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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月没有说话,平静地注视着我,嘴角抿地紧紧的,鼻腔里突然重重的呼吸出一团气,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哀伤,还有浓郁的绝望和幽怨……
我被此刻柳月的眼神吓住了,我第一次从柳月的眼神里看出绝望和幽怨,特别是绝望。
我呆立在哪里,动也不敢动,心中充满巨大的疼爱和爱怜,都是对柳月的。
但是,我不敢再亲近柳月,柳月那冷冷的眼神和身体让我丧失了肆意妄为的胆量。
正在这时,饭送过来了,服务员将两份套饭轻轻放在沙发之间的茶几上,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吃饭吧,都吃掉,两份都是你的!”柳月又转身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口气不容分辩。
我听话地坐下,默默吃饭,口里以往香甜的饭菜此刻如同在嚼木渣。
我机械地吃着,边偷眼看一眼柳月。
柳月伫立在窗前,背对我,一动不动。
我竟然将2份套饭都吃光了,不知道是怎么吃进去的,也不知道味道是咸是淡,是甜是辣。
看我吃完饭,柳月过来,坐下,打电话吩咐服务员把餐具和垃圾收走,打扫好我的战场。
等服务员收拾停当,关好房间的门出去,柳月坐在我对过的单人沙发上,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平静地说:“江峰,正好你来了,我们谈谈!”
我知道,严峻的时刻来到了,谜底即将揭开。
我心情紧张地坐在哪里,等候柳月的发落,我不知道即将开始的是什么。
我的情绪已经开始往下陷落,正在往一个无底深渊里陷落。
但我仍然在挣扎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我坚信哪怕是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那星星之火。
“最近工作忙吗?”柳月轻轻地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我嘶声回答。
“前些日子进山了?”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的那篇稿子。
“是的,进山采访了!”
“看到那篇稿子了,在省报和中国教育报上都看到了,写的不错,很有新闻价值,很具有典型意义……”柳月继续轻声地说到。
我的心里一阵宽慰,柳月和我说话的语气分明在渐渐缓和,在表扬鼓励我。
我的心开始在滑向深渊的过程中起起落落,我甚至抬眼看了一下柳月,正看见柳月眼里的抑郁和怨愁。
我的心一跳,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没说话。
“家里都还好吗?”柳月继续问。
“还好,一切都好!”我回答。
然后,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
良久,柳月深深喘了一口气,继续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道:“她也还好吧?”
我的心猛地一震,终于来了!
“她?”我抬起头,做不解状:“什么她?哪个她?她是谁?”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皱皱眉头:“她是谁,你心里明白……不要在我面前装,我最讨厌装,特别是男人,有什么好装的……”
我泄气了,面红耳赤,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和我已经分手了,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我转换心态,鼓足勇气,直截了当地说,也等于默认了晴儿和我的事情。
“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没有关系?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文静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是因为我,是吗?在我和你好了之后,你才和她分手的,是吗?在我们这些日子里,你一直在瞒着我,也在瞒着她,是吗?”柳月发出一连串反问。
我一时无法回答,深深地低着头。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欺骗,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许晴……”柳月的声音很遥远,仿佛来自那遥远未知的天国:“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最不能饶恕的就是欺骗……而你,却偏偏在实践并进行着欺骗……”
我心里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抽搐,一阵阵战栗,额头上直冒冷汗。
“或许你一定在猜测我是怎么知道你和许晴的事情的?其实,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不重要,你也无须过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一直在欺骗我,在伤害她,她是那么的柔弱和无辜,你竟然能下得了手……如果我不知道这事,或许你还会一直就这么对我欺骗下去,一直就这么将许晴伤害折磨下去……”柳月的声音充满了激愤。
至此,我彻底明白,毫无疑问,晴儿来西京学习期间,找了柳月,将她和我的事情告诉了柳月。
我有些失算,想不到晴儿竟然有如此的胆量和勇气来做这个事情,很显然,我低估了晴儿,我没有想到晴儿会做出这事。
我心里涌起一阵对晴儿的忿恨,背后放我冷枪,*黑刀,坏我好事,毁我幸福!
“姐,我不是在欺骗你,当然,如果你认为那是欺骗,那也是善意的欺骗,也是因为爱而欺骗,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刻骨地爱着你,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你……”我抬起头,看着柳月:“我承认,我和许晴是有过恋爱关系,但是,我们仅仅是女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情,说白了,我和许晴没有发生过身体关系,我们始终保持着最纯洁的精神恋爱和交往……但是,自从有了你,我的整个心理的天平完全失衡,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顷刻崩溃,我和许晴的所谓爱情不堪一击,我不可救药,死心塌地爱上了你……为了不失去你,为了我们的爱,我没有告诉你我和许晴的事情,为了不伤害许晴,为了减少对她的打击,我直到最近才和她分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你,为了我们的爱,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来了劲头,滔滔不绝地说着,解释着,辩解着,用各种牵强和自以为恰当的理由。
柳月静静的听着,默默地注视着慷慨激昂的我,耐心地让我说完。
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有些潮湿,里面充满了剧烈的苦痛和失落,还有那一直存在的绝望。
等我说完,柳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说累了吧,喝口水……江峰,我承认,你口才很好,你的口才比你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好多了,好很多倍……我承认,你说的都很合情合理,都很顺理成章,从面子上都能解释过去,我也知道,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但是,在灵魂和**之间,我认为灵魂更重要……江峰,我今天只想告诉你一点,自从我人生失足清醒后,我就树立起我做人的原则,那就是:无论空间和时间如何改变,我都绝不毁灭自己的良心,绝不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和被伤害的基础上,绝不伤害无辜……所以,江峰,很遗憾,即使你说了这么多,仍然不能打动我……”
我吃了一惊:“你——你想干什么?你——你要怎么处理我们的事情?”
