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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我们都还是孩子（4）

将撕下来的胶带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我想明白了，有些东西即使再渴望也是不能强求的，可是为什么我的眼泪却落得更凶了。
不知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久，等到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我开始还是一个正在学步的小孩。

“淘淘，来这边。”

爸爸妈妈在一旁拿着好吃的还有玩具引导着我往前走，那是年轻时候的爸妈吧，妈妈好漂亮爸爸也是那么英俊，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时的爸爸妈妈还开着一家小养殖场，收益还不错。

“叶淘，你先去爷爷家做作业吧，要是妈妈没去接你就先留在那吃晚饭。”

小学的我背着蓝猫淘气三千问的小背包，兴冲冲地推开门，却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妈妈的眼睛红红的，爸爸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抽烟。我正想问问妈妈，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啊，可是场景又变了。

初中的我手捧着电话跟在外面工作的爸爸汇报着最近的学习生活，妈妈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过电话去说了起来，开始还好好的，一会就吵了起来。我像是见怪不怪了一样，一声不吭的走回自己的房间，默默地温习功课。

场景继续变换，来到了中考完的暑假，我和妈妈来到爸爸打工的那座海滨城市。天很蓝，海风习习携着氤氲的水汽与淡淡的咸味迎面扑来，我们一起在沙滩上散步。突然天阴了起来，海上刮起了大风，巨大的浪花拍打着海岸，我回顾四周突然就不见了爸妈的身影。

“叶淘，妈妈在这。”

妈妈熟悉的声音让我在慌乱中立刻平静了下来，我正要冲着妈妈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叶淘，来爸爸这呀。”

爸爸的声音却突然在我身后响了起来，听起来是那么的急切。我一时没了主意，定在了原处，不知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然后一个海浪卷过来，我顿时沉入了一片深渊。

在黑暗和恐惧中，我无力的挣扎着，就在将要窒息的那一刻我猛然惊醒了。醒来后觉得脸上凉凉的，下意识的伸手去触，入手处一片****，这时我才发现就连枕巾也已经被眼泪浸透了。

“妈，一会儿谁送我回家。”

吃早饭的时候，我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这一句话，嗓音异常的沙哑。

“淘淘，妈妈很高兴你能想明白。”

抬起头我看到了妈妈有些惊喜的眼神，大概她是以为我不会同意吧。

等到吃完早饭，我喉咙的不适感更加强烈了，就连吞口水都觉得像是被尖锐物体重重划过，估计是上火了，咽炎犯了吧。

吃完早饭妈妈让表哥开车送我回家，一路上我一直在沉默着，心里一直在想过会儿该怎么面对爸爸。和爸爸该是有半年没见面了吧，本以为等到放寒假爸爸就会回家，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老家过年。爷爷奶奶老是在电话里絮叨着我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可是今年我都不敢想还能不能回去过个团圆年。想到这，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暑假送别我时爷爷奶奶站在树下落寞的身影，不由得喉间一热更堵得慌了。

走到家门口我停下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要敲门。门突然就开了，爸爸熟悉的样子出现在我的面前。只是看起来好像苍老了许多，衣服也不是平时干净整齐的样子，上面布满了褶皱。

“叶淘，你回来了。”爸爸看到我很高兴，他往我身后瞅了瞅，显得有些失望，“你妈妈果然没有来。”

看到爸爸布满血丝的眼睛，和鬓角新添的白发，我的心里酸酸的，特别想哭。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到爸爸落寞的神色我心生不忍，故意扯开了话题。

“昨晚的火车，今天早上刚到。”

爸爸边回答着边跟我走进屋里，当视线扫到客厅里靠在沙发旁边爸爸的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我知道爸爸一定是刚下火车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家里来了。我不知该如何想象，当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爸爸推开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心里是何种滋味。既是如此，我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叶淘，你妈妈是不是让你来劝我？”

看到只有我一个人回来，爸爸本来还燃着的一丝希望也快要熄灭了，想到接下来我的话将会把爸爸的最后一丝希望浇灭，我的心仿佛被人用手使劲的揪着，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开口。

“嗯。”

“叶淘，你是不是也不愿意爸爸妈妈分开？”

看到爸爸眼睛里期盼的神色，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是怎样都说不出口了。我闭上眼睛把快要溢出的眼泪硬生生地挤了回去，然后突然睁开眼睛，狠心地说出了口。

“爸，既然你们在一起一直都是吵架，还是分开吧。”

说完这句话，心底的疼痛顿时汇成了一条小溪，在身体各处肆意蔓延。我看到爸爸眼睛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就那么迅速的一闪即逝，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告诉爸爸，我不希望你们分开，我从来都不希望。可是我不愿再做那块可笑的捆绑胶带了，不是说长痛不如短痛么，那么希望在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后来跟爸爸又聊了很多，我表示即使他们分开了但是爸爸永远都是爸爸，妈妈永远都是妈妈。明了了我的态度后，虽然很伤心，爸爸还是尊重了我和妈妈的选择，同意协议离婚。我不知道为何我能做到如此的镇定，谈及过去爸爸的眼眶红了，我却是忍住没有掉眼泪。劝自己的父母离婚，我应该是第一个吧。

临走的时候爸爸跟我说明天他就回去了，让我和妈妈再搬回来住。走到楼梯口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却发现爸爸还站在那呆呆的看着我。

“爸，你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吧，你胃不好一会儿一定别忘了吃。”说到这我再也忍不住，跑下楼去。

回去的路上我依旧沉默，一路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今年暑假和爸爸妈妈在海边玩的场景，那时的我以为爸爸妈妈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即使会经常争吵但是总会和好如初的，熟料那竟然是最后的欢宴。

“叶淘，想哭你就哭吧，别憋着。”

许是见我老是沉默，哥哥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

头偏向一侧，我佯装看窗外的风景，顺手悄悄地擦去滑落在脸庞的泪水。天很晴，白花花的阳光透过车窗，耀得我睁不开眼睛。对，我没有哭，只是眼睛被阳光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