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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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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内，僧道衍望着书信中的消息。

败了，翟雨时还是去的晚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悬着的心却好像松了一下似的，原先自己的不详预感终于还是应验了，但危机出现了总比一直蛰伏着要让他安心多了。

当然这只是一丝的想法而已，僧道衍苦笑一声。将近二十万大军一天之间就损失殆半，张玉将军战死，燕王殿下中毒，虽然翟雨时信中保证燕王有救，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靖难大业没有了主心骨，光靠世子高炽的威望肯定是难以领导起靖难的大业，之后必定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

僧道衍摇摇头，自己有点悲观了。燕王中毒的事情现在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定然人心大乱，但张玉的死讯该不该宣布出去呢？靖难军中头号大将战死沙场，想瞒肯定都瞒不住，还不如由自己一方说，这样也有一个准备的过程。

如今东昌前线的情况十分吃紧，就算加上智囊翟雨时可能也只能保证短时间东昌不失守，长久来看，也只能等燕王康复才能行了。在顺天这里自己首先不能乱了，燕王不在如此信任自己，将整个顺天的防务都交由自己来指挥，若是自己乱了阵脚，那就有负殿下的重托了。

派兵支援是一定要的，但是从哪里抽调就成了问题：辽东刚刚平定，需要一定数量的部队保持稳定，朝鲜的问题到时候可能还要从这里抽调军队呢！况且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把部队调过来已经无济于事了。顺天？也不行，这里是靖难的大本营，燕王走时带走了不少城卫军，唐云邱福等人已经抱怨人手紧了，这也是不能调的。从宁王处借兵？这宁王殿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不来趁火打劫就不错了，想打他手下五万大军的主意，想都别想！现在唯一可以抽调部队的地方就是朵颜三卫的三万塞外骑兵了，但是没有这三万军队的制约，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塞外部落像北元，瓦剌，色目等肯定立马跳将出来，况且这样一来，派往无双国支援无双复国的五千部队的处境就有些危险了。

他真想不顾无双，专心对付眼前的窘境，但是翟雨时来信中提到的几点情况让他不得不考虑再三。

沉吟半晌，僧道衍那颇具仙风道骨的胡须都被捻断数根，这才下定决心。挥手招来负责伺候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先请高炽世子和顾诚老师过来一趟，再去请唐云将军和邱福将军在未时过来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亲兵领命去了，不久后，燕王府中飞出两只信鸽，一只向东北，一只向西北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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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化。正是天冷的时候。

河上结着一层冰，虽然不薄，但是还是没有到能徒步走过的地步。

背河而建的军营，乃是死地，以此提醒着靖难的官军们形势的严峻。

前日渡河所搭建的浮桥固然还在，但却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要想靠浮桥退兵，时间上来不及，因为盛庸的十万军队还在离营寨不足十里的地方徘徊，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若是强行撤军回东昌城，至少要舍去大半军备和三分之一的伤亡——这是靖难军绝对难以承受的。

翟雨时眺望着前方几里处招展的军旗，大大的盛字和李字在白雪中依稀可见，这是讨逆军监视他们的部队，一旦自己一方有所异动，大军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到时候必定就是覆没的结局。

不能退！没有消除盛庸的军队，特别是那三万骑兵的威胁之前，撤退等于送命！

翟雨时心中定下大的方针。至于在这个大的前提下怎样实施具体的战术，一向以智计见长的他暂时也没有想出办法。

这是翟雨时临危受命的第二天，也是第一个白天。

让他这个属于半个外人的人来做决策，燕王的大胆让他也吃了一惊。他理解燕王的想法，如今靖难军新败，士气低下，使得战斗力大大地打了折扣；自己的左膀右臂张玉为救自己当场战死，军中没有威望特别高的将领，张兴沉稳有余，智谋不足；只有自己，凭着指挥的经历和智计，的确能起奇兵之效。

自从自己听到燕王的任命后，他就知道燕王的心思，两人的眼神交流之下就彼此心照不宣。

奇兵！

奇兵当然不是用来防守的，用奇兵当然是为了进攻！

燕王这是在赌博，赌的是他自己和手下将士的命！而决定他赌局胜负的关键居然就在他翟雨时！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燕王对自己得救抱的希望不大。如果在短时间内靖难军无法获得一场鼓舞士气的胜利，那么在他过世以后，靖难军的士气更是难以提升起来。燕王自己的兵他自己知道，如果他在战场上，部下一定会士气高涨，人人奋勇向前，因为自己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但是他若是不在战场上，那么士兵们的热情就会少了许多。这是他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若是能在战场上取得一次胜利，哪怕只是小小的胜利，鼓舞一下士气，然后燕王再妥善安排一下后事，或许能让世子朱高炽落得一个偏安一方的格局。但若没有一场胜利的鼓舞，这一切都难以实现。

两军中间处的战场上，昨日激战的痕迹依然十分明显，周围一片素白之下，这里的黄土地显得各外显眼，不时还可以看到一摊摊的殷红。

有些人，身上的担子一重，就会被压垮，无所是从；

但还有一些人，身上的担子越重，潜力就越能发挥出来。

幸运的是，翟雨时无疑属于后者。

日头渐渐西落，翟雨时心中也渐渐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他知道，只有在双方决策层的智慧不在一个级别的时候，一些计谋伎俩才能发挥作用，若是双方的智慧相若，那就只能靠真刀实枪来决出胜负，否则就是侮辱你自己的智慧。

对方的决策者会是谁呢？李景隆，盛庸，还是——甄素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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