“江峰,我……我们……我们的一切,该结束了!”柳月断断续续地说着,猛然站起,猛地转身,站立在窗前,不让我看见她的脸。
“不——”我懵了,呆呆地坐在哪里,大脑一片空白,嚎叫起来:“不——不要——”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有你应有的生活,你和许晴,你们才是最合适最幸福的一对……”柳月的声音逐渐平静起来。
“不——我不答应——”我木木地呆坐着,继续嚎叫:“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也爱我,你亲口告诉过我的,你爱我,你好爱好爱我……”
柳月沉默了,片刻,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误导了你,我们的感情是建立在**的基础之上的,是建立在你的恋母情结之上的,我们缺乏感情的基础,没有感情的温床和土壤,我们的所谓的爱说白了,更多的是性,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
“你撒谎,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我猛地站起来,转身走到柳月背后:“你敢用眼睛注视着我,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柳月没有转身,站在那里不动,肩膀轻微颤抖着:“不要逼我……”
“我们之间不是**之情,是纯洁的感情,是崇高的爱情,我知道,你是深深地爱我的,就像我刻骨铭心地爱着你,我和许晴,已经结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爱情,不是交易,不是同情,不是友情……既然都已经结束了,既然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情绪激动起来。
柳月继续保持了片刻缄默,然后开口,声音缓慢而有力:“江峰,你说错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们之间不是爱情……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就注定是没有明天,没有结果,我们的结束是早就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我和许晴真的结束了,我们早就没有任何联系了,我心里早就没有她了,我希望你不要借题发挥,不要小题大做……过去的,永远过去……”我又站起来,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快速来回走动。
“你——”柳月突然转过身,逼视着我:“你——对于你们的过去,竟然能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地忘记,抹去……7年啊……”
“那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自从和你之后,我的心里不再有任何别的女人……”我有些心虚,但是强作理直气壮。
我看见柳月的目光突然变得凄然,紧接着嘴唇咬了咬,嘴里迸出一句话:“可是,对不起,我的心里没有你,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说完这句话,柳月倏地转身,看着窗外,一只手扶着窗台,肩膀剧烈抖动了几下。
我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你——你说什么?你心里有了别人?”
“是的!”柳月的回答很简短。
“你——你不爱我,你爱别人?”我的脑子里猛然冒出了杨哥,心里一阵自卑和嫉妒。
“是的!”柳月继续回答。
我大脑麻木了,思绪一片混乱:“这么说,即使——即使没有许晴,即使——即使我和许晴分手了,你——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为了身体的享受?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爱我的话,都是——都是在逢场作戏?”
“是的!是的——你说的都很正确——都是的——”柳月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些歇斯底里,她站在那里,头抵到了窗户上,肩膀继续猛烈颤动。
我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眩晕,我知道,柳月心里的男人一定是杨哥,她一定是爱上了杨哥。
是啊,我和杨哥相比,除了年轻,除了*能力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杨哥的呢?他有权有势有地位,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和他在一起,柳月得到的远比从我这里得到的多,我能给她什么呢?除了无休止的体力抽动,别的没有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傻,是啊,我早就该想明白这事,自己在柳月面前算什么呢?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要什么没有什么……可笑的是,我这个癞蛤蟆一直把自己当成了金凤凰,一直想吃那天鹅肉,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一股耻辱感油然而生,一股自尊和怒气愤然而出,我狠狠地喘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柳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你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拿我和许晴的事情大做文章,为什么一个劲表白自己所谓做人的原则,为什么一个劲说不能原谅欺骗……这,都是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在为自己一边依附权贵,一边享受**开脱的理由……是的,我不如他,我没他有地位,没他有钱,没他有权,我一无所有,我低贱卑劣,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而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你和我玩够了,就想摆脱我,正好许晴的事情,给了你最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你迫不及待拿出来,当做最好的工具和武器……你真厉害,柳月,柳主任,我佩服你……我……我瞎了眼……我……”
我因为愤怒和耻辱,激动地一时语塞,手指在颤抖。
“你想怎么说,想怎么骂,随你……”柳月无力地说道:“我只希望,你……你能和她……你们……你们重归于好,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
“住嘴!恶心!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为我考虑,我终于看透了你,我和许晴怎么样,都和你无关!柳月!我……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恨你恨到骨头里……”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突然爆发,喷涌而出。
我疯狂地将柳月送我的BB机摘下来,将柳月房间的钥匙摘下来,狠狠摔到床上:“柳月,我祝你升官发财,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心想事成……柳月,我现在是不行,什么都没有,但是,你给我记住,我江峰有朝一日要是混不出个名堂,要是不超过你们这些权贵,我就不姓江……”
说完,不等柳月说话,我提起行李包,猛地拉开房门,狂奔而出。
背后,传来柳月抑制不住的哭声……
我没有理会,跑出招待所大门,在寒冷的冬夜里狂奔,任眼泪在我的脸颊滑落。
我恨死了柳月,也恨晴儿,如果没有晴儿来这里捣乱,柳月就不会这么快下决心和我断绝关系,我就一定还有机会去俘获柳月的心,去战胜杨哥。
如今,因为晴儿的胡搅蛮缠,我的一切都完了,我失去了晴儿,失去了柳月,什么都没有了。
我恨这两个女人,我不能原谅晴儿刻意来毁掉我的幸福!
我恨柳月胜过恨晴儿,有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恨过一个人,难道,极度的恨是因为极度的爱?
在这个陌生的省城凄冷寒夜里空旷的大街上,我泪雨纷飞,我的心碎了,万念俱灰……
那一夜,我没有回招待所,我在冷寂无人的大街上徘徊了一夜,用满腔的怒火和寒冷对抗。
第二天,带着一颗被蹂躏地支离破碎的心,我昏沉沉坐车回到了江海。
一回来,我就被同事送进了医院,急性扁桃体炎,发高烧39度。
我在医院里昏睡了2天,也做了2天的梦,当我从梦中醒来,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陈静,还有窗外的一轮朝霞。
“老天,你终于醒过来了!”陈静长长出了一口气:“你真厉害,困死鬼托生啊,这一睡就是2天2夜!”
我嘴唇干裂,坐起来想喝水,陈静忙扶着我的胳膊,怕弄坏了正在输液扎针的地方。
陈静端水给我喝,我喝了两口,看着陈静,说话有气无力:“谢谢你,陈静!”
