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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逃不过的眼神

老先生的眼睛微微红，透过瘦弱的肩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龙力心底那压抑许久的痛苦。他没有再说什么，在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没有什么比默默陪伴更好的方式。他很了解龙力现在的感受，因为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当你的世界山穷水尽，甚至没有一位可以倾诉的长者之时，便意味着你要自己撑起一片天空，你可以流血流汗，唯一不能做的便是流泪，因为你是这个家庭中的擎天柱，你若迷茫，所有人都会恐慌。
当龙力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时候，已近饭时，跑道上的人渐渐增多，有的慢跑，有的利用器械做一些简单的肢体活动。生命在于运动，亦只有运动才能更好地说明你是一个人，一个区别于物，有躯体、会跑会跳、会哭会闹活生生的人。

龙力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态，擦干眼泪，偷偷瞄了老先生一眼，却现他正凝视远方的看台，透过老人的目光，他能感受到一种老年迟暮的的心情，这一刻，他的心仿佛也穿透了时空岁月，以一种苍老独特的心境打量这个世界。当明日有期，当伤痛如常、运动成为奢望，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时候，你唯一能做的便是无止境的追忆。

“先生，像您这样的人，也会有遗憾吗？”

老先生转过头，慈祥地望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世上谁又没有遗憾呢，哪怕是一国之主也有事事不尽如人意的时候。”

龙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激道：“谢谢您的开导，我感觉好多了。”对于这位初识的老先生，心里也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感。

“我有什么能帮上你的吗？先生。”

老先生微微一笑，“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整体愁眉苦脸的，连我们这些糟老头都没有绝望，你一个正值盛年的小伙子有什么理由去悲伤，你若想帮忙，就早日走出这段阴霾，我很喜欢看你在绿茵场奔跑的样子，孩子，你天生是为足球而生，我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呢，只是不知道我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你站在更高的舞台上绽放光彩。”

龙力没有做声，从老先生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爷爷那充满希冀的目光，那么熟悉那么温暖，每当他看到那双浑浊眸子的时候，心里的懒惰都会一扫而光。这一瞬，他忽然明悟了，老人虽然走了，但是精神仍在，他一直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注视着自己。这一年来，自己每夜之所以失眠，其实在内心深处不就是渴望再见老人一眼么。只因老人走后，那对眸子也随之一起消失，所以他害怕，害怕有一天会将老人的轮廓也完全遗忘，因为他心里已勾勒不出老人脸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抹线条。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也许他从来不曾真正记住老人的摸样。

龙力猛地站起身子，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清脆的响声连远处跑步的行人也能听见。

老先生吃了一惊，赶紧拉着他坐下，却现他早已热泪盈眶。

“先生，我好后悔啊，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爷爷，我竟然从未认真凝视过他的脸庞，我每天认认真真练球，却忽略了一直默默陪伴在身边的老人。”龙力的身体忽然开始瑟瑟抖，双拳攥得嘎嘎作响，那是极度的悔恨与自责。

“谁人又不是如此呢。”老先生喟然长叹，“如今每当我再次端详老照片上的父母容颜时，都会感到一丝陌生，作为一个儿子，我也从未真正将父母的容颜铭刻在心里，反倒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却历历在目。如今唯一记得的就是父亲责骂时的脸孔以及母亲劝慰的表情。人们总是对自己关心的人分外重视，却往往忽略了关心自己的人。”

说到这，老先生摸了摸他的头，复杂地说道：“孩子，你很幸运，在刚刚成年的时候就领悟到了这些，人生就是这样，你领悟的越多，所留下的遗憾就愈少。”说完，他就起身离去，骑着一辆破旧的26自行车消失在拐角处，背影竟也那么苍凉、悲怆，龙力静静凝望，思绪千万，不由得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龙力猛地站起来，身体挺得笔直，闭上双眼面朝天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在心里默默地说道：“爷爷，谢谢您，小龙长大了，我会一个人好好努力，您放心吧，愿您在天上的世界安好。”

回到宿舍，几位舍友正聊得正欢，房间内烟雾缭绕，龙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到龙力不善的表情，胖子赶忙承认错误，“赖我赖我，刚才隔壁几哥们过来聊天，就一起抽了几根，下次注意。”

高远眼神有些怪异，“行啊胖子，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种觉悟？”

“切，那不是大家都好这一口吗，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自然要考虑大伙的健康啊，是不是。”

“靠，那我都吸了你n年的二手烟了，你该怎么赔偿我。”

“咱俩谁跟谁啊，何况有时候你也抽啊。”胖子弹了弹烟灰，“香烟这东西就跟女人一样，很容易上瘾的，一旦习惯就基本离不开它了。你要不要来一根？”

“滚犊子，以后抽烟自己去阳台，打开窗户，别熏我们。”

