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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 少年无路

黑水妖蛟仰天而啸，身下沙江的水浪都被吸到了半空中，黑水里混杂着无数少年的魂魄，他们挣扎着奋力想游出那黑水的束缚，他们狂笑着，大呼哭叫着，这一景震惊了红芸天父子。
李沧云左手捏出法诀，右手上拿着的黑色葫芦顿时放出碧绿光芒，“破凶，镇！”

声音响后，黑水妖蛟那半浮在空中的身体突遭震击，由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其身上，身子开始缓缓向沙江沉去，“你收不了我的！李沧云！你收不了我！”他狂妄呼啸着，龙吟声将两岸山崖震得飞沙走石。

在黑水妖蛟身下吸起的黑水化成一条条黑色锁链，数有万支，每支锁链前端的铁锁上都挂着一个少年魂魄，他一声咆哮，大尾甩动，在身后山崖上划出一条长痕，那万支黑水锁链纷纷震动，少年魂魄尖声大叫，向岸边李沧云冲去。

锁链在空中的撞击声和划空利响回荡天际，少年们的哭泣，痛苦无比，奸笑声，令人麻木，他们周身烟云，在半空舞着妖异的身姿被铁锁束缚的身体漫天而下，那紧密的气势压迫着这片空间的每尺每寸，地面上裂纹四散开来。

红芸天挡在儿子身前，这强大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身上的皮肤开始颤抖，胸口起伏不定，他半眯着双眼，眼中只有那个一身绯红的老人。

李沧云面色煞白，眼中那漫天铁锁如同勾魂厉鬼，*近的气势如同利刃在脸上刺得生疼，他吃力的抬起左手，捏出法诀，右手上，墨色葫芦碧光更盛，葫芦口塞子缓缓打开。

“沧枫神威，仙力助我！”

道号一出，李沧云逆力跃起，半空之上，墨色葫芦碧光爆散，从碧光当中伸出无数双巨手向天边而下的锁链扫去，巨手成千数只，从碧光深处探出，前一排伸去碰到那万数铁锁变成了碎片。

李沧云脸色难看，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退三步，口中法诀再次响起，“破凶，定！”话音一落，眉间枫叶印记放出朱红光芒，他左手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咒，向着那万支锁链吃力指去。

顿时间，在半空中一圈涟漪从李沧云左手指尖波散而开，涟漪所过之处，一切，化成静物。

如此那万千铁链，停留在了半空，包括黑水妖蛟，天地一切纹丝不动，彼岸山崖上，两头白猿大瞪杏目，天地之间一切都动弹不得，由如时间凝固将所有事物都凝结，唯有一人，手中紧握着墨色葫芦吃力动弹。

碧色光芒中伸出的千只巨手开始紧紧抓住那半空中停留住的铁锁抓扯而去，巨手蔓延到了黑水妖蛟身上，紧紧抓握，向回拉扯，那万千锁链连同黑水妖蛟的身体开始在这片凝固的空间里，向李沧云手中的葫芦移去。

李沧云身后数远处，红芸天身子颤动，红青云看着父亲的背影，双眼透过一丝缝隙看到外面的事物，那般惊人，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安静得听到自己的心跳，静静的，静静的听到血液循环的声音。

时间恢复，红青云只感到身体一阵抽搐，便能动弹了，再看向天际，那黑水妖蛟的半个身子都被吸入了李沧云的葫芦里，碧光很刺眼，突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团黑色的物体从碧光中冲出，向自己而来，那团黑色物体穿过了父亲的身体，撞在自己胸口上，不觉间，眼花缭乱，脑子里由如惊雷炸响，当即昏死过去。

直到最后，那万千只魂魄锁链同黑水妖蛟都被吸进了碧光中，碧光湮灭，李沧云缓缓落地，在地面上踉跄两步，才站稳住脚，右手上，那颗墨色葫芦安静的躺在手心。

红芸天呆呆的站在原地，那是死亡寒冷的侵袭，冰凉沁入了骨髓，沁入了深心，“也许，我的一辈子，就如此，如此的结局……我的一生，也许，也许有你们……兄弟们，我的数千名兄弟……云儿，我的儿子，虽然……虽然不是骨肉，却比骨肉更亲……还有你吧，思儿。我怎么会相信一个妖怪……”

