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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岁月(29)
要是死的是徐家人, 可这也说不通呀。按照许时忠信上说的,徐家当家的男人都死绝了, 剩下的男丁, 大的也就跟瑞哥儿琨哥儿差不多年纪,都还很年轻, 没经过什么事。还有女眷, 老的老小的小, 这抄家了, 走的又这么匆忙。林雨桐不认为他们一路往北路上会比当初金家好走。虽然如今天气和暖, 比当时的环境要好上不少, 但他们家只怕没有像是李诚那样的朋友。
当然了, 徐家的姻亲故旧多, 可金家当初也不少呀。更何况,金家跟许时忠是什么关系,徐家又是什么关系。
这种种情况之下, 他们这一路走来, 身上有多少东西值得惦记?
因此,土匪抢他们为了什么?
女人?
有可能!
可这事情它得有个前因后果。清风寨的土匪被官府撵?这事是发生在杀了疑似徐家人之前还是之后。
到底是清风寨先杀了徐家那么多人,被官府发现了, 然后发兵围剿呢?
还是清风寨被官府围剿, 逃窜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
若是第一种,林雨桐就得问问,清风寨杀徐家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为财,徐家人没有。若是为色, 杀男人就行,杀女人做什么?
这要是先抢了女人回去,那官府围剿的时候,他们还得想着先把抢来的女人杀了,然后再跑?
这不是扯淡吗?这个逻辑上是说不通的。
若是第二种,清风寨被官府围剿的四散逃窜,这一路逃命一路杀人?一百多号人呢!他们这是怎么一种逃亡,好有闲情逸致,碰上了什么都不图,然后就是杀了高兴?
这个逻辑更扯淡!
四爷在书房里写下‘清风寨’三个字,又给挂起来。这才起身往出走,他得去金匡那里,还得跟金伯仪说说这个事。
第一,徐家不管怎么说,是舅家。知道了得通报一声。
第二,迄今为止,四爷只知道金一钱跟酒馆跟赌坊联络了,但并不知道传递出去的消息是什么。这个消息,跟徐家的死是否有关?
第三,小徐氏和白氏,该怎么处置。白氏是断断不会再叫回金家了,但是小徐氏,到底是瑞哥儿的亲娘,应该怎么处置,这该跟人家通报一声的。
“死了?”金匡手里拿着的刻刀瞬间掉了下去,他急忙用手去捞,锋利的刀刃划在手上鲜血直流,他却只盯着四爷,“消息确实吗?”
四爷点头,才提醒,“您的手破了。”
金匡这才抬手看,血已经滴答下来了。四爷将手绢递过去,喊了外面的金守家一声,叫他进来拿药包扎一下。
只是个小伤口,撒上金疮药包起来就好了。
金匡摆手叫金守家下去,又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闲适的样子:“许时忠有麻烦了!”
只说许时忠,却避而不谈徐家!
四爷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许时忠有麻烦,有大麻烦了。徐家男人死的不明不白,可徐家其他人在半路也被土匪给杀了有没有幸存者,这个现在还不好说”
金匡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下子就抓紧了扶手,因为太过用力,刚包扎过的伤口又迅速的渗出血迹。
四爷看出来,金匡很意外。但这种意外里,又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没有继续打探,但是,他知道,他距离真相好似越来越近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进来的是金伯仪,他疾步走来,有些微微喘气,这在半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一进来就跟四爷点头,一脸的歉意,“老四,大哥是真没脸见你。”
四爷摆手,“咱不说这个。”他把事情又简单的说了一遍,“大嫂那边大哥看着安排。”
金伯仪皱眉,第一时间却是把担心的视线投给金匡,然后才道:“两个妇道人家,怎么安排都好。镇西不是有庵堂吗?给庵堂送点银钱,叫她们在庵堂里过活就是了。再等等徐家的其他人,猜测是徐家人出事了,但隔着这么远,也未必就是真出事了。便是出事了,也许还有侥幸活着的呢。京城回不去,都到半路上了,唯一能投奔的也就是咱们家了。该派人去看看若是还有活着的,带回来安置在村子附近也行。叫她们都跟着徐家人过日子您说呢?”说着,就盯着金匡,最后一句话音儿咬的很重。
是啊!得叫人去看看的。
四爷觉得这父子俩说话很有意思,就笑道:“那这好办!叫金信带着金逸和李弩跑一趟吧。带着家里的好手!”
