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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要杜蕾丝

坐在圆几旁，美美地呷上一盏新泡的茶叶。从小轩窗向外望去，整个天井尽收眼底，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滑如砥，天井正中央一口小小水井，有了些年月，井沿上爬满了青苔。对面是西厢房，西北角摇曳着一片修竹同几株芭蕉。
还是古代的房子好啊，现代楼房又不接地气，又无风景可看，还贵得吓人，没几个买得起……怀具哇，感慨之余，庄铭谓然轻叹。

“大娘，将皂子棒槌借奴家使使……还有木盆，多谢啦……”外头传来赵芸娘同仆妇柔语相商的声音。这小丫头倒真是个伶俐的……盯着她秀苗的背影，庄铭脸上不自觉地浮出一丝微笑。

“才说了不相干，又来腻烦，去去，找别个借去！”那仆妇没好气地挥着手道。

“大娘，奴家问过别个了，都说这些个什物归你管，你且耐烦，回头奴家给你捶腿可好……”对方虽是恶声恶气，她小丫头只是一脸甜甜的笑容。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仆妇也不好太难为一个孩子，默然片刻，冷着脸道：“棒槌木盆借你倒是不妨，皂子却没有，若要用，把钱来……这人也借那人也借，当这里是开养济堂的？”

这妇人欺人太甚！庄铭不禁拍案而起。府衙公馆本就是公家招待所，与沿途驿站没什么分别，入住宾客一应吃穿用度均由本地官府支帐，无需花费一分一毫，这妇人出言不逊，分明是瞧本大使寒酸，没有赏钱把她罢了。

有心出去恶心一下这刁妇，一转念又索罢了，不过临时住些日子，且如今自己是西洋外使身份，与一仆妇计较鸡毛蒜皮小事，成何体统？

想着，走到窗口，正待唤赵芸娘回来，忽地西厢房对门门帘一挑，一位少妇露出半边脸来，向那仆妇笑道：“王大娘，这位小娘子可怜见的，我代她求个情，你且将皂子与她便了，也算行个善事。”

那王姓仆妇想必素日里得了她好处，登时陪笑道：“夫人倒是个善心的，不是奴家不与她，恁多人借了皂子洗罢衣物随手就丢，一去不回头，头里刚为这事还挨了管事的训……”絮絮叨叨地自去了，赵芸娘匆匆向那少妇行礼道谢，忙跟着去取一应什物。

庄铭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向那少妇致谢，正巧她目光也朝这边扫来，四目相接，庄铭慌忙点了下头，那少妇微微一笑，放下了门帘子，自往屋内去了，再不见露面。

不多时，赵芸娘取了洗衣什物回来了，先是打了井水，用木盆泡了衣物抹上皂子，继而蹲在井边挽起衣袖，露出白藕也似的胳膊，举着棒槌开始啪啪敲打从盆中捞出搁在洗衣石上的衣物。庄铭从窗外望去，心里一阵莫名感动，江南小美女加九零后啊，搁在以前，自己想都别想有这种待遇……不是说了么，买不起房子的男人是垃圾，要珍爱生命，得远离垃圾啊……

不过是三件衣物，T恤牛仔外加一条内裤，赵芸娘很快就洗净漂清了，搭在旁边的长竹竿上晾晒，又跑去还了一应什物，这才满脸汗水地回到房间。

“擦擦汗，过来喝口茶。”庄铭心疼地道。

给了庄铭一个大大的笑脸，小丫头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起来。才放下茶碗，就急急忙忙地道：“大哥，我刚才洗你那些衣物，发现了一样东西……”说着，小丫头一顿，脸上有些扭怩起来。

望着小丫头的神情，庄哥哥登时有些心虚，什么东西让小丫头发现啦……老子昨夜没梦遗吧？小丫头这么早就懂得这个了？一面故作镇定地道：“这个……什么东西啊，不好讲就不用讲，到外头玩去罢。”

话音末落，只见小丫头从袖中取出一物，在他面前晃了晃，清脆地道：“就是这个，大哥……你将它给芸娘好不好？”

原来是为了向他讨东西而扭怩啊，这小丫头……差点吓了老子一跳，左右不过是落在裤兜的小玩意，给她又有什么打紧，正愁拿什么犒赏她洗衣的功劳呢，既是她自个喜欢，那就再好不过。想着，庄铭呵呵笑道：“拿去拿去……大哥的就是你的……哎——这个不能拿！”

小丫头手中拿的居然是三只装的杜蕾丝套子！庄铭的钛合金狗眼一瞬间就瞎了，套子啊……庄铭呻吟一声，汗下如雨……这玩意啥时落在口袋里的？好险，幸好是杜蕾丝，幸好老子坚持用名牌，要是用杂牌货，包装上的图案直接就能将小丫头纯洁的心灵给污染啦。

“小气鬼……”见庄铭明明答应了又变卦，小丫头撅起了小嘴，“你都将那法兰西货币给了黄知府，人家帮你洗衣物，你连这个也舍不得给人家……”

“芸娘，你听大哥说，这个……你不能拿，这个大哥用的，你不能用的……”庄铭满头大汗的解释道。解释了半天，小丫头一句话就顶回去了：“你能用，人家怎么就不能用的？哼，少蒙人，当人家不知道，就是三只油浸浸的皮筯，人家都看过啦，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外头纸盒子漂亮，人家才向你讨的……”

“妹子，这个……大哥还有法兰西货币，要不，跟你换换？”

不要！

“矿泉水？”

不要！

……

看来小丫头是赌了气，定要杜蕾丝套子。无奈，庄哥哥只好垂头叹气投降了，“好吧，大哥给你了，不过，你要藏好，别到处乱丢……”

小丫头甜甜一笑，眼睛眯成月牙儿，“大哥放心好了，我将它藏在怀中，不会乱丢的。”

庄铭闻言又是一声呻吟……藏在怀中？一个小萝莉怀里藏着一盒三只装的杜蕾丝，这算什么？这不瞎搞么？

摇摇头，不说话了，走到床边躺下去，不累，就是头痛……

没躺多久，正迷糊着，门外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人笑道：“这来的可不巧，原来庄使者却在歇息。”庄铭睁眼向外一张，来人竟是府衙的孙师爷，急忙起身道：“没睡，只是躺躺而已，孙先生如何来了，快快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