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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的样子实在太过自信,褚浔阳反而是笑了。
华夫人冷氏可算是个滴水不漏的人物,明明是和别家继母一样的心思,却哄得华思悦那几个,十几年来从不曾怀疑过她的用心。
可是她这生出来的女儿——
大约是自幼都在她的羽翼庇护之下,反而没什么城府和定力。
“华侧妃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本宫不过随口那么一说,开个玩笑而已。”褚浔阳道,看着华思媛,“这东西既然你身边的人舍不得让给本宫,那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刘氏听了这话,才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个定国公主,说话没头没尾的,纯粹就是闲着无聊来搅局的吧。
华思媛的心中愤愤,冷冷别开了视线。
这边风乾还有一脑门的官司没断清,嘴巴动了动,才要开口说话,褚浔阳却突然眉头一拧,盯着华思媛道:“本宫说是叫你吃,你没听见?”
“你——”华思媛倒是一下子愣住了,褚浔阳的那句话,她只以为是台阶,何况现在这么状况之下,是吃东西的时候吗?更别提那盅燕窝放的久了,早就冷了。
刘氏的心口更是猛地一缩,捧着那瓷碗的指关节都掐的隐隐发白。
华思悦却是忍无可忍,气急败坏道:“定国公主,你虽贵为公主,可也别忘了,这里是南华,不是西越,你凭什么命令我?又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再怎么说她也是四皇子风风光光抬进门来的侧妃,褚浔阳却当众几次打她的脸,任凭换做是谁,也没办法咽下这口气的。
褚浔阳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风乾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又憋闷又不甘——
他一心都想拉拢褚浔阳和延陵君,可偏偏这两人不买他的账,现在这夫妻俩还很是不给他面子,他贵为皇子,还头次这么憋屈,换做别人,他早就当场翻脸了,但要将延陵君和褚浔阳这两人拒之门外——
想想又觉得肉疼。
这边他还难以取舍,青萝已经一步上前,一捏刘氏的手腕,就将那碗燕窝从她手里夺过来,然后递到了华思媛面前,“侧妃娘娘,请吧!”
华思媛神情愤恨的盯着那碗里东西,半晌,只泫然欲泣的抬眸看向了风乾,委屈道:“王爷——”
这褚浔阳,真是欺人太甚了!
“华侧妃,你这么推三阻四的——现在本宫反倒要怀疑你这盅东西里头别是真有什么问题吧?”褚浔阳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
“方才刘妈妈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这盅燕窝是太子妃出事以后才送进来的,定国公主,我知道你和王妃之间有些交情,就算你要替她撑腰,也不能这样信口雌黄的来冤枉我!”华思媛愤恨说道。
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定国公主这样不依不饶的盯上了他,让她十分的被动。
“这么说来也对,所以四王妃的事和这盅东西没关系,难不成你是弄了她来害本宫的吗?”褚浔阳道。
她这根本就是完全的不讲道理。
刘氏都把燕窝藏起来了,分明就是她自己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还嚷嚷着要吃。
现在却又说是别人要用这东西害她?
“你——你——”华思媛气的浑身发抖,虽然有无数恶毒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了,但是碍着对方的身份,又愣是没有办法发作。
风乾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混乱,于是冷声道:“不过就是一盅燕窝的事儿,定国公主既然是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推拒了。”
现在得赶紧把这两尊瘟神打发了才好,再让他们搅和,还指不定要抖出些什么事来呢。
华思媛如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难受,带着哭腔低声的应了,“是!”心里却是羞窘无比。
褚浔阳这根本就是将她当做一个奴婢一样的肆意羞辱。
她捧了瓷碗在手,虽然极力隐忍,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滚了下来。
看来这定国公主是盯上他们了,刘氏在旁看的一身一身的出冷汗,再也忍不住的就要扑过去抢夺瓷碗,一边大声道:“小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褚浔阳的目色一冷,厉声道。
刘氏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青萝已经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她这一脚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受的住的,刘氏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踢碎了一样,五内具焚,吐了一口血之后就胸口胀痛,半天无法再开口。
“还真是不长记性!”青萝冷声一声,没事人似的站到了一边。
风乾看在眼里,额上青筋直跳,终于是再难忍受,咬牙切齿道:“定国公主,这里是四王府,你别做的太过分!”
“一个奴才罢了,四殿下说着话——到底是谁过分了?”褚浔阳还没接话,却是延陵君突然冷冷的开口。
风乾这人,这一次之后绝对是要彻底废了,他的懒得再费心周旋,直接就对华思媛道:“四殿下,现在不是我要管你府上的家务事,而是我怀疑有人在这盅燕窝里动了手脚还差点让浔阳饮下,为了以示清白,现在我要华侧妃吃下这碗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你简直含血喷人!”华思媛气血逆涌的大声叫嚣。
方才明明是褚浔阳自己吵着非要吃那盅燕窝,现在反而成了别人要用这盅燕窝害她了?