说完这话,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发出淡淡的幽香。
“谁送的?”我问陈静。
陈静闻了闻鲜花的香味:“你的大学同学,一男一女。”
“哦……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陈静。
“具体名字不知道,男的叫女的晴儿,女的叫男的老三,他们俩这两天一直在医院看护你,和我轮换着,晚上他们,白天我……”陈静口快心直:“你这俩同学真够意思,特别那女的,叫晴儿的那个,对你那个关心呵护体贴哟,让我看了都妒忌,幸亏那老三在旁边,不然,我还真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我无语,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得病的消息的。
我不想知道,我并不领情,想起2天前的事情,心中对晴儿的哀怨开始涌起。
“他们刚走了1个多小时,说是回去开会……”陈静继续说:“那晴儿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眼圈红红的,不住回头,让那老三连拉带拽拖走了……这女孩也真是,守着一个老三还不满足,还对你那样……当着男朋友的面咋能这样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陈静显然在吃着无谓的醋,显然是对晴儿对我的态度和神情表示强烈的不满。
我咬咬牙根,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窗外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一股悲情油然而生……
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欢乐,我的憧憬,我的未来,我的世界,在2天前,在西京,在江东日报社招待所,都完了,都消失了,都在那顷刻之间成为了齑粉。
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发生,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我不接受这一切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和柳月真的完了?这一切是真的吗?那些往昔的欢乐和幸福真的成为回忆了吗?那些山盟海誓和海枯石烂真的随风飘散了吗?我真的就这么输给杨哥了吗?那我的心里无力地一遍遍问着自己,又一遍遍痛苦地给着自己肯定的答复……
记起离开西京的最后一晚,记得我在寒冷刺骨的街道上徘徊的那一晚,我的心里充满了对柳月无比的恨,充满悲情和痛苦的恨,我当时发誓,永远也不能原谅这个绝情而卑鄙玩弄我感情的女人,一定要奋发努力超越那抢走我感情的男人,一定要让他们仰视我……
难道,真的是爱到极点,恨到极点?
难道,柳月如此地伤害我也不能泯灭我对她的爱?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的是极度的哀伤和失落,我恨柳月,不再恨晴儿,我那么残忍地抛弃了她,让她饱尝失恋的痛苦和折磨,她去找柳月讨公道,是合情合理的。
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被抛弃,轮到我来品尝这痛苦和折磨了。
我体会到了晴儿当时被我抛弃时候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报应,我应得的报应。
同时,我的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怨,对柳月的哀怨,对晴儿的哀怨,一个不该轻率游戏我的感情,让我不能自拔之后又抛弃我,一个不该在爱情消失,明知不可挽回之后再去破坏别人的幸福。
我放任我的悲伤和哀怨在我苦痛的心里尽情肆意奔流……
我的心在极度的痛苦和哀愁中起起落落,虚弱的身体让我躺下,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去,面对墙壁,眼泪悄然无声滑落下来……
我觉得我有点不像男爷们,竟然会为情而落泪,可是,那一刻,我无法控制自己。
陈静或许觉察到了我情绪的低落,或许是以为我身体虚弱又睡了,坐在我床边默然无语,安静地陪护着我……
等我再次心情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着陈静:“你不去上班?”
“部里这两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没去。”
“我好了,没事了,你去上班吧,不要耽误工作,”我坐起来:“我的烧已经退了,平时打针我自个儿就能应付,又不是多大的病,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不着急,反正回办公室也没事干,就在这里陪陪你,省的你一个人闷。”陈静冲我莞尔一笑。
“如果因为我的小毛病影响部里的工作,我会心里不安的。”我再次说。
“我知道,我有数,”陈静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来:“你眼里进了灰尘了,看你自己揉地红红的,擦一擦……”
我感谢陈静的善解人意,她是在给我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我接过陈静带着好闻香味的手绢,擦了擦眼睛,然后还给她:“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这两天的操劳……”
陈静在我还给她手绢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江峰,我不要你谢我,我愿意为你这么做,我喜欢为你做一切事情……我喜欢你,我……我爱你……”
陈静终于说出了这个字,伴随着她火辣辣的眼神。
我凄然一笑,抽回手:“陈静,不要说爱我,我不值得你爱,你是个好姑娘,是个优秀的女孩,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乡巴佬,是个土包子,是个穷小子,是女人面前的垃圾,是权贵面前的蚂蚁,是高官面前的草芥……总之,我是个混蛋,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也不想得到你的爱,还有,我现在也不想谈情说爱……所以,不要说爱我,不要爱我……我们,永远是同事,永远是朋友……”
“不——江峰,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不是乡巴佬,不是土包子,不是穷小子,你的精神世界无比富有,你的心地无比高尚,你的才华无比横溢……”陈静看着我,眼里闪着点点泪花,情绪有些激动:“在女人面前,你是个等待发掘的宝;在权贵面前,你是可畏的后生;在高官面前,你是参天大树的种子……终有一天,你会站立起,你会超越他们,你还会实现你所有的梦想……在我眼里,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男人……”
我颓然摇头,眼神变得愈发凄冷:“陈静,不要这么说我,我们……还是做同事的好,我不想误导你,也不想你有幻想……”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知道我是后来者,”陈静抿抿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有权力有资格去追你,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我不会强求你爱我,只要我知道我爱你,这就足够了……爱,并不代表着即刻的拥有,但是,爱,会指引我的方向,我会为之而努力……”
“好了……不要说了!”我突然烦躁地打断了陈静的话:“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吧……”
陈静看我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痛苦,吓了一跳,忙闭嘴。
我又一次陷入了近似于疯狂的苦痛之中,将脑袋靠在墙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的脑海里充斥的全部是柳月,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那往日的一幕一幕……
我的**复苏了,我的灵魂正在死去。
下午,我的吊瓶打完了。
医生说我的体格棒,身体恢复得很快,以后只需要每天上午打一次吊瓶就行了。
我开始在房间和走廊里轻微活动,来回走动,舒展筋骨。
“我想以后每天上午来打针就行了,不用整天呆在这里,老这么躺着,郁闷!”我对陈静说。
“算了吧,就你那宿舍,连暖气都没有,像冰窖子,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了……”陈静说:“这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医生护士还得一天几次给你检查身体,量体温,化验血,你跑了,怎么办?”