那一刻，他倒下了，在他胸口上，很清晰的，一个血洞……是为了挡在儿子身前吧。

青州的一切，自己的兄弟，为了捍卫这片土地与幽州鬼兵一战，最终以后援未至前兵不支而让黑色倾入青州，兄弟们都死了，只有自己被吸取了一身精气，又从尸骨堆里爬出，看着满地是自己兄弟的鲜血和尸骨，他落寞了，流落的日子，让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南方沙江，他在一片山林里现了自己的养子，把他带到了沙江边独自靠打渔为生，十六年来，教会了他许多保卫家乡的事，自己没有能力去抗敌了，自己的儿子能行，他深信着，甚至后来，在一次出船打渔遇到了黑水妖蛟，送给了自己一块玉佩，说可以教自己的儿子神通……

沙江的水恢复到了平常，倒影着天边的繁星，幽幽反出明亮，月光扑纱一般，笼罩在两岸间，夜风轻叹，不知是谁，流下了伤痛钻心的泪。

李沧云缓步走到这倒地不起的父子身边，不由叹上了一口气：“贫道过失，望上苍原谅，可惜了两个生命，恕贫道不能将你们尸火化。”

大风扬起沙尘，李沧云眼光再次落在两人身上，红芸天，红青云，在他眼里都失去了鼻息，再次叹息，化身一团金光，向天际冲去，最终消失在了茫茫星空之中。

彼岸山崖，那棵松枝没有受方才打斗任何波及，两头白猿落坐其上，“老师，结束了，看来沙江上又可以安静了。”小猿看着山下那平静如镜的江水悠悠道。

老猿飞身而下，转眼已到了对岸，“唉，今日沧枫宗李沧云大显身手，老夫开了眼界，只可惜了这两个凡人，被一个妖精所骗。”

一道白影闪过，小猿落在老猿身边，二猿身形一闪便到了红芸天父子身前。

小猿走到二人身边，鼻子一动，转过头看向老猿：“老师，这个老的死了，这个小的……奇怪得很，有心跳，没呼吸，看来还是个活的。”

老猿眉头一皱，眼光落在红青云身上：“以李沧云的高深道行，怎么会没看出什么弊端，定有什么古怪。”

小猿再细视了红青云一眼，摇了摇头道：“除了有心跳没鼻息外，没什么异常。”

“这便怪了，这凡人定了个异种！”老猿以惊讶的目光盯着倒地不醒的红青云，半响后又徐徐道：“资质极其之差，哪像什么异种。”

小猿看向老猿，道：“老师，现在这凡人唯一的亲人都离开了，我看咱们还是帮帮他吧。”

老猿转过身去，身影一晃便到了对岸山崖上“这么差的资质，只怕帮了也成白帮啊，不过我们已经脱开束缚，白儿，你见这凡人可怜的话便帮他吧。”

被称为白儿的小猿面挂微笑，面向红青云，道：“凡人，你运气很好，今天我救你并传你异术，让你今后在这乱世里不受危害。”

“这异术名为，钟山不动！”

月色茫茫，夜风凄凉，这个噩梦在对于这个迷途少年来说，在心底划出一条深刻的血痕！

不知沉睡了多少个夜与白天，不知在多少次九泉下的犹豫，睁眼醒来才现自己的心是那般难忍的疼痛。

“爹！”

一声尖叫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内心深处倾泻而出，那痛楚，那哭喊，也只是面对着一个周身腐烂生满蛆虫的尸体。

“慈父，红芸天之墓”