这两人简直就是信口开河,无法无天!
“我的脾气可没浔阳那样好,还会耐着性子和你讲道理,你若是敬酒不吃,那我就只好动强了!”
“荣烈,你当我四王府是什么地方?是由得你来作威作福的吗?本王是看在镇国公和荣世子的面子上才礼让你几分,你别不识抬举?”
“是么?”延陵君冷讽一笑,丝毫也没有吃人软饭的自觉性,反而怡然自得道:“我还一直以为四殿下是看在浔阳的面子上才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风乾听了这话,更像是又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一巴掌,所有的窘迫都无所遁形。
现在不仅仅是他,就是风连晟不招惹延陵君父子,也全都是因为中间夹着一个褚浔阳,而不得不格外小心处理彼此间的关系。
这件事,心照不宣,但是被延陵君当面说出来,就又另当别论了。
风乾的脸色铁青,又无从发作。
延陵君就又冷冷说道:“反正这件事我是没有办法善罢甘休的,如果四殿下你一定要拿你主人家的身份来强行压人,那么咱们就只能换个不是您做主的地方,另外找个人做主,来断这一场是非了!”
现在纵观整个京城,唯一能给皇子和他们夫妻之间断官司的——
也就只剩下太后了。
如果真要闹到宫里去,就算占着道理,但是也完全的被动了,因为太后就算只为了做表面上的功夫,也不会亏待褚浔阳。
何况——
四王妃的事,他本就心虚。
华思媛是怎么都没想到延陵君这两口子会这样不依不饶,现在风乾怕进宫去见太后,她更怕。
这个时候,也不是强争面子的时候了!
“荣大公子你不过就是信口雌黄,不过就是一盅补品,我喝了就是!”华思媛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冷冷说道。
刘氏吓坏了,挣扎着却起不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将那碗里的东西灌了下,登时就只想直接晕倒,也好眼不见为净。
“荣大公子,定国公主,现在你们该是满意了吧!”华思媛愤怒的将瓷碗一摔,脸上精致的妆容都几乎带了几分狰狞的扭曲。
褚浔阳也不说话。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华思媛也还一切如常,没有出现任何的不适。
风乾冷冷的侧目看去,对延陵君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延陵君洒然一笑,半点也不把他的质问看在眼里,却是努努嘴示意门口的方向道:“我是有话,不过恐怕是要容后再说了,现在——”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深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等看好戏的嘲讽。
风乾的心里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然后延陵君才又继续说道:“可能殿下要先给太后娘娘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甚至于——也得相应的给太子殿下交代一些事情了!”
你院子外面正对的花园里,太后被一大群人拥簇着,快步行来,仪仗的声势浩大。
繁昌公主亲力亲为的扶着她的一只手臂,而同行的——
却是一身锦袍玉带,走在她身侧的太子风连晟。
“太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内侍尖着嗓子大声通禀。
众人不约而同的纷纷转身,赶紧跪地相迎,“见过太后娘娘,太子殿下金安!”
太后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淡,也不叫起,显然是对四王妃的事情已经听了个大概。
风乾看到她的表情,心里就暗叹一声不妙——
太后虽然从不干涉朝局,也不会插手崇明帝和几个皇子的家务事,但是四王妃小产,事关皇嗣,她如今的这般年纪,越发受不得这个。
“都起来吧!”风连晟倒是神色如常,用一种倨傲的神态淡淡开口。
“谢太后恩典,谢太子殿下的恩典!”众人谢恩之后爬起来,太后已经目不斜视的进了那厅里。
褚浔阳不好坐着,同样起身相迎。
“皇祖母——”风乾硬着头皮上前,面有愧色的去扶她,“您过来孙儿府上,怎么也不提前叫人过来打个招呼,孙儿好亲自去门口迎您,这样实在是失了规矩,怠慢您了!”
太后的视线根本就没往他脸上落,仍是目不斜视的往里走,一边冷淡说道:“听说张氏的身子不适,哀家过来看看!”
“孙儿惶恐,是出了点儿岔子,哪敢劳动皇祖母亲自过来,这是要折煞孙儿了!”风乾道,面上一派自责的表情,一眼看去,倒真是个孝顺儿孙的模样,只是说话间他那目光却是阴冷又愤怒的往这厅中仅有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其他人是没有胆子也没有办法随随便便传递消息进宫的,真正有资格这么做的,也无非就是延陵君两口子和在场的两位公主了。
这件事,随后只要去宫门的守卫那里问就能水落石出,横竖也是瞒不住,三公主就讪笑了一声道:“皇嫂的情况凶险,我只是担心她,四哥不会怪我多事吧?”