我一听:“那就算了,不回去了,不过,你不用整天这么陪我了,我现在好好的了,你老这么样,我心里会不安的……”
陈静抿抿嘴唇,有些赌气地看着我:“不用你撵我,部里有事,我会去忙乎的……”
我没再说话,在心里一声叹息,回到病床上躺下,枕着双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晚饭后,我坐在病床上发呆,陈静坐在床前,削苹果给我吃。
我环顾病房,突然想起了什么:“陈静,我都忘记问你了,这病房咋是个单间,这可是高干待遇……”
“你这才想起来啊,大记者,”陈静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这高干待遇还亏了梅主任和你的名头,我到你宿舍找你时你已经烧晕了,梅主任亲自安排办公室的车把你送到医院,她又直接给院长打了电话,一提你这大记者的名字,院长都知道,很重视,亲自给你特批安排这高干病房……怎么样,还满意吧,年轻的高干!”
“哦……”我轻轻地咬着苹果,慢慢咀嚼着,心里不由生出对梅玲的几分好感和感激。
“这梅主任总算也做了一件对人民有利的好事,”陈静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
陈静突然停住不说了,看着我:“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无精打采地接过来。
“错!”陈静笑嘻嘻地看着我:“对梅主任来说,难的是做两件好事……”
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这梅主任,也别把人家看得太差劲了,看人,要用辩证的眼光,不能带着有色眼镜……”
此刻,我忘记了柳月对我的嘱咐,开始替梅玲说起了好话。
“呵呵……你说的对,有道理,我刚才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逗逗你……”陈静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将杯子递给我:“不过,我劝你一句,不要人家对你好一点,就被迷住了眼睛,就把人家当亲人,好坏不分……”
我心里一阵逆反:“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数。”
陈静看我说话口气有些不耐烦,也不生气,冲我做个鬼脸:“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大男孩,嘻嘻……”
陈静努力想逗我开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的心正被愁苦所笼罩,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对了,你生病住院的事,还惊动了柳主任哦,我晚上在办公室写稿子,她天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询问你的病情,问的很详细,她对你这个关门弟子可是关心得很哟……”陈静突然又说。
我一个激灵:“柳——柳主任,她——她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情的?”
我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甚至无法掩饰自己冲动的心情。
“看你,这么激动干啥啊,是不是被省领导一关心,感动地涕零了?”陈静开心地看着我:“唉——美女领导魅力就是大啊,让咱们这江大记者都动容了……好羡慕哦,嘻嘻……”
“好了,陈静,别绕弯子,快说,柳主任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消息的?”我急忙催促陈静。
“你是她关门弟子,心有灵犀,心灵感应呗!”陈静继续逗我。
“胡说什么?别开玩笑了!”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和悲楚。
陈静看我情绪又要低落,忙说:“好了,不逗你了,柳主任找我,说她打你传呼不回,让我去找你,转告你,让你把你写的那发在咱们报纸头条的《大山深处的坚守》给她寄一份样报去,结果,我去你宿舍找你,就发现你在那里烧晕了……真奇怪,这柳主任好像就算准你身体肯定要不舒服,让我去找你,我要不找你,估计你自己在那狗窝里就烧糊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传呼机早还给柳月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外冻了一夜可能生病,找个借口让陈静看我;或者,她是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安全回到了江海。
都已经分手了,还假惺惺玩这一套干嘛?我心里一阵怨怒,胡思乱想,在我昏迷的这两天,在我身心备受煎熬的时刻,说不定杨哥又到西京去了,说不定两人正在那宿舍,那床上,耳鬓厮磨、颠鸾倒凤……
我的心里妒火喷涌,心如刀割……
“那样报我已经给柳主任寄去了,她肯定是想留着年底评省级好新闻的时候给你走后门……”陈静做了一个夸张羡慕的表情,接着又问我:“对了,你那BB机呢?”
“没了,上厕所的时候,没注意,顺着腰带滑溜出来,掉到粪坑里,成肥料了!”我说。
“哇塞——没搞错吧,你呀,真不小心,你应该弄个链子夹住的……早知道,我给你买条BB机链子……”陈静无比痛心:“老大,这可是你好几个月的工资哦,虽然知道你是受贿的,但是,我还是要这算成你的工资……”
我没说话,狠狠大口吃着苹果,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脑海里翻腾着,从此后的所有夜晚,柳月将不会再和我一起度过,她的所有风情和娇柔、滑嫩和性感,都属于了另一个男人,从此后,将会有另一个男人的身体在她白嫩弹性的身体上肆虐、揉搓,将会有另一个男人享有她那摄人心魄的呻吟和娇喘……
我痛苦地意淫着,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此刻特有一种想杀人的感觉!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轻轻被推开,晴儿和老三出现在门口。
见到老三和晴儿,我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见我身体恢复了,晴儿的眼神显得有些欣慰,脸上浮起一丝红润。
陈静看他们来了,站起来热情打招呼:“小两口形影不离的,又来换班了,来,进来坐!”
在他们面前,陈静俨然是个女主人。
陈静这话一出,我看到老三和晴儿都显得不大自在,他们在对面的床沿坐下,默默注视着我。
“陈静,你回去休息吧!”我对陈静说。
我知道陈静白天没有工作,晚上其实要回办公室去加班赶稿子。
我还有一个想法,或许,陈静明天来会告诉我柳月今晚又给她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想,柳月是如此残酷如此冷漠如此绝情地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如此这般的念着她?
