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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衙门受审

【现在，回到林迟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这天他的日记上写的是：法克，食特，八嘎！莘子县，老二方寸山，老三李如进，老大我，三个混混，娘的！清水帮尖牙鱼，吞梨浇开水的醉汉，王智达是个小地主，玉器，衙门，黄田。文字下面是乱七八糟的涂鸦。】
身体如同陀螺，打了千般转万般旋，好不容易稳当下来，还未站稳，林迟就感到后背被猛地撞了一下，他不像不倒翁有圆润的下体，作了一个失败的不倒翁，脚下立不稳，只晃了一下就倒下了。慌乱中想要抓住一些东西扶住，但在外人看来他正好是攥拳向前扑去。

嗵！一声闷响，林迟的拳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面前的一位中年身上，两人叠在地上，仿佛瘦葫芦压住了胖瓢儿。

林迟的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两眼冒花，一片繁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压住了什么，两手下意识的向下一按，好象按到一个硬生生的东西，顾不得细想，借力站了起来。

“哎哟！痛死吾哉！！啊？！我的宝贝玉玲珑呐！！！”

“你，你，你！林迟！林泼皮！你干什么？！”躺在地上的那位，胸前蓝色绸缎上散落着破碎的玉器，脸上抽抽了几下，然后才发觉自己的手上戳着一个尖尖的玉刺，如肉三分，随即如被狗欺负的猫儿，惨叫一声，“啊？！我的手！！”

睁开迷糊眼，林迟看见几个人挤了过来，弯腰看向让自己压倒在地上的人。

“智达兄，怎么了？！该不会这玉器是假的吧？”

“呦！看来这玉器还真是假的阿，都摔碎了。王老爷自己打眼了，偷偷的心疼就行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撒泼――嗯，也忒小气了些！”

“小心眼儿！智达兄，这可不是您一贯的作风。刚才在当铺行，您可是意气风发，大笔一挥，视金钱如粪土，压倒哥几个，抢到这件顶呱呱的玉器。怎么，没一会儿的功夫，您就后悔啦？”

“您说说，这人是不是个败家子，浪费呐！您要是后悔了，不喜欢了，跟哥几个说！哥几个凑钱把它买下来！嘿嘿。”

“哎哟！光顾着说话了，该死，该死，竟然没有看到王老爷受伤了。您忍着点儿，我把这玉刺拔下来。”

“您看看，您看看，流了那么多血，多让人心疼！来，小哥我给你敷上药，我这药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不出三天，保你立马痊愈，放心吧您！”

王智达的几个好友过来了，关切的询问，虽然语调一惊一炸的，但看他们的表情，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哪有半丝关心之意。

刚才在当铺行，王智达和几位好友都看上了一件玉器，他想着这么好的玉器，正好可以给作女儿的嫁妆。虽然他惜金如命，但他爱女胜金，所以舍得狠下血本，自然抢到了手。

办完手续，王智达小心翼翼的抱着白玲珑，抚摸着，还没走几步，路过茶楼门口的时候，看见有人打架，急忙闪躲，怎料还是被林泼皮这个疯子按到地上。不但弄碎了他的宝贝玉，还弄伤了他的手，再加上几位好友的讽刺，他的脸色该是什么颜色，青里透白，白里透绿，仿佛两片被冰渣冻住的肥叶子。

王智达一把扯住林迟的衣襟，恼怒的叫唤：“泼皮！你赔我玉玲珑！你赔我玉器！！”

林迟脑袋晕晕，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被人撞了一下之后，他习惯性的回头看去，看到身后有一个长袍男子，头上冒着热气，嘴里塞着一个梨子，半拉的衣服上也冒着热气，被烫的想要哇哇大叫，奈何嘴里有梨子，叫不出来，歪歪斜斜，撞到几个人后，倒了下去。

还未细看，这时候，被抓住衣襟扯了过来，他又看到一个古装中年男子，冲着他哇哇大叫，但是此时他耳中嗡嗡的，根本听不清眼前这人在叫什么。

“赔？！赔什么？我命都没了，在阴曹地府，还能赔什么？！……”林迟断断续续的哼哧着，他发现除了中年男子揪住他意外，还有两个年轻的破烂少年，也在拉他，看样子着急想要把他拉走。