风乾还能说什么?而且就算追究了又有什么用?于是索性也没空和他计较什么,只快步跟着太后进了里面的卧房。
太后一闻那屋子里的血腥味就皱了眉头。
她冷着脸,回头看过来,三公主连忙道:“四嫂不幸小产了,荣大公子和大夫都给看过了,说是情况十分凶险,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呢!”说着,就露出不忍的神情,悠悠叹了口气。
“太医!”风连晟皱着眉头看了眼,就对随行过来的两个太医使了个眼色,然后亲自扶住太后的一只手,握了握道:“皇祖母,这里先让太医给四弟妹看看,您还是到外面坐会儿吧!”
太后没有拒绝,转身走到外屋的首位上坐下。
风乾和华思媛的心里各自忐忑,都在飞快的权衡着要怎么糊弄这老太婆,不想太后却极为干脆的,坐下来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前几天老四媳妇儿去给哀家请安哀家还问过她,说是胎象稳固,没什么问题,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太后面前可没有华思媛这一个妾室说话的份儿,当然——
这个时候她更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更不可能上赶着往前凑,于是就使劲的低下头去,降低存在感。
风乾也觉得头皮发紧,但他却是无从逃避的,面有哀戚之色道:“是出了点儿状况,今天本是孙儿办喜事的好日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更是痛心的很,稍后我会自行处理,就不敢劳皇祖母再为了孙儿的家务事费心了!”
他绝对不能让太后插手进来。
“四嫂没了孩子,甚至连性命都难保,今天这喜事办的也真是晦气,四哥,皇祖母既然都来了,您哪能叫她袖手旁观,背后作祟的人不都揪出来了吗?我看还是要赶紧坐实了他的罪名,叫他给您的孩儿抵命才是!”三公主道,看着是一副愤怒体恤的表情,其实分明却是火上浇油,来添乱的。
“宁平你住嘴!”风乾沉声怒斥,“皇祖母的年纪大了,你还要给她添堵吗?”
“我这怎么就是给皇祖母添堵了?”三公主委屈道,撇撇嘴,退开两步,站在了太后的身后。
“老四,事关你的子嗣,皇祖母来都来了,你也不要有顾虑,还是一次把事情都查问清楚了吧!”风连晟接口道。
他的为人就是这样“好大喜功”更是毫不避讳的表现出他和风乾是死对头的事实,说话的时候,语气都冰凉而带了讽刺——
他就是来幸灾乐祸的!
这位太子殿下,经常都是这样的“沉不住气”,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风乾牙根痒痒,但是太后面前,他也无力反驳什么,边有管事的上前将事情的原委禀明。
“你府上的大夫诓骗四弟妹,又居心不良的害她堕胎,并且意图栽赃陷害?”风连晟听完,就摸着下巴沉吟起来。
他不做论断,太后早就怒不可遏的猛然拍案,“他区区一个奴才,谁给他的胆子残害皇室子孙,又对这王府的女主人下黑手?他招认了没有?没有供出主谋,就给哀家拉下去严刑拷问,哀家今天一定要一个水落石出!”
华思媛暗暗捏紧了袖口,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风连晟的目光隐晦一闪,深深的看了太后一眼——
真要审讯幕后主使,是完全可以当众动刑的,这样的结果出来才更具说服力,在场的人,谁都不傻,自然明白太后的用意——
就算风乾再不是个东西,皇家是脸面也还是要是要适当保留的。
皇子和妾室联手谋害正妻?这事情要传出去,所有的皇族中人都没脸。
所以现在她要将人拖下去审讯,实则就是为了保风乾的。
然则这个时候,风乾的心里却并不轻松,有一个声音在不住的咆哮叫嚣——
太后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旦拷问程大夫得到了真相,就算太后会为了皇室的颜面不公诸于世,但是他做了这样没绝人性的事情,崇明帝和太后都会对他失望,他就真的要和大位无缘了。
于是风乾的额头上也开始不住的往外冒汗,但是太后的懿旨,他也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程大夫被拖了下去。
褚浔阳在侧旁观,心里想了一想,趁着众人不备,悄悄往风连晟身边挪过去两步,含笑悄声道:“恭喜太子殿下,又启开了一块绊脚石,从此以后更是前程似锦,一片光明了!”
