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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百妖夜行（上）

夜深，小泥巴突然被村里此起彼伏公鸡打鸣的凄厉声音惊醒，不知为何感觉一阵焦躁与心悸。
这时门外传来扣门声，小泥巴看见娘披衣起身开门，来的是木爷爷。

“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么？”

“村里许多人家的牲畜被吸血咬死了，我觉着这太平日子要到头了，妖孽又开始出来作祟了，听说周边好几个村子都遭到袭击。你家是村头第一家，千万留心，夜里更不要随便出门。”

小泥巴娘犹豫了片刻，然后取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递给木爷爷。

“烦劳你一张贴在村头，一张贴在村尾，或许能起些作用。”

木爷爷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小泥巴扒在柜缝瞪大眼睛看着，十分好奇娘亲写了什么。

没过多久，屋外的各种声音渐渐消停下去，小泥巴心头的不安和焦虑这才慢慢平静，迷迷糊糊又要睡着。

就在这时，突然柜子上木栓被打开，一个黑色的人影扑了进来。

小泥巴吓得要大叫，却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嘴巴。

“不要吵，是我！”

“离草？”

离草一身寒气，点燃蜡烛，嘿嘿笑着钻进小泥巴怀里。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被你娘关柜子里了。我来给你送点吃的，背了一晚上书肯定饿了吧。”

“恩恩！”小泥巴抱住热乎乎的馒头心里暖洋洋的，“对了离草，木爷爷说外面闹妖呢，不让夜里出门，你一个人就这么跑过来太危险了。”

“我又不怕妖怪。”

“妖怪很吓人的，一下就能把地上砸那么大一个洞，还可以咻的在天上飞！我今天就遇着了！”小泥巴连忙把今天遇见杀阡陌的事说给离草。

离草听完，凑近细细看那颗蛋，又看看那根红线。蛋看上去除了颜色外十分普通，红线此时也跟普通的线别无二致，仿佛轻轻一拉，就能崩断。然而离草用力扯了扯，却是纹丝不动。伸手拿了蜡烛去烤，依然毫无反应。

“看来是有些古怪，一直这么随身拖着个妖怪也不是办法，干脆直接把你的手砍了吧？”

“啊？”小泥巴吓一大跳，看离草一脸严肃，连忙把手藏到身后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离草这才哈哈笑出声来：“吓你的笨蛋。”

“离草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遇见妖怪了啊？”

“当然相信，你又不是你娘，跟个疯子一样。”老说胡话，还老逼小泥巴背那些没用的东西。

小泥巴难得的面容严肃：“离草，我娘没有疯，她只是生病了。”

小泥巴比谁都要了解自己的娘亲，她脸毁了，腿也瘸着，虽然不说，但以前肯定遇到过很伤心的事，所以郁结难舒，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事，说一些奇怪的话。但对她，娘亲一直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所以，遇见妖怪这事，她也不敢跟娘亲说，怕她担心忧虑，病情更加严重。

“好吧好吧，我以后再不说你娘疯了好吧，毕竟我没爹没娘的……其实，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小泥巴搂住她：“你有我呀，快入冬了，我给你做了新衣裳，就在外面的筐子里，你一会回去的时候记得拿，插销也要记得插上，上回就差点被我娘发现了！”

“好！”离草抱住小泥巴开心得不得了。所有人都说她是天煞孤星，只会欺负她，除了小泥巴，这世上从没有人给过她半分温暖。

“对了，你今天去见到那人了么？怎么样？”小泥巴想，要是离草喜欢的话，就可以开开心心出嫁，要是不喜欢，明日得想个法让村长解除婚约。

“见到啦，那个人啊肥得跟猪一样，一看见我就色迷迷的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你马上要过门的娘子呀……”

离草笑眯眯的说着，听不出情绪。小泥巴却面色都绷紧了，一下子抓住离草的手，离草安慰的拍拍她。

“他一听，开心极了，就想占我便宜。我就一脚踢着他命根子，然后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撞了二十多下，撞得他头破血流却又不会晕过去。我跟他说啊，我就是这么个温柔可爱的娘子，他要么呢，就娶我过门，我烂命一条，除非他先杀了我，或者永远把我禁锢起来，否则我只要找着机会，就会杀了他，然后自杀。

要么呢，他就给村长一百两银子，然后把婚退了，从此我们各不相干。然后他一听，当然立马傍晚就让媒人开开心心来退婚了！村长本来想十两银子把我卖了，现在到手一百两，不知现在是在哭呢还是在笑呢？不过，倒是应该能安分上一段时间，得找个再远一些的村子，才能把我打发了，嘿嘿。”

听着离草笑嘻嘻的说着下午的事，小泥巴背后隐隐有些发凉，心中五味夹杂，又有些后怕。

“这太危险了离草，要是那个男人很凶伤到你怎么办？”

“没关系啊，他可以随便打我，往死里打，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也就别想活了。”

离草漫不经心的说着，伸手戳戳小泥巴怀里的那个蛋。

小泥巴心头又是一紧，离草向来行事极端，心中只有爱恨没有对错，小泥巴很是担心她总有一天会闹出大事来。

她用力抓住离草的手，严肃的看着她：“离草，我知道劝你没用，但是你的命在我心里比什么都珍贵，答应我，凡事多三分隐忍，不要意气用事。”

离草看着小泥巴关切的脸，沉默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小泥巴蹙眉道：“村长肯定因为上回他儿子的事想报复你，但是又害怕你的性子真闹出点什么，所以就想着把你赶快嫁了一了百了，那这次肯定也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他们不是怕我，他们是怕你。”

“什么？”小泥巴一头雾水。

“小泥巴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啊？”

小泥巴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记得了最好。总之，不用担心，总有办法应对的。”

但小泥巴并不想跟任何人起正面冲突，毕竟离草孤家寡人，她跟娘亲也势单力薄，就像今天的事，如果再来一次，对方态度强硬，离草又不为瓦全，就很容易真出什么事。

她绝不要，冒失去她的任何风险！

“离草，这几天你称病不要再去村长家帮工，我跟娘商量一下，然后把药草什么的都拿去镇上卖了，换些盘缠，我们就离开。”

离草一惊：“离开帝荒村？去哪？”

“天大地大，去哪都可以，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离草有些无措又有些兴奋，努力点头。

“那我们去梵净山吧？听说那里有仙门洞府，到时候我们去拜师学艺，等有了法术，看谁再敢欺负我们，我就杀了谁！”

“拜师学艺？”

小泥巴听木爷爷说过，多年前曾一度妖魅横行，祸乱人世。后来仙界出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上仙，把作乱的妖怪全都在塔里关了起来，人世才重获太平。

如今是仙派林立，仙法大盛的时代，世上零零散散的大小仙派数以千计，为了进入仙门许多人都抢破了头，只要学会法术，就能飞天遁地，呼风唤雨。

小泥巴对那样的人生不是没有过憧憬，可是对于她来说，娘亲更加重要，她更希望能守着娘亲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阴风刮过，吹灭了蜡烛。无数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有巨人和奔腾的兽群经过。由远及近传来各种奇怪的从未听过的异兽嚎叫和凄厉哭喊，仿佛从十八层地狱跑出了万千恶鬼，声声要将人震得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