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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灵珠玉尺

后峰峰底。
智凡再次来到这里时，是因寻幽探胜，顺便前来挖掘那曾经未挖出来的奇花茎根而来。一连月余，他日夜苦修，身心疲累，难得想让自己清闲一天，便动了上这里来的心思。

出奇的是，今天的峰底仍然有雾，但雾气的色彩与之前所见的白芒芒截然不同，远远望去竟然青红相映，看去甚为古怪。

雾气很浓，十余丈外什么也看不真切，智凡不由得打起全部的精神，小心地一步步往里探去。

终于来到水潭边，这里的雾气更浓。智凡小心踏足乱石，来到当初小花的生长之处，入目情形让他刹时目瞪口呆。

水潭依旧，但水面却显得大不寻常。

这峰底深谷，水潭的南壁之下，本是那水潭的源头，只是如今，那水潭的南壁下的潭水却全部呈现鲜红颜色，远远的望去，如血。

而就在那小花所处之地，当初智凡挖掘的那处深坑，如今早已经被潭水灌满，只不过，自那里开始，潭水延伸而下，水质却是清澈无比，深可见底，与那如血的潭水竟然在这一处，变得泾渭有别，更隐见那花茎之根盘成一圈，自潭底随波摇晃，依旧那么葱绿。

或许是一时的心动，智凡望着那花的根茎没来由的生出亲近之感。精气神出奇的攀升至顶点。

莫非是他吞食了那花的甘露，还有那芳香怡人的花瓣，竟使得自己与这花茎根生出奇妙的联系？

智凡隐有所念，轻轻的探出手，捧起一汪清水，一股清新的灵识妙感油然升起。

似乎惊动了什么，那南壁忽然传来一阵异样低沉呼啸，掠过阵阵山风，将浓浓的雾水吹得扑散迷离，涌动不止。智凡在惊骇中转头，只见水潭里的赤红水波突然大乱，那源头似是有什么东西欲要钻出来。

便在此刻，曾经被智凡挖掘的深坑里同样出现了异样，一股股清澈的水流似泉涌般汩汩而喷。那泉涌的清流越来越大，越来越粗，足有一人多高，水流声汩汩作响，片刻间竟在深谷隐隐回荡。

智凡平生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事，还记得次来到这里，只是那怪蛙便几乎将他置于死地，而眼前的怪异较之当日远胜了数倍不止，立升逃命之心。

没有动！

智凡不是不动，而是忽然间动弹不得！

不知何故，峰底深谷之内仿佛吹卷起了洪流般的罡风。

目光里的一切仿佛是静悄悄的，但雾气的流动却更为的迅猛，忽青忽赤的雾气似是纠结不休，翻腾间也飞旋不止。

智凡惊魂不定，完全慌了手脚，更为奇特的是，那雾气不知何故在他身周旋绕，却是红艳艳的雾气更为多些。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浓，他忽觉胸口一热，一口鲜血急喷而出。与此同时，耳畔异鸣连连，不多时竟然化为鬼哭狼嚎，凄切之极。

水声响彻在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扑向动弹不得的他，刹那之间，一股冰凉的感觉钻入身体，一如当年修习佛家心法，那如期而至的寒潮。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遍布全身，但智凡却没有感觉寒意，寒潮侵入的一刻，深心处竟清晰地听到一声狂吼，仿佛九幽之下无数冤魂的嘶喊，挟带着无尽的怨气，腾腾而起。

“啊……！”

是绝望时的呐喊么？可是，为什么……眼前却闪现无数的白骨，流淌着鲜血，出阵阵的厉啸，向天嘶吼！

霍地，睁开了双眼，那一双瞳孔，不知何时竟变成血红颜色，看去份外狰狞。

智凡大口喘息，忽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双手本是临阵逃命时自然而然的平平铺开，丝毫动弹不得，却在这一瞬息，忽地动了一动。体内，不知哪里升腾出一缕清凉，把那寒潮截在腹下，再不能越雷池半步。

赤艳的雾气忽地弥散，天空竟然飘落下雨滴。下一刻，清澈的涌泉灌顶而下，将智凡喷淋得犹如落汤鸡。

眼眸的血红在水花四溅中悄然淡去，只是，智凡的腹中，那寒潮却不肯褪去，使得他的下半身如坠冰窖，甚至冰得有些麻木。

亡魂大冒，不知所措，智凡但觉体内阵寒阵热，如万蚁啃蚀，恶心欲吐。而偏偏，水流如雨又让他神志异常的清醒，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寸的痛楚，当真是生不如死。