我确实是个贱人。
“行,那我先回去了,”陈静痛快地说着,看着我一笑:“正好我回去加班写个稿子,还有,咱师傅的电话说不定还得打过来……”
我的心里针扎一般的痛:“好了,你走吧……”
陈静冲老三和晴儿笑笑:“二位,我走了,这人就交给你们了,真为江峰高兴,有你们这么好的同学,好人好报哈,你们小两口也一定会有好报的……”
陈静一口一个“小两口”,说得轻松自如,随意顺然,似乎在提醒晴儿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恋爱中的女人都很傻,单相思中的女人更傻。
晴儿勉强冲陈静笑笑:“你回去吧。”
老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陈静冲我们大家笑笑,穿上羽绒服,轻轻带上门,走了。
病房内只有我、老三和晴儿。
晴儿低头,默默地坐在那里。
老三看着我:“你小子命大,没死,又活过来了……”
我苦笑,讲身体靠在床头:“这点小病,死不了……谢谢你们,这么辛苦来照顾我……我没事了,今晚,你们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
“***,来不来你说了不算,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老三蛮横地说了一句。
“老三,住嘴!”晴儿抬头说了一句。
老三听话地闭上了嘴。
晴儿看着我虚弱的表情,眼里充满了我曾经熟悉的关切和心疼,放在以前,我会幸福于这种关爱和体贴,可是,现在,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演戏,在做给我看,在这演戏的背后,是幸灾乐祸和嘲讽讥笑,是快意于我的沮丧和绝望。
人生是个大舞台,台上都是演员,柳月是演员,晴儿也是,我呢,好像同样也是,只不过演技不同而已。
我悲愤而无奈地这样想到。
“老三,我想和许晴单独谈谈!”我木然说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出去,给我腾出空来。
老三当然明白我的意思,站起来,看着我:“嗯……行,我出去转转,警告你一句,若再欺负晴儿,我回来抽你的筋……”
无论老三和我之间怎么闹,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哥们感情都是相当深厚的,这是男人之间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已,但是,为了晴儿,老三真的会和我翻脸。
老三接着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我就在走廊里转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喊,我进来揍死他。”
我再一次苦笑,晴儿轻轻冲老三摇摇头:“不要这么说了,你先出去走走吧……”
老三又扭头瞪了我一眼,冲我示威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老三走后,病房内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我靠在床头,冷眼看着低头默默绞着双手的晴儿,知道她的内心此刻很紧张。
晴儿有个习惯,心里一紧张就绞着双手。
我想起晴儿这次西京学习之旅带给我的毁灭性灾难,想起我的幸福前程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毁掉,心中的怒气和厌恶油然而生。
如果说我以前还对晴儿有着歉意和内疚的话,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淡了,甚至没有了。
我是对不住你,但是,你报复过来了,我什么也没得到,大家扯平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从喉咙里发出这么一句。
晴儿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充满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满意了?”
“哼——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和她现在完了,结束了,你如愿以偿了,你可以得意了,你终于达到目的了……”
“什么?你和她分手了?”晴儿很意外,眼神一亮:“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不知道?许老师,别装蒜了。”我冷笑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我怒视着晴儿:“你去西京学习,你去找了柳月,你告诉了她我和你的事情,你让她离开我,是不是?对不对?”
“我?”晴儿的身体晃了晃:“我哪里见过柳月?你——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去找她?我——我只会祝福你开心幸福,我——我哪里会毁灭你的快乐……不错,我是去西京学习了,我是有过找柳月讨个说法的想法,但是,我的的确确没有去找她,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做那样的事情?”
“这就叫知人面不知人心,我这么多年瞎了眼,”我激愤地说道:“你没见过她,她怎么会知道你温柔善良漂亮文静,还让我回到你身边?”
“啊?”晴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怎么?你很满意,是不是?”我瞪视着晴儿,心里很气愤。
“我——”晴儿一时语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姐让我替她捎个东西给她的大学同学,我那天去的时候,他们一帮大学同学正在茶馆聚会,大约有5、6个,他们请我坐下喝了几杯茶,这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舒雅的女的,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我,难道就是她……难道这是兰姐故意安排的……那次,你父母走后,兰姐从老三那里打听到了我和你的事情……”
“行,许晴,你就编吧,继续编!”我根本不相信许晴的话:“看不出,你行啊,会编故事了……”
“我没有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撒谎!”晴儿急了,看着我,眼圈都红了。
从晴儿的眼里,我看到了委屈和着急,还有几分希望的光芒。
我喟然长叹:“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不管过程如何,不管你说的事真的还是假的,总之,你成功了,你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祝贺你,许晴老师!”
“你——”晴儿被我的话噎住了,半晌才说:“什么第一个目的,难道我还有第二个目的?”
“当然有,”我气哼哼的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晴儿低头不语,双手又紧张地绞在一起。
“第一步拆散我们,第二步让我回去,这就是你的两个目的,”我的心中怒火万丈:“爱情,岂能强求得来,用这么卑鄙的伎俩,你以为我能就范?告诉你,许晴,我和柳月是散了,但是,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做梦去吧!”
晴儿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抖索着:“你——你——”
“我什么我?”我的心中悲愤万分:“我承认,我曾经对不起你,我伤害过你,你可以骂我,可以恨我,可以诅咒我,但是,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残忍地毁掉我的幸福,我和一个大官争女人,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却被你凶残地毁灭了……你——你——我——我不会原谅你……你——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祝你,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话,我满腔的憋屈和悲情倾泻而出,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
“哇——”晴儿突然放声哭出来,接着站起身,拉开门,掩面奔走而去。
接着,走廊里传来老三的声音:“晴儿,等等我……”
老三来不及进来和我算账,急忙去追赶晴儿去了。
病房里剩下空荡荡的我,剩下悲痛欲绝的我。
那一夜,我在孤独寂寞的病房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很多……
从那时起,我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巨变。
一方面,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了实现理想为了超越权贵而拼搏奋斗,一定要让夺走我女人的男人和抛弃我的女人仰视我;一方面,我开始对爱情心灰意冷,对人生玩世不恭,开始了放纵而颓废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经历了一夜的苦痛折磨,我刚迷迷糊糊睡着,陈静跑进来:“江峰,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一会要到市委门口集合,省里来了个副书记,去采访……”
“去吧,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我感激地看着陈静:“麻烦你这几天,不好意思!”
“少来了,咱这是谁跟谁?”陈静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把她当外人,忽然又笑了:“对了,江峰,昨晚柳主任又打电话问你的事情了,问你好没好……”
我听了,心里一阵刀割,已经把我甩了,已经投入另外那个权贵的怀抱了,还假惺惺问候我干嘛?不需要,不稀罕!