“啊，干嘛拉我？急着要我去投胎啊！……”

“登徒子！你少装疯卖傻！林泼皮，我忍你很久了！快赔我的玉器！否则你今天别想走！不然我拉你去见官！”王智达虽然是如此喊叫，但抓住林迟的力道却是减去了五分。

王智达认识这个撞倒自己的泼皮，就住在离自己家的不远处，知道他是一个无赖，本来与他无甚瓜葛，近几年自己为老母亲祈福，时常设宴款待街坊邻居，这个名叫林迟的无赖，也厚颜无耻的拿着两张福语，带着两个兄弟，登门蹭饭，自己也一并款待了。

这无赖的两个兄弟倒是规矩，除了喝醉酒骂了几句娘，倒是没什么过分之处。但是眼前这个无赖喝醉了酒，在宴席上扯了一把女儿的衣袖，口出狂言，非要取自己的女儿为妻，让街坊邻居看了笑话。

平常在路上遇上这无赖，都会无耻的吆喝着，说要取自家女儿――王家有女初长成，嫁给我来笑盈盈，我俩被窝里面哼哼哼！

这无赖看自己的老脸变青，然后与他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哈哈大笑，以此为乐。因此，他记住了这个无赖，并且是记忆犹新，过目难忘。

王智达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虽然从叔伯那里过继来一个小儿，但他心中最疼的还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他知道自己的闺女虽然表面熟读诗书，教养不错，但骨子里性子顽劣，是个敢打敢闹，说一不二的主儿。

他还真怕这无赖真的纠缠上闺女，一是，一个无赖整天纠缠自己的闺女，闺女的名声肯定会受影响；二是，他还真吃不准闺女会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嫁给这可恶的泼皮无赖。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平日里都严加看管，做好防护工作。

按理说，王智达是个小地主，对付个把恶人还是有能力的，但是他也明白对方是个无赖。恶人，还有几分道德廉耻，威逼诱惑，还能起作用，就怕他是无赖，他毫无廉耻，像狗皮膏药，狠狠地贴在你的屁股上。你骂他，他浑然不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打得他，却杀不得他，他躲开后，又会回来找你。

王智达还真担心，一旦把这无赖送进官府，把这泼皮惹恼了，出来纠缠自己的闺女。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闺女，玉玲珑，孰轻孰重，他还是看得很清楚。

“你赔不赔？！我可真要把你送官了！！”虽然王智达作势要拉林迟走，但手中的力道又减去了三分，只要林迟推他一把，转身逃走，他是不会去追的。

林迟脑中还是一团浆糊，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刚才这一幕虽然与影视中的不一样，但他认为是不是地府也改革了，变了花样的投胎走程序，也就跟着王智达走了。

此时王智达心中那叫一个哭丧，憋屈，心中暗自都忍不住为林迟着急――你丫怎么不跑呢！

但当着大家的面，既然自己已经喊出要带这泼皮去见官，就不能出尔反尔，主动放了他，传出去，自己的老脸该往哪里放呢！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唉，走吧！

有人诉讼，衙役接了案子，去官房禀报县令，县令升堂，问明缘由，事情一目了然，有人证物证，案子倒是好了结。于是县令暂且退堂，令主簿录供，翻查律例。

林迟跪在堂下，四处张望，心想，怎么地府的阎罗鬼衙如常人模样，难道是一场梦不成？他低头思索，正好看到一只蚂蚁，举着比自身大一半的食物，艰难的在地上爬行，又疑惑，地府怎么会有蚂蚁？难道――想想不可能，但又觉得理论上能解释的通，只是疑惑颇多。

