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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到长城非好汉(1)

叶崇新无言以对，他无法藏起内心的不以为然，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荒唐。可是想到眼前这饱经风霜的城墙正在逐渐消失，心里也莫明地感到可惜。无论如何，这可是祖先亲手建成的啊！也许连他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开始慢慢唤醒对祖先的认知了……
“你总归还要成家立业啊！”叶军长叹一声。

叶崇新突然想起一事，问道：“爸，我妈是不是……”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叶崇新的脑海里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记忆，谈不上有何感情，就连提到“妈”这个字眼都无比陌生。从他记事起，身边就只有爸爸和爷爷奶奶。稍大一点后，他也只是知道父母离婚了，其它的没有人提起过。虽然这个充满了无限爱意的身份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是他的成长又无法避开这个已经化作符号一样的人物，终究无法彻底割舍。

“你想问什么？”叶军目光幽幽，好像两道利剑射在叶崇新的脸上。

“我也不知道……”

“你想她？”

叶崇新摇了摇头，他曾对母亲有过许多猜测，无论是哪一种怀疑，最终都不太光彩。父亲不提，他也不愿意问。

叶军不知不觉又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说道：“她在你10个月的时候就走了，后来给你寄过几次钱。”

叶崇新恍然大悟，怪不得家里能送他到镇上的寄宿学校读书，单以父亲的财力是办不到的。

“她不是坏人。”或许担心叶崇新有什么怨恨，叶军解释道：“她不希望你念着她，走的时候就让我告诉你她死了……”

叶崇新心里不太好受，努力去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可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他能理解她们的用心良苦，不过她们却无法理解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的童年有多么孤单。这种情感的缺失深深影响了他的性格。

“你很像她，长得像，性格也像，她也喜欢画画。”叶军的眼前浮现出了曾经的美好画面，目光无比温柔。

“她……还活着吧？”

“当然。”

“那她当初为何离开？是不是因为家里穷？还是因为你保护长城？”叶崇新激动地问道。

“不完全是吧，其实也不能怪她，是我当初没有跟她走！”

“那……”

“走吧，前方长着呢！”叶军不愿意再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叶崇新还想问些什么，可是望着叶军微微驼下去的背影，再也问不出口了。越往前城墙风化得越严重，好多石阶碎成了一堆乱石。眼前如同一条“天梯”，笔直地冲上山脊，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摔下悬崖。

两人手脚并用，叶军爬在前头，动作缓慢而稳健。叶崇新看着父亲如同壁虎一样的身影，想到这些年他的坚守心中不禁发酸。几十年如一日，父亲在谩骂与嘲讽中守护着长城，同时还要给自己当爹当娘洗衣做饭，又有谁能理解他心中的孤独？相比于父亲，自己有何脸面自暴自弃？

“啊！”叶崇新由于失神一脚踩空，幸好手抓得严，但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心点！”叶军回头叮嘱道。

“我没事……”叶崇新用力晃了下头，不知不觉眼中湿润了。

叶崇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爬上了几十米之上的平台，可前方类似的“天梯”还有好几段，城墙向前看不见尽头，有的只是摇摇欲坠的敌楼和险峰。叶崇新坐在石阶上大口喘气，低头向下一望，头晕目弦。

“漂亮吧？”叶军很有成就感地向四周一指，“你瞧瞧……咱老祖宗多厉害！”

叶崇新费力地站起来望向远方，有点理解父亲为何爬了这么多年长城还有如此兴致了。蜿蜒的城墙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盘旋在山峰之间，雄伟而壮丽。他拿起相机将这美景留存下来……

“这砖上面还刻着字呢！”叶军指着墙上的砖说道。

“这是为什么？”叶崇新不解地问道。

叶军笑得像个孩子，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豆腐渣工程，如果这一段长城出现了质量问题，那么责任人就要受罚喽！”

“我明白了！”叶崇新恍然大悟，一屁股坐在父亲对面，问道：“这里面应该有不少遗迹吧？”

“那是当然，我这些年发现了不少石碑呢！”

“放哪儿了？”

“有的上交了，还有的没来得及交，都在家里放着呢！”

“碑文上写的什么？”

“有些字不太认识，大概就是记录的文字吧。”

“那很有价值啊！”

“是啊，这山沟里应该还有！就在那……”叶军向前指了指：“那下面还有两个砖窑呢，是修长城时烧砖用的。”

“爸，我看您真是这一段长城的专家！”叶崇新由衷地佩服道。

叶军有些得意，笑道：“别的我不敢说，我对这附近的城墙那可是了如指掌！”

“我看损毁得挺严重啊，有些墙都倒了！”

“你也不看看多少年了！”叶军心痛地说道：“幸好这是荒山野岭，否则啊……”

“历史就在那看着我们，可我们却对历史所知甚少！”叶崇新由感而发道：“爸，这些年你就这么走过来的？”

“这不挺好的嘛！他们都叫我楼长，我只要有时间就来看看，能修的就修，不能修的就维持原样，你看看那些敌楼，它曾经抵御了多少次攻击啊，这些都是历史见证！”

“在古代它可以起到防御的作用，可是在热武器时代就没什么作用了！”叶崇新惋惜地说道。

“胡说！”叶军一脸严肃，“你知道什么，当年你爷爷还在这里打过鬼子呢！那城墙上还有子弹的痕迹呢！”

“真的假的？”叶崇新疑惑地看着父亲，他没想到自己家里还有这么多秘密！

“哼，你爷爷厉害着呢，当初可是八路军的神枪手！”

“爷爷还上过战场？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你爷爷是战斗英雄，只是他不让我们提，他那一辈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更没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啊？”

“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当时回乡的时候村里人不理解，都说他是逃兵。”

“既然他是战斗英雄，那怎么退伍了？”

“你看他的腿……”

“他的腿原来是……”

“他腿受伤后就离开部队了。”

“他怎么受的伤？”

“我也不知道……”叶军摇了摇头：“你回去以后也别提，小心他骂你！”

“那你怎么知道的？”叶崇新越发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