。

如果换做世俗语言来说，《犹大书》只是使徒犹大通过记叙圣神事迹，来对圣神加以赞美，并斥责异端，教导人们正视信仰的古老经书。这样一部经典，别说是被定位异端伪经，哪怕是稍作否定都令人难以信服。

但讽刺的是，它的确是一部被教廷认定的异端书籍，而持有它的教派犹大教则被定为异端邪教。伊迪丝不信曾经持有过它的教廷会不知道这部经典记叙着什么，这让伊迪丝讽刺之余又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苍凉。也不知是这本书传达的感情，还是伊迪丝的明悟。

但这就是现实，就是所谓神圣的教廷。这个分裂成无数碎片的庞然大物，无论借着圣神的名义如何亵渎正义，依然会被冠以神圣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