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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灾变突生

经济舱第十三层一区C座的哈洛尔德先生最近春风得意，事业小有成就，刚在中国杭州西湖畔购置了豪宅，这可是一件很长脸的事。现在正值工作间隙，便带著太太和两个孩子愉快的渡过悠长假期。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预定到本次航班的商务舱。不过经济舱也是设施齐备，服务周到，并没有让人有丝毫不舒服的感觉。
看著正在打闹的两个孩子，哈洛尔德先生感到心满意足。舷窗外一处不知多少光年外、多少亿年以前爆发的星云异常夺目。哈洛尔德心中忽的晃过一个念头：“何处青山不埋人。若是葬身於这星潮涌动之中，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此念刚起，忙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怎麽会想这麽不吉利的事情？该打！”哈洛尔德太太侧脸看了看丈夫，甚是不解。

两个孩子打闹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旁边的乘客纷纷注目。哈洛尔德太太忙向周围的人道歉，并小声喝止孩子。两个孩子甚感无趣，一个孩子打开身前的显示器，玩儿起了游戏，另一孩子无聊的趴在舷窗上看著外面的星空。忽听那孩子叫道：“土豆，好大的土豆！”

哈洛尔德太太正要厉声斥责，却被丈夫一把拉住，顺著他的视线看去，在外面很远处，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正翻滚著迎面飞来，乍一看去，还真像一个土豆。

石原自从上了“行天”号後一直嘴里嘟嘟囔囔的在抱怨著什麽。空服小姐不知跟他解释过多少次了：“先生，所有机票都已售完，您不能够更换您的座位。我们会对所有乘客提供同样舒适的服务。”他的座位是十三层十三区L座十三号。“妈的中国人，有钱就了不起麽？”石原心里骂不咧咧，“两个多世纪前，我们大日本帝国还曾经征服过你们。”看著在商务舱和头等舱进进出出的中国人，他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挂在胸口的一件东西。那是块护身符，由石原曾祖的曾祖的曾祖在两个半世纪前亲手杀害的一个中国人的颅骨制成。

石原蜷在坐椅里，头脑中幻出当时的情景。窗外一个快速移动的物体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东西看上去不大，估计直径两米左右。那东西来得好快，石原刚想凝神细看，那东西已经迫近眼前。

不明物体首先撞上运输机的中部。在瞬间碰撞後，十三层十三区L座附近一边机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接著一个丑陋的东西挤了进来。高速运动下的撞击产生的热量，把它所过之处的所有物体都气化。

石原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在地狱之火临身般的痛苦中和他手中紧握的罪证一同变成了白烟，飘散在了晦暗无垠的宇宙中。

不明物体斜斜的飞过“行天”号的整个机腹，又撞开另一侧的机壁，带著碎片和残肢断臂没入浩瀚的黑暗里，继续它的旅程。整个过程，在时间的刻度上不过仅仅千分之一秒，但将带给无数的家庭一生的痛苦。

十三层内的空气顿时通过大洞向外倾泻，并由此形成了强烈的风暴，席卷整个十三层。

哈洛尔德太太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刚才的震动抛到了地板上，忙站起来想去搀扶，突然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往後方拉扯，接著整个人便被拉到半空中，疾速向後面飞过去。哈洛尔德先生被牢牢的吸在了椅背上无法动弹，眼见妻子惊叫著被风裹走，心中一阵剧痛。这时，一个孩子哭叫著从面前飞过，哈洛尔德大骇，伸手想拉住他。不过风的力量何其巨大，小孩倏的一声就消失在机舱尽头。又一个小孩飞了过来，哈洛尔德咬咬牙，不知哪里来的这般力气，拚尽全力跃在空中，紧紧抓住那孩子，眨眼间父子俩一起被卷走。对他来说，当骨肉至爱纷纷离自己而去，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和家人一同走向死亡。

经济舱和商务舱、头等舱之间均有通道相连。正在享受旅行快乐的人们，纷纷被风从酒吧、购物街、餐厅等开放的公共区域卷了出来。

十三层外的乘客大多不知发生了什麽事，议论纷纷。与之相邻的两层乘客忽然听到物体碎裂的声音，骇然之下，大家四处张望，发现两侧机壁上出现了明显的裂纹。伴随著缝隙越来越大，恐怖的断裂声也越发刺耳。强大的气压终於将机壁压成了碎片，两侧各形成了直径十几米的大洞，将众多乘客暴露在真空中。

风暴开始席卷整个机舱。无数人被卷到茫茫宇宙里。大多数的人死时是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苦的，体内外巨大的气压差使得人的体液瞬间就沸腾了，从身体的各个部位喷薄而出，瞬间又在外太空接近绝对零度的严寒中凝固。还有些人被飓风吹扯得早已肢离骨散，伴随怨灵散入黑暗里。

一个少年身子飘在半空中，一只手被一位少女纤细光洁的双手紧紧握住。那少年高叫道：“君儿，你快放手！沿著舱壁慢慢往上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我是不成了，你放手吧！”那被称为君儿的少女，神情痛苦，却又充满一往无前的意味，摇了摇头。她身体正好横在座位之间，故风虽大也吹她不动。那少年见自己被风刮得一寸一寸向後挪，连带将那少女也慢慢扯了出来，大急，叫道：“若不放手，你我都会被卷出去！”那少女感到自己的手越来越酸麻，终会支撑不下去，咬咬牙仍是将那少年死命拉住。

那少年忽柔声道：“答应我，从这里逃出去，并在以後的岁月里好好生活，直到你老去的时候也都不要把我忘了。”说著竟是伸出另一只手要将那少女双手板开。那少女只觉眼泪止不住的涌出，哽咽道：“你还记得昨天说过的话麽？”那少年眼睛一亮，停止动作，喘道：“怎会不记得。或许‘我爱你’这句话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但对於我却是第一次。那将是我一生中最可宝贵的记忆。”那少女眼波流动，深情无限，低声道：“‘生死不渝’有多少人能真正有机会做到呢？”那少年一惊：“什麽？”那少女突然甜甜一笑，那少年知道要糟。果然那少女从座位之间挣扎出来，紧紧的抱向那少年，随之二人一同被风刮向大洞。

叫君儿的少女在那少年的耳边温柔的说道：“外面很黑很冷，你一人会寂寞的。”那少年闻言身体剧震，泪水终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两人相拥在风中翻滚，却好像在翩然起舞一般优美动人，身旁风声呼响，不绝於耳，宛若镇魂之歌。

死亡来得很平静。只是一刹那，两人的身体已经牢牢的结合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当真情凌驾於死亡之上，便冲开了时间的桎梏。他和她将在广漠的时空中曼舞，直到永远。

行天号控制室。

“小行星从侧方突然出现，早期预警系统没有反应。机身被穿了两个大洞，机舱内气压接近为零。完毕。”

“快下令吧，经济舱不会再有生还的人了。若还不切断经济舱的通道，大家都得完蛋！机长！”

一个似是机长的男子默然无语，良久，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随著舱门降下，隔断了经济舱与各部分的联系。风也在一瞬间就停止了。现在，经济舱和外面一样是没有生命的真空，只有许多物品和尸体在空中飘浮。

先前说话那男子长出一口气，打破了控制室里长久的静默，竟带几分笑意似的道：“剩下的就是保险公司的事了。”机长吃了一惊，正要对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加以喝斥，却发现一群手持消防斧等工具的人出现在控制室门口。

其中一个褐发碧眼男子眼露凶光，周围同夥俱是毕恭毕敬。听他阴声阴气的笑道：“只要驾驶人员，其余的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