“哥几个别磨叽了，小龙回来了，我们一起洗澡去吧。”肌肉男早已准备好澡具，催促到。

龙力这才注意到几人都换好了行头，看向田宇，“你们都在等我？”

田宇点头，指着胖子说道：“这孩子说晚上请我们吃饭，快点走吧，待会澡堂人就多了。”

几人浩浩荡荡往澡堂走去，正好碰到了刚洗完澡回来的同学。“晕，你们屋也太夸张了吧，洗个澡也成群结队的。”

“这就叫做兄弟，知道不。”

“哈哈哈，你们刚才看见老纪旁边洗澡那哥们没，真tm壮，往旁边一站，老纪直接就虚了。”从澡堂出来，胖子仍不忘调侃，“你丫就知道欺负我，妈的。”

老纪不屑道：“光壮有什么用，真打的话，我根本不惧他。”

“别逞强了老纪，刚才那哥们一看就是练举重的，能把你像杠铃一样举起来。”**谭边擦头边说到。

“小龙，你以前是不是去健身房练过，放松时肌肉还那么紧绷。”老纪没理会几人，冲龙力说到。

见几人都一脸好奇，龙力摇了摇头，“我没去过健身房，平常就做做俯卧撑什么的。”

“做俯卧撑能够练成这样？”不光是老纪，几人都十分感兴趣，龙力身高178，虽然不算高，但是身上肌肉线条十分明显，修长美观，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其内在的强大爆力。一般运动员的肌肉都有特征性，很少能看到全身上下都如此匀称圆滑的。

龙力勉强点头，说道：“我有些困，我们早点吃饭吧，今天我决定早点睡觉。”

几人一愣，胖子情不自禁地说：“能睡着吗？你不是每晚都失眠吗？”话一出口才现不对，只得干笑两声。

龙力扭头看向田宇，田宇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解释道：“对不起，小龙，我说出来是希望大家能帮到你，何况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迟早也是要知道的。”

高远走了过来，说：“小龙，我们几个能聚在一起是缘分，你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们说，能帮上忙的我们绝不推拖。”其余几人也都认真地点点头。

感受到舍友的关怀，心间仿佛有一道暖流淌过，龙力低低嗯了一声，“下午曹老师找我聊天，我已经看开多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会早日走出来的。

“人生哪有迈不过的坎，你能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谭也难得说了句道理。

小菜馆内，杯酒相撞，闲话如常，几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气氛十分融洽。由于是第一次聚会，龙力也喝了小杯啤酒，然后便一个人安静吃饭。他吃饭的时候很特别，身子挺得笔直，左手端碗右手执箸，食相斯文优雅，嚼尽而后夹。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吃到凉拌菜龙力就喜欢上了，他很喜欢菜里面那股淡淡的醋味。胖子想再要一盘，龙力拒绝了，理由是喜欢的食物每餐要适度，这样才能保持新鲜持久。

晚饭足足吃了有一个小时，出菜馆之时，胖子已微有醉意，众人经过桥头，田宇突然说要买点水果，硬要拉着龙力一起。

每到晚上7点，小桥头都会变得十分热闹，食客匆匆，烧烤摊随处可见，初一望去直不下十家，还有山东煎饼、酱香饼、麻辣串等特色小吃。胖子喜欢吃烤串，看见冉冉升起的炊烟就会习惯性地吞口水。一看到他那副饿死鬼般的表情，高远就暗暗摇头，走到一旁看盆栽去了。

噪杂的烧烤区突然传出一声怒喝，“**真不要脸！”紧接着响起一个清脆的耳光声。

人们目光一时间都被吸引了过去，声音是从不远处一个烧烤桌传来的，动手的是一个身穿牛仔短裙、身材高挑的女生，泛黄的灯光下脸色微微红，神情十分激动。在她对面是三个男生，被打的男生外表穿着斯文，此刻竟也满脸怒容，如果不是被两个伙伴拉着，只怕早已忍不住还手了。

“别给我动手动脚的，早说好是谈着试试，你那么认真做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男的脸色十分难看。

“你懂不懂尊重人，跟我谈的时候却勾搭别的女生，现在还说得这么轻松，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徐子恒，就这你人渣根本不配呆在学生会！”

“别给我装，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走，别搭理这婊子。”男的摸了摸脸颊，往地上吐口吐沫，转身离开。

“**才是婊子。”盛怒之下，女的助跑几步一记飞脚直接将男的踹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子恒你没事吧，别冲动，别跟这女的一般见识。”见他要飙，同伴赶紧一人一边，将他牢牢拉住。

“放开我，否则我没你俩这兄弟。”在两人犹豫时，徐子恒挣开束缚，猛地一个巴掌煽了出去。

啪的一声，女的直接被呼倒在地，这一下打得好重，眼泪都出来了。不过她却毫不示弱，爬起来就往地上的凳子摸去。

旁边两个学生眼见事情要遭，立刻冲上去一人抢凳子，一人拉人。“雪妍，冷静点！”