一声闷响，在水潭上空炸响，刹那之间，仿佛天地都暗了下来。雾气，几乎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水潭之上，清晰呈现出一幅诡异的奇景。

潭心处，一团赤红的水花爆散，伴着一声大响，峰底深谷顿时间风起云涌，潭中碎石向四周激射而出，砰砰做响。

潭水波涛翻滚，围着中心那一点旋转不停，渐渐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旋涡。而自旋涡之中，水花缝隙，缓缓生起一物，血气腾腾，竟是一颗比拳头略小的圆珠，看去腥红艳丽，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一声呼啸，在水波浪声中，那血红圆珠突地急射而出，朝着智凡冲来。似被什么冲击，智凡大叫一声向后倒去，只不过，他的身下，一汪清泉喷起竟然将他轻轻托起。

仿佛有微风送凉，潭波清流中又蓬起一波水柱。一物疾飞而出，豁然是一柄三尺多长，闪现青亮之色的玉尺，朝着那血红圆珠，迎去！

天地间仿佛激起一道划破天际的霹雳闪电，轰隆剧鸣声中，那两样灵物撞到一起，各自闪出照亮深黯谷底的奇芒，仿佛再不肯分离。

悬而不落，淡淡清光陡然闪亮，将那赤红血色压将了下去。只是，那清幽亮芒却怎么也攻不进赤红圆珠之内，清芒赤光便在这联结之处缠斗不休，僵持不下，难分高低。

仿佛有淡淡血腥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又似有清新的冷风吹进了满是阴霾的深谷，此刻，一直神志清醒的智凡忽觉周身痛楚稍减，被禁锢般的身躯竟渐渐恢复了自由。

水潭之上，那两样物事光华越来越弱，无论是清芒还是血色皆已经黯淡下来，只是仍旋转不休各不相让。而此时，这两者相接的一点，已然紧密嵌合在一起。无论是圆球还是玉尺，远远望去，宛如一体。

这两样灵物皆不一般，如果……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点灵感，智凡忽地生出施展佛门心诀，将这两者一同收归已有的想法。

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丝犹豫，疑虑，只不过，一闪，便被抹去。

下一刻，智凡双手微张，曲伸有致，忽地相结，口喧佛号，念念有词。

一道金光，自他联结的掌中窜起，直奔那兀自相争的灵珠玉尺，金色的亮芒闪过，仿佛传来一声异响，那灵珠玉尺光华尽失，似失去生机，缓缓跌落水潭之中，溅起一蓬水花，荡起了层层粼波。

数日后的清晨，孤峰下，智凡来到安心堂的房舍前站定，打量着这稍嫌陌生之地。事实上，如果不是刻意的坚持独自修行，再加上大师兄智绝与二师兄智达在这里主事，那么，他在最近的三年间也应该生活在这里。

今天，是大师兄智绝所讲的，恩师通华会前来考证各弟子的修行功底的日子，只不过，他来早了半个时辰。

或许是这些年来习惯了独自一人，智凡忽地一叹转身朝着安心殿而去。在他的记忆中，那些同门师兄弟都很友善，但却没有过太多的接触，为避免乍一见面的尴尬，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看啊，那是智凡……是智凡师弟！等一等，小师弟！”

身后不远，忽地响起一阵欢声，刺破了宁静。吵嚷声中，智凡迎着阳光缓缓转身，有些莫名的激动，下一刻，一片欢腾。

眼前是一张张有些印象的白净面容，祼亮的头顶此际看去是那么的可亲。智凡在不知不觉间，脸上荡起了微笑，暖心的热流在胸间变得滚烫。

“各位师兄……你们……”

“哈，小师弟，你可想死我们了！”

十余个人把智凡围上，当其冲的那略显瘦小的师兄极为熟络的一拍他的肩膀道：“还记得我么？是智海师兄！”

迎来的面容都是那般的灿烂，奔放的热情让智凡心间忽感觉自己错失了什么东西，而一时之间又难以把握。

智海快言快语地笑道：“小师弟，你可知道么？在安忍寺，你如今已经是大名人，是各堂师兄弟费心尽力打听的神秘客。现在呵，其它各堂均传言你有着无上法力，是魔罗之光选中的，天命的侠客哩！”

智凡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智海师兄……啊，什么？”

一旁的一位稍胖的师兄这时催道：“大家先别和小师弟聊了，时辰马上要到了，我们赶快前往安心殿吧，否则一会迟到，师父该责骂了！”

这句话明显起了作用，点头称是之际，一众人齐齐笑谈着朝着安心殿快步而去，而智凡受热烈的气氛感染，很快的与一众师兄全无隔阂，在众人的问嘘问暖下融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