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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昔日流光

走过看不到边际的小巷，推开破旧的木门，屋子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
没有人会想到，这里是古家的祖宅。

点燃屋子里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茫慢慢照亮周围的一切，其实小屋里并没有什么，除却一张木床，一个煮饭的灶台，几乎是一片空荡荡的……古小枫小心翼翼的将油灯放平在灶台旁，现在的天气比冬天差不到哪里去，干柴冻得冰手，但他还是一如往常的抓起一把干柴，扔进灶台里面——随后，一串又臭又长的咒语慢慢响起在屋子里，等到咒语念完，灶台里面已经燃起了旺盛的火焰。

这种最低级的魔法咒语，是父亲偷偷教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很小，父亲在他睡觉的时候，将各种奇怪的咒语编成摇篮曲，慢慢哼给他……

锅子里还有早上剩的清粥，只是已经冻成一团。

不多时，火焰便将冰融成了水，古小枫从油纸袋中抓出几根胡萝卜，用手搓了搓，直接扔进锅子里。

门缝中吹起来的寒风打在身上，古小枫静静的坐在地上，眼睛看着灶火，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两团火芒……

这样的生活，已经是第三年了吧！

自从六岁那年起，这个男孩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不论寒暑，掐指算一算，距离三年，大约还有五天吧。

而再过五天，便是他生日的时候。

眼中的火芒时而闪烁，古小枫下意识的拉紧衣服，似乎觉得冷了些。

——他曾是北霄城，赫赫有名的古家人。

古小枫的母亲是古家大小姐，父亲却是一个入赘的普通人。而这，也就标志古小枫沦落的开始——他没有纯正的血脉！

从小跟随父亲一起生活，虽然生在豪门，可父子俩却因为身份差别，住不起大家族的地方，因此住在一个小村落旁，贫苦度日，尽管如此，他们一直过的很开心。

而最令古小枫开心的，便是每年过节时候。这个时候，母亲都会从家族赶来，带许多好吃的，新鲜好玩的，当然……还有见母亲一面。

一年一次，是古家对这两个父子俩最大的宽限。

直到五岁那年，这个宽限再也没有了限度——他的父亲莫名其妙死在一场杀戮之中。

那一夜，古小枫还记得父亲哼的火焰咒语，夏夜的萤火虫在窗外飞舞，夜莺轻轻啼唱，青草地上泛起的层层波浪，是风吹过去的痕迹……

“枫儿，睡着了么？”

“没那，今天晚上煮的肉好烂，老爹……我有些饿了。”

中年人含笑点头，扭头就走进厨房，不多时，肉香的味道便从屋外传来……

“枫儿，吃饭咯！”

“我困了，先让我睡一会儿嘛……”

古小枫趴在床上，看着满天繁星，安宁的闭上眼睛，想要时间快点流走。因为明天，父亲许诺带他去北霄城买衣服，买肉包子，还有去年吃过的糖画……

“不管了，反正父亲脾气很好，不吃的话，他一定不会怪我！”古小枫心中暗暗想道。

不多久，轻轻喘息声便从屋子里传出来，古小枫安静的睡着了，做了一个很长，很久的梦……

‘啪嗒！’

脸上湿湿的，白天时候打得那一巴掌还没有消去，古小枫慢慢擦去脸上泪痕，告诉自己不要哭：“老爹说过……男子汉要坚强，不能哭……不能哭的。”嘟囔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有些流进嘴里，咸咸的。

灶台的火有些暗了，古小枫又抓起一把干柴，扔进去……

思绪，也仿佛被这一手扔进了火焰里面，明亮的火光，无意间催动他心底的意识。

四年前。

自那晚之后，古小枫跟随母亲一起去了古家，住在大房子里，荣华富贵没有给这个孩子一点快乐的感觉，相反，这些附加上来的物质却如同一道道绳索，锁住了他的生活……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父亲，想起在夏天晚上一起猎狼，在草地上捉萤火虫，打滚，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场景……

他想念父亲，想念那个连古家陵墓都进不去的人。

但有时怀念，并不会带来什么。

自从他的父亲死后，母亲似乎就没有再笑过一次，即便是在过年时候，她也只会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古家的后花园中，这个时候若是有谁过去打扰，结果将是无比的惨……古小枫就曾见过长自己十岁的大表哥，被母亲一掌拍的三个月下不了床。

直到现在，古小枫都不知道母亲当年在做什么，而当初母子俩每每相见的冷漠，也渐渐给两人之间划开了隔阂。

从那时起，古小枫的笑容，便仅仅存于脸上。

造化弄人，而真正捉弄人的，却不仅仅是造化……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古小枫记得清楚。

那是他在古家刚满一年的时候，一场小睡过后，古家诺大的宅子如同进了鬼，全家族的人，包括仆人管家在内，都如同空气一般蒸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仅仅是祭祀之类的活动，最起码还会留下些看家的人，但就在十天后，古家仍旧只有他一人，一个占据北霄城诺大商业的家族，十日不见一个人……这样消息，还能瞒得住么？

古小枫不是天才，仅仅六岁的他，守不住这诺大的基业。

这份让他几十年都不可能坐吃山空的财产，就在短短数月之间被四方来的人瓜分，蚕食……每一次来的人都比上次凶狠，他们索要古家的地宅，索要不知名的债务，索要一切财物——一个诺大的家族，在无数人疯狂掠夺之下，很快见了底。

直到现在，古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巷，还有这个祖宅。

咕咚咕咚——！！

锅子里冒起了热泡，胡萝卜早已在热水中变成了一锅糊。

站起身来熄了火，身前顿时少了那股温暖，古小枫抓起灶台旁的木碗，在锅子里舀起一碗粥，也不管是什么味道，咕咚咕咚咽下去。

粘糊糊的粥，喝进胃里，顿时暖和了些。

古小枫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嘴角裂开的口子，正有一丝腥甜！

那一巴掌，那一声破碎，那一道道冷若冰霜的目光，此刻都如回忆一般涌上心头。古小枫站在门前，透过玻璃看清远处闪耀的明星，一双漆黑的瞳孔，缓缓映出璀璨的星光：“父亲，枫儿替古家守住这个祖宅，真的对么？”

漫天星光，一时扑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