一块木牌立在了江岸边，那一个小土包边，红青云放声哭喊着，江很清，风很静，少年的心思有波澜起伏，突然涌起一阵恶心，红青云双眼血红，被胸口的疼痛刺得嘶声大叫，解开衣襟，一颗黑色的圆图印在心脏处放着幽幽光芒，正是从那里放出汹涌的刺裂痛感。

正在极度刺裂的时候，有另一股暖流聚在心口处，压制了那阵痛感，红青云被这一痛一和顿时击愣住了。身边江风席来，寒意刺骨。

“喂，大哥，那边有一个凡人呀！”一声呐喊，惊醒了呆愣的红青云，转眼向彼岸声音传来处看去。

对面岸上，站着两个黑影，一个正伸手指着自己向远处一个黑影喊着，三个黑影聚在一起，低低的说着什么，红青云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是三团模糊的黑色影子。

“老三，你去将他带来。”为的一名黑影手指着红青云，向身边另一个黑影说道，说着便转身向身后山崖峭壁上看去。

被唤为老三的黑影一跃而起，渡在江上点了几下便落身在红青云身边，一手按住其肩膀：“凡人，我大哥要见你！”

“你是什么人！”红青云站起身来，想挣开老三的黑手，却现那手如同铁钳一般紧抓在自己肩上。

老三身影漂浮不定，呵呵一笑，道：“别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是人，我大哥要见你。”说着手一着力将红青云提起，向对岸抛去：“二哥，接住。”

为黑影身旁另一黑影霍然跃起，将红青云接在手中，落在地上，将其甩在为黑影身边：“大哥，这是个小孩。”

为黑影眼光一直停在山崖上那条深深长痕上“前些日子这里生过一场争斗，你可知道？”

红青云从地上爬起，单看方才老三几个起落便渡过百丈宽的沙江来到自己跟前，和一把将自己丢到这里，这三个黑影定是有神通的人。

“小子，你没听到我大哥问你话吗？”身旁黑影一耳光扇在红青云脸上，打得红青云脑子一阵漆黑。

“你凭什么打我！”红青云眼中包着泪水，怒声向那黑衣男子问道。

黑衣人身子一闪，红青云顿感腹部疼痛，被重击打得向后退了一步。

老三落在红青云身旁，将又想冲上去重殴红青云的黑影拦住，口中干笑道：“二哥，别打了，看来这里的一切只有他知道，你把他打死了，我们三兄弟回去怎么给师父交待啊。”

老大也回过头来：“伯承，收收你那性子，老三也说了，找不到师父要的东西，咱们都没办法交待。”

老二伯承低下头来，眼光不敢正式老大“是，大哥。”

“孩子，告诉我，这里生了什么事情？”老大的脸上一片黑雾，只显出一双眼睛，凝视着红青云。

红青云微微一愣，看着这三个人都形同一样，定了定神，道：“这里有只妖怪，听李沧云说，他叫黑水妖蛟……”

三个黑影听红青云讲完，老大叹了口气，向老二伯承和老三说道：“看来，师父要我们来取的东西也跟着黑水妖蛟到了李沧云的‘收妖葫芦’里了。”

老三想了想，道：“这李沧云真是命大，上次我们攻上沧枫宗，已完全将沧枫宗灭了，唯独这李沧云我们斗不过，多少兄弟都被吸入了他那‘收妖葫芦’里。”

伯承哼了一声，道：“青州四门鼎立，其实什么狗屁都不是。沧枫宗已被我幽州攻破，其余三门也不在话下。”

“你们话多了！”老大的声音传来，另二人不由一怔，不再语言。

伯承看向一旁的红青云，又看向老大，问道：“大哥，这个凡人怎么处理？”

老大看了红青云一眼，又一跃而起，“老三，跟我走，伯承，你杀掉这个凡人，再到沙江里寻个仔细，看看那东西万一落入沙江了。”

语言落下，老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老三无奈向伯承摇了摇头，道：“二哥，我随大哥去了。”说罢，跟着老大的去向飘身而去。

红青云看着伯承，眼神惊讶：“你……你们是幽州的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