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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锅饭

厨房门口，五个大木盆之中装着热菜，一个木桶里是撒着葱花的番茄鸡蛋汤，一个木桶里则是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卫长脩也从人群里缓缓走来，倪鸢站在饭菜面前，看人都来齐了，才清了清嗓子，缓缓走上前去。

“众位大人，众位将士。”倪鸢目视前方，高声说着，“利州情况日益恶化，于我们而言，人手紧缺，时间紧迫，粮食珍贵，于利州百姓而言，一切的东西都格外珍贵。所以从今日开始，午膳与晚膳，以锣鼓为号，锣鼓敲响，众人便自己前来厨房领食，食多少取多少，不得浪费。如此也节约时间，将更多的时间用来帮助利州百姓。”

此言一出，守卫们倒是分外高兴，他们总是要等着最后才能吃饭，而且前些日子的伙食，着实叫人只能够硬着头皮填饱肚子。如今公主来了，如此改革，便能够吃上吃腾腾的饭菜了！而且，只是问着这个香味，便已经叫人垂涎三尺。

可太医等人却暗有不满，明明坐着便可以有人来伺候，却居然要他们屈尊降贵，自己前来如此地方取晚膳！简直有失颜面与身份！

倪鸢知晓太医等人肯定有怨言，于是朝他们走去，道：“几位太医大人为了研制瘟疫解药而精疲力竭，要几位每日亲自走一趟着实抱歉。可现在情况特殊，对于利州百姓而言，时间便是生命，虽然要委屈几位大人，但是医者父母心，想必你们比本宫更想要利州百姓好起来。”

她要如此改革，一来是为了守卫们，他们最着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活儿，却最晚吃饭，饭菜发放到他们的时候，机会都已经凉透了。二来也是因为这些个大人，在食物方面一直要特殊对待，每顿都是白米饭与肉。现在利州情况不容乐观，每一粒米都是不可浪费的资源，而且因为他们的特殊化，还会多出来许多不必要的事情，浪费很多人力资源。她如今下了这样的命令，虽然要得罪人，可也必须如此。

太医等人也不敢多言，公主都亲自下厨了，他们吃个饭亲自走一趟又敢有什么怨言呢。虽然心中不舒服，可众人也只能够强颜微笑。

“公主言重，我等理应如此。”

倪鸢微微点头，看向众人道：“天还微寒，饭菜凉得快。请将军与众位大人先行取膳，剩余人排队四列上前取膳。众位大人若言回房用膳，则碗筷请放置门前，入夜自然有人来取。若就在此处席地食用，用完后便直接将碗筷放回这边。此外，因为粮食珍贵，五日一次白米饭，其余时候都是浓粥。”

“是！”

“现在排队取餐吧。”倪鸢说着，目光看向了站在众人前方的卫长脩。

众人目光也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他从来到这里一直一语未发，但是表情平静，并未表达出任何不满。

在众人的视线中，卫长脩走向取碗筷的地方，拿起一个大碗，与一双筷子，走向了木桶边上。

“将军，得罪了……”厨工说着，从木桶里舀了一大勺白米饭进卫长脩碗里。但动作不太熟练，几粒米给站在了卫长脩拿碗的手上。

“啊？！”厨工吓得双腿发软猛然跪下，“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倪鸢沉默地看着，其余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卫长脩顿了顿，抬起手送到了嘴边，将那几粒米吃了下去，然后走到木盆边上，淡淡道：“继续。”

木盆边上的厨工手颤抖着从木盆之中舀了一大勺鱼香肉丝起来。

“太多了。”卫长脩语气淡漠。

厨工手一个狂抖，剩下半勺，屏息给卫长脩舀在了碗里。

他又继续去下一道菜面前，每个厨工的反应都差不多，如临大敌，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一共五个大木盆，分别盛着：鱼香肉丝、肉末豆腐、清炒莲白、清炒萝卜丝以及咸菜。

最后一个大桶里是番茄鸡蛋汤，厨工盛了一大碗，双手恭恭敬敬地给卫长脩递过：“将军，请用汤。”

卫长脩一只手端着装满了饭菜的碗，一只手拿着筷子，只能够将筷子含在嘴中，然后伸手去端过汤，大步朝着院子里的石桌而去。

在众人瞩目之下，他放下两个大碗，二话不说动筷起来。

众人咽了一口口水，没有敢做第二个去领膳的。

倪鸢目光看去：“王太医，请。”

王太医浑身一怔：“是！”

