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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海盗来袭（2）

船上来人是山寨二首领陈衷纪。
自从与郑一官分别，颜思齐非常想念这位少年兄弟，连续数月得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心中闷闷不乐。

有一日，颜梁突然来到山寨，面见颜思齐，把郑一官缉盗的前后原因详细讲述一遍，又问：“郑一官来到山寨，为他报信的小兵，现在何处？”

颜思齐沉思半晌，恍忽多日不见此人，便问陈衷纪这名小兵去了哪里。陈衷纪也不知道，又命人去打听。

颜梁见状，双手遽然相击，说：“咳！这事都让你们办砸了！”

颜思齐和陈衷纪见到颜梁如此焦急，忙问其原因。颜梁脸上现出沮丧的神情，焦虑地说：“前段时间，就是陈兄弟和郑一官离开山寨时，我在泉州府衙见到一名小兵，看相貌很是熟悉，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与叶继善在房内嘀咕半日方才离开。”

“郑一官得胜回到泉州府，我遇到他时，问是否亲手把那信交给你，突然想起这人来。这人就是山寨内的那名通勤兵，我来到山寨时，也是通过他报信给你。因为来去匆匆，对这人的印象并不深刻。”

这时，一名小兵来到聚义厅，向陈衷纪回报，言称那名通勤兵因家中有人病故，已经离开山寨一个月左右，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颜梁不住啧啧埋怨，说：“近期，叶继善的行动非常反常，府内有许多陌生人来往出入，从他们的步态和表情来看，应该是遇到什么大事、棘手事。”

“海盗已经好几个月没再到泉州进行劫掠，郑一官精心治理南安镇守营，慢慢彰显出卓越的治军能力，南安镇守营也没有什么大事。排除上述种种可能，我隐隐有种担心，担心这些来去匆匆的人，恐怕将对山寨有所不利。特别遇到那个通勤小兵后，这种担忧更加明显起来。”

“但我仔细考虑，这名小兵因为身份卑微，对山寨情况所知应该有限，无非了解寨内兵员部署和战略状态。据我推测，这可能意味着，近期山寨或许将遭遇一场恶战。这次到山寨来，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提醒颜首领，千万不可粗心大意，使十数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颜思齐与陈衷纪闻听颜梁一通话，句句有理，切中要害，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也开始有所担忧。

可颜思齐脸上现出蛮不在乎的样子，豪气干云地说：“颜梁兄也太小心了些。山寨数千兄弟，这十多年来刀头饮血，辟风踏浪，什么事没有经历过，区区一名通勤小兵，谅他也翻不起多大风浪。颜梁兄不必过虑。”

颜梁本来十分担心，听到颜思齐这样说，也不再方便再说什么。

在山寨盘桓一日，颜梁匆匆离去。

颜梁离开后，陈衷纪和颜思齐商议，如果那名小兵确实是叶继善派到山寨的奸细，恐怕郑一官兄弟也身陷危险之中。颜思齐和陈衷纪商量一阵，担心郑一官有不测的危险，陈衷纪便驱船来到南安镇守营，把实际情况准备告知郑一官。

郑一官见到陈衷纪来访，很是高兴，有意让他见识见识这几个月来，自己把南安镇守营治理得天壤大变的情况。

陈衷纪对前任把总许心素的带兵情况并不了解，但是见到郑一官将营内治理得整饬有序，士兵们个个盔甲鲜明，虎视眈眈，像即将冲锋陷阵的小怪兽，人人凶猛无比，禁不住伸出大拇指，对一官赞叹有加。

郑一官喜不自胜，十分受用。

晚上，郑一官命人备下丰盛酒席，为陈衷纪压风洗尘。他们多日不见，此时当然推杯换盏，杯杯透底，盏盏见空，兄弟二人直喝得人事不醒。

第二天，陈衷纪醒来懊悔不已，心说：山寨将有不测之危，我在这里竟然醉生梦死。转念又想，一官兄弟提升作了千总，总揽南安镇守大权，已经今非昔比，手下士兵强悍精壮，叶继善也应该知道好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采取手段加害他。想到这里，陈衷纪心情舒畅起来，与郑一官继续义薄云天，尽情享受兄弟情谊。

在郑一官带领下，陈衷纪参观了他新近购来的战船。见到那些精良装备，陈衷纪一时高兴，便请郑一官来到船上，拿出看家本领，也请他大开眼界。

前段日子，与海盗作战缴获的战利品，陈衷纪通过潜心研究，对其进行改装升级，使原来的火铳，具备更精良的性能。

陈衷纪说：“现在，这类铳器，要在铳管前端装置火药，再以火绳点燃，发射出去射程较远，有数百步之遥。每发射一次，便要装一次弹药，这在两军交战之际，太过于麻烦，耽误战机。我正在考虑，如何改变装备，使填弹更加迅速，或每次可以多多填弹，比如一百发，比如多管发射，旋转发射等。只是时间限制，屡试屡败，如今我还正在进一步研制中。相信不久后，一定能够使它装备到军队中。这将使战斗力大大加强。”

郑一官听得两眼发直，眼珠子瞪得滚圆，心想：陈大哥能够坐到山寨二首领的位置，确实有真本领在身。即使聪明如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这火铳还可以改制成其他情况。郑一官对陈衷纪的敬佩之心，尤是更强。

郑一官说：“陈首领心思缜密，能在细微之处发现旁人发现不了的端倪，令小弟佩服。我也期待着，陈首领早日把这东西研制出来，让那些不知深浅的外夷人，尝尝我们的利害。”

陈衷纪听到郑一官的赞叹，谦虚地说：“这些都是细枝末流。装备是用来加强战斗力的，真正的统帅，高明的将领，即使装备落后于人，也能在身处败势、劣势、颓势、泄势之时，迅速把握战机，占据有利地段、合理布兵排阵，从而以弱胜强，以颓胜强。”

“谋略是最强悍的战斗力。小兄弟在这方面，远超愚兄啊！自忖不如，自惭不如！”

陈衷纪连赞带捧的一番话，无意间竟为郑一官树立了高远的目标：做一名卓越的统帅，无论身处何种败势，都要力争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为达到这个目标，郑一官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正所谓：百战尸横一游击，一将功成万骨枯！

陈衷纪在南安镇守营盘桓多日，遂提出要返回琉球岛的请求。郑一官闻听，再三挽留，陈衷纪又居留了数日。

几天后，陈衷纪收拾停当，向郑一官告别，一官恋恋不舍。

陈衷纪见状，说：“来日方长。这里居山寨水程甚近，闲暇时，小兄弟也可到寨内居住些时日。颜首领对你想念得紧啊。”

郑一官说：“兄长此去，向颜大哥问好，不日我将前去拜访。”

陈衷纪突然想起一件事，紧走几步来到一官身边，悄声说道：“颜大哥让我告诉你，这也是官医颜梁再三的嘱托。”

一官忙问：“兄长请讲。”

“叶继善已经知道了，小兄弟与我们的关系。这都是你初到山寨时，那名通勤小兵所为。他其实是叶继善派到寨内的细作，颜梁兄特意到寨内叮嘱过，这也许将对山寨有所不利。兄弟也要小心为是。对叶继善要加强提防，万不可只身前往。”

郑一官愕然，心中顿时懊悔不已，颜梁曾经多次提醒要提防那名小兵，自己竟没有意识到，他果然是叶继善所遣间细。

陈衷纪又说：“其实兄弟大可不必担心，万一遇到不测之事，迅速到山寨避难，我们十兄弟联起手来，还不将叶继善杀得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郑一官勉强一笑，谢过陈衷纪。

他们二人拱手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