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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雨夜同眠

城墙上凉风习习，脚下灯火稀疏，在夜色里一盏盏灭去，像归家的萤火一般安然静眠。夜幕黑压压的令人窒息，风中夹杂着几缕远处而来的雨水气息。
倪鸢走上来的时候，卫长脩已然在候着了。

“来了很久？”倪鸢拉紧衣袍，城墙上风大，着实有些冷。

卫长脩目光看去：“须臾罢了。”

倪鸢缓步走到他身侧，隔着正好的距离，脸上表情淡漠：“今日晚膳之事，多谢了。”

卫长脩看向她：“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今日你找我来此，是还有别的事情吧？”卫长脩的语气是肯定的。

倪鸢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他：“是。”

卫长脩微微点头：“何事？直言便是，你我之间，无需拘束。”

倪鸢顿了顿，如他所言，他们的关系，她又何必如此犹豫呢，想着，道：“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

卫长脩看着她，并未反对。

倪鸢表情郑重：“你……是否还有别的兄弟姐妹。”

卫长脩眸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平静下来，问到：“何出此言？”

她目光闪躲：“只是好奇想要问问罢了。”

“所以，其实你对我的事情，还是分外上心。”他说着上前一步，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一股压迫感袭来，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你只用回答我的问题便是了。”

卫长脩淡淡一笑，沉默了须臾，看着她道：“是，我还有一个胞弟。”

闻言倪鸢诧异地看着他：“当真？！”

“嗯。”他表情没有丝毫异样，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那……那他人呢？”她继续问着。

“你好像很感兴趣？莫非，你见过他？”

“我没有。”她连忙矢口否认，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只是前些日子我曾见过一个与你长相相似之人，好奇问问罢了。”

“你见过他？”卫长脩挑眉，再次上前一步。

倪鸢心虚，退后一步：“我怎么知道？我只是偶然看见罢了，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胞弟我又怎么会知晓。”

“是吗？”他将信将疑，“我也十年未曾见过他了。”

“为何？”她问着，“既然是胞弟，那他现在在何处，为何我从未听人提及过你还有一个胞弟。”

他眼中染上回忆，道：“十年前，他负气离家，自此再未回来过。我曾派人去寻，也未有音讯。日子久了便都快忘了，我竟还有一个胞弟……”

“十年都了无音讯？”

“嗯。你是在何处见着那人的？或许真的是他，我这就派人去寻。”他问着。

“不是的吧。”倪鸢连忙说着，“我见着那人年纪不符，应该不是你的胞弟。”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真的还有一个弟弟，那么景夜，极有可能就是他十年不见的胞弟……

“可惜。”卫长脩说着，负手看向远方。

倪鸢沉默了片刻，又问道：“十年之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他要离开，自此再也不回来。”

卫长脩顿了须臾，道：“他虽是我胞弟，与我性格却截然不同。小时候他调皮捣蛋，不好学习。所以府中众人都偏爱于我。他心中难免不满。一次比试之中，我不慎伤了他的脸，因为此事，他离家出走，便是到了如今……”

“唉……”他长叹一口气，满脸无奈，却不见半点悔过之意。

倪鸢想起景夜那面目狰狞的脸，心中一惊，十年前，那个时候卫长脩才多少岁，他……他把景夜的脸伤成了那个样子？！倘若真是那样的话……就算是亲兄长，也绝对不会原谅的啊。

“罢了。”卫长脩说着，“已经十年了，便不提了。”

倪鸢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如果景夜真的是卫长脩的胞弟的话，那么发生了以前的事情，怪不得景夜会如此仇恨他。

“鸢儿。”他唤着她的名字，朝她走过来。

倪鸢连忙后退：“我回去了。”说罢便慌忙逃走。

“鸢儿！”

她不理会他径直离去，她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可如今她的心却更加难受。景夜与卫长脩，竟然是那样的关系……

卫长脩看着她惊慌而去的背影，低低念着：“胞弟？”语罢，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摇了摇头，负手离开。

**

倪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景夜是卫长脩的胞弟……一想到这件事情，心中就长出密密麻麻的针，她没呼吸一次都分外痛苦。

窗外一声闷雷，屋内烛火跳跃，风呼呼的挂着，紧接着雨点便砸在了青瓦上。

雨越下越大，外面的世界喧杂起来，反而屋内静谧无比。

好想一觉起来便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她平躺在床上，目光没有聚焦，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乱七八糟，完全扰乱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哪怕是就在那场车祸里死了也好……

“滴……滴……”

雨滴落地的声音倏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倪鸢拧眉坐了起来，才发现屋中漏水，雨顺着瓦缝滴落在了床边。