大家没有想到，大将军居然对公主的做法没有半点反对，甚至十分配合的第一个走完流程，这已经不是不反对的事情了，大将军如此态度，根本就是支持！

太医们一个个的也上前来取膳，厨工们的心经历了一番七上八下的折腾也就平稳了。堂堂大将军都在此处用膳，太医们也随处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围成一桌食用起来。

其中个别太医心高气傲，见着离倪鸢远了，才敢抱怨起来：“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说罢，将碗筷狠狠放在了桌上。

“嘘……这可是公主亲自做的饭菜啊，虽然这种用膳的仪式太奇特了，可公主我们得罪不起啊！”一太医劝着。

另外的太医也无所谓，道：“大将军且没有反对，我等又能如何？”

“大将军那是常年在边塞过惯了粗鄙日子，我等文人，岂能一样？！”

“嘘！这些话叫公主和将军听去，不想要命了？！”

一胖胖的太医实在饥肠辘辘，也顾不得与其余几人闲聊，自顾自的吃起了饭菜来。

“幕天席地，公主莫非是将我等视作乞丐了？！”

“但公主也言之有理，这样用膳方式虽然是太那什么，可如此一来，粮食与时间也都省了下来。想必公主也是怀着一颗体恤利州百姓之心而做这件事情的。”

“嗯，言之有理。我等既然都来了利州，此处瘟疫情况严峻，我等吃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哼！我是来救人的！可不是来受罪的！连果腹都做不到，还谈何救人？！”

“吧唧……吧唧……嗯……吧唧吧唧……”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之中的压抑，众人停下交谈目光看去，胖胖的太医已然半碗饭菜不见。

他狼吞虎咽着，满脸的享受，仿佛一个饿了许久的灾民。看得其余几人目瞪口呆。

“喂，何太医，你这是怎么了？”一太医疑惑发问。

胖胖的何太医闻言才顿了顿，道：“美味啊，人间极品……太美味了……”说罢又继续狼吞虎咽起来。

几个太医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饭菜，何太医虽然素来贪吃，可还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态呢。

“闻着着实香味诱人。”一太医说着，也动筷试了起来。一口肉丝送入口中，顿时眉毛上扬，露出惊艳之色，淡淡道，“着实……美味！”说罢，也低头吃起了饭来。

其余人见状，都纷纷好奇的吃了起来。只有那最为心高气傲的年轻太医不肯动筷，看着一群满足的吃着饭菜的人，嗤之以鼻道：“你们真是，半点骨气没有！”

“哎呀冉太医，你快试试！自从来到利州，我们何时还食过如此美味可口的饭菜啊？！”一太医好心提醒着。

“哼！”冉太医横眉冷对，“堂堂永长公主，不自自持身份，踏足炊火之地，成何体统？！”

胖胖太医已然一碗见底，疾步朝着领取饭菜的地方，口中还大声念着：“给我留点！留点！”

冉太医瞠目，这何太医是几日未进食了？！如此夸张？！想着，他也不禁好奇起来。

“冉太医，快趁热啊，否则浪费食物，可是要治罪的！”

冉太医咬了咬牙，嫌弃的拿起了筷子，随意夹了一块豆腐分外不情愿的送去了口中。他紧拧的眉头却在嘴巴不断咀嚼之中渐渐舒展开口，满含怒气的眸子里也缓缓溢出了几许光彩。

这个豆腐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豆腐吗？不仅没有难闻的豆腥味，而且嫩弹无比，犹如少女柔软的肌肤，含在口中竟然叫人有些春心荡漾……

在品尝之中，一层层散开的辣味，一点点的在舌尖蔓延，这种滋味，就像是少女的手，在撩拨着敏感的身体。

咽下豆腐，冉太医回味了许久，才陡然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碗中的食物，暗暗咽了咽口水：“这……这，看在是公主屈尊降贵亲自所做，我就接受吧。”说罢连忙继续动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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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鸢看着已经见底的木盆，欣慰的松了一口气，这样吃大锅饭的场景，上一次见着，还是在大学食堂里呢。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在在这种地方再重现这场景。

守卫们大多席地而坐大口吃饭，他们要以最短的时间填饱肚子，然后换班再由另一批人来领膳。

太医们各自找了桌椅坐下，也都安安静静的吃着东西。

卫长脩独自一人坐在一角，即便是如此混乱的场景，他坐在那儿，风轻云淡的吃着东西，依旧让人觉得不可向迩。

倪鸢安静地看着他，心中多了几丝感谢。她临时做了这个改革膳食的大决定却没有提前与他商量，而他不仅没有反对，还以身作则来支持，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反对，众人才不敢多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亥时之约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