“不用!”金匡紧跟着就摆手,“土匪四处逃窜,能往哪里逃?自来是山林生匪患。他们奔着山林多的地方。咱们紧靠着山,又距离府城远,山又大,咱们能看顾的,才多大的距离?不管从山的哪一面溜进去,藏起来咱们也未必就能发现。万一真是如此叫人家藏在咱们背后,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咬一口金信对周围熟悉,他得留下来别人家的事哪里有自家的事要紧这事你别管了,只管把家守好这事我打发别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打听清楚给你娘有个交代就行。”
还是咬死了不肯说呀!
行!
四爷干脆起身告辞,“我这就安排人去,每天三班的轮值,出不了差错。”
等四爷走了,金匡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了。
金伯仪低声问说:“是他做的吗?”问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这要真是他下手未免也太狠辣了一些。”
金匡闭了闭眼睛,长叹一声,“我叫人送消息给他告诉他徐家要出事是叫他做防备的。”谁知道徐家倒的这么快,徐家的当家人,死的那么利索。只是这徐家的其他人,又何必杀他们?
金伯仪跟着沉默,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父亲,您觉得瞒着四弟,还有必要吗?他的消息现在比咱们都快,他想知道什么咱们瞒是瞒不住的再则,若是家里生出两样的心思来,这个家才真是毁了。父亲,万千的艰难,一家人同舟共济才是您这么瞒着”
金匡看他:“你以为我原本就打算瞒着吗?以前瞒着那是不敢有丝毫大意,可这都回了老家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老四跟他是有些相似的两种人。两种人嘛,要么,各走各的道儿,这一辈子,谁也别碰上谁。要么就是你死我活这两种人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气魄,都有一种‘挡我者除之’的劲儿,叫他们碰撞在一起,你觉得,谁会灭了谁?谁灭了谁是你想看到的?”
金伯仪皱眉,良久之后才道:“老四除掉他是我乐意看到的。”
金匡愕然的看着长子,“你说什么?”
“父亲他落在老四手里,还能保住命。可若是落在别人的手里他便是死路一条!”金伯仪就道,“所以,我宁肯他撞到老四手里。”说着,他就垂下眼睑,“我叫父亲失望了吧!比起他的雄心壮志我我更想过安稳的日子。就像是现在这里,清闲自在这样的日子,我过的安稳踏实。我不用在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心里老像是吊着个什么似得,总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铡刀就落在了脖子上父亲,你能纵容他的选择,为何就不能纵容纵容儿子们的选择我们不怀念祖上,我们就想过我们的日子。我现在就盼着,瑞哥儿身体能康健,盼着瑞哥儿媳妇能给我们这一房填个一男半女。儿子年岁也不轻了,出门教教学生,回家含饴弄孙。若是遇到性情相合的,再交上几个不论出身贵贱的朋友,逍遥于山水间,醒时高谈阔论,醉后酣然而眠。今儿睡下,想的只是明儿吃点什么,去哪转转父亲叫他收手吧!真等他跟老四碰上了可就来不及了!”
金匡慢慢的闭上眼睛:“你当还来得及?!那孽障可是听得进劝的性子?他向来是自作主张,要不然,文氏的事情也不会瞒着我跟你娘瞒的死死的”
金伯仪便不再言语,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那儿子先去了”
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出门的时候,金守家还扶了一把。
金匡眼里的忧色一闪而过,想说句什么,但到底是没说出口。
当晚,家庙那边来人,说是大爷有些发热。没有惊动老爷,老太太和太太,只打发人来请四爷和林雨桐。
家里是有太医的。
林雨桐就问:“有人请太医了吗?”
这小子却只摇头,看着四爷不言语。
四爷沉吟,叫林雨桐跟着起,“行了,谁也别惊动,我们过去看看。”
这病有点蹊跷啊!