呼！他吹了一口气，把蚂蚁吹飞，又思索起来。

就在林迟想他的问题的时候，衙门外的两人却是急坏了，这两人是林迟的结拜兄弟，方寸山和李如进，两人一直以来跟着林迟厮混。

刚才三人想要去茶楼喝茶听书，刚走到茶楼门口，撞见死对头野狐，几句言语不和，在门口打了起来。

两人看到林大哥脑后挨了一记闷棍，昏倒在地，正要发狠的时候，却瞧见清水帮大人物尖牙鱼，拎着茶馆的大水壶，砸在一个醉汉的头上，一脚把醉汉踹出了茶楼。在茶楼门口厮打的，只是些小混混，哪里敢惹，以为惹恼了尖牙鱼，都四下逃开了。慌张跑了几步，两人想起林迟，转身返回，想要架走林迟，看到尖牙鱼没有出来打人，心中暗暗宽心。

没有还未跑近，看到林迟抽搐几下，晃悠悠站了起来，但随即又被正乱舞扎的醉汉撞到，压在王智达身上。两人窜到林迟身边，拉起他就要跑，不料却被林迟推开了。后来见林迟进了衙门，也只能像蜜罐外的苍蝇，干着急。

县衙的主簿曾轶，与林迟同村，虽然打心眼里看不起林迟这无赖，但恐过年过节回村，被人嚼口舌，决心帮他一把。本来这等街头摩擦之事，衙门是不予受理的，但此案毁坏的玉器价值不菲，也就受理了，但其中的定罪浮动还是蛮大的。

不一会儿，县令回来坐堂，问主簿曾轶：“主簿，此案按律当如何处罚？”

曾轶道：“启禀大人，按律应当赔付，方才被告已说，其无钱财赔偿。若无钱赔偿，可杖责四十大板！”

“四十大板！”县令与王智达一起吃惊道。其实厅堂之上除了曾轶和林迟之外，听到此言皆是大惊失色，只有县令与王老爷身为此事情景中人，才发出惊呼。王智达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县令，又低下头去。

“怎地如此的重？！殴人致残，也不过四十大板，你是不是看错了――”县令问道。

“大人，小的没有看错，因损坏物件太过贵重，按律当是四十大板，四五十斤重的大板，板板打得有板有眼！”曾轶说的斩金截铁。

“哦。可也颇重了些”县令皱眉又问，“是否有它法惩治？”

“亦可服役。”曾轶语气平稳道。

“此时未到兵役，又不逢修路治河此等劳役，难道真要打四十大板，这一顿板子下去，定会残废。本官虽身为父母官，但亦是爱民如子，他不过是失手打坏，就要了他的后半生，本官于心不忍啊――”

其实按照律例，林迟所犯之事，根本不该如此之重。只因曾轶是想拯救林迟，但又恐林迟事后接着无所事事，混天度日，心中早就思索了一个颇佳的良策。曾轶对县令又道：“大人，小的倒有一个折中的法子，只是，只是――”

“莫要吞吞吐吐，但说无妨。”

“是。黄田，可从王智达的黄田之中，拨一些给林迟。一则，可使林迟为王智达分担黄田任务，二则，林迟这等闲散草民也可中年有事可做，减少惹是生非。”

“嗯。”县令点头，思索了片刻，“如此甚好。依主簿之见，分拨多少黄田为宜？”

“少，恐他又有时间闲游，多，恐他又种不好。三亩正好，不多不少。”

县令点点头，问：“王智达，从你的黄田之中分拨三亩给林迟，让他替你种植，这样的惩罚，你可愿意？”

此法正中王智达下怀，怎不欣喜，连忙叩头道：“愿意，愿意，草民愿意。”

林迟刚刚想明白一些事，听到这里，又有些糊涂了，自言自语道：“分给我田，让我种？有如此的好事？何不多给些，再多些我也愿意……”

县令主簿王智达，听林迟如此说皆是惊奇的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看，不明所以。林迟的两位兄弟，正在衙门口伸长脖子，着急的观看林迟的案子，听林迟如此说道，心中暗暗心急，忍不住冲林迟着急道：“大哥，使不得，使不得，黄田不是越多越好！快快住口……”

“肃静！厅堂之上不得喧哗！”县令呵斥道。

“嗯。如此也好。林迟，本官看你也不似那为恶不改之人，难得你有悔改之意。本官就判给你三亩黄田，你可要好好种植，莫要辜负了本官的厚望，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