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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到访的京官

正如庄铭所料，授业第三日黄有训就提出到花月楼宴请一顿。因为记得小丫头说的话，庄铭再三婉拒，黄有训方才罢了。第四日黄有训又旧话重提，庄铭看准火候，笑道：“大人如此错爱，在下也只得愧领，不过还是等明日教授完毕再说罢。”
黄有训笑道：“也好。便依先生。”又道：“先生此番教授完毕，往后玉郎自行揣摩，或有不逮，仍有扰烦先生之处。”庄铭满口应承：“这个自然。”

到了第五日，庄铭喜气洋洋地登车前往府衙，几日辛苦几日期昐，今日银子便要到手啦，能不兴奋，想像着白花花的银子铺满一床的情景，想像着小丫头高兴的模样儿，心中油然而生的是那特牛逼的词——成就感！

入了内衙，见了黄有训面，便去东厢教授，到了中午用饭时，却不见黄有训影子，陪客的成了孙师爷。庄铭吃了一惊，便即打听，若是前两日，他也没所谓，他黄大人堂堂知府，应酬繁忙，不在家用饭，事属寻常，没什么可惊诧的，但今日不同，已经同林掌柜说好了的，万一黄有训到时脱不开身，无法赴宴，岂不是还得往下拖？漫说林掌柜一番精心准备落空，自家也是扫兴地很哪。

孙师爷原是要解释的，见他先问了，少不得多说了两句。

原来黄有训果真另有应酬。上午一位同年兼同乡的僚友到访，此人乃京官，名唤叶于清，现任吏部考功清史司郎中，此番回台州府宁海县省亲已毕，正值归京途中，顺道拜访故人。俩人经年不见，自是要一叙契阔。

庄铭知道这吏部佛考功清史司郎中虽只是个正五品官员，表面看来比黄有训还低一级，但论其要害地位，却比一个地方知府强上数倍不止，全国大大小小文官之大计、京察等政绩考核尽皆捏掌在他手中。吏部本就称天下第一部，考功清史司更是这要害部门中的要害部门，堪与负责官员任免的吏部文选清史司比肩。

作为这个要害部门的一把手，与文选清史司郎中一样，熬上一定年月，若不出差错，都是要接任吏部尚书与侍郎一职的……妈的，怪不得黄有训这么牛，敢跟市舶府叫板，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他自然不晓得，此番黄有训利用他这西洋外使来朝做文章，一则是上疏直达天听，给圣上留个初步印象，二则便是在两年后的癸亥大计中借助这位同年兼同乡之力，将此事作为额外政绩添入，得个“卓异”考语，好面见圣上，回任候升。此便是当时孙师爷口中的“另有造化”一语。

他这位法兰西外使可是黄有训的香饽饽啊。

叶于清再有来头，并不与自己相干，庄铭眼下只想着八百两纹银今夜能否如愿到手，芸娘与巧娘眼巴巴盼着呢。于是拐弯抹角的打听这叶郎中的接风宴席设在何处，心想若黄有训将接风宴席设在花月楼那是再好不过了，请姓叶的就请姓叶的吧，老子当个陪客有什么要紧的，那怕不上席，有银子赚就成……可万一黄有训将宴席设在别处，那今夜之事就黄了，得尽早打听详实了，好做准备，说不定能见上黄有训一面，让他将主意改过来也未可知。

却见孙师爷已在那里摇头了，叹道：“倒是听说是在花月楼，黄大人已嘱人去办了，我晓得黄大人原是宴请你的，如此少不得要当陪客了，黄大人正要我代为致歉，说是容他日有暇，再行宴请先生……”

未及说完，庄铭已几乎高兴地要蹦起来了，果然在自己乐观估计中，黄有训这厮还算识相，并未说话不算数……好，好，老子今夜就好生陪陪这京官，他这一去，府衙大小头面人物全得去，老子在林掌柜跟前的面子就更大了。

见他喜形于色，孙师爷一笑，心道外使终是外使，一听赴宴便乐不可支，还是缺少教化啊……叹道：“这接风宴自是不可免的，不过……叶大人今夜恐怕是没多少兴致喽。”

“此是何由？”庄铭不禁问道。倒不是关心这位素未谋面的叶大人，他有去赴宴就成，有无兴致关自己屁事，多问一句，不过是好奇心使然罢了。

孙师爷又是徐徐道出一番话来。却原来这叶大人此次经宁波返京，照官场通例，若是要拜访当地官员，自需由人先打前站，知会当地官衙，好做接迎准备，谁知他偏要给黄有训一个惊喜，竟不命人先行知会，而是悄悄来到城中，一路沿街徐行，观赏市井风物，又遍尝宁波各色小吃，费了一个多时辰方至府衙拜会黄有训。

这倒也罢了，他这次省亲只带了两个家丁并一个丫鬟，到了府衙才惊觉丫鬟身上所携包裹竟尔不冀而飞，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这包裹倒非携有重金，不过三五两散碎银子罢了，要紧的是内有他叶大人经年两地的家书，可谓是他至为要紧之物。

此叶大人原为极重亲情之人，因此也养成了一个素习，每逢去外地，必携家书以供随时翻阅，聊解思乡思亲之情。此番归家省亲原是不必带的，不过是为博高堂弟兄一喜罢了，意为无时不记挂亲人。

此等要紧之物，竟尔丢失了，那丫鬟是深知罪过的，早吓得花颜失色，话也不会说了，趴在地下不住磕头。叶于清初时大雷霆，不能自已，经黄有训不住劝慰，虽略有收敛，仍是心情郁郁，长吁短叹不止。

黄有训又问那丫鬟，可确定是在宁波城内丢失的。那丫鬟并俩个家丁言之凿凿，说是下船入城时还检查了一遍所携行李，并不见短了这包裹，定是在城中丢失的。又说这包裹从未从身上解下过，定是让偷儿用利刃割了去。

黄有训听说，一面命快班衙役去办案，一面又宽慰叶于清，说是本府这班捕快精明强干，寻回包裹不难，请他静待佳音。

孙师爷在侧，忙喝止前去办案的一干捕快，向黄有训道：“这些家书在叶大人是千金莫赎之物，在盗贱手中却不值什么，若是这般声势前去缉拿，只恐他倒慌了手脚，十有**要将家书毁去，以灭罪证。若不如此，他还留着一时不曾销毁也未可知。”

黄有训一听有理，便令捕快们暗中察访，切不可打草惊蛇，又向孙师爷道：“孙先生有何主意？”

孙师爷摇头道：“眼下也无主意，再斟酌吧。”

叶于清听了俩人之间对话，更觉郁郁，哪里还有半点拜访故人的兴头？

“此刻黄大人还在花厅内安慰他，俩人午饭都没用呢。”对着庄铭，孙师爷又是一声长叹。

ps：这一章与“与京官打交道”“市舶府风波”都是伏章，关乎主人公命运。另：这几天忙，从明日起二更，时间是2o点前与深夜，虽说过，再说一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