我勉强冲陈静笑了笑:“柳主任再打电话你就带我谢谢她,告诉她,我很好……”
“昨晚我就代你谢她了,”陈静大包大揽地一挥手,接着又说:“好奇怪啊,我听柳主任这几天打电话的声音很低沉,很虚弱,好似生病了一般,我问她,她又说没事……”
我不想听陈静再说下去,摆摆手:“陈记者,你该走了,别迟到了!”
“是啊,要迟到了,拜拜!”陈静看看时间,刮风一般走了。
陈静出去采访,晴儿被我骂走了,我独自在病房里呆着,心里感到异常地冰冷和孤独。
中午打完吊瓶,我正打算出去买饭吃,老三进来了,提着一个饭盒。
我瞪着老三,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冲我来一顿暴揍。
“瞪着我干嘛?丫的!”老三骂了一句,接着打开饭盒,里面飘出排骨的香味。
我的肚子一阵咕咕叫唤,胃口大开。
“吃吧!”老三对我说了一句,径自转身去了阳台,默默地抽烟。
我毫不客气,埋头吃起来,一会功夫,排骨肉和汤被我一扫光。
等我吃完,老三将烟头扔掉,走进来,坐在我对面。
“谢谢你们……你们这两天来照顾我!”我对老三说了句。
“滚蛋!少给我来这一套!”老三骂了我一句,然后看着我:“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你和那女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给我滚蛋!”我火了:“老子被蹬了,你很快意是不是?”
“我不滚,你被蹬了,我没心情快意,本来我就不看好你们,”老三却也不恼,依然不紧不慢地:“江峰,你个二傻子,你想想,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可能吗?她做你婶子都差不多了……”
“你去死!少胡说八道!”我很气恼,我不容许老三这么说我和柳月,虽然她不要我了。
“我还活着,木有死!”老三依然不生气:“还有,人家走的是上层路线,人家的圈子里是权贵阶层,这么漂亮优秀的女人,那官场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追求的能少了?你算老几?一个所谓的大记者,狗屁都不是,谁会将你放在眼里?不光那些男人俯视你,就是那女人,也没真把你当棵葱……”
老三的话切中了我的要害,我默默无语,自尊受到打击和伤害,一股强烈的出人头地的念头在我心中再次升起。
想起曾经属于我的柳月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任那男人在身体上肆虐和疯狂,和那男人一起****,耳鬓厮磨,我的脑神经开始剧烈抽搐,心再次碎了。
“傻子,醒醒吧,或许你爱那女人,但是,那女人爱你吗?你有什么值得她去爱?你有权还是有钱?和她周围那些权贵相比,你算什么玩意儿?说白了,你除了下面那活儿是个嫩黄瓜,没有任何优势……嫩黄瓜吃够了,你就没用了,你就下岗了……”老三继续说到。
“老三,别说了,给我一根烟……”我无力地说道。
“呶,给你烟……”老三递给我烟,给我点着:“兄弟,总算你走的还不是很远,掉的还不是很深,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我苦笑,还不远,还不深,都快要了我的命了!
“刚才的饭菜好不好吃?”老三换了一个话题。
“好吃!”我点点头:“你***最了解我的胃口了!”
“放狗屁,我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知道吗,这吃饭是晴儿做的,她一大早,专门去菜市场买了排骨,专门炖好,让我带来的……”
我无语,低头狠狠地抽着烟,心里仍不肯原谅晴儿。
“江峰,回来吧,回到晴儿身边吧,真正爱你疼你的人是晴儿,是许晴,而不是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眼里,你不过是个嫩黄瓜,用来享受玩弄而已,在许晴眼里,你是个宝,是她最亲最爱的人,是可以一生为伴、相守白头的人……”老三说得很动情。
“不要说了,老三……”我打断老三的话。
我突然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容许别人说柳月的不是,我仍然感觉到我的心里充斥的仍然是柳月。
“爱情,不能勉强,不要逼我,谢谢你的好意……”我抬起头看着老三:“我知道晴儿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对不住她,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谈爱情,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别和我谈爱情……我知道你喜欢晴儿,你心里一直很喜欢晴儿……你们,好好发展吧……”
我说的是真的,我此时对爱情真的是感觉心灰意冷,对感情看的很淡漠,觉得感情真的不过是一张游戏一场梦,人生如梦,感情如戏,所谓爱情,只不过是放纵和利益的代名词,所谓感情,只不过是享受**的一个借口。
“混蛋!江峰,你是个混蛋!”老三突然暴怒,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我知道你心里还挂记着那个女人,你还不死心……看你这副熊样,被人家甩,活该!我看你不被她玩死你不会回头……我告诉你,那女人甩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和晴儿的事,她根本就是把你玩腻了,另外攀附权贵去了,你还抱有幻想,等死去吧……”
我不想和老三争辩,我知道老三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没有晴儿去找柳月,我完全有机会得到柳月,战胜杨哥,现在让晴儿这么一折腾,全完了!晴儿自以为我和柳月结束了,就会乖乖回到她身边,简直就是做梦!我绝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老三,人各有志,请勿勉强!”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阳台,我很讨厌老三这么说柳月,很不喜欢。
不管我自己怎么骂柳月,怎么诅咒柳月,但是,我不容许别人这么说她,不容许别人说她的不是!
