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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伏兵四出

梅儿岭地处钦州城北，离附近的几条大河颇近，这一日，在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儿的树林子里头，销声匿迹的潜伏着不少人马，天气酷热，闷在林中又不敢大声喧哗，也亏得这两千老卒都是广西军里的百战精锐，要不然他们早哗变崩盘、造反乘凉去了。
在一处地势稍高的陡坡上，孙延寿盘膝而坐，此时他瞪着一双大眼，紧紧的盯着身前不远的地方：胡汉三翻身趴倒在地，只见他扒开层层落叶将耳朵贴近地面聆听了片刻，忽地跳起身来，嘴中道：“将军，怕是有三千人马！”

孙延寿诧异的瞥了瞥胡汉三，嘴中道：“你怎么知道？”

胡汉三嘿然一笑，得意的扬了扬眉毛，嘴里道：“在山里打猎练就的本事，三里之内，鸡飞狗跳我都能听个清楚！”

孙延寿盘算了半晌，又问道：“你确定只有三千人马？”

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胡汉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确定。”

望着远处绿油油的树林还有那条宽阔的官道，孙延寿皱眉道：“对方三千人马，我方只有两千人马，而且都不在一处，有心算无心之下肯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可要是对方有了防备，发现了我们埋伏的蛛丝马迹，只怕这就变成了一场硬仗！”

孙望月生怕自家将军转了心思，趁着牛庭直不在的功夫，嘴里连声说道：“将军多虑了，有心算无心，即便他一万大军又如何？再者，我广西男儿多悍勇，战场厮杀，一个顶仨！将军，不如趁他不防，我且带上几百骑军，狠狠的冲他一家伙？”

也就是孙望月才敢这么说，用几百人去硬憾三千装备齐全的廉州军，这胆子也太肥了点儿，换做他人，孙延寿早大嘴巴招呼了，但对上孙望月，他却和颜瑞色的说道：“望月勇气可嘉，但那五百马卒是我骑军之根本，不可轻易葬送，传我军令，马嘴笼口不动，马蹄布匹不除，大军潜伏不动，违令者立斩无赦！”

“得令！”不消片刻功夫，这森然的军令便传遍了左右两军，盛夏时节，林间树密叶盛，几千人马践踏踩过的痕迹在钦州军特意的掩盖下，不仔细观察，还真难以发现。

梅儿岭往北三里的官道上，廉州总兵马思源正带着三千廉州军快马加鞭的赶向钦州城，自从几日前他得到钦州失陷的消息之后，大惊之下他也顾不得召齐兵马，就急匆匆带着廉州本部三千步卒，日夜兼程。

在马思源看来，夺城的许是台湾郑氏，但他们用于守城的人马肯定不会多，要是他救援即时，说不定能戴罪立功，在郑氏的后援到来之前端掉钦州守军。再者，他已召集各路人马，不需半旬，就可齐聚钦州，而半旬的时间，也足够郑氏运来大量的人手了，也是想到这点，马思源才心急火燎的催军急进，生怕误了时间，让郑氏有了喘息之机。

但是就算马思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占了钦州城的竟是一向不被看好的广西军，这一下，马思源就要为他轻功冒进付出血泪的教训，因为谨慎小心的马思源竟连探马都没派一个，至于查探敌情？这在他马某人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他还巴不得“为数不多的郑氏军队”半路伏击他呐，那样一来，也省的他攻城拔寨。

明晃晃的太阳下，长途跋涉的廉州军满头大汗，又累又渴，间或有一两个突然中暑倒地的廉州军士卒，过往的士卒有心拉扶一把，可身上马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耳中更闻得一阵喝骂：“别他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走你的，这几个倒地装死的瘟生自有后军收拾！”嘴里喝着的当口儿，那军校杨武杨威的骑马兜了几圈，溅起片片灰尘，呛得士卒连连咳嗽。

陡坡后的林子里，孙望月摩拳擦掌的说道：“将军，咱们杀出去吧？”

孙延寿心跳加速，面色充血，这次伏击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廉州军，不是先前可以比拟的，是生是死，在此一博了，想罢，他刚要出言冷喝，但千钧万发之际他脑中却灵光一闪，嘴里说道：“先等等，等他们奔到城门口，戒心大减的时候，我们再从后军杀出！”

孙望月点头颌首嘴中欢快的说道：“城内城外里应外合，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个片甲不留！”孙延寿咬牙切齿。

又等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孙延寿估摸着马思源应该行到了钦州城下，他的眸子闪出一道红光，嘴里冷声说道：传我军令，大军开拨，紧紧咬住那马思源，万不可跑脱了他。

几千人马在树林里哗啦啦的前行着，也是天助人威，本来晴朗无比的天空竟然忽然吹起了遮天蔽日的大风，黑压压的云头一片一片的压了上来，竟盖过了钦州军急行军的声音。

三里路的距离转瞬既至，孙延寿的两千老卒虽憋在林中，但养精蓄锐、蓄势待发之下，赶个三里当然不在话下，离着几百步的距离，孙延寿已经可以望见马思源那面迎风招展的“马“字旗。

孙延寿眼中寒光一闪，右臂嗖地高嘎高举起，凄厉的呼喝盖过了一切声响：钦州军听令、广西老卒听令，这次马思源远道而来，骄狂之致，就让我们钦州军给他个永生难忘的教训吧！来吧兄弟们，狠狠操他们！

最后那一句粗俗短俏的俚语引起了广西老卒的共鸣，他们嗷嗷叫着冲出了树林，手持刀戬，恶狠狠的杀向不知所措的廉州军。

步卒杀了出去，孙延寿的身边只剩下五百弓箭手，这时他们张弓搭建，寒光闪闪的箭枝借着风势狠狠的抛向廉州军。

大意之下，廉州军竟连盾牌都没得及竖，箭雨一过，便死了两百多人，等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只见钦州城门大开，城内又杀出一支人马。

为首者面色凶恶，奇丑无比，但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握鬼头刀，正嗷嗷叫着直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