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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火拼

碧波荡漾，水天一色，和煦的海风轻轻地拂过他金黄色的毛发，紫金冠上的凤羽也随之翩翩起舞，金色的阳光穿过海面的波纹投射在他的锁子黄金甲之上，使得本就华丽端庄的铠甲显得更加的炫丽、耀眼，光彩照人，火红色的披风迎风招展着，仿佛一团烈火在移动、燃烧；一株株五颜六色的珊瑚，一根根碧绿的海藻，白驹过隙般从他的眼前一闪而逝，观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物事，他似乎找回了五百年前那种睥睨天地，傲视三界的感觉。
我在里面，究竟待了多久？”孙悟空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思量着，心中暗自念动筋斗云的法诀，一个纵身便往水晶宫的方向飞去。

海水被急速地分割成两半，平滑、整齐而均匀，巡海的夜叉只隐隐看到一个似真似幻的残影一闪而逝。

奇怪，以前就是处于玄仙中阶的时候，在水里，也只能靠避水诀才能分开一条水路，而现在，居然能像在陆地和天空中一样，毫无阻碍地施展起筋斗云来，难道和修炼了那篇神秘的法诀有关？”孙悟空又惊又喜，身法速度立时变得更加的迅猛、快捷。

小妹，你还在等他？”看着两手托腮，静静地坐在千年珊瑚筑成的椅子上的敖晶晶，敖峰沉声问。

当然，因为我相信，猴子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猴子哥哥一定会来找我的。”敖晶晶巧笑倩兮，精芒闪动的眼眸里蕴含着无尽的憧憬和期待，宛若一个温婉贤惠的妻子正在等待着回家的丈夫。

大圣爷自然不会有事。”敖峰轻叹一声，怅然道。

只是他就算是从泉眼中出来，也未必会来这里找你，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你心里，他是你的全部，他心里，或许，你只是一个过客。”他本想，把话直截了当地说出口，让妹妹知道，在孙悟空这样一个睥睨三界的大妖王的心中，她或许只留下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甚至没有半点涟漪。

但他又怕，如此说来，太伤妹妹的心了，毕竟，妹妹，也是他的心头肉。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光闪过，一个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

猴首人身，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脚踏藕丝步云履，霞光万丈，威风凛凛，正是名动三界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猴子哥哥！”敖晶晶喜极而泣，纵身跳了起来，像归巢的小鸟一样飞扑而去，紧紧地搂住了孙悟空那坚韧而厚实的腰肢，贪婪地享受着猴子身上那股浓郁霸道的男儿气息。

傻丫头，区区一个泉眼怎能困得住俺老孙，我这不是安全地回来了吗？”孙悟空轻声微笑着，用手轻抚敖晶晶光华柔顺的秀发，心中不由得涌起一抹感到。

这数百年来，除了眼前这个单纯善良的龙族小公主，又有谁真正地关心过自己？

菩提祖师在传授了他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之后就将他逐出了师门，不见了踪影，在斜月三星洞修行的那段日子里，他从未感到过哪怕是一丁点师父对弟子的温情，菩提祖师的脸，总是那副庄严而肃穆的样子，一年四季都冷得像一团冰！

回到花果山之后，与六大王结义，但也只是酒肉朋友，貌合神离，若他们真把自己当成兄弟，在天庭围剿花果山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前来助阵？

五行山下，无人看望，无人端茶送水，自己独自一人在凄风苦雨中度过了五百年。

取经路上，那和尚视自己为仆从，动兀便念动那要命的紧箍咒折磨自己，那猪八戒更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两次地向那和尚进谗言，让那和尚念那咒语咒他，甚至把他赶走。

至于看似憨厚老实的沙和尚，还有那沉默寡言，对每个人都恭敬有加的白龙马，现在回忆起来，他们也绝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取经队伍里，每一个人都心怀鬼胎，没有谁真正地把谁当成是师父，兄弟。

你穿上这身披挂比原来帅气了很多，真正地像个大王了。”敖晶晶嫣然一笑，毫无保留地赞许道。

意思是说，我之前穿的那套用黑蛇的鳞甲制成的铠甲很丑咯？”孙悟空打趣地反问道。

当然不是。”敖晶晶美眸光华流转，轻轻地摇了摇头，乌黑色的发丝随之轻轻舞动，飘扬。

只是这身披挂看上去比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合身，仿佛就是为你而打造的。”

当然了，因为这副披挂本来就是我的。”孙悟空喜笑颜开，顽皮地跳了两下，似乎地向在场的诸人炫耀这身披挂，紧接着便在水晶宫的正中央站稳脚跟，兴致勃勃地舞动起手里的灭佛棍。

