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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照虎画猫

早在两人回来之前，努尔哈赤便已在茅屋中等候多时了，无聊之下四处走动，手中正把玩着一个黑色的柱状物出神，地上有规律地摆放着一堆薄木片，上面歪歪扭扭的小楷隐约可见。
黑色柱状物是赵天齐无聊时自制的“铅笔”，虽然并不是由石墨作成真正意义上的铅笔，但是从烧炕的烧火棍中，截取一段当碳黑来代替也就凑活用了。

至于这木片儿，先不说建州有多穷，即使在关内，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用白纸来写字，穷苦的读书人大多也都是木棍配着沙子练字。赵天齐因地制宜，直接削下几块儿木头略加打磨，便可用来写写画画，至于写的是什么。。。。嘿嘿嘿~~~~

努尔哈赤弄了一手的黑炭，正要低头去翻翻木片儿上写的什么，这时外面传来赵天齐与额亦都的交谈声，便赶紧胡乱擦了擦手，随便坐在草垫上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木门晃动，努尔哈赤抬眉一望，见两人破衣娄叟，满脸污垢的样子时，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不忍之色，却又把脸一板，沉吟道：“近来可好？”

额亦都抹了把脸，赶忙恭敬道：“托都督大人的福，尚且。。。”

“城南那块地儿被浑河的王八犊子们给端了，哥几个啥时候抄家伙上啊？”赵天齐抢了个先，墨迹那些没用的干啥，反正这努尔哈赤也是来看笑话的。

额亦都忙对赵天齐连使眼色，挤得脸都快变形了，而后者却是不为所动。

努尔哈赤背过手，面无表情道：“你说的可是瑚济寨一事？”

竟说些废话，咱们能不能跳过前戏直接进入高潮？装个什么腊八蒜，赵天齐不爽地连连点头，“对！此仇不报非君子，赶紧麻溜利索说吧，没人怪你。。。哎？额亦都你是冻傻了么？没事儿抽搐个什么劲。”

额亦都两眼一翻，无可奈何地白了眼赵天齐，对着努尔哈赤抱拳轻声道：“赵兄的意思是说，都督大人何时打算进攻浑河部，我们众牛录好提前做好准备。”

“打是一定要打！”努尔哈赤提高了音量，却又峰回路转，含沙射影道：“问题是该怎么打。”

赵天齐快步走上前，急不可耐道：“当然是抱团刚正面，直接一**过。。。”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赵天齐干啊了两声，心中暗叫道：不可！浑河部实力并不弱，几乎与努尔哈赤持平，这要是真的拉出去硬碰硬，即使侥幸得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果也是划不来的。此兵力空虚之际，若是被其他部的人偷袭，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一炬。

努尔哈赤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若不是他的左膀右臂眼下被拉去下乡改造，安费扬古又只是个没有头脑的“痴汉”，自己还拉不下脸来问，所以只好到这儿故作高深，引诱气盛的赵天齐上钩了。

可谁曾想赵天齐竟然这么快就上钩了。。。。

额亦都苦思冥想，偏头望了眼那连绵不绝的群山，脑海中精光一闪，兴奋地高声道：“属下心有一计！”

嗯？你这么快就有了？赵天齐不甘示弱：“我。。。我也有了！”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不妨这样吧，赤壁之战前孔明与周瑜商议计策时，曾在手心分别写下了一个‘火’字，呵呵，我倒想看看我们能否也不谋而合。”

哇靠老哥你可真会玩，再说那火计是苦逼的黄盖提出的，跟他俩有毛线关系，哎。。。甩个锅给罗贯中吧。

只见努尔哈赤随后捡起几个未被写过的木片，又扔给了额亦都和赵天齐一个，自己则拾起了一块儿尖利的石头，在木片上刻了起来。

额亦都略加思索，颔首着低下了头，凝眉刻字。

赵天齐却是脑如浆糊，脖子伸得老长偷瞄着额亦都写的是什么，然而后者却谨慎地将手中的木片护得严严实实。

切！这么小气还不让抄吗，看来互帮互助送助攻的良好美德真是亟待发扬啊，不怪你们，是我的思想太进步，太超前！

探头探脑间，赵天齐突然看到屋外的积雪，似是猛然想到了什么刹那间灵感爆棚，抄起自制的铅笔，转身就是一通涂涂抹抹。

然而几下就写完的事儿，赵天齐却撅着屁股写个不停。

就当那俩人都准备到外面烧柴煮鱼，谈笑风生时，赵天齐突然转回身，怀里抱着一堆木片往地上一扔，依次排好顺序扣上，自信满满道：“来，咱们开始吧。。。嗯？”

只间额亦都和努尔哈赤一脸囧态，把指尖夹着的木片向外一翻，上面不约而同地仅写着一个字：

“奇”

老哥儿你们太能作秀了，又不是某度也不能搜索关键字，就这一个字能看懂个毛线！

赵天齐也学着臭屁地将木片从左至右依次翻了过去，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一月节日众多，欢庆之下浑河部必然放松警惕。”

“敌与我部有一山相隔，且大雪封山，山势东陡西缓不利于大规模调兵。”

“但若将小股力量组成敢死队，然后。。。”

照样天气擦了把冷汗，将最后一张木片翻起：

“若一月翻山越岭奇袭浑河部，则可毕其功于一役！”

良久，额亦都也在一旁赞许地点了点头，“那个加藤。。。啊不，赵兄，你把我们想说的都给抢先了，当真是不痛快啊，哈哈！”

努尔哈赤突然含笑着眯起双眼，似有深意道：“如此看来，便当真只有此法了。”

赵天齐目不斜视道：“能够避免正面冲突从而减少最大伤亡，眼下唯有奇袭，别无他法。”也曾想求援于图伦之战时，有过救命之恩的何和礼，但已经欠下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怎能再恬不知耻地跑去借兵呢。

“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吧！”努尔哈赤站起身。

如我所愿？什么愿，我想连载*****的愿望都被发现了？

努尔哈赤背着手向屋门踱步而去，朗声道：“就着你二人组建敢死队，准备奇袭浑河部一事！”

“什么？？！！”

“遵命！额亦都定誓死。。。”

“遵你个大头鬼啊！”赵天齐急得跳了起来，焦躁道：