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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洗衣男和故事大王

此刻正当午后，老许看着房子里摆的那几株花草，心说还没家里的好。在这厢房里等了有会儿功夫了，还没见有人来。等了那么一会儿，只见门外进来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个子不高，两撇八字胡很是滑稽。眼圈红红的，身着孝服，举手投足都十分的官僚，但又有些不一样。走道好像都不太会走的样子，一步深一步浅，跨门槛时是顺拐进来的，然后觉得有些别扭，自己停了一下子，又板过来了。老许看罢赶忙倒身下拜。
“老奴参见议郎大人。”那人挥挥手“行了行了。“然后自己席坐在主位上，抄起檀木席案上的青铜盏，咕咚一下就喝干了。“水，渴死二爷我了。”老许赶忙去给他倒水，然后又喝了三杯。“渴死了，渴死了。见了一天人，爹和大哥都不出来，只有忙我这个倒霉蛋呗。鬼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您老快点，之后还有好几拨呢。”

“还请议郎大人节哀为是，此次实在不得已，总要做个交待，这番回去后告知六爷，六爷到时会亲自吊唁。”

“六叔年岁也不小了，别再把身子累坏了。”其实心里在想可别来，来了又得折腾，眼下朝廷这档子事从老爹那就不顺，别再乱了。心说反正什么事情都是你们爷俩拿主意，你们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过最好别累着我，娘这一去，家里竟然要我主事，好像我天生就是这块料，说好听点有萧何之风，不好听还不是女人做的事情。到时一忙起来别说去喝酒唱曲，连炎儿都没发好好照顾。虽然他从没照顾过，不过还是自欺欺人的把自己当成个尽职尽责的爹。

“那老奴就赶紧交待。”他侍立在一旁，从袖口里掏出帛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人名。然后说道：“这是六爷和老奴所选的名单。都是温县的才俊后生，每个都各有所长，相信一定能人尽其才。”

“行了行了。”他用手接过，然后指着这说道：“还有四十个婢女。”

“是，这是六爷的意思，说家乡的姑娘纯朴能伺候好太傅大人。不过眼下夫人刚过世。”

“这个确实是，不过您这趟来去十分辛苦，麻烦不能留给六叔，我做主了，所有人都留下来，堂堂太傅家还容不下这几个人。你此次赶紧回去，务必叫六叔节哀，不必过来。知道了吗。”

“我那个侄子要带走，这次闯了那么大的祸事，我决定让他在温县终此一生。”司马昭道：“这事我也听说了，这次纯属意外，没来及派出人手接应，让邓飏那帮人们捣乱。不过城门有我们的人，要不然公闾大人也不会那么快就赶到了。朝廷的事情也不能跟你多讲，不过你放心，跟我老爹比起来，他曹爽还毛嫩。”说完也自觉失言，住口不说了，“好了，那小子愣头愣脑的，就留下来在府里当个侍卫。”“这个恐怕。”“行了行了，出不了事情。就这么招吧。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了。”“那好，告退吧。”司马昭这两天累得不行，一**来吊唁的折腾的有些神经质，所以刚才进门才顺拐了一次。不由得又想起过世的母亲来，眼睛又有些红红的了。然后他叫来自己府里的总管，是自己乳母的儿子，叫王胡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时候竟给自己当马骑了，这些年干什么都缺不了他，就连跟着曹爽去打姜维都把他带上。他低声冲王胡耳语了一句：“这名单你拿着，我现在没心思。”然后他用手指指那些带花啊，草啊，月啊的那片名字，只说了一句：“给我用点心，知道吗。”王胡点头称是。

已经过了十余天了，四月将尽了，大丧还没过去，这天向宁刚起床洗漱，就听到外面吵吵，发现身旁都没了人，赶忙穿衣服跑出去。衣服和鞋都是新发的，心想司马懿就是不错，最起码吃好喝好，跑到院子里发现黑压压一片人都依各自的身份站好。自己也赶忙挤进队伍里去，只见前面站着个瘦巴巴没见过的人，这些天见到的那些小头目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两旁。向宁在边上问了下这些天和他在一起的一个司马家原来的小厮

“五子，这人是谁啊。”

