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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夜影动

心惊而醒，罗蒙仍觉心跳咚咚难以静下心来。窗外，月近中天，安静的庭院之内，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竟是女子之声。
披衣而行，他来到庭院正中，只是院内悄无一人，也不知那轻笑声来自于哪里。悄整衣衫，罗蒙仰天望月，只见月华耀眼，洒在他披着的白衣之上，直如霜雪一般。

虽然只有十四岁，罗蒙却绝没有少年般的莽撞。深深吸气，剑眉一挑，他踏步而行，来到庭院门口。前方疏林，在月光下仍是寂寂沉沉，没有任何的动静。

仿佛有风，来自于身后。

罗蒙处变不惊，忽地一步踏前，身形却缩地成寸迈出数丈。一弘秋意揽在手里，淡淡绿意别样愁！

面对着的竟然是一位蒙着雪白面纱的女子，纤巧细腰，玲珑身姿。她的手中盈盈握有一柄长剑，湛蓝的光华似水，轻轻泛动着波澜。

心中一跳，涌上心头却是一分熟悉的感觉。收敛心神，罗蒙面无表情，淡淡道：“你是何人，缘何到此？”

光华盈动，无意言语的女子手中的长剑遥遥一指，一缕蓝芒剑气立时逼射而出，朝着罗蒙而来。

绿意盈身，剑气护体，罗蒙随手一招，名剑春意立时以他为中心绕体一匝，刹时加朝着那蓝芒剑气迎去。

轰然相撞，飞沙走石，天地变色，连夜幕下的星辰月华都不见了踪影。

然而，漫天的，略显黑漆漆的尘沙之中，竟然有那么一丝光亮缓缓透出，豁然是一缕春绿！

仿佛有烟气飘荡，化为淡淡绿意，轻盈舞动，忽地化为一缕闪着剑芒的烟气朝着那蒙着白纱的女子飘了过去。

女子失声而呼，显然料不到罗蒙的灵剑居然有如此神奇。她的长剑在个照面下已然有了损伤，一时间难以复原，无力反抗间唯有施展身法，避上一避。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那烟飘乎来去，度丝毫不弱于她的身法，其轨迹更是极为诡异难以辨别，眼见烟气已经堪堪追及。

“小蒙住手！”

是恩师乔玄的不疾不徐的声音，罗蒙念力顿止，灵力一收，那烟气蓬然飞散，消融于夜色，仿佛刚才只是一缕幻觉，根本就不曾存在过。

出奇的是，恩师乔玄并未现身，罗蒙眉头一皱有些纳闷。便在此刻，那女子在寂夜下望着罗蒙，轻轻的，轻轻的摘下那片面纱。

“娘！”

喉咙似被堵住，万千言语，无数的心中话语在这一刻竟然只能化为一个字！

“蒙儿！”

女子哽咽，掩口而泣，月光下，面容清丽，可不正是久违经年的罗蒙娘亲。

跪地不起，牢牢抱住，不肯再松手！滚滚的热泪也无法道尽无穷的思念！

娘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儿啊，娘怎舍得！只不过，你已经身入道门，必须经历风雨！更何况，如今连娘……都不是你的对手！

眸光相对，母子的泪光中，读懂了彼此，紧紧的相偎，温柔的触摸，都知道最亲近的人的心中，那份牵挂始终不弃！

夜色柔柔，是母子俩个诉不完的离别琐事；风儿轻轻，道不尽无数个日夜的思念柔情。清晨，如期而至，离别的时光也随之飘乎而来，难舍的一刻，彼此都咬着牙努力维持脸上的那份凝固般的笑意。

“娘！有没有……小力的消息？”

罗蒙轻询，但目光里仍然有泪。

“娘也不知……只知道，他在安忍寺收为三代弟子，法号好像叫做智凡！”

罗蒙娘泪光中满是心碎，对孔力，她一直视为已出，与亲子罗蒙一般无异。近五年间，连亲子也只是经乔玄肯才吝见一面，孔力远在安忍寺，要见上一见恐怕更难了。

“智凡！好……娘……蒙儿记住了……不会忘！”

罗蒙艰难的吐字，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滚落。

罗蒙娘笑容有些凄楚道：“娘到现在也不知道……让你们离开家……对也不对，但娘相信，总有一天，会和两个孩子相聚，再不会分开的。”

“一定的，娘放心，一定的！”

罗蒙用力点头，泪水再也忍不住，洒落下来。模糊的泪光中，一道湛蓝光华直跃天际，远去的是娘亲依然莹白的娇影。

“娘……！”

罗蒙跪地，深深一拜！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后山峰底幽深黑谷，不知何时满布浓浓雾气，雾海之中，悄无人声。

一方水潭之上，虽然有弥而飞散的雾气涌动，但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却也倒影着满天星斗，一轮冷月，远远看去竟似浮在水面之上。