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金逸听见响动已经起来了,四爷摆手不叫跟,“守着院子吧,无碍!”
他只带着桐桐过去,果然,金伯仪面色正常的坐在榻上,以桐桐的能力,并没有看出有任何不妥当的地方。
四爷坐在他对面,“大哥有话要私下跟我说?”
金伯仪点头:“我觉得我们兄弟之间该坦诚才是。有些事越是瞒着越要坏事!我要再不说什么我怕终有一天,咱们会跟着万劫不复!”
四爷挑眉,‘嗯’了一声,“是二哥?”
果然!老四还是猜到了。
即便猜到的不是全部,估计距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金伯仪将茶杯里的茶一口给闷了,这才道:“这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么说吧,我先问你一句,你信因果报应吗?”
这个,怎么说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愿意去信。”四爷这么答了一句。
这句话答的真好!愿意去信!
是啊!善恶到头终有报的。
金伯仪就道:“咱们家祖上的事,父亲该跟你说过。有空你可以去看看那个天石真真是天上飞来一个山头,就那么压在七寸上从此以后,金家起起落落,奋斗不息,失败不止就像是一种命运的诅咒祖父去时正值盛年,若是能活到现在,金家绝对不是如今这般功臣名就了,他没了祖父临终的时候,越发相信命运那一套这些只怕对父亲是有很深的影响的。”
说着,他停顿了很长时间,“徐家确实是前朝的忠臣父亲知道了,没有揭发为的什么?当年大秦江山亡了,正是这些最后的忠臣,护住了刘家最后一条根,这才有了如今的金家徐家打从一开始,将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就在算计了。那时候,祖父不知道徐家的根底,但徐家却怀疑金家的来历。毕竟,大燕灭了大秦。对徐家而言,如今的金家,曾经的刘家就是前朝余孽。咱们老祖,哪怕是换了姓氏,可雁过留痕,有人怀疑大秦昏帝最后的下落,这也无可厚非。况且,天降陨石,这么大的事,当时的县衙府衙都有往上禀报,这天下懂风水的多了,只要稍微一联系,怀疑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们以他们的心思揣摩金家,认为金家占据高位,未尝不会因为怀念着当日的荣光而生出别的心思。于是,他们想李代桃僵。用大燕皇室的血脉,来替代我这个嫡长子。于是,就上演了荒唐的一幕。他们没想杀我,只是想把我带回徐家,当徐家的儿郎养着。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却不想,被一小贼给坏了事了。当真是时也命也!父亲知道这事,可母亲已经生下了我但母亲毕竟不是小徐氏,她的心向着金家的多是母亲将徐家的隐秘告诉父亲的父亲找了徐家,其实也是要个看的过去的说法。面上,他只做不知道徐家背后那些事父亲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徐家便连接回那个孩子都不能了,父亲只说是处置了。但其实父亲并没有处置他觉得,当年老天给了大秦皇室一丝生机,如今他也当还了这一丝生机他怕报应!”
林雨桐也不是理解不了这种行为,有时候人的脑子往那边想的时候,就会觉得很多事情都像是冥冥中注定。
就是翻开史书,有时候也得叹一声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就像是宋朝那赵氏兄弟,对前朝那是极近羞辱,小周氏再落魄,也曾是国母,可结果呢?谁料想赵氏后人,从皇帝到皇后,从妃嫔到公主以及其他女眷,一样被人凌|辱!
金匡怕的是报应。他愿意还天道一份善。
“父亲将那个孩子交给了当天的那个小贼,叫那个小贼代为抚养,养在外头。那小贼也知道闯了大祸,被裹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里了。于是,带着那个孩子,找了个道观出家,在那里安了身。我知道你怀疑什么但你想多了。你二哥是你亲二哥这个做不了假的。因着母亲将家族秘密全部掏出来了,父亲跟母亲之间,不仅没有疏远,反而亲近了起来于是,就有了你二哥的出生。他是我们嫡亲的兄弟这个错不了的”
四爷就有点明白了,“那个养在外面的孩子二哥这是在李代桃僵?”