“我真替晴儿难过,真替晴儿悲哀,她竟然会爱上你这个混蛋!”老三愤怒地扔下一句话,拿起饭盒,走了。
病房内又剩下孤孤单单的我。
下午,医生又一次给我检查了身体,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夜幕降临,我出去打来盒饭,独自默默地坐在温暖的病房里,准备吃晚饭。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飘飘。
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皑皑白雪,我不由又想起了远方的柳月,此刻,她应该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正在酒店的餐桌上,和那些男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或者,正在和远道而来的杨哥亲热
本来,我和柳月属于同一个世界,可是,现在,我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走不进柳月的世界了!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飞雪发愣,心里涌起万般酸楚和寂寥。
正在这时,门响了,梅玲推门进来了。
梅玲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的,脖子围着一个白色的围巾,雪白的,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穿着半长筒的马靴,显得很有几番风韵。
“梅主任,你来了!”我站起来。
不知怎的,我此刻对梅玲突然多了几分亲切感,或许是被抛弃的失落需要填补吧,也或许是梅玲给我帮忙送医院。
“江峰,身体好了吗?”梅玲进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紫红色的羊毛衫,丰满的胸部凸出出来,很惹眼。
“好了,明天再最后检查一次,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敢看梅玲*的身体,忙拉过一个方凳:“梅主任,请坐。”
“恢复得很快啊,”梅玲笑嘻嘻地坐下,看着我:“那天陈静叫我的时候,我一看,你都快烧糊了,那宿舍冷得像冰窖,这么冷的天,宿舍里没有暖气,那怎么行?我安排办公室了,仓库里还有两台崭新的电暖气,回头让他们给你送过去,这样,晚上也会暖和一些……”
“谢谢梅主任,谢谢……”我的心里一阵温暖:“听陈静说,那天住院,亏了你……”
“咱们都是同事,你不要客气,”梅玲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啧,啧,看,瘦了,瘦了……”
我没想到梅玲竟然伸手摸我的脸,一时没来得及躲避,被她结结实实摸了下,不由有些心跳,又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说什么。
摸完我的脸,梅玲得意地笑了,继续看着我:“小子,我代表马书记向你表示慰问……马书记听说你住院了,特地委托我代表他问候你……”
人就是这么贱,大领导的一丝温暖,都能在小人物的心里激起幸福的涟漪,虽然我不知道梅玲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仍然有几分感动:“谢谢马书记,谢谢领导关怀……”
“马书记嘱咐你要好好养好身体,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去上班,再为江海报业的振兴作出新的贡献……”梅玲抿嘴笑着,那双桃花眼发出*的光:“我呢,今天不是你公家名义,是你个人名义来看你的,小白脸……等你出院了,康复了,我给你接风压惊……”
“谢谢梅主任……接风,压惊,就不必了……”我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梅玲的眼睛,那眼神太勾人了,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勾人的眼神,就是在电影电视上也没见过。
“江峰,咱姐弟俩,别客气,以后这在私人场合,不要叫职务,太疏远了,叫我梅姐吧,反正我比你大……好不好?”梅玲亲切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咱们报社的很多同事都叫我梅姐的……”
“那——好吧,梅姐!”我叫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好,江小弟,”梅玲显得很高兴:“今后在报社,有什么难事,有什么问题,找梅姐,梅姐给你解决……只要在报社,不是你梅姐吹,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梅玲的话里有几分炫耀,还有几分自信。
我相信梅玲这话的可信度,我知道梅玲这话不夸张,她确实有这能力,在报社,除了马书记,她谁都不鸟,即使是报社党委的其他成员,包括总编辑在内。
作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报社除马书记之外的所有人,也都习惯了梅玲的这种地位和态势,大家都知道梅玲和马书记的特殊关系,似乎都接受了这种现象的存在,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甚至是正常的了,不然,这特殊关系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了特殊关系梅玲地位还不硬,那就说明马书记的权威不行,直接影响到马书记的威信了。
而在报社,没有人敢对马书记的威信提出挑战,包括同为正县级的张总编辑。
至于梅玲和马书记是什么特殊关系,谁也说不出来,没人见到两人正在办什么事情,只是猜测而已。
这年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都一厢情愿而且肯定地认为马书记和梅玲之间有那事,而梅玲似乎也更乐于让大家相信她是马书记的人。
我对梅玲的话自然是没有怀疑的:“行,梅姐,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关照。”
“其实说真的,像你这能力和基本素质,我关照都是多余的,你现在是马书记眼里的红人之一哦,马书记走到哪夸到哪,说你们记者部出了两个人才,一个你,一个刘飞……”梅玲说。
“哦……我和刘主任怎么能并列,我比刘主任差远了……”我知道梅玲和刘飞关系不一般,忙谦虚到。
“不用谦虚,你们俩谁更胜一筹,马书记眼里心里都有数,这个和官大小没关系,和资历没关系,马书记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梅玲满不在乎地说:“我看啊,在我的眼里,你们俩确实不能比,各有特色,各有长处,不大像一个类型的……”
我没说话,我对牵扯和刘飞的事情不发表任何看法,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树立对头,虽然我直觉,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和刘飞早晚要发生冲撞,但是,能晚来就晚来,现在,我没有任何资本和资历同刘飞抗争,我还嫩。
坐了一会,梅玲站起来,要走。
我站起来送梅玲。
等她穿上外套,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有你一封信,我下去去收发室,看到了,就给你带过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心怦怦直跳,忙对梅玲说:“谢谢梅姐!”
梅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然后说:“好了,走了,明天安排办公室的车来接你出院……”
送走梅玲,我关好病房的门,紧盯着这封信,慢慢撕开信封封口,抽出信纸,打开。
信自然是柳月寄来的。
打开信纸,看到了柳月娟秀的字体,我的心一阵绞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我屏住呼吸往下看:
“江峰:听说你急性扁桃体住院,甚为关切,忘多多保重身体……”
看完第一句,我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咬了咬嘴唇,继续往下看去。
“……江峰,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我们的开始一样,在不经意间来临的这一切,就让它在不经意间结束吧……忘掉我,忘记过去的一切,忘掉曾经的所有,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们超越了现实和客观,我们不能用浪漫和主观来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只能去适应并融入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对不住你,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这么做,别逼我,别恨我……把握好自己的今天,把握好自己的幸福,把握好自己的爱情,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路,确定好自己的爱人和方向,坚实站住自己的脚跟,你的明天一定会美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会比我好……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必须要拥有,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去爱她,所以,江峰,加油好好努力干吧,好好去对待爱你的那个女人,安慰她受伤的心,好好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好好过日子最后,送你一句话:为了我爱的人的幸福,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
信很短,完了。
我的手颤抖着,泪花点点,反反复复把这简短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的心在绝望中哭泣,死死盯着看着信末尾的那句“为了我爱的人的幸福,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你”这句话说得好绝情,柳月,你这样一个女人,带给我海市蜃楼般的快乐和幸福,当我在欢乐地顶峰享受的时候,却又狠狠把我摔下来,几欲将我摔进无底的深渊。在我在深渊里挣扎的时候,又来安慰我,永花言巧语给我一个绝望和无望的爱情祝福,自己呢,却在和别的男人享受着情和欲的欢快……你好狠!好狠的女人啊!
幼稚而鲁莽的我,竟然就没有品出这句话的真正味道。
柳月在信里总算给我留了个面子,没有提及她的那个男人,那个大官人,她看来也是不想太伤我自尊。
即使她不提,我也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那官人的女人,成为他怀里柔顺的金丝猫,温柔在他的怀里任他肆虐……
而这一切,曾经是属于我的,曾经都是我的!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飞速冲上阳台,站在冰冷的室外,看着夜色中飞舞的雪花,任风雪吹打我的脸庞,泪水和雪花一起凝结在我的眼角,胶合在一起……
我将柳月的信慢慢撕成纸条,又撕成碎片,然后,伸出手,在风雪中张开手掌,任碎片在风雪中飘散,和那些雪白的雪花掺和在一起,无声地落在厚厚的雪地上,隐藏于积雪中,慢慢消逝……
我知道,这是柳月的绝交信,这是柳月最后一次给我的写信,这是我和她最后的一次交流,她从此就将在省城里春风得意,平步青云,跻身权贵行列,而我,一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只能就此蜷缩在这个小地方度过余生了……
我想起大学时代念过的一首诗:“心已死,泪也干,不堪回首魂亦牵。梦惊醒,不了情,往事如烟挥不去。亦虚亦实,亦爱亦恨,叶落无声花自残。只道是,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却无奈,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面对苍凉深邃的漫漫雪夜天空,我仰起头,发出一阵绝望的嚎叫……
第二天上午,在医生检查完我的身体,告诉我可以出院之后,我坐上了梅玲派来的报社办公室的车,回到了冰冷而寂寞的宿舍。
刚在宿舍坐下,办公室人员抬过来两台电暖气,说是梅主任安排送过来的。
插上电暖气,宿舍里逐渐暖和起来,房间里开始有了一点生气。
我坐在床边,呆呆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宿舍,心里对梅玲充满了感激。
我慢慢掀开枕头,拿出枕头下面柳月写给我的信,默默地注视着,脑子里不想让自己多想,就这么久久凝视着这些信。
然后,我打着了打火机……
当火苗窜起,当青烟冒起,当火焰燃起,我的心也随之而焚毁了,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化为了一缕青烟,飘散而去。
做完这些,我倒头就睡,直到夜色降临,梅玲敲响我的房门。
梅玲走进来,提着一床电热毯,一进门就说:“嗯……不错,暖洋洋,充满温暖的气息,呶——这是给你的电热毯,我刚让办公室的人去买的……”
我有些过意不去,忙将梅玲让进来坐,边说:“梅姐,这——这太不好意思,这怎么可以?太添麻烦了。”
“怎么着,给姐还见外?”梅玲随意坐在我床沿,将电热毯放在床上,眼睛瞟着我,脸上的表情半带挑逗:“你现在是马书记的眼中的红人,不照顾好你,我怎么给马书记交代呢?这也是叫照顾职工生活嘛……”
我坐在梅玲对过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很温暖,这温暖来自于组织和梅玲,我的眼睛不敢看梅玲,她的眼睛太****,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想被勾引。
梅玲又打量了下我的宿舍:“小江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人卫生要注意哟,啧,啧,看看你这宿舍,快成狗窝了,男同志啊,没有个女人照顾,就是不行,邋遢……”
梅玲嘴里说着,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并没有站起来给我收拾卫生的意思。
我知道梅玲一项指使人习惯了,她是很少动手干活的,自然也不奢望她给我收拾房间。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笑笑:“忙,没来及,明天,好好收拾收拾……”
然后梅玲继续用那种暧昧地眼神看着我:“江小弟,个人问题咋样了?”
“什么个人问题?”我装做不懂。
“什么个人问题?就是你的女人问题?不懂?”梅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哦……你说这个,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个人问题!”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口气里充满落寂。
“哟——怎么了?小弟,失恋了?”梅玲看着我,好似从我口气里听出了什么。
我不说话,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男爷们,腰杆要硬,不要这么萎靡不振,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吗?”梅玲轻描淡写地说:“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女人都跟在你后面追,谁见了不喜欢呐,何愁没有女人?你说,是不是?”
说着,梅玲用脚踢踢我的小腿,带着挑弄的意味。
我不适应梅玲的挑弄,但是梅玲的话却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是啊,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嘛,自己干嘛要这么萎靡不振呢?大丈夫当横行天下,岂能为儿女情长消磨意志,耽误青春?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被哪个女人耍了?”梅玲继续问我:“告诉姐,姐替你出气。”
梅玲的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分明是在套我的话,想从我口里得到确凿的证据。我绝对不能让梅玲知道我和柳月的事,即使已经是过去了,也绝对不能告诉梅玲。
我不能容许梅玲掌握任何对柳月不利的信息。
那一刻,我陡然意识到,在我的心里,不管我是如何地恨柳月,不管我将那些来信如何地化为了青烟,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不能放下柳月,不能抹去柳月。
人为什么总是在想忘记的时候反而会记的更加清楚呢?她的美,她的笑,还有她走路说话的样子,无不历历在目,仿佛一切还那么的近
有些事,有些人,是不是如果你真的想忘记,就一定会忘记?
“没被哪个女人耍,”我随意地说道:“梅姐,你看咱这样的,还能被女人耍?”
“哦……我看也是……”梅玲同意我的看法,又用脚轻轻踢了下我的小腿。
我缩回小腿,收缩到梅玲的脚距离之外,让她够不到。
梅玲显然意识到了我的动作,笑笑,嘴里自言自语:“小家伙,还挺害羞的,像个雏……”
我一下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妈的,老子已经是女人身上的老手了,敢说老子是雏,太小瞧人了。
我刚要反驳,一抬眼看见梅玲那挑战的目光,立时清醒过来,放弃了回应的打算。
我知道,如果我回应,则正中梅玲下怀,说不定今晚她就会躺在我床上,成为我的胯下之物,她打我这根嫩黄瓜的主意我是觉察的到的,我并不傻,什么都明白,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我气馁地做低调状,笑笑,没说话。
我不由想起柳月曾经多次告诉我的一句话:为人处世,要淡定,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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