“嘘，小点音。”五子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是二爷家的大管家。叫王胡。夫人去后，暂时由二爷主事，行了。别说话。”向宁赶忙站好，一会儿听到开始念名字，然后首先是那帮文士都一个个站出来，然后在府中人带领下都走了。向宁觉得有点像军训分宿舍，然后又念了一串，许平和那帮耍把式的都出来，也领走了。然后又念了一串，发现比较好看的那帮姑娘又被领走了，然后一帮仆役又被领走了，总之走了好几拨，他正犯嘀咕。

“小五子，怎么还没到我呢，是不是把我忘了？”

“不知道，看最后有没有你吧。”最后只剩下一帮长的一般的女的了和自己。

“王小花，郑土妹，向宁……”向宁一愣，心说怎么跟这帮娘子军凑一块了，他很郁闷的站在前面。王胡念着往下扫了一眼，然后问手下：“怎么混了个男的近来。”“禀爷，他就叫向宁。跟我们很多天了，小子蛮聪明的。”向宁用感激的眼神看了那个家丁，心里对不起人家，心说还跟人念叨蛆，害人恶心。王胡又翻了下自己用手眷下的那张名单，心说那个老许真是老糊涂，把这么一个男的写到女的后面。得了错打错招吧。

他一指手下的一个仆役，说道：“你领他们下去吧。”本想发话，但看王胡那身总管打扮，心说别惹他。于是只得闷皮跟这帮女的后面走着。

“这不是大宁宁吗，怎么跟我们混到一起来了。咯咯。”这帮女的看到这个长得面嫩很是清秀的小生都很喜欢，平时就喜欢听他鬼扯，这回跟她们一起，都很高兴。向宁没办法，只能咧嘴笑笑，跟随前面的那个人穿过几道院子，向宁是从来没到过那里的，然后进了一个门，猛然间都是一股潮气，抬头一看全是晾洗的衣服，然后那个领头那个仆人招呼过来里面一个：“凤姐。这帮人都交给你了。住处和干什么活你看着安排。”向宁一看这凤姐，脸胖胖的有点横了，眯眯眼，头发散乱着。嘴巴那么咧着。双手叉腰的样子，大概二十五六，谁要找了这样的要是身板弱点非得被打死。

向宁此时觉得再不提就没机会了，“爷。”“什么。”“我。”“你怎么。”“这个都是姑娘，我去哪住去啊。”他也不敢提是上头把他名字给搞错了。“这个不用你操心，这有主事的。她让你住哪就住哪。”自己连同这**个姑娘在这。此时那帮原来在里面的二十多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姑娘都围了过来，向宁扫了一眼没好看的，不少都是大妈，心说苦杀我也。

此时那个凤姐在中间说道：“我叫单凤，是这里主事的。你们也看到了，整个太傅府里的衣裳都是由我们来洗的，既然王总管把你们分到我这里来，以后就要在这里好好干，大家和睦相处。不过丑话讲在前头，哪个要是不好好干或出了岔子，这里对不起，没有她的地方，请自谋生路去。好了，我这人比较和善。先不干活，先给你们分住处。”众女从温县千辛万苦来到这，听闻将来就是洗一辈子衣服，心里十分不愿，但容不得自己说不，谁叫自己容貌一般呢。更何况这个凤姐看着十分纯朴和善，心直口快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人说不。向宁看着这个手拿大木棒的胖丫头，这个胖丫头也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你个男孩子怎么来这里。”

“不知道。不过子曰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定好好干。”他一番抢白，生怕再被赶走。凤姐倒是有些为难，然后说：“你先在这呆会，我领她们去后院。把住处安排下。”穿过这个大院子就是这帮女仆的住处，向宁自然不能进去，有了好一会儿。凤姐领着大家都出来，只有向宁干巴巴呆在那。然后她四处看了一下，看到一间小屋子，然后冲向宁笑道：“这间里面都是洗好晾干的衣服，在这分好了就要送到各处去，还算干净，我先把你安排到这里，回来我再问问其他地方有没有住处吧，毕竟住这也不太方便。”向宁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不过他不太善于道谢，只是腼腆的说了声：“谢谢姐姐安排。”随后跟着她进了这个屋子，果然满屋子洗好分成堆的衣服，不过前院还是很潮，自己找了块比较干净的地方，收拾好，这时两个老妈子递过来一席草席，向宁铺上，随即孩子般躺上打了一个滚，站起来说了一句：“很好的，谢谢。”凤姐笑着，那眼睛更眯成了一条缝：“以后大家都在一块，不必客气。”再一看门外周围一帮女的都围着看呢，向宁更觉不好意思，脸一下有点红起来。然后其中一个跟他一块来的直接笑道：“平日总是说说笑笑的，不过一逗他他就脸红。”然后众姐妹又都乐起来。单凤叫道：“好了别闹了，我领你们看看这，今天把活分派下去，明天就给我好好干活。”