金伯仪苦笑,“徐家这些年从没有停止找过那个孩子那么些年多少已经叫人闻出点味儿了。刚好,你二哥出事之前,父亲接到当年那个小贼的信,说是有人已经在庙里打探了于是,你二哥刚好将计就计,脱身去了道观。徐家到现在恐怕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可笑,当年他们想李代桃僵将我换走这可不是报应来了吗?你二哥看似莽直,但莽直有莽直的好!所以,李昭想杀的是许时忠,却不是他。可是谁知道中间就出了差错皇后不知道怎么就知道李昭的打算,反倒是临时做了调换”
四爷听的心里特别不得劲,“那就是说,二哥提前知道李昭要杀许时忠”
“不知道!”金伯仪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二哥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提前知道的?还是当天察觉出什么?亦或者是皇后的参与叫他看出了什么这都不得而知。你二哥却确实是喝了那茶了可入口就吐袖子里了,但那点量,回来之后还是吐血口鼻里都是血”
毒性和烈,就是要人命的毒|药。金老二那是中|毒了。
“没人想死!”金伯仪替老二说了一句公道话,“没人愿意死!他没死,可他跟李昭和许时忠心结却算是结下了。他的所有也就因为这一杯毒|茶给毁了”
林雨桐心道:金老二能顺利脱身,那就是说他心里警醒的很。为何警醒,金家人不知道,但他自己知道。李昭还想要回文氏,他金老二这一中du,连个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他能容忍一个假妻子,却忍不了别人的视线于是,他‘死’了。
‘死’的满肚子的愤懑!
“这事老太太知道吗?”四爷又问说。
金伯仪摇头:“不知道!当初送你二哥的‘灵柩’回老家‘安葬’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家里还有老太太。至于父亲跟二哥是怎么说的,我也不甚清楚。但我肯定的是,祖母以为的秘密,跟父亲瞒着的事是两回事。老太太愿意将手里的人给父亲用我也很费解。不知道父亲跟老太太是怎么说的。或者这些人原本也不是老太太的人而是祖父当年预备下的后手”
四爷更愿意相信后者。
可林雨桐却不明白了:“既然二爷还活着,那为何当初文氏走的时候,家里没人拦着?”
金伯仪看了林雨桐一眼,“问了这从说要走,到真的要走中间隔了那么长时间叫文氏走,也是他的意思。”
林雨桐就看四爷,这个金家老二,很叫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这徐家的死,林雨桐大致上是有点明白他的打算了。徐家跟他太熟悉了,徐家没了,那些以徐家为首脑的枝枝蔓蔓,才能围绕着他转。
可便是如此,他怎么隐藏他那张脸呢?
除非始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四爷问金伯仪:“他现在在哪?”
金伯仪摇头:“我不知,父亲跟他有联络途径我却不知。”
“那大哥将这些告诉我,是想要如何?”
金伯仪良久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才道:“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过够了打从生下来,就被算计好容易长大成亲怎么就突然重到要冲喜的地步,偏还是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在我去娶小徐氏的事上,并不无辜”
所以,徐氏很看重大儿子大孙子,但是大儿子却从不亲近她。
“我这半生,所遇大事,无一不是被算计。哪怕是在瑞哥儿的婚事上,也是一般无二本来小徐氏还是想再娶个徐家的姑娘回来的,可惜,年岁上不相当,相当的只有养女,这才娶了她的外甥女所幸,姚氏不是小徐氏那般,要不然,你说我这半辈子,意义在哪?”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嘲讽的笑意,“从今往后,没有什么姓刘的,愿意死后姓刘的,都彻底埋葬在这里算了。我姓金,从此之后祖祖辈辈都只姓金。从咱们这一辈儿人分宗不大现实。等着吧等到绥姐儿那一辈人等到咱们兄弟都作古了,就叫分宗吧。从此以后,哪怕是耕地经商,不论贵贱,只要能自己挣一碗饭吃的都行。不必抱着非得读书入仕的想法,恢复什么荣光!别为了祖宗先人活,各自把自己过好了,先人就算是瞑目了。要真是先人有灵,就该知道,活着就是奢侈,还是别太贪心的好。”
这是身体渐渐好了之后,他做出的深思熟虑的决定。
虽然没有更多的有用的信息,但至少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算是说清楚了。
现在要想的是,金老二到底是想干什么?