那副张狂、桀骜与不屈一如他五百年前，但目光却更为凌厉、深邃、萧杀！

灵力，如狂舞的金蛇一般，不断地从元婴之内涌出，神魂之力也在尽情地释放。

海风骤起，波浪席卷，一个个气漩在原本平静的海水之中疯狂地转动开来，百年老树被拦腰斩断，千年珊瑚被连根拔起，不少鱼虾被卷入其中，像绞肉机里的肉团一样瞬间被切成碎片，偌大的，在这东海之中屹立千百年的水晶宫似乎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动了起来。

大圣，大圣，收了神通吧，再这么下去，我的水晶宫就要塌了！”敖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几乎是要跪地恳求，戴在头上的平天冠不停地颤抖着，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

不好意思，一时兴奋，有些忘了。”孙悟空收起灵力，略带歉意地说。

叨扰贤邻已久，我想，是该走的时候了。”

大圣爷能否告知小龙当时你在泉眼之中的详情？”敖广神色恭敬地看着孙悟空，沉声恳求道。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呢，就是一股强劲的龙卷风突然间吹了过来，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也想进去探个究竟，所以嘛，就任由那风把自己给卷了进去，里面的漩涡十分的强烈，那一道道水纹，锋利得像刀子一样，不停地切割着我的身子，不过嘛，还好俺老孙身子骨比较硬，没有像之前的倒霉蛋一样被切碎，再然后呢，漩涡消失，我看到了这副披挂，就把它取下穿上，发现还挺合身的。”孙悟空哈哈大笑，漫不经心地道。

里面的那堆积如山的尸骸，自己第一世留下的残念，还有修炼的经过那自然是不可能告诉他，那是属于自己的秘密。

就这些？”敖广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猴子哥哥，你就别耍我父王了，如果你在里面真的只是取一副披挂这么简单的话，又何必待上七天呢？”敖晶晶柳眉轻扬，佯作生气地娇嗔道，明澈的眼眸俏皮地看着孙悟空。

那泉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让你足足待上七天都不来看我？”

事情当然有，但却不好玩。”看着敖晶晶一脸期待的模样，孙悟空颇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在里面稍稍修炼了一下，就过去了七天。”

既然大圣爷不肯说，小龙自是不敢强求。”敖广拱手道。

大圣爷不仅安然无恙地从里面出来，还得到了这么一副珍贵的披挂，这自是一场属于大圣爷的独到的机缘，小龙恭贺大圣爷修为提升，达到玄仙之境。”

你看出来了？”孙悟空冷声问道。

当然，大圣爷你身上的气势变了，比起你五百年前初来寒舍之时更为剽悍、强势。”敖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孙悟空，不紧不慢地道。

我不需要你恭维我，我是什么样的境地我自己清楚，我先走了，有空再来你这喝喝茶叙叙旧。”

话音刚落，孙悟空便纵身一跃，一个筋斗云翻离了水晶宫。

猴子哥哥，你一定要常来看我哦。”凝视着那团比闪电还快，比狂风还急的影子，敖晶晶顾盼倩兮，眼眶中，一种温热的液体似乎要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大圣爷！”

看到孙悟空披挂整齐，威风凛凛地从海里归来，一众猴兵当即在马流崩芭四健将的带领下盈盈拜下。

免礼！”孙悟空冷然道，整个身子像一杆锋利的标枪一样稳稳地扎在地面上，凌厉的目光如刀似剑，合着呼啸的寒风不紧不慢地扫过一个个猴兵的脸。

现在，各山头的妖王还剩多少，都是些什么种类？”

回大圣，当今时下，除去我们猴类，所有的妖怪洞府加起来还是七十二洞，现任妖王都是当年七十二洞妖王的子侄后裔，不过自五百年前与天庭一场大战之后，很多小妖死的死，逃的逃，每一洞穴的妖怪均元气大伤，再加上大圣爷离开日久，如今的七十二洞妖王已经是离心离德，甚至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相互之间斗个不亦乐乎，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团结与锐气。”崩将军站起身子，抱拳恭敬地道，眼眸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惆怅与悲凉。

怯于外战，勇于私斗，有意思。”孙悟空冷冷地笑道，毛绒绒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些年来，好的东西，他们没学到多少，凡人的那一套劣迹，倒是学了个遍，也罢也罢，既然今个儿我回来了，就得好好地把这山林间的诸多势力好好地整合一番。”

大圣爷英明！”一众猴兵尽皆豪气干云地吼道，目光无比的激动、炙热，他们似乎看到了花果山雄风重振之日的来临。

就在这个时候，北面山麓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其间还夹杂着阵阵声嘶力竭的喊杀声。

