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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陈瞎子的本事

我怔住了，就算的确心疼那笔钱，我也没想过有什么法子能追回来。此刻这老瞎子莫不是在说浑话？
“坐好。”陈瞎子在几乎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如履平地，连拐棍都不用，一会就挪到了我身边，手里扬着一张符纸，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东西。

没等我细看，他大手一挥，忽地一下那张符纸凌空烧了起来，接着他把还未燃尽的符纸扔到火塘里去，就在这时，火塘隐隐未燃尽的木炭被顺势点燃，发出阵阵热浪。

我没看明白他的门道，点符纸是道家的路数，但再往后却不像了，与高小林的手法全然不同。

“唔……叶小哥，待会无论发生什么，别睁眼，如果你觉得自己忍不住要睁眼，我还是拿块布帮你把眼睛蒙了。”老瞎子嘿嘿一笑，对我说道，手里扬了扬一张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破抹布。

我想了想，说还是我自己闭眼吧，我不睁眼就是了。心想你手里这块布不知道有多臭，蒙在眼睛上不知会不会把我熏死过去。

不一会儿，我觉得屋内的温度开始略微下降，撇眼一看，火塘里的木炭竟然发出阵阵绿色的火光，陈瞎子把那个破竹篮扔到火塘里，竟然一点没被点着，反而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好啦闭上眼睛吧。”我听到陈瞎子在我耳旁说道，赶紧心一横闭上眼，心说就算你玩什么洋把戏我也得忍住不看。

慢慢地，屋内的气温越来越低，尤其是火塘前，简直跟冻库没有两样，我甚至怀疑他放了一堆雪在火塘里，但理智告诉我这不可能，刚才我明明看到火塘里的木炭被引燃的。

“东边的客，西边的客，老爷子屋里来做客。”陈瞎子念叨了一段我不太明白的话，然后剩下的嘟嘟囔囔也听不太清，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忍不住打起寒战来，我现在非常想睁开眼睛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之前老瞎子一直嘱咐不能睁眼，我又因为怕臭拒绝了蒙眼布，眼下只能强忍着心里的好奇。

不一会儿，腰间随身带的那块腰牌隐隐开始发热，似乎有一股热浪顺着我身体周遭游走。

“你这个不争气的，这一招过了又得休息好几天。”耳边有个似有似无的声音说道，明显不是陈瞎子的口气，我心里一惊：难道是青莲！

自从上次助我脱困之后我再没有和腰牌里的骨女青莲联系上过，这番“她”说出这句话，难道是在为我御寒，不对呀，骨女不是鬼么？

没等我继续胡思乱想，意识仿佛有些模糊了，只觉得昏沉沉想睡觉。

“楼上的客，楼下的客，帮老爷子搬货回！”猛地听到陈瞎子一声哼，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又窜了出来，我只觉得身体周围有几个人在吃吃发笑，或者是在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这种感觉分外强烈，我浑身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这让我联想起为吕小布祛除冲灵那一夜，在陈三娘院子里铺天盖地的蜈蚣，难不成这边的人都喜欢玩这种道道！

想到这里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多起了几层。

但没过多久，我只觉得睡意袭来，分外想睡觉。身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由近及远，慢慢地从我耳朵里消失，而火塘的温度似乎正在缓缓回复，也不知是青莲在为我御寒还是木炭又烧了起来。

“想睡就睡吧，我保你周全。”耳边那个一时间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再度响起。

没等我听完这句话，已经浑然睡去，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冷。准确说我应该是被冻醒的，因为我挣开眼睛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鼻子前挂着两条长龙。

“醒啦？你还不错，没被吓着，果然是做我们这行的。”陈瞎子蹲在旁边，把什么东西一把把往火塘里扔，再看火塘里的火焰，生生是绿色的，我仔细一瞧，他手里捏的是老式纸钱。

就是用錾子在黄草纸上打出来的那种纸钱，现在已经没人用了，相传錾子打出来的形状类似铜钱，那么道上的“朋友”才能从烧尽的纸灰里抓出铜钱来。

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陈瞎子急忙护住我：“哎哟哟莫对到火塘！赶紧到旁边去。你的东西在篮子里，少了一百块，莫怪老瞎子啊，能要回来就不错了！”

我看了看火塘边上的竹篮里，果然是一沓接一沓的现金，而且就是七天前取给章女士那些。我目瞪口呆，不知道这老瞎子用的什么法门，竟然把现金给我搬回来了。

烧完纸钱，陈瞎子伸了个懒腰，坐到我跟前说：“叶小哥，这些纸钱你给我个二百块就是了，都是我自己做的，收个手艺钱。”

我忙说没问题，该给的，但少了那一百块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那是留给那个瓜婆娘的，没事没事，帮你出口气而已。”老瞎子哈哈大笑道。

“帮我出口气？”我有些诧异，把钱拿回来我就开心了，出气不出气什么的，真不重要。

“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在火塘前没被冻僵的人，有缘分哦！”陈瞎子忽然凑过来，有些神秘地问我，“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宝贝呀？”

这时我忽然觉得有股力量驱使着我后退了一步，让我感到惊诧的是，不是我自住的行为，而是身体里有什么力量带着我往后靠了一靠。

很明显，青莲感到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瞎子对“她”有什么威胁！

“你用的什么法门，能把现金给我变回来？”我急忙岔开话题，也顺带解答一下心中的疑问。

“聻辇术，听说过吧？”老瞎子嘿嘿一笑，“你不拿宝贝给我看无妨，反正下次你还得求我，到时候我们商量……”

我咽了口唾沫：凭什么你说我下次一定会求你！

这时我眼角瞥到火塘里燃尽的木炭，已经变成白色，但在上面分明隐约出现了一个“聻”字……

“人死做鬼，人见惧之；鬼死做聻，鬼见怕之。”《卜阴正注》里一段模糊的文字，此刻在我脑海里浮现，这老瞎子，到底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