在场的学生们早已傻眼了，肌肉男骂了一句我擦，喃喃道：“这女的，好猛”一旁的**谭深有同感地点头。

“**就是个疯女人，你打了我两下，这一下是我还给你的。”徐子恒撸起衣袖，又是一个巴掌煽了上去。

一只手掌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扣住他手腕，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要动手！”

男的挣扎了几次都没用，脸色更加难看，叫骂道：“让开，**谁啊？别多管闲事。”

同伴一见外人帮忙，脾气也上来了，将女的放开，拧着凳子走过来，不善道：“哥们，劝你别乱插手。”

女的重获自由又要动手打人。龙力眉头一皱，将她拦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反手就是一个巴掌。龙力反应极快，但还是被手指扫了一下。“要**多管闲事，滚开！”

“跟你说话呢，叫什么名字。”徐子恒上前一把揪住龙力衣服，那神情像是随时要动手。

“你丫横什么横啊，拦架你也有意见啊。”胖子声到人到，双手将他推开，跟老纪几人一起拦在了前面。

“够了！擦干眼泪回去吧。”龙力眼神如冰一般冷，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叫雪妍的女生怒意未消，还想做什么，但是一对上龙力的眼睛却忽然愣住，沉默了几秒后，接过纸巾擦干眼泪，指着徐子恒说道：“我们之间玩完了。”说罢将纸巾往他身上一甩，扬长而去。

田宇见双方还在僵持，于是上前调解，说道：“我们不认识刚才那女的，只是过来劝架的，不好意思，胖子我们走吧。”

听了他的解释，对面也没再说什么，看样子是妥协了，胖子轻哼一声，率先离开。临走时，徐子恒还恨恨望了龙力一眼。龙力面无表情，并没有看他，径自走了。

路上，几人讨论起刚才的事情都觉得没有必要，老纪说道：“小龙，以后这种事情你压根就不用管，刚才那女的一看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也不想惹事，可是看她一个人被打，情不自禁就过去帮忙了。”龙力轻叹口气，说道：“我觉得，一个男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女人动手，上次看他们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过几天就拳脚相向，唉。”

肌肉男与**谭相顾愕然，不解道：“你真的认识他们？”

“噢，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上次我们在食堂吃饭时，他们两个就坐在那个叫心凌的女生旁边。”田宇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胖子与高远也都记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我觉得有点面熟呢，原来上次见过。”

“我也认为男人不应该打女人，你们觉得呢？”田宇想了想说到。

“拜托，这种事情说不准的好不好，有的女的就是特别欠，大部分男的都会受不了动手的。”

**谭点点头，“胖子这话说得挺对，有的心眼特别坏的女的，做出来的事情比男的还狠，基本上你就不用把她当做是女的。少年，你们还是太年轻了。”

“靠，整的跟你见过好多女人一样。刚才那男的也有病，这种事情私下解决就行了，非得在这吵。其实这女的长得还挺漂亮的，哥挺喜欢这一类型的，身材火辣又有个性，床上肯定激情。”

“流氓，你想女人想疯了吧。”几人尽皆鄙夷，唯有胖子啧啧称是。

回到宿舍，龙力甚至都没有洗漱，直接爬床便睡，一会的功夫就轻声打起了呼噜。

“小龙，小龙。”**谭叫了几声没有应答后也就作罢，过了片刻忽然说道：“哥几个，你们想不想赚点外快。”

“外快？听起来不错，最后我手头一直有些紧，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来听听。”

胖子的反应倒让老谭有些意外，“不会吧，胖子你家这么有钱，还需要去赚外快？”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胖子这人一向主张提前消费，所以每次家里给钱都用来还债了。开学时他爸给了几千，几天就用完了。”

“我靠，胖子你也太败家了吧。”听了高远的解释，田宇不禁有些疑惑，“开学这些天也没见你怎么买东西啊？”

“呃，我这人一向挺节约的，不怎么乱花钱，不过前几天老队友一起聚了聚，自然要吃饭唱歌什么的，你也知道如今这社会消费水平太高，钱一下子就花完了，我也没什么办法。”

“唱歌？行啊你，这事都不叫上哥几个，这太没意思了啊。”老谭连连摇头。

胖子可不吃这一套，“少来，别想讹我，你怎么不先请我去玩啊。”

“这不穷嘛，谁叫我们是穷人家的娃。”

“求不装B，正常点行吗，说吧，是什么外快，兼职的话估计没时间，开学课好多。”老纪道。

“社会上不是有很多俱乐部组织足球联赛吗，大二大三很多学生都利用周末时间去踢，报酬还不错，有时候赢了老板一高兴还包玩，不错吧。”

“对啊，有小龙在，我们根本没有输的可能性，好主意！”几人听了都击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