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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策：白石溪畔歌摇曳

除了那日趁夜往外出走了走近来是窝在榻上动也不动，惹得澄娘好一阵唠叨这才陆续知道絮姐姐封了容华还怀了个宝宝，韫裪喜意上心头张罗着想去昭和看看，“备上我新捯饬的梅花酒，我要和絮姐姐好好饮几杯来”琴桓是脆生生的应了去张罗，澄娘却是无奈叹了口气拦住了，“我的好格格，婢子说这些是叫您好生学着，可不是叫你去喝酒的。”这话一入耳韫裪自是不愿意听得，掀了被子就道：“喝酒怎么了，这天气喝酒才暖和呢。”
冲着琴桓示意想让她过来支一声，却见她一脸燥红躲着往外处去，不由得起身想拦“哎”这边却是叫澄娘拦了唠叨，“孕者忌酒，格格不妨送些别的，奴婢想着不如送送子观音或者一些好兆头的玉器。”

许是见韫裪往梅花酥上看也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便自顾的道：“主子别成日瞧着那些吃食，这文容华与主子的交情不说便是依规矩也应重视，您不能让奴婢拿主意啊。”

她顿了顿指着梅花酥疑道“您不会想送这个罢，”见人半晌不动弹以为是默认了，连连摇手，“不成！奴婢还是做主给挑些礼物补品送去吧，这梅花酥主子留着等哪天去昭和了奴婢再给您备上，您看成不？”语音刚落就拍手来了句“奴婢觉着成，那就这么定了，婢给您张罗去”她摇身去唤琴桓时忽复转身，“格格，您别嫌婢子多嘴，琴桓这丫头现下也知道有子和无子的道理了，您怎的也不着急，眼下快年宴了。”

她正说着韫裪却是突然回神捂着心口叫疼，满床的打滚，这下却叫原先觉着不对的澄娘以为主子是装着逃避话头，更是道：“您呀，这西子捧心的花招使到该使的地方，婢子也该安心喽。”

她话音刚落韫裪却是扶着床栏吐了口血来，一室晕染的血腥气叫一贯淡然的澄娘叫了起来，尖声刺耳道着来人，韫裪蹙眉张嘴想拦却是复吐了几口血，连撑着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软绵绵的倒了下去，意识了无的最后一瞬是澄娘惊慌失措扑过来的样子，想抬手安慰已然漆黑了视线。

月尽水凉色，梦回前世头。

层层宫门吱呀展开，越过这四九城一路往东，阳光刺眼倏地一瞬韫裪听见有人在叫她，柔柔的音调催促她放下掩在面上的衣袖，她扬眼看去，大姐和三妹乘着马匹笑着奔向远处，一阵疾风吹来，翻涌起无边的绿浪，这，是科尔沁？她不敢相信，直直立在那里等到跑马归来的大姐柔柔奇道：“皎皎，你怎的不上马，额吉还在等我们回去呢。”不多时三妹也乘马过来“二姐，快啊，我们都要回科尔沁了，你还穿着宫服干嘛？”熏风拂面，艳阳摇光，芳草一碧，长烟浩浩。她将她兔绒垂着流苏的毡帽抛到空中，也不惧风把它吹走，放了手脚扬身上马，“老规矩，谁最后谁去寻额吉葛讨东西来，到时……”

马儿盘旋韫裪牵着缰绳绕着两人说着，一扬鞭率先跑了去咯咯笑道：“可别哭鼻子啊。”

这时的科尔沁似是初春，新燕回啄，衔泥、枯枝筑巢，却也划开瓦蓝的腾格里和飘忽的彩霞。新草疯长，如酥油茶一般黄绿半未匀的颜色，看着最是让人舒服，白萨满说过人死前会在梦里回归想去的地方，见到想见的人，那么，这是梦吗？

她回顾着两侧的姐妹，扬了鞭子，那么也不错，渐渐地，她越了两人往了前去，再回首却是空荡荡的无了人际，她心里着急却见到哪二人赤着脚，踏着青草往远处走去。

韫裪急了手脚踏着草往他们跟前跑去，碰着地上的青草骚得她脚底板痒，韫裪是追不上了，扬眸大喊“皎皎错了，大姐，你最疼皎皎你原谅皎皎，咱们再来一次，皎皎不偷偷跑了，你们回来啊！”

倏然间，是阿姐的声音，自远而近，仿佛要耸入腾格里。

“回去吧，皎皎，替我照顾好漠儿，别怪阿姐，我这一去是真的回不来了，你多保重。”她拉着三妹渐渐远去，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回科尔沁么？那她为什么不带上我呢，阿姐……

