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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西席先生2

两个小丫鬟与少爷一般的心思，一个忙着用描金填漆茶盘上新茶，一个用细瓷碟儿装了时鲜果儿摆在书案上，争着向庄铭感激示好。
庄铭微笑地止住了他们的举动，开口道：“头一回见面，我与大家彼此间不熟悉，因此下面都来介绍一下自己姓名，就从我开始，我叫庄铭，庄是庄子的庄，铭是铭文的铭，可记下了？”

说到铭文，庄铭不由想到那封口银子上“足银壹拾两估平”的铭文，心道老子这堂课讲下来，不赚它三五个“足银壹拾两估平”决不心甘……老子这是在挣家当啊。

庄铭说了这番话，黄少爷和两个丫鬟都愣住了，还有这样的先生，还有这样的开场白啊？

从没听说过有先生弟子间相互介绍姓名的，更不用说还跟下人之间了，如此自抑身份，脱略形迹，真是难以想像。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黄玉郎，他真真是另一版本的贾宝玉，从来就是性灵之人，平日里对道德文章尊师重道不以为然，与素日里相好的丫鬟亦不喜主子下人的规矩，只管姐姐妹妹的厮混一处。如今庄铭这一套却是对了他牌性，不由得亲近之意又添了三分。

点着头，黄玉郎笑道：“庄先生，弟子记下了。”俩个小丫鬟也齐齐点头。

庄铭笑道：“还是拘谨了些，我又不是黄老爷，不用紧张，都叫我庄大哥罢，来，开始，你们一个个介绍。”

闻言，黄玉郎大乐，两个小丫鬟也是抿着嘴笑，气氛登时轻松欢快起来。三人依次介绍姓名已毕，庄铭得知那身量轻盈削肩弱腰的丫鬟叫采芹，面皮白净眉心上有一颗红痣的唤做雪晴，心想一般而言丫头不过花儿朵儿的使唤名字，如此古怪刁钻名字必是眼前这位黄少爷给取的，这一点又与宝玉相似。

一问之下，果不出其然，便笑问缘由，黄玉郎道：“雪晴姐姐清丽，正合雪后初晴之景，因随口取了，采芹这名字倒有个缘故，她虽是个女儿身，考不得秀才也入不得学宫，到底启蒙时最先伴弟子读书，弟子每每感念，便给她取下这名字。”

庄铭知道采芹是考入秀才入学宫的意思，本来甚是纳罕，如何给女孩儿家取这等名字，听他一说，登时释然，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至于雪晴之名倒是贴切，这小丫鬟可不是清丽可人的模样儿？不禁莞尔。

经此笑谈，彼此间再不生分，庄铭见火候已到，便道：“我今日受黄老爷之托，前来教授，务使你背诵三二篇文章诗辞，就选论语诗经各一篇，时候不早，咱们这就开始罢。”

黄玉郎本来面带笑容，一听到“背诵”二字，登时惊得呆了，好半天才斯斯斯艾艾地道：“先生，这背诵之事……”庄铭笑着打断他话道：“不用担心，别当真了，背诵不出我自会与黄老爷分说。”他用意在于安抚黄玉郎紧张情绪，此话自是随口一说……他对自己这套情景记忆法还是信心满满的，再说了，他庄大使还指望这事挣些家当呢。

黄玉郎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望着采芹雪晴二人笑，采芹晴雪她们原为少爷捏了把汗，如今也是笑靥如花，替他高兴，三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浑忘了还有个庄大使在他们面前。

见三人这般情景，庄铭不觉失笑，老子当年初中开始早恋，你们这才小学就上道啦，轻咳了两声，将他们从情境中拉了回来，道：“咱们现在来背诵《论语》述而篇中‘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来，听我安排……你们如今正好是三人，一起演个戏，大家玩一玩……”

在庄铭导演的安排下，黄玉郎理所当然地担任了男一号，采芹雪晴并列女一号，剧情如下：男一号跟二位女一号一同逛街，三人同时发现了一锭银子，由采芹扮演的女一号A主张三人私分，由雪晴扮演的女一号B提出不同意见，坚持要求将失物归还失主，俩人争得不可开交，男一号处在中间难以抉择，但最后还是支持了女一号B，并告诉自己今后再碰到这种事应该像女一号B那样坚决果断。这其中所有旁白均由男一号念诵。

对于这种游戏似的学习黄玉郎三人均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小孩儿家不就是喜欢玩闹过家家么，如今课堂上居然能光明正大地玩游戏，真是再想不到的快乐了。只是在角色的安排上采芹提出了小小抗议，“先生，为何偏生是我演坏人而非雪晴呢？”

问题虽小，他庄铭导演却不能无视，积极性啊，于是简单化处理：“这回你演坏人，下回就她演，轮流。”

望着采芹满意的娇俏笑容，庄导演很想对小妹妹说，你知不知道演戏是要被潜规则的，多少演员妹妹为了上个镜头有个台词就跟导演大叔睡觉觉啦，你还在这挑三拣四的……可惜你太小啦，要不然本导演也要变身大灰狼。

不断地排练丰富台词，几场下来，在庄铭意料之中，不仅黄玉郎不知不觉间记住了这篇“述而篇”的内容，就连俩位小丫鬟也是张口就来。

如此成绩不止庄铭兴奋，黄玉郎三人也是兴奋异常。庄铭趁热打铁，开始排练诗经小雅中的“鹿鸣”。

与述而篇相比，诗经鹿鸣排戏难度大些，倒不在于剧情，剧情那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无非是主人宴请宾客，与宾客间的互动，外加野鹿的朦胧寓意，主要难在篇幅长，又没有矛盾冲突，而演戏最难演就是没有矛盾冲突的桥段，不激烈嘛，就难以出彩，非高手所不能为。

不过，在庄铭看来，第二点倒也罢了，又不是真的演戏，不用卯足劲卖票房，演得出不出彩关系不大，主要是第一点，篇幅长台词多啊，不知道黄玉郎能否记得下？

但不管怎样，先试试再说吧，于是安排好演员，设计好剧情，庄导演一声令下开拍，演出就开始了，先是庄导亲自客串的野鹿叫了一声，又在书案上喝起了茶（食野之萍），接着就是采芹雪晴俩位小丫鬟饰演的宾客拿拂尘和毛笔一用手弹一用嘴吹（鼓瑟吹笙），而黄玉郎男一号则对着俩个宾客面露微笑，表现出礼貌恭敬的姿态。

第一篇章毕，第二篇章第三章开场时庄导分别鹿鸣一声，并吃了石榴与菱角，代表（食野之蒿和食野之芩），而男一号与俩个宾客女一号间也分别进行了饮酒（用茶水代替）和弹拂尘（鼓瑟鼓琴）的表演，所有旁白同上一场述而篇一样，均由男一号念诵。

一共排了十场，到了第十场，黄少爷居然一字不漏地记住了台词外加旁白，并还能随口纠正采芹雪晴台词中的错误，一场不出彩的戏也让他演得极为生动，真是让庄导产生了从所未有的成就感……这小子，当少爷可惜了，这演技应该当演员去，加上这张小正太的脸，活生生的九零后甚至零零后少女的杀手啊……采芹雪晴俩个小丫鬟眼中都有了崇拜的星星。

好，好，太好了！太成功了！你们都是金鸡百花奖得主，不，是奥斯卡奖得主！面对三位刚入行的影视新人，庄铭毫不吝啬赞美之辞，八颗洁白的门牙也大方地向他们开放。

老子成了，银子到手了……芸娘，这一回庄大哥真是银子沉得要将手腕压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