还好不是在床上。她心想着，起身在房中找来木盆接住漏下的雨水。

“这雨总不会下一整夜吧？”她自言自语着，外面雨势愈渐急促，她叹了一口气，准备上床。

还没来得及坐上去，“哗啦”一声，屋顶直接开了一个洞，一堆碎瓦直直砸落床上，紧接着房中便开始了局部暴雨。

倪鸢看得目瞪口呆，倘若自己方才在床上的话，岂不是就被砸得头破血流了？！不过……现在这雨如黄河之水一般天上而来，她今夜该如何是好？

“柚子。”倪鸢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门便被推开来了。

她闻声转过身去，来者却不是柚子，而是身着里衣的卫长脩。

二人都只穿了里衣，气氛有些尴尬。

“你来做什么？”倪鸢朝门外看了看，并未看见柚子，才想起来，她睡下的时候便吩咐柚子去歇息了。

卫长脩看着眼前的场景，拧眉道：“我听见声音便过来看看。”她的床已经湿透了，根本没有办法再睡下，“你这今夜如何是好？”

房中弥漫了雨水的气息，倪鸢淡淡道：“我去与柚子同睡便是。”

卫长脩沉默了片刻，直视着她道：“不如来我房中吧。”

倪鸢一怔，连忙道：“你疯了。”

“你我早已有夫妻之实，我也迟早会娶你过门，同睡一屋又如何？”他一本正经的说着。

倪鸢顿时脸颊一红：“你不要胡说！”

卫长脩大步上前，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腕：“跟我走吧，别着凉了。”

“你放开我！”她努力挣扎，可却根本抵不过他。

他沉默着将她拉着走，她拳打脚踢也拗不过。

“卫长脩！你放开我！你以下犯上！你放开！”

“你尽管叫吧，倘若你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你早已经是我的女人。”他态度强硬。

倪鸢语塞，她倒不是怕声名狼藉，她一个现代人，思想并没有那么保守。只是她不想将此事闹大，否则她会被迫嫁给卫长脩，她所嫌弃的，是她自己，她和景夜有过那些事情后，她不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被强硬的拖到了他的房内，他才肯松开她的手，她还来不及跑，门便轰然一声被关上。因为是大雨夜，外面一片漆黑，喧杂无比，根本没有人知晓此处发生了何事。

“你想做什么？”倪鸢屏息，她倒是不信他会强迫自己做出什么事情来，毕竟他是卫长脩，不是景夜。

“你睡床上去。”卫长脩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了备用的一床棉絮，在地上找了一处宽敞地铺了下来。

他要睡地上……倪鸢怔住。

“快歇息吧，明日上午还要议事。”卫长脩平静地说着。

“我去找柚子。”她说着便想要出去。

“不许！”卫长脩语气郑重。

她脸上露出几许愠色：“你到底想干嘛？！”

“外面有危险。”他脸色沉重。

倪鸢冷冷一笑：“何必编这种借口？”

卫长脩按住门，与她近距离对视着：“你以为屋顶漏雨只是偶然？早在我来利州的第一日，这座宅子便进行了一次修缮。”

倪鸢心中一惊，说起来，屋顶怎么可能会有一堆碎瓦呢？而且不偏不倚，砸在床上的位置正枕头上。

“有人想杀你。倘若瓦片没有砸中你，你独自一人跑出去，极可能他正在某处守株待兔。”

闻言，她着实心有余悸，他确实没有必要编谎话来骗自己，若真是这样，自己独自跑去找柚子，很可能想要害自己的人就在外面某个角落等着。幸好是卫长脩听见了声响第一时间过来，否则这样的大雨之夜，很可能便有血光之灾。

“去睡吧，”卫长脩语气温和下来，“此事我会派人去调查的。”

倪鸢还是有些犹豫。

“或者，我抱你过去。”

“不要！”见着他要伸手前来她连忙躲开，朝着床铺大步而去。

卫长脩淡淡一笑，也没再多言，独自睡在了地铺上，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只能够拿过衣袍来搭在身上。

倪鸢躺下，一股熟悉的味道窜进了鼻子里，这是他的床，床上都一股淡淡的气味，很好闻又叫人很安心。她盖上被子，目光才看向地上，他正盖着单薄的衣袍，睡在地铺上。

应该没问题吧？她暗暗想着，那又如何，她现在极度排斥他，她是绝对不可能让他来床上一同睡的。

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热，既然为了杀自己能够追到利州来！

罢了，今夜便就这样吧……

熟悉的气味，让她的心也安稳了下来，心中的刺渐渐的软化成柳絮，暖暖的，叫人觉得分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