辽阔草原上振翅高飞的雄鹰倏然叫了起来，朱红的大门，碧绿的罗瓦，带着琉璃宫殿猩红的古旧，绵延悠长宛若恣意挥笔拂袖绘成的水墨画。细了嗓的宫人立于瞳瞳日光下，高声唱礼；景阳里苍白昏睡的人儿渐渐醒来，她知道，她这一醒，将再不复初时。

文容华回殿欲睡，媵婢慌忙入殿道皎皎吐血现昏迷不醒生命堪危。心中一凉，唤凝芷即刻更衣至景阳西后，慌乱之中不顾甚直奔内屋，哪想屋里婢子只顾着着急。遂胡乱揪一媵让其速速去请了太医，挨坐与床拦，紧紧执其手，眼泪亦不听使唤呼呼落下浸湿床被，哽咽“皎皎这是怎么了？你快些醒来好不好？”亦不顾凝芷劝阻。

祺贵人倚窗阁望外白雪皑皑纷飞满天，裹藕色冬衣神色恹恹，终日里窝在阁里现竟已近了年关，披青色缎面玉兰斗篷挡风，抱手炉在怀抬履往外。

九曲回廊道上零星雪痕，远近白茫茫一片洁净，光映白雪晃眼半阖眸子睨着。

换替班儿的跟琴桓轮番守着，澄娘搓着榻上主子的手不叫凉了去，心里盼着去请太医的人赶紧回来，待到人回来身后却是无一人，说太医院的人都推脱着不愿来，心里直恨却是强忍了泪睨过屋子里的宫人狠道：“哭什么！小主只是累了，你们再这样搅得小主不安宁，改明儿给你们一个个都发落了出去”岂料这话落一个个声音都大了起来，似是巴不得趁现在离了去，抽了发上的素钗打发人去昭和寻容华看看，如今这情势便是往后有人说什么碎话道什么晦气，我也一并担了去。

这边吩咐好了生了黑炭围了暖炉在主子前驱着寒意，不住地暗念；万幸文容华念着情谊赶了来，侧身空了道也未来及请安抹了把泪往肚里吞，指了琴桓去往太医院请人才回话。

“小主方才还好好的，突然捂着心口说疼，吐了几口血就晕了过去，奴婢怎么喊也不理，刚才还沁了几滴泪，也不知是不是魇着了。”

鹅毛般的大雪没有一点预兆的翩翩落下，暖阁虽暖但终究没个清爽，白苏清若整日恹恹的，索性抱了香炉出去。

一如往日，白玉兰绣花的淡绿披风随风飘扬，同样绣花的软底鞋无声无息彳亍于宫道上。神色淡淡，面容宁静而娴和，凝神听着雪落沙沙响，一时间竟蹦不住神，无拘无束的傻笑。

清脆摇铃笑声拉回思绪漫漫，温察媛清偏首回眸睨着衣饰花样撞了个大概，唇画半弧玉珠滚盘，须臾醒过神寻滕是谁，得应蹀躞近旁福礼，“妾贵人温察氏请颖嫔安。”

文容华仔细端详着榻上的人儿，觉其脸色越发苍白，抽泣几声执帕抹了把泪，斜看那贴身婢女“如此便是你们照顾不周，皎皎若有甚三长两短，便饶不了你们。”话音刚落便见一太医匆匆赶来，免了其礼让他速速诊治，自己亦守在一旁。

宋凝汐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忽来了兴致“疏影，本主想作一副雪梅图，上纸笔罢。”疏影将纸笔呈上，守在一旁，脸上是莫名的笑容。提起笔构初稿，枝头是沾染了雪的红梅。取色，细细涂抹在画上，枝上雪衬得梅愈发鲜艳。完工后，端详着这尚未干透的图，棕色枝头上娇嫩的红梅绽放着，却也衬得雪更加洁白。

太医远远瞧见宫婢过来急匆匆的说是景阳常在的婢女，心里暗道这叫什么事儿眼下瞧着四处的太医都各顾各的忙，虽说觉着晦气终归还是垮了医箱跟着去了，一进殿，得，还有一尊大佛在呢，瞧了眼榻上的人敛袍请安，虽然知道可能这礼数会火上浇油，但规矩不能不尊不是，见人摆手放了医箱上前。

