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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恶化

想着想着，兰沁的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她自己都有些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爱哭鬼，眼泪多得不像话。
可是，她的心里积蓄了那么的悲伤和感动，几乎已经到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宣泄的地步。除了掉眼泪，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真的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哭哭哭。

哭有用么？

眼泪能把苏锦痕体内的癌细胞给冲跑了么？

她越想越难过。

苏锦痕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说：“小傻瓜，不要总是这样难过啊，我看见了会心疼的。”

兰沁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眼泪如同黄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可是她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给他带来疼痛。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了，她不能再给他增添更多。

她小心翼翼地，贪恋地感受着这个已经不再宽厚、不再那么温暖的怀抱。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清冽好闻，反而多了一丝病气，一种将死之人的味道。这种认知，让兰沁心惊不已。

“锦痕，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她轻轻地说。

苏锦痕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生死有命……小傻瓜，你不要这么难过啊。”

“不！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兰沁哭喊，声音中带着无比的决绝和绝望。

她说得这些话，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她真的无法想象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苏锦痕还那么年轻，正处在一个男人生命中最辉煌最黄金的年龄段，他本该享受大把幸福美满的人生，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她还没来得及给他生养一个属于他的孩子呢，他怎么可以现在就死去？！

兰沁像个偏执狂一样，固执地、一遍一遍地说着：“我不让你死……你不可以死……”

强烈的恐慌蔓延在她的心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坚强，让她甚至无暇去思考，这样在一个癌症患者的面前，反复提及死亡，是不是太过残忍。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男人留在世上。

哪怕让她倾尽所有，哪怕像当初挽留父亲那样，以她全部的自尊为代价，她也要这样做！

并且毫不犹豫，心甘情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锦痕这三个字，成了她生命当中最最重要的东西，甚至超过了云骁……

也许，能比这三个字重要的，也就只有她早已不在人世的父亲了吧。

兰沁从未一次性地流过这么多眼泪，也从未如此地恐慌无助过。即便是数年前失去孩子、失去父亲的时候，也无法跟这一刻相比。

没有什么，比明知道一个生命即将逝去，却又未能为力，更令人感到痛苦不安的了。

兰沁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苏锦痕好几天，整个人都明显地瘦了一圈。比她瘦得更快的，是她的钱包。

不得不说，住院治疗的花销真的非常大，不过短短几天，她卡里的钱就已经见底了。

这次来江城，她只带了一张银行卡，而且还不是存款数额最多的那张。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多带些钱来，静下来仔细想想，觉得可能还是潜意识中不愿意接受苏锦痕患了绝症这件事情吧。

她一直都抱着一丝微弱的幻想，希望沈冰是在骗自己，希望自己到了江城以后，可以看见苏锦痕活得好好的，吃香喝辣，左拥右抱……

是的，她宁可看见他美女在怀，也不愿意见到几乎病入膏肓的他。

兰沁终于下定决心，跟苏锦痕说：“锦痕，我回去一趟，把孩子们接到江城来，这样也方便我照顾你。”

她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已经决定了之后，通知他自己的决定。

苏锦痕怔了怔，然后才说：“你不是很喜欢桃源市的么，干嘛要为了我再搬回来呢……要是说为了方便照顾，还不如让我去桃源市接受治疗，相对来说省事很多。”

“桃源市那样的小地方，医疗条件哪里比得上江城？锦痕，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劝我。”兰沁说。

苏锦痕皱了皱眉，说道：“可以轩和以然就快要上小学了，现在这么折腾，很多手续都非常麻烦的……”

他实在不愿让她奔波。

兰沁轻轻一笑：“不就是办点手续么，有什么好麻烦的。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买好了下午的机票，回去卖房子搬家……总之我会尽快搞定这一切的，锦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千万照顾好自己，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苏锦痕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要我治疗，我可以配合，但是卖房子绝对不行！小兰，我那么拼死拼活的挣钱，无非就是想给你和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你现在这样……不是把我先前的所有努力，全都否定掉了么？”

兰沁怔住，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可是，如果没了你，我就算有房有车，又有什么意义？”

“你总该为孩子想想！”苏锦痕急了，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是他顾不得了，焦急地说：“以轩和以然都快要上小学了，各种花销都会渐渐多起来。你听我的，把钱留着，别全都砸在我身上。我不想你最后人财两空！”

兰沁眼眶红了：“不！怎么人财两空呢？你乖乖治疗，一定能好起来的！”

苏锦痕叹气：“小兰，何必这样自欺欺人呢？我这病拖到了这种时候，是砸钱就能救得回来的么？”

兰沁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肯去听，可是他说得每一个字，依然清晰无比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像是一颗颗尖锐的钉子，狠狠地刺进了她的心脏里。

“一定能的，一定能的……”她喃喃地重复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你要是卖房子，我就不治了！”苏锦痕突然强硬起来。

他始终固执地认为，要有一个自己的房子，才算是“生活安稳”。他先前为了买房，为了提前还完贷款，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甚至可以说现在的这场病都跟那段时间的劳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如果为了治病卖了房子，那他从前的辛劳又算是什么？瞎折腾么？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

兰沁尝试着说服他，可是僵持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苏锦痕的态度前所未有地坚决。

没办法，兰沁只好妥协了。

“那好吧，我房子先不卖，租出去，总可以了吧？”

苏锦痕勉强点了点头，又问：“你非得搬到江城来么？”

“当然，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苏锦痕叹了口气，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他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只能安慰自己，两个孩子要是来江城读书的话，也不错，毕竟江城是大城市，教育资源比桃源市更加充足。

兰沁见他态度缓和了，就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我打算把车卖了，总可以吧？”

苏锦痕想了想，答应了。

他不知道兰沁已经考了驾照，以为她还不会开呢，那么把一辆闲置的车子卖掉，倒还可以接受。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兰沁飞回桃源市，把车卖掉，又把房子租出去，带着两个孩子搬回了江城。

这些说起来容易，其实当中的各项手续非常麻烦，光是替孩子迁户口这一样，就把她折腾得半死。

好在事情最后总算是办成了，兰沁在医院附近租了个环境还不错的房子住下，又张罗着找学校让两个孩子去念学前班，时间就在忙碌中飞快地流逝。

等到搞定所有一切，已经是三个月以后了。

兰沁终于又可以每天亲自照料苏锦痕，可是他的情况却已经开始恶化了。

医生说，癌细胞已经开始向周边器官扩散，虽然一直在用药物抑制扩散的速度，但却始终无法停止这种情况，只是一定程度上地减缓速度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兰沁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她花了那么多的金钱和精力，难道真的没办法把他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么？

不！绝对不行！

她不接受这样的状况！

“医生，我求你，一定要治好他！用多贵的药都可以，只要能保住他的性命，真的花多少钱都可以！”兰沁的情绪特别激动，已经接近崩溃，抓着医生的手臂哭喊着说。

“兰小姐，你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的……”医生安抚了她一番，然后才说：“其实如果要抑制扩散的速度，有一种外国的药物效果比目前用的这种要稍好一些，只是那种药不在医保报销的范围内，只能自费，对家属来说可能负担会比较重。”

“用！”兰沁毫不犹豫地说：“多贵都没有关系，真的！”

医生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下意识地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的衣着打扮并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便又提醒了一句：“可是那种药的价格，非常昂贵。”他大致上估算了一下，告诉了兰沁换药后每月的花销有多少。

兰沁沉默了几秒，咬了咬牙，依旧坚决地说：“用！大不了我卖房子！”

医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动容，又有些哀叹，最后只说了一句：“那好吧，明天就替他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