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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赏罚奖惩

翌日清晨，依着孙延寿的意思，他应该升堂面见那些衙役小吏，好好的敲打他们一番，但廉州府各地的衙门主管听到钦州军大胜而来的消息之后，都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到了钦州城，名义上说是“有要事相询”其实暗地里还是想拍拍孙延寿的马屁。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孙延寿的钦州军已经轻而易举的干掉了尚可喜的人马，把廉州全境纳入囊中，这消息还没传遍天下呢，猛不丁的又听到钦州军偷袭杭州的消息！敢到杭州去打八旗，这消息绝对劲爆！
奔袭千里，又能全身而退，这得多大能耐？廉州府的商贾士族可是见过满清八旗铁骑威力的，在他们看来，那帮关外的蛮族虽谈不上青面獠牙、三头六臂，可也是面目凶狠、手段狠辣的蛮子！

如今征夷大将军孙延寿竟然破了杭州城，烧了鞑子的军粮，这又怎么不让他们惊讶呢。

所谓远来是客，在现阶段，孙延寿若想巩固地方，维持秩序，那他就离不开外头那帮各级衙门的主官，毕竟这些家伙都是在地方上经营了有些年头的“地头蛇”，短期之内，孙延寿根本不可能把他们全部换掉。

踌躇一番，已经把人家丢在外头晾了一整天的孙延寿终于决定见见这帮“贵客”。

孙延寿的将军府在钦州钟楼的南侧，前有牌坊，上书“永镇”二字。在他将军府的对门，正是钦州知府府衙的所在。入了将军府，迎面可见三条阔道，正中的那一条大道笔直的深入府院，无需赘言，这条道就是将军府的正厅所在了。

在左侧的那条路边上设有内室五楹，楹房外头挂着个木牌，上刻吏、户、礼三种牌子，牌子的两侧又配着两层偏房，每层三楹；右边的那条道上的建筑和左侧的大同小异，只是门口的木牌换成了兵、刑、工三种。

将军府的门房李不三今儿个可乐坏了，得知自家将军将要接见那些地方官员，这小子老早就爬了起来，换上精神的青布襟衣，外束黑色腰带，猛眼看去，还真有几分亮眼。

临近出门的时候，他摸黑拿了把香火，到城隍庙给土地爷烧了几柱高香，用以感谢上天对他的厚爱。

可不是嘛，虽说孙延寿是外地人，手下人手不足，可将军府门房执事的肥差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要不是他李不三事先花钱买通了将军府的吕管家，这差事怎么着也不会落到他的手中。

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将军府门前从冷冷清清的落寞景象渐渐的转变为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富贵所在，作为门房的李不三心中早乐上了天，毕竟来者的打赏可都不是小数目。

“幸好咱家将军心胸宽广，不在意这些”，想到这儿，李不三利落了接过一锭银两，脸上奢侈的挤出一丝微笑，嘴中道：“里边儿请吧，这位大人。”

孙延寿坐在内外院之间的穿堂花厅里，开始接见一拨拨的各地官员。

笑吟吟的坐在主位上，他嘴中说了些赞勉的话，鼓励这帮官吏为他继续做事，而他也做了点隐晦的许诺。幸而这些官油子都是老油条，一点就透，盏茶之后，主客双方皆大欢喜，颇有秉烛夜谈的姿态。

其实说实话，对于这些各地的大小官员，孙延寿难免有些鞭长莫及，因而只要这些家伙不给他使绊子，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宽了要求，毕竟，烛台底下永远是黑暗的，要想从根子里杜绝**、隔绝人情关系，这恐怕是绝难办到的。

一个时辰不到，孙延寿就笑眯眯的送走了这帮来客，等到把这些人打发走之后，后堂核计的吕管家已经笑的满脸开了花，他告诉孙延寿，只是这一个时辰，各地送上的礼金就有近万两，更别说那些西洋镜、西洋钟、西洋火枪之类的物事了，刨去这些东西不提，光是那些零零杂杂的东西就已经顺利的堆满了库房。

孙延寿听的淡淡一笑，心里想到“这些家伙也算长眼，知道我这一个时辰说的累，这不眼巴巴的给我送来润口费了，唉，看来这廉州人还是蛮有钱的嘛！”

收拢了这些不合时宜的心思，片刻之后，孙延寿终于升坐了知府衙门的大堂。

大堂底下，已经与孙延寿见过一面的各地县官心里头有了底儿，都是正襟危坐的坐在大堂的左右两侧，作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那些衙门小吏就没有这么自在了，没了孙延寿的吩咐，这帮书吏头头们和各班捕头都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仔细一瞧、起码有七八十人。