艾艾应是，不须荣华多讲若是主子去了，自己便是准备根绳子吊了也要去寻了格格回来，这面垂眸不语，瞥见太医进门忙抽了素帕搭在主子皓腕上才叫太医上前。

悠悠瞥了那宫婢一眼搭在那位常在的腕上，本是漫不经心的面容一下凝重起来，抽了几根金针扎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细细捻着，不敢马虎分毫，而后方抽针起身挥笔写了药方让刚才唤自己来的丫头跟着去太医院拿，嘴里是恭敬禀报容华，“微臣细细诊过常在小主的脉象，游离不定，脉象虚浮，似是气血攻心，不知，是否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指望她能说个一二，就是说了自己也不敢听，不然怕是连怎么横着出去的都不知道，顿了少许续“万幸小主还有求生的意识，微臣使以金针，稍好配些汤药给小主内服便无大碍，那么，微臣告退”环顾了四周收了东西便往外出走。

正至未时，雅贵人遣了媵女，茕然殿内，斜靠坐榻，仔细端详，拥翠陈设，还未曾如此在意，自住进来，也未好好收拾，传来媵女，起身姌姌，素荑轻拾，缓缓命语。

“今日，你们有一个任务，帮我把拥翠内陈设重新摆放；记住，最重要的是，要与整个拥翠融合。你们可清楚？”语屹，媵女各尽其职，观祥片刻，思绪忆起，携一媵出。缓至意地，整潋衣袖，碎发耳后，蹀躞进殿，主厅不见，媵女心细，随其跟去，佳人持画，莞尔至前，启唇打趣。

“这不正巧，昨日我才去漪梅园看过梅呢。”

韫裪自打絮姐姐进屋哪会儿便恢复了神智，但眼上似乎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般睁也睁不开，嘴里漫着股血腥味亦是说不出什么话，只能直直躺着，听着，听得澄娘告罪一时是摸不住头脑，什么魇住？

耳闻身侧细稀碎声，是哪个太医的声音近了前，身上突然一阵疼痛不由蹙眉，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半个字，撑着意识睁眼，满是的热意，身侧絮姐姐正在一侧瞧着，床头几个火炉围着，不由动了动手指，澄娘心细自然是发现了，欢天喜地的拿了几个褥子软枕垫到自己后头，好让自己直起身子，复而兑了蜂蜜水拿来让自己小口抿着润喉，这方能启唇开口」澄娘，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太医会说我气血攻心？我又没病没灾的怎么回事

这面却是软了声糯糯道“絮姐姐，叫你为皎皎费心了”伸手想去握她却想起来姐姐有了身孕，见着一侧的几个火炉，复而道“澄娘，你息几个收起来，姐姐有孕这黑炭的味儿可不能久闻”眼珠倏地一转想跟人转移话题，便抿了几口蜂蜜水恢复了几分精气神般笑道“这可是皎皎的小外甥呢。”

白苏清若没由来的欢喜也是生生咽了下去，嘴角依旧勾起安然闲适，待看清来人语落碧和轻扶其起身“可是祺贵人？”止了身形，虚扶红漆栏杆，秀气的眼睛忽闪忽闪起伏打量，带了几分诙谐“昨夜星辰当空，哪成想夜半起风，原是绿意花红，今个倒是千树万树银衣裹。”

起伏的心随了步子渐定，薄荷香携着暖意盈盈绕于鼻尖，护甲轻轻抚摸香炉，秀清眸子弯弯笑意便溢出嘴角“四合皆银，于阁呆坐一二，你我二人确是心意相通。”

温察媛清半倚着虚扶起正身，四目对视唇弧微提颔首应她，“是。”眨眨眸子已了她意，偏过首略眄旁银装素裹，笑意渐浓，“可曰缘分二字？颖嫔主子看着面善喏。”

白苏清若眸光轻触其眼神，乌溜溜的眸子眨着让人慌神，也不知怎么回应，只能轻点头，含笑嗫嚅“缘分?”一时语塞，两厢静寂。手中香炉暖儿温适，眸中思量，笑的谦和“雪落沉寂，一时语塞，可又想抓住着缘，媛清不若随我去永絮堂，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两厢下棋别忘我永絮堂景，棋，诗，画四则。”

语句连珠，交厢接应，全无刚刚那般拘谨，井水般清亮的眸子，带着几分纯净有些着几分询问，凝视着她，眼神温和“媛清喜爱哪则？若另有她，且说来于我听听。”

文容华此番话听着皎皎似是无碍，眼色示意凝芷打赏，待人退下。续上前，眼尖督人葱指略有微动，那侍女却先行一步替人垫了软枕。后见人悠悠醒来，却想着我有孕不能久闻黑炭，心头一热。嗔怪道“你可是吓死我了，可有甚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