潭边乱石之上，一声呻吟带有无尽的苦痛将谷内四周的寂静打破，缓缓的坐起一人，面色疲累，略显狰狞，在月光的照耀下又有几分凄清。

黑暗，悄悄蛰伏在这片深谷，四周什么也看不真切，智凡缓缓睁开双眼，好半晌才醒觉到自己在那里。俯细瞧，那乱石之上，长有小花之地，只余半截绿茎，在夜风中孤立。

口中尚有余香，咀嚼起来居然还有丝丝的清甜。想来那小花被自己吞食了吧，原想维护那孤夜中的凄美，不曾想，那花儿，最终竟是毁在自己的手中。

念力而起，智凡遍查全身豁然现与那怪物相拼时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而愈。

“莫不是那小花……竟然是灵物？”

一丝疑惑升起，智凡翻转个身，感受到全身虽然仍是酸楚难当，但伤势确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扒开乱石，将那小花的根茎轻轻拔起，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拔动。些微的月光下，他现小花的根茎竟有拇指粗细，牢牢地扎根在乱石堆下。

好奇心顿起，智凡干脆继续下挖，欲把那花茎连根拔起，岂料，一番努力居然挖了个大坑仍不能挖到花茎的根底。

有些疲累，智凡喘息着闭目养神，剧烈消耗的元气稍复，他想到了修行，这个时候，是最好的修行时机呵。

闭上了眼，全神调息。

出奇的是，往日里从不错失的寒潮，今次居然没有出现。应该说，这一次的功课，是智凡修习佛门中乘心法次享得的醉人感受。那种温馨清静，直指本心，宁神养气。

感受着焕然一新的生机，智凡继续开始了对那花茎根底的挖掘。随着四周的越黑暗，被他挖的大炕里开始注满了潭水，潭水直没至顶时，他终于苦叹打了退堂鼓。

没有舍得将这花茎剪断，智凡将乱石回填恢复了原状。他的心里升起的是深深的感叹。

这花儿，生命恁地顽强，竟然在如此之深的地下顽强的钻出来，感受日月的精华，吸纳天地的灵气，这份韧性是何等的坚持。

修真的道路也是这样的吧？智凡静静的想。自己能否做到像这小花一样，坚持到钻出地面，向世间绽放的一刻呢？

没有答案。

孤峰，还是离开时的模样。离开的两天里没有任何知道智凡不久前的遭遇。修行一如既往，只不过，往日里的寒潮再不显现，他甚至深信自己战胜了那负面的神兆天机，自而在佛门中乘的心法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时光便在艰苦修行的岁月里消磨，直至那一日久违了的智绝再访孤峰。

“大师兄，别来无恙？”

智凡乍见智绝喜形于色。一晃已经七年，已经十六岁的他少有知心之人，孤寂的苦修日子里，智绝可谓是他最为信赖，也最为亲近之人。

智绝似凝神打量了他一眼，目光里蕴有些许的惊异。不过，这淡淡的异样只是一闪便已经消去，爽朗的笑声同样充满了欢愉。

智绝：“小师弟已经变成大人了；喔，你……你才十五岁居然和我个子相当了……”

智凡打断他：“是十六岁！”

智绝：“十六岁？哎，十六岁就十六岁，真是不能比啊，一比啊，人都老了！”

“呸！”

智凡没好气的笑骂：“你要是老了，那几位师祖岂不是……”

智绝赶忙打断他：“得得得！别再说了，别说了！告诉你，师兄我这回来可是好事，你要是乖一点呢……”

智凡惊喜叫道：“师兄，是不是有小蒙的消息？”

智绝没好气地挥了挥手道：“去去去！就知道那个罗蒙。告诉你吧，还有大半年，便是我安忍寺的五堂论佛会，师父专程找我，让我知会于你，并查验一下你的实力，看看能否为安心堂出战；怎么样？有心思去见识一下本寺其它各堂的高手么？”

智凡先是狂喜，而后却神情一黯：“智绝师兄，你说，我行么？这几年，我一个人只是砍树，颂经，打坐，即不会御剑飞行，也不会什么绝技，我……”

智绝哈哈一乐，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这样。告诉你吧，这次我来，便是传授你一些奇技法门的。只不过，我安忍寺的佛法心技，一经施展，便会认物识主，玄妙无比，所以啊，你……一定要选择好自己心仪的御器之物……不要像我……”

说到这里，智绝忽地住口不言，那闪亮的眸子里竟然漾起淡淡的愁绪。

智凡这些年还是次见他如此，也不知他有过什么样不愉快的经历，一时更不敢问及。两人默默地站了许久，还是智绝忽地哈哈一笑道：“瞧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来，让我看看你近年来有什么进步！”

呵斥声起，两道轻盈而灵动的影子在月夜下起舞，孤峰影动，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的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