很显然，是两拨人马在大战。

那里发生了什么？”孙悟空眼睛微微眨巴了两下，目光中泛起一抹玩味。

应该是两家洞府的妖怪在打斗吧。”身形高壮的马元帅淡然道，对于这种事情，他显然是已经司空见惯了。

有意思，我们一起去看看。”孙悟空淡淡一笑，当即纵身一跃向西边的山麓奔去。

果不其然，两方人马正在山林之中打得不亦乐乎。

一方身着清一色的赤铜色铠甲，手持短刀长矛之类的武器，拼命地劈砍，挑刺，一个个尖而细长的耳朵和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涨红的人脸显得异常的格格不入。

很显然，这是一群狼妖。

另一方的每一个人身形都要比这群狼妖高大许多，身上的青铜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泽，手里的武器尽是铁锤、巨斧等重型近战武器，那光秃秃的额头上无不长着两颗锋利、狰狞的锯齿状独角。

这是一群犀牛怪。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狼妖身段灵活，手段残忍，犀牛怪身强力壮，敢于拼杀，基本上每有一个犀牛怪身体被长枪被贯穿，立马就会有一个狼妖被巨斧劈成两半，场面，血腥，骇人！

打得看似拼命，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战阵可言，凡人的军队打仗都要比他们有章法许多。”孙悟空冷冷地笑着，目光鄙夷地看着众妖手中那一件件锈迹斑斑的兵器。

大圣爷，这是白犀王和黑狼王在火拼，估计又是因为地盘和水源之类的小事。”一身青黑色鳞甲的芭将军哭笑不得地说。

静观其变，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擅自行动！”孙悟空冷然道。

诺！”

死老狼！你他妈的还不带着你的这群狼崽滚出这片林子，这里是老子的地盘，迟了，老子把你们这帮狼崽子全部剥皮抽筋，肉和骨头腌了熬汤喝！”身高五米，一袭银白色鱼鳞锁子甲，身披大红袍的白犀王怒目圆睁，用手中的槊直指黑狼王，声若洪钟地吼道。

你这头死犀牛！”狼头人身，身高四米，黑袍黑甲的黑狼王阴恻恻地笑着，像耍弄擀面杖一样，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那把重逾千斤的大关刀。

这片林子，在几百年，几千年以前，就是我的儿郎喝水捕猎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犀牛来插手了，今天要么画出个道来，要么，带着你的这群牛仔子给我滚！”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白犀王爆喝一声，庞大的身躯如破膛而出的炮弹般弹射而出，手中槊化作一道流光，直挺挺地向黑狼王的胸膛刺去。

惊鸿！萧杀！空气都为之撕裂！

太乙金仙下阶！”看着白犀王身上爆发而出的气势，孙悟空当即笃定了他的修为。

黑狼王双眸波澜不惊，足尖点地纵身一跃，身形便腾飞到了半空之中，锋利的槊尖刺扎在他身后的巨石上，登时巨响声乍起，石屑飞溅。

刹那之间，黑狼王已来到了白犀王的面前，大关刀自上而下，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地向白犀王的脑袋砍去。

开！”白犀王大吼一声，双手将槊横在顶门，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刀。

当！刀刃重重地劈在槊上，火星四溅。

在强大灵力的震动下，白犀王身子堪堪下坠了数米，黑狼王也到飞出十多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黑狼王的修为居然也已经到达了太乙金仙下阶的境地。”看着黑狼王出招的速度、力量以及从身上散发而出的灵力波动，孙悟空不禁皱了皱眉。

想不到短短五百年时光，这七十二洞妖王的后裔之中竟然出现了两尊太乙金仙，而跟随自己多年的马流崩芭四健将，也不过区区金仙中阶修为，难怪猴族已然无法如当年那般让众妖王俯首称臣。

厮杀，依然在继续着，双方不断地有人脑袋被砍破，胸膛被洞穿，血淋淋的残肢断臂疯狂地向四下里飞舞着，花花绿绿的肠子泼洒了一地，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而白犀王和黑狼王则战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在修为低下的小妖眼里，那是两团闪电在半空中交织缠斗。

可他们的动作和速度在修为已达到玄仙下阶境界的孙悟空看来，与后世电影里的慢动作别无二致。

你去死！”白犀王目眦尽裂，发出闷雷般的咆哮声，手中长槊闪电般向黑狼王胸膛刺去。

黑狼王不慌不忙，单手将刀横在胸前，而空出来的左手已然握拳，蓄力，青黑色的灵气在拳面突兀的骨骼上若隐若现，铜铃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白犀王那张因暴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差不多了。”孙悟空深邃地一笑，整个身形已然化作一道流光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