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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前尘往事

说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夜，街市上却比日间还要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成群结伴，手提花灯，有说有笑的闲逛；若是孩童，多半还拿着仙女棒追逐打闹，好不惬意。
白芨素来是个爱闹腾的，见这般光景，心之向往是早已按耐不住。何况在这样灯火通明的街市，三人也不好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只得如了她的心愿，踏踏实实的走街串巷。

“想不到京都城里过年竟是这样热闹！花灯节不是正月十五吗，怎么今儿就给提上了，”白芨边走边叹。

怕和三心二意的白芨走散，瑾苏特意瞥了她一眼，并嘱咐道，“咱们先去易雪居吧，叫上师傅和青风一块出来玩。”

听见青风，白芨抿着嘴偷笑，挽着瑾苏穿梭在人群中，连脚下的步子都不知不觉的快了许多。

而易雪居内，还是和往常一样朴素，连廊下的灯笼也没增添一只半盏，和一墙之隔的街市一对比，略显得冷清了些。

正好石南出来，见瑾苏三人，当即喜笑颜开，快步上前迎了她们往里走。

沿路上，未见一人，瑾苏便问，“南叔，今日怎的这么安静？”

“是啊，平日里伺候的那些人，怎么一个都没看见？”白芨附和道。

“嚯嚯～今儿毕竟是年三十，爷体恤他们，午后便让他们各自歇了！”石南笑着应道。

“原来如此，师傅倒想得挺周全。”瑾苏点头道。

说话间，几人便到了内厅，刚进去，青风便闪身到瑾苏面前，躬身拱手，恭敬的唤了声“小姐～”

瑾苏扶了扶青风的手，示意他不必拘礼。环视一圈，未见孔易等人，便问，“师傅呢？”

“大约还在书房吧，适才二姑娘来了，俩人许还在说话哩！”石南别有深意的说道。

“二姑娘？是哪位二姑娘啊？”瑾苏疑惑道。

“小姐怎的忘记了，这二姑娘不就是易春坊的老板娘，人称尤二姐么？之前小姐不还帮着牵线来着？”

瑾苏恍然大悟，长长的“哦”了一声，八卦的笑了笑，冠冕堂皇的道，“尤二姐是洛岐山的故人，如今既在京都，和咱们一道过年，也算是顺理成章，嘿嘿”

话音刚落，突然“哐当”一声巨响。

出于本能，靑风和白芷警觉的站了出来，将白芨和瑾苏护在身后。

“我先出去看看！”说罢，瑾苏微微颔首以示赞同，靑风便飞身而出。

“这动静，像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莫非”石南的话没有说完，神色越发紧张，转身便要出去。

“我们一起去吧，”瑾苏说罢，尾随石南一道出了内厅。

易雪居本就是个不算大的宅子，书房和内厅之间，不过相隔数米的回廊。

几人在回廊下，便已透过窗户见得两个人影，但却不像是在打斗。赶到书房门口，和靑风会合，还未来得及问清情况，门便从里边打开了。

开门之人衣衫散乱，眼睛泛红，见到众人，愣了下，略显得有些困窘，但很快便恢复镇定，撇过脸，拂袖而去。

“尤二姐”瑾苏轻身唤道，可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孤独的倩影。

房内，书卷洒落一地，桌子也被掀翻，杯盏茶碗的碎片随处可见，十分狼藉。身处案发现场的孔易，却跟没事人似的，淡定自若的将地上东西一件件捡起来。

“师傅？”瑾苏唤道。

“既来了，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孔易道。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乖乖的进了屋，帮着收拾。

有好几次，瑾苏都忍不住想开口，但都被石南给拦下了。最后，按照石南的指引，她看到了书案上被撕破的画像。

事实上，瑾苏对画中的女子并不陌生，早年跟着孔易行南闯北，学医制药，没少见他独自一人对着画像缅怀。可笑的是，曾经她还一度以为，这画中之人是她娘亲呢。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放下，谁知

哎！师傅的一片情深，怕注定是要辜负尤二姐了。

“蹦——哧啦！”

突如其来的声响，伴随着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亮，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是烟花！”白芨兴奋的站起来，笑容还未完全逝去，好像也意识到有些不妥，怯怯的收回了视线蹲下身去。

放下手里的书卷，瑾苏走到孔易身边，呼了一口气，拉起一抹笑，方才故作轻松的道，“师傅，南叔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呢，咱们一起去吃些吧？”

孔易起身，面色沉静，毫无波澜的应道，“也好！”

就这样，几人便先后从书房出来去了内厅。但碍于刚才的事以及孔易的情绪，氛围始终比较低沉，连没心没肺的白芨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动筷。孔易好像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便端着酒杯，凭窗而立，望着天空转瞬即逝的烟火出神。

“师傅若是想借酒消愁，一杯可不够，”说着，瑾苏端着一壶酒走向孔易，同时，给靑风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当即点头退下了。

“蹦——蹦——哧啦！哧啦！”

“难怪世人皆爱烟花，绽放瞬间，确实是美艳动人！”瑾苏站在孔易身侧，情不自禁的叹道。

“若日日都有烟花可看，可还会这般备受推崇吗？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格外觉得珍贵罢了！”说完，孔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得不到才愈发显得珍贵？这是意有所指啊，瑾苏暗自思忖着，瞧着孔易酒杯已空，便自然的替他满上了。

“人生一世，倒不如烟花，虽然短暂，却也实实在在灿烂过！”说罢，又是一饮而尽，眼底，尽是伤感。

在瑾苏眼里，孔易醉心医术，正直洒脱，不苟言笑，看似冷淡不近人情，对她却宠爱有加；谁会想到，以前连酒都甚少碰的人，如今会这般神伤。

“师傅”瑾苏唤了一声，想了想，还是问道，“那画像中的女子”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孔易叹道，而后转了转酒杯，轻呷了一口，道，“这酒可真是好东西，难怪古来文人墨客都好这一口！”

见孔易不愿多说，瑾苏也不好再追问，静静的陪着他饮了几杯。

毕竟是不常喝酒的人，一壶酒为还未喝完，便酩酊大醉。瑾苏唤了人将他扶回房间，等他入睡后，又嘱托了石南好生照顾，这才离去。

街市之上还是一番喧闹的景象，看着白芨和靑风时不时的眉来眼去，嬉戏打闹，便特意许了他们自己去玩，天亮前回菡萏院即可。

又闲逛了一会，觉得也没什么趣，正打算回去，谁料却被两个孩童拦住。

“姐姐，姐姐能不能帮我把这两根窜天猴点了！”俩孩子奶声奶气的叫道。

原本白芷是打算出手拦下的，但瑾苏竟来了兴致，蹲下身，取了火折子吹了两下，并嘱咐道，“看好咯！要飞咯！”

两个窜天猴争先恐后的飞上天空，发出“蹦！蹦！”两声，同时还伴随着俩孩童紧张而兴奋的欢呼。

正看得出神，一个戏谑而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仙女姐姐，帮我也点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