随后她领着众人走了一遍院子，什么洗衣服啊，向宁看着就脑袋疼。过去袜子都不愿洗，现在竟然天天让自己洗衣服。凤姐朝他问了一句：“向宁，你会洗衣服吗。”“会的，不过在家就一件衣服，不能老洗，洗破了没地弄去。”他故意说得有点伤感。众人听到都不做声。胖姑娘宽慰道：“不时会发新衣服的，不要担心。太傅府里的下人怎么着也得精精神神的。”向宁顿时觉得她十分亲近，心说算是遇到好人了吧。随后她安排好众人的事情，至于向宁，先帮帮忙洗衣吧。

转天睡醒，很不舒服，因为比较潮。然后早起来就是如山似得衣服，向宁跟在后面学洗，拿木头棒子光光去捶衣服，坐在旁边的王小花看到赶忙低声道：“你别这样，回来挨说，这是洗衣服还是打人啊。你跟我学着点。”随后他也有模有样开始捶开，就那么捶了很长时间，凤姐看了很是满意。向宁觉得捶的手都酸了，随即嘟囔出两个字：“汰渍。”王小花没明白：“什么。”“跟你说了也你也不懂，有汰渍没污渍，听过吗。”

“没有，那是什么。”“算了。”向宁不说话也就默默的捶衣服。中午大家都围在一起吃饭，胖姑娘坐在他身边说道：“多吃点，别累着，”随即给他夹了口菜，众人看到也纷纷给他这个唯一的男的夹菜，觉得到这还不错，就是手都泡的不成样子。饭后难得歇着一会儿，王小花道：“向宁讲个故事吧，风姐姐你不知道向宁讲故事可好了，他肚子里的故事大概比诸葛亮的学问都多。”看来虽在魏国，孔明的足智多谋也广为流传。“你们想听什么的？”“听那个的。”“什么那个的。”“就是你经常给我们讲的那种。”

“哦。”向宁也不戳破，“这次我讲个感人的，话说有这么一个小村庄，在北边很冷，一年四季都是白雪皑皑的。这个村庄里有个叫小彩的哑姑娘，在无忧无虑的长大，直到有一回一个年轻的江湖郎中来到这里……”

“那小彩孤身一人来到洛阳，无依无靠，只是为了见到那个郎中。那郎中的父亲本是御医，只是他年少轻狂背井离乡准备四处悬壶济世才离开家中……”向宁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开，众人都忘了时间，说到动人处时，自己去表演小彩的动作，做着哑语，一些人看到他那双清纯的眸子，听着小彩的不幸纷纷落泪。讲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向宁说：“给我一口水。”胖姑娘突然回过味来，“都干活，明天再讲吧。这样活干不完了。”

“那小彩姑娘在洛阳什么地方，我要把我身上存的钱都给她。”“这是故事，不要当真。”“生编的故事没有这么动人，向宁你肯定是见过小彩。”“见过。”“在哪。”本想说电视里，可怕被当做疯子，于是随口到“梦里梦见的故事。”一个老婆子说到“姑娘别瞎想了，这是故事，好好干活吧。不过我要是那个郎中，哪怕御医不做也要娶这个小彩。”另一个老婆子说到：“行了吧，赶紧干活。这向宁不是明天还能讲吗。”

“恩。”他想只要有人愿意听，自己就愿意讲。去讲自己那个社会的故事，通通说出来，把孤独都逐出去，把众人对他的佩服和赞叹化为幸福。

小彩的故事出自《星之金币》，是酒井法子演的一部很感人的剧，这写这篇时她失踪了，到发出来她已经承认吸毒了。这世界变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