太后进来之后,这屋子里就挤满了人,尤其太后身边,赵嬷嬷等人都近身侍候,反而没了风连晟献殷勤的机会,他站的位置就稍微靠边上一点。
冷不防侧目看到褚浔阳摸到了旁边,风连晟的嘴角就忍不住的一抽,目不斜视,没好气道:“只要你和荣烈不给本宫拆台,本宫自然前程大好!”
“那就看太子殿下您够不够诚意了!”褚浔阳毫不谦虚。
风连晟的眉头一下子挑的老高,忍不住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回看到她笑的爽朗干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他就习惯性的气闷,浑身不舒服。
“你想问什么?”勉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风连晟冷冷道。
“你知道我像知道什么!”褚浔阳却是不自觉的。
习惯了对人带着面具宴席的连晟太子越发觉得有时候和人交流都倍显人生艰难,但是又必须隐忍脾气不能发作,是以一张脸上表情就变了又变,十分的难堪。
延陵君是开始就注意到褚浔阳移步过去了,他倒也不介意,只若无其事的拿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两人咬耳朵,再看风连晟被气的青白交替不断变化的脸色,心里反而幸灾乐祸,觉得分外的畅快淋漓。
这边他正看的津津有味,不想旁边却突然飘来一股十分浓厚脂粉香味,然后有人低声在旁边感慨道:“之前宫里的人都说三哥和定国公主之间因为求娶的事情起了嫌隙,看那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却不像是那么回事吧?”
挑拨离间到他跟前来的,这可还是头一个。
延陵君心里厌恶至深,甚至都没回头,出口的话便就分外刻薄,凉凉道:“人都说宁平公主歹毒又张狂,同情四王妃恐怕是不能的,今天这司伺机请了太后娘娘前来——玄妙啊!”
最后三个字,他的尾音刻意上挑,本来是一种极为慵懒散漫又极具诱惑力的语调,此时却是如同魔音咒语,立刻就叫偷偷摸到他身边的三公主花容失色。
“你——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我只是觉得三嫂可怜,头次见到有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我——我惊慌害怕有什么不对吗?”三公主道,虽然竭力的维持镇定,却还是显得语无伦次。
延陵君面上笑容不改,却也不见回头,只道:“殿下,恕我直言,你这么急切的解释下来,不觉得更加可疑吗?”
他这人就是这样,平时一张如沐春风的笑脸,看见谁都是八面玲珑,好说话的很,但真要损起来,那可是全然不讲求风度的,无论男女,总有叫人逼到癫狂的功力。
三公主发现自己再难在他身边滞留下去,每和他多说一句话,就觉得心脏跳动的更剧烈几分,保不住哪一次就要冲破胸口跳出来了。
于是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之前,她已经落荒而逃,远远地避开了这个远看一朵罂粟,近看却浑身毒刺的可怕男人。
延陵君一直面不改色,混迹人群,待到褚浔阳回到他身边的时候,就仿佛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个时候,奉命去审讯程大夫的侍卫已经回来。
“招了?”风连晟问道,说着还满是挑衅的斜睨了风乾一眼。
风乾死死的攥着拳头。
那侍卫先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华思媛,然后才单膝跪下去,跟太后回禀道:“回禀太后,那人已经招认,承认是他趁给王妃看病的时机将放了脏东西的瓷瓶藏在了王妃的身上,不过却拒不承认是被人收买的,只说是王妃不肯放他家闺女出府婚配而怀恨,所以才要报复王妃的!”
褚浔阳敏锐的察觉到他那微妙的一眼,心中就是了然——
看来程大夫已经什么都招了,只是知道太后的用意,所以他才隐瞒真相,谎报了。
风乾的脸色并不好——
因为知道,就算不当众被咬出来,他的前程也完全毁了,从此以后他会被太后和崇明帝一起厌弃,再也没有机会坐上那个位子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万事俱备,这场婚礼开始的时候他还对一切都胸有成竹,怎么中间才隔了两个时辰不到,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了?
华思媛的头脑,自然领会不到这层意思,还只觉得庆幸,心里十分之安定。
太后冷着脸,手指压在一颗佛珠上,久久的抿唇不语,并没有马上表态。
“太后确乎是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褚浔阳意味深长的笑道,侧目给延陵君挤眼睛。
“四王妃并无过失,何况同时没了的还是她的一个曾孙!”延陵君道,却只是陈述,并没有掺杂任何主观的感情评断道:“四皇子是她的孙子,她不得不护短,可是华家那个女人——”
才刚进门就这样的不安分,太后会容的下她才怪!
太后一直抿唇不语,风连晟若不踩这一脚似乎都说不过去了,于是他便沉吟着说道:“这就怪了,那个草包大夫是有机会在四弟妹身上藏毒,可又是怎么给她下药的?这还真是叫人费解啊!”