谋朝篡位?
要真是这样,这几年也不会毫无动静呀!
可要不是谋朝篡位,他这又是想干什么?
四爷觉得,首要的就是要找到他。
“想找人可不容易。”尤其是咱们在没人可用的情况下。消息最灵通的是路六爻,这事不能轻易被人知道这的前提且不说,只说路六爻的消息渠道,都是市井江湖。这就是探消息成,做紧要的事绝对不成。至于金逸他们,太嫩了。
因此上,除非金匡愿意配合,否则,现在要找金仲威,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四爷却道:“咱们找不见他,可以让他来找咱们。”徐家人被杀,就说明他手里攥着人手呢。且他现在距离这里并没有那么远。金匡来往的给他送消息,真要往南边送,这就得小半年一个来回。可只要在辽东地界,一般就三五天,再远也就是十天半月的。
既然他人还在辽东,那就有办法。
不是说清风寨的土匪逃了吗?成啊!这消息就得散出去,散的人尽皆知。
林雨桐就问:“这清风寨的土匪是真的逃了?还是早被收编了,亦或者是被杀了?”他们没杀徐家的人,官府剿匪的能力又在那里摆着呢,这土匪往山里一钻,茫茫大山,你上哪找去?
蹊跷的很。
四爷明白桐桐的怀疑,她是觉得金老二怕是已经把清风寨的土匪给料理了。然后很多事情都是借着清风寨的名义行事的。
如今自己说清风寨的土匪可能朝镇子这边流窜,是想把金家有危险的消息传递出去。可金老二要是真假借了清风寨的名义,就知道这消息铁定是假的,怎么可能入套?
四爷就说:“别低估了人性的恶”
金老二能冒充清风寨,那便有的是人想冒充清风寨,四爷就道:“明儿叫金信带着人先去寻小徐氏和白氏不用接回来然后,叫金双金伞,尽快去采买,粮食堆的足足的。三天后,庄子只许进不许出”
林雨桐沉沉的点头,如此,也正好看看这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多少鬼。
可怎么也没想到,金信和金逸回来说,压根就没找到小徐氏和白氏,只知道两人在镇子上买了干粮,雇了马车,然后出了镇子可出了镇子之后,再没人见过。这两人是带着人骑马追了两天,等到第四天才折返回来的。
沿途的客栈驿站农家,都去问了,都是说没见着。
按说,快马去追两个坐着老马破车的女人,怎么也该找到了。可就是不见了,销声匿迹。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一眼:是他!
只能是他,他现在是徐家要效忠的那个人。他伸手救徐家的人不该吗?
小徐氏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反正是出了镇子一路往前走,到了晌午的时候,在路边碰上个茶竂子。让雇来的赶车的下去买了一回热水,喝了水,就有些迷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来的时候,她的手脚被绑着,眼睛都蒙着。
害怕吗?
害怕了!
她后悔不该这么冲动,要走也该叫金家的人护送一程。现在,两个女人,白氏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很不舒服!特别不舒服。
一路颠簸,像是在走山路。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反正是饿了就睡,睡了就饿,昏昏沉沉之间,这次醒来,好似地方有点不一样。平稳了很多。
身体动了动,没人绑着手脚了。人也不在车上,这是哪里身上铺着锦缎,身上盖着裘皮。
她起身,撩开帐子,眼里却闪过一丝愕然。
这里怎么的会跟她未出阁的时候住过的闺房一样。一样的摆设一样的用具,连点着的香也一模一样。
这是回了徐家了吗?
她从床上下去,伸手拿了喜欢的云片糕。
嗯!是后厨李嬷嬷的手艺。
可不对!李嬷嬷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了好几年了。
这一口云片糕怎么也咽不下去了,任由糕点的渣屑沾的满嘴都是,她急切的推开房门天黑着,院子里挂着灯笼。是她出阁以前住的院子。小小巧巧,精致非常。
可还是不对!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的人声。远处传来的,只有动物的嚎叫声,这是位于京城繁华地段的徐家绝对不会有的声音。
她的面色惨白惨白的,好歹在山上的庄子住了小半年了,她知道,这还是在山上。
可是山上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庄子?庄子里还有自己的院子。
是谁将自己带来的?
