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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妖夜行（下）

“怎么回事？”
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声音，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所有的恐惧与可怕回忆。

“不知道，别害怕，有我在。”

离草和小泥巴抱成一团。

妖王出世，百妖夜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那些被杀阡陌从锁妖塔里放出来的，之前畏惧仙人隐匿起来的，全都又开始露头，甚至作乱了。

这样可怕的响动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才结束，但竟没有一只妖闯进村子。

小泥巴不知道，是什么让村子逃过一劫。夜里，她迷迷糊糊做起噩梦，梦里她站在山巅俯瞰，只见烈火燎原，大地已成为一片焦土，整个天空都燃着业火，被烧破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而无数的火球呼啸着流星雨一样砸落大地，遍地尸骨，苍生涂炭，她在一片哀嚎中被陡然惊醒。

天已经大亮，一丝明亮的光透过柜子的缝隙正照射在怀中的蛋上，无数的尘埃，在光线中起起伏伏，上下翻飞。

突然光线被挡住，娘亲站在柜子前面。小泥巴连忙把昨晚的书完整的背了一遍，小泥巴娘终于把她从柜子里放了出来。

小泥巴娘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舌头伸出来。”

“啊什么？”小泥巴有些懵。

“舌头。”

小泥巴十分奇怪的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只见娘亲伸出手指，在她舌头上写了个什么字。

“娘，你干什么？”

“这书，你能悟则悟，不能悟，就烂在肚子里罢。”

说完小泥巴娘接过她手里的书，竟点燃火折一把火烧了。

小泥巴有些震惊的看着书页化作飞灰，竟不由生出几分不舍来。她从四岁习字，这薄薄半册她背了整整十一年。

“从今日起，每晚睡前花一个时辰默记一遍，一日不可荒废。”

“知道了娘。”

小泥巴娘长叹口气，将她拉到榻前，拿起梳子，给她梳起头发。

“你不是从小就问你为什么没有姓，爹在哪里？娘今天就告诉你。”

小泥巴浑身猛然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娘亲。小泥巴娘仿佛回忆起什么，目光渐渐空洞，像被抽掉了魂魄一般。

“你爹名叫曲空山，明日，你便启程去天山找他。娘大限将至，活不了多久了。”

“娘！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去，我要一直在身边陪着娘。”小泥巴顿时眼眶红了。

“乖，听话。这是娘最后的愿望，难道你也不答应么？”

小泥巴擦掉不停滑落的泪，最终点了点头，她要速去速回，找着爹爹，让爹赶回来见娘亲最后一面。

小泥巴娘露出一丝笑容，从自己头上拔下了发簪，看上去那是两只再普通不过的木筷，但上面有一些细小而奇怪的花纹。

“生连理，死长箸，见到你爹，就把这个交给他。记住了么？”

“记住了娘。”

小泥巴娘用手抚了抚小泥巴有些凌乱的发，用连理箸帮她一点点绾了起来。

“阿泥，有时候人活很多次，却都不及一次。我历经人事，却从未为人母，对你总是过多苛责。你从小就那么懂事，只盼心里不要怨恨娘……”

“不会的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小泥巴把头埋进娘亲怀里，娘的身上常年都是药的味道，可是其间还是萦绕着很好闻的淡淡香味。

“娘如今不求别的，只盼你能平平安安，躲过劫数，你爹他……哪怕到时能护你半分……”

小泥巴娘擦了擦眼泪：“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明天就走，我们今天要开开心心的，娘去厨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米花糖去！”

小泥巴连连点头，想着一会得去找木爷爷，拜托他帮忙照顾娘亲，然后明日就带着离草跟她一起去天山找爹爹。

突然发现红蛋已不在袖子里，在被窝里翻翻也没看见。低头看见红线拖进了后院门廊，顺着找过去，发现蛋正起起伏伏飘在酒缸里。小泥巴连忙拎着红线把他提了起来。

蛋在桌上东倒西歪的已经立不稳了，摇来摇去，吧嗒掉在地上。小泥巴吓得连忙捧起，小心查看，生怕蛋壳摔碎了。

杀阡陌太久没喝酒，闻着香味忍不住寻来，虽然一口未喝着，却也不胜酒力，被酒香熏得晕头转向，醉倒在了酒缸里。

小泥巴忍不住偷笑，捧着他回到外屋。

“你真的是妖怪么？”小泥巴忍不住低声吐槽，抱着蛋到了榻上，开始拿出篓子纳制鞋底，她必须今天把给娘亲的这双过冬的棉鞋做完。

忙活许久，小泥巴伸个懒腰，见蛋一直躺在旁边一动不动，像是完全醉晕过去了，轻轻的呼唤了几声也没有反应，突然调皮起来，取了旁边写字的毛笔，在蛋上写了个“王”字和“八”字，又在蛋的背面画了个鬼脸，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躺在床上打了个滚。

就在这时。红蛋突然一立而起，在原地飞速旋转起来。

小泥巴吓得一个激灵，以为自己恶作剧被发现，连忙把笔藏到身后。

“臭丫头！”杀阡陌的语气十分严厉。

“在！”小泥巴有些惊恐的瞪大眼睛，想着他不会这么小气，这么就要把自己吃掉吧。

“马上带着你娘离开这！”

小泥巴心头一凉，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凭直觉毫不犹疑的听从杀阡陌的话，转身就往厨房跑，突然想到蛋没有脚，又折回一把抓住来塞进自己袖子里。

小泥巴娘刚好端着一盘子米花糖出来，就被迎头冲来的小泥巴撞在身上，盘子摔了个粉碎，米花糖洒落一地。

“阿泥，怎么了？”

“娘亲！我们快走！”

小泥巴心头隐隐不安，拉住娘亲的手就往屋外跑，

然而，两个人影飘然飞落降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小泥巴心头咯噔一下。

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