因为四王妃的情况发生的突然,程大夫和延陵君都说是被人下了猛药了,但是那段时间之内,她是真的什么都没沾染。
太后自然也是抓着这个把柄的,这时候,她便是一寸一寸缓缓抬眸,看向了风乾道:“老四,这事你怎么看?”
风乾的心里一惊,精神突然就错乱了起来——
太后这是要逼着他亲手推出华思媛来顶下此事,并且——
逼着他和华家彻底决裂,一刀两断!
这怎么行?
问题变得空前棘手,风乾虽然竭力的想要维持镇定,但是额头上已经明显湿了一片的冷汗。
这个时候,华思媛也隐隐开始觉得这气氛不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过去,碰触到太后冰雕一样全无表情的脸,立刻也是心头一紧。
“事情是发生在你自己府上的,你媳妇都碰了些什么,又是在哪里沾染的那脏东西,你也没数?”太后道,她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给风乾这个教训,就是半点也不会留情的。
“皇祖母——”风乾只觉得喉咙发涩,张了张嘴,到底也是不甘于这样认输,放弃一切的。
这边他正迟疑不决的时候,华思媛自然也是紧张非常,却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过了头了,隐隐的,突然觉得小腹坠痛。
开始的时候她就只以为是产生了错觉,但随后也不过几息的功夫,那痛楚突然加剧,捧着肚子,一下子就痉挛着缩在了地上,呻吟道:“痛!我的肚子好痛!王爷——救命!我肚子好痛啊!”
说话间,脸色已然已经苍白的十分可怕。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荣怀萱皱眉,扯着二夫人的袖子狐疑的看着满地打滚的华思媛。
二夫人赶紧瞪了她一眼,心中困惑之余,却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只是为免惹祸上身,她却什么也没有说,然后就听二公主诧异的抽气声,缓缓道:“之前——她是吃了那盅燕窝的吧?”
但是这前后都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华思媛却是现在才倒下去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诚然她没有怀孕,不会失血堕胎,但是病来如山倒的样子——
在场的命妇小姐们面面相觑,这和他们之前看到的四王妃的症状实在是太像了!
“华氏,你好大的胆子,是在眼窝里下毒,意图对我家公主不利吗?”青萝当机立断的冷声喝问。
华思媛在地上几乎缩成一团,脑子里嗡嗡的,只咬牙忍受剧痛,哪里顾得上说话?
青萝就又去提了刘氏,狠狠逼视她道:“怪不得你之前要阻止我家公主吃那东西,却原来真是居心不良的,是不是?”
引发四王妃小产的,都是大寒之物,这类东西,孕妇承受不住,就是普通女子的体魄也要大为损伤。
“没有!奴婢没有!”刘氏惊慌道,已经顾不得去管华思媛到底怎样了。
设计四王妃小产,背后还有娘家给她撑腰,她还不至于送命。
但是暗算褚浔阳——
那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因为——
崇明帝必须得要给西越皇室一个交代!
“来人!还不把华氏扶下去,请大夫!”风乾却是不能叫人再问下去了,神色焦灼的赶紧吩咐。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就要扶开华思媛,不想桔红和映紫两个却是直接横臂将人给拦下了。
“她还不能走!”褚浔阳道,冷冷的看着风乾,“今天不把话给本宫说清楚了,谁也不能走!”
“你——”风乾怒极,却不能发作,只能强作镇定道:“你还想说是华氏下毒害你?如果真是她做的手脚,她还会自己喝了那碗汤?”
“怎么不能?”褚浔阳冷笑,衣袖一挥,就将桌上那个还盛了半盅燕窝的瓷盅掀翻在地。
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同时四溅开来的,居然还有好多七彩的宝石珠子。
那燕窝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宝石珠子?
众人都看的满头雾水,华思媛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大惊失色——
这——这怎么会?这些珠子怎么会藏在那盅燕窝里?
她霍的扭头,满是愤恨的看向刘氏。
刘氏却是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褚浔阳一抬手,青萝就转身从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将放在椅子上的盖头取了过来,褚浔阳兜头将它扔在华思媛面前,凉凉道:“侧妃娘娘,难道您没有发现您这盖头上面缺了一串珠子么?”
“呀!我记得了!”荣怀萱脑中灵光一闪,发现了重大的秘密,忍不住就兴奋的大叫起来,“我记得了,当时在大婚的礼堂那里,华氏给四王妃敬茶的时候就刚好有还盖头上缀着的这些宝石珠子晃来晃去,难道是珠子掉进茶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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