她一步一步退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将灯提了,再出去。穿过院子,大门是关着的。紧闭的大门轻轻一拉,就拉开了。她一脚迈出去,左右看看这院子的布局,还是跟徐家一样。一样一样的!
院子门口的石榴树有些年头了,石榴树正是开花的时节,也正开着花。
她举着灯细看家里的石榴树上,有她小时候用簪子刻下的痕迹。那是第一次见到表哥的时候她画下的。可这棵树上没有!
徐家煊赫了三百年,那宅子到现在已经很老了。可看这边这个跟自家的宅子几乎一样的宅子,也算是老宅子,几乎跟徐家的宅子相差无几。
院子外面黑漆漆的,甬道幽深在徐家,曾经这样的甬道,也是光亮如昼,且来往的下人穿梭不绝。可如今,这如同一只怪兽,长着大嘴,呲着獠牙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这是在阴间穿行,从心底漫出无尽的恐惧来。
她想退回去,守在屋子里等待天亮,可外面这情景,真要缩回去了,无异于掩耳盗铃。
其实有人不可怕,可怕的就是没人!
不!还有人的!还有的!
白氏!她一定也在宅子里!
自己能在自己的闺房里醒来,那白氏只怕也在她住过的地方。
可白氏曾经住在哪里?
对了对了!她肯定是住在她的闺房里。
可她的闺房在哪?养女住在西北角,只要去那里,亮着灯的地方就是了。
她提着灯,熟悉的在宅子里穿行着,四周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绕了大半个宅子终于看到一点灯光了。
可是这不到西北角吧,要是没记错,这是徐家的祠堂。
祠堂里亮着灯,里面有人吧!
她疾步走过去,祠堂所在院子大门洞开。院子里的角灯亮着,昏黄的发出一些光线来。借着这点光线,她看见光洁的地面。跟一路走来踩着枯枝烂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就是说,这里是有人打扫的。
她一步一步走进去,上了台阶,推开祠堂的大门。
里面一排排的蒲团摆在地上,都是半旧的。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点了两排,明晃晃的照着。只是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的,多了一股子新刷的油漆的味道。
一排排的牌位,她也不害怕。三百年了,徐家去了的人多了去了。有这么多牌位一点也不奇怪。在老宅子里,年年都见。
她松了一口气,才说要扬声喊人,却突然意识到不对。牌位这东西,没有老宅已经有供奉了,还要供奉在这里的道理。
她抬头细看,这放牌位的台面是新的,可牌位是旧的不!也不是全是旧的,那后头那些,不是崭新的吗?
她踉跄着过去,看着一个个的名字,眼睛越瞪越大。
不!不!不可能!
怎么会呢!
本该在徐家宅子里安睡着的人,他们的牌位怎么都列在这里。
她脑子里重复着一句话:徐家出事了!徐家出事了!
一瞬间,所有的力气和支柱都消失了,她颓然的倒在地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声音低低的,小徐氏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她回头看去,然后睁大眼睛:“醇哥儿?”
只见从黑暗里走来一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可不正是徐家小一辈的芝兰玉树,徐醇!
看到这孩子的这一瞬,小徐氏重新找回了自己,一脸的惊喜,“你你还活着?”
少年面无表情,“是!还活着。”
小徐氏起身一步一步走过去,只到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感觉到温度,才算醒过神来:“你你你真活着!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到这里的?这里是哪里?我又是怎么来的?!”
她一句赶着一句的问,眼里都是急切。
少年看着这些牌位:“是主公救了我这里躺着的都是大燕的忠臣呐”
主公?
徐氏从来没见过主公,“主公在哪?徐家的人不能这么白死!是不是许时忠?是不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
“徐家这个仇得报!”小徐氏放开她侄儿,跪在蒲团上,看着这一个个的牌位,“不能白死不能白死我要见主公我要见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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