孙延寿看着这些表面谦恭，内心奸猾的小吏们，手中惊堂木一拍，脸上面色一整，嘴中道“各位都是钦州的栋梁，衙门的基石。我孙延寿知道书吏、捕快的辛苦，也不禁止你们收受贿赂，但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们拿人钱财自然要与人消灾。话说到这里，银子入了手，要与人办事，这就难免会触及律法，偏袒另一方，这时又当如何呢？”

孙延寿的这番话说的直白流畅，一言就点出了小吏收受贿赂的事实还有这种现象带来的不妥，底下的县令小吏们被这番话惊得瞋目结舌、目瞪口呆，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市强今年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这钦州府户房书吏的头目也做了七八年了，在他眼中，钦州的各色主官是换了一茬又一茬，贪、廉、清什么样的官员他没见过？又有什么阵仗他没经历过呢？眼下他安某人剪了鞭子，身上就打上了钦州人的烙印，万一清军打了过来，他肯定免不了满门抄斩的罪罚，与其油盐不进，不知好歹的混日子，还不如安心做事，说不得老天开眼，让那孙大将军赏识与他呢！

这时，又听到这位孙大将军对在座的官员说道：“收受贿赂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你做好该做的，摸着良心做事，那我就别无所求了。”

接着，孙延寿又扫视跪着的那帮小吏，话锋一转，嘴中道：“我这么说，并不是想让你们肆无忌惮的收取贿赂！而是想告诉你们，在拿人家好处之前，最好先好好的掂量掂量，掂量你们接的那差事究竟是个什么事儿！”

说道这里，孙延寿稍稍停顿了一下，见到满堂的书吏都是迷惑不解的模样，他沉吟一番，又说道：“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跟你们说这些，就是要告诫你们，我对你们的小把戏再清楚不过了，要是哪天我听到有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到时就别怪我孙某人对你们不客气了！”

深沉的语调骇的人面色发青，孙延寿接着说道“哼，廉州如今已经是广西一府，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是王法，我可不管什么律法不律法的，只要被我惦记上了，赏你个全尸就是好的了。”

“谢鸣成，跪上前来！”孙延寿一拍惊堂木，哐当一声巨响，骇得人人发颤。

底下钦州库房班头谢鸣成正发着呆，脑子想入非非的功夫，冷不丁的听到一声暴喝，身子一抖的当口，已经茫然的走出了行列。

“来人啊，重打三十大板！”许是瞥到了谢鸣成的无知，孙延寿心中不爽，嘴中没好气的大声喝到。

立在一边凶神样的胡汉三早得了孙延寿的吩咐，他一脚揣开一个做势要上前的钦州府衙役，一挥手，上来四个带刀的护卫，抓小鸡子似的将谢鸣成提到堂下，按住了手脚，让掌刑的衙役动手。

脑门冒汗的谢鸣成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嘴里直呼冤枉。

但这个时节，谁又会去在乎他究竟清白与否呢？

掌刑的士卒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仔细看去，可不就是阵前反正的壮汉破天？这厮手下的力道可重的很，只是一下就打的谢鸣成屁股开花，暗红的血迹迅猛的透过衣物，滋滋的往外浸着。

听了谢鸣成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哀嚎，堂下大官小吏都是暗吸一口冷气。

这时，屁股已挨了三下的谢鸣成按捺不住的嘶叫道：“军门，我招了，我招了！”

“小人有罪，小人贪墨了几百两银子，唆使青皮无赖发放高利贷……”

“哼，早招了就不必受这皮肉之苦了”孙延寿冷漠的喝道：“罢了，念他初犯，这次就饶过了。”

“谢军门，谢军门，小人、小人做牛做马也忘不了军门的大恩大德…”下半身已然红透了的谢鸣成哪里还敢发呆，嘴里的恭维之词不要命词的说了出来。

“拉出去，赏银十两，好生医治，莫留下什么残疾！堂下的各位，这一次我给你们个机会，不管之前你们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做着什么勾当，从今儿个起，都给我夹起尾巴来！要是再把尾巴翘上天，小心我斩了你们的狗头！”演过了红脸，孙延寿又做起了白脸“书办王琼何在？”

低眉顺眼的王琼大步跨前，嘴中云淡风轻的回道：“小人在”。

“这几个月来，我觉得你做的很不错，暂且就委你个通判的差事吧”孙延寿大袖一挥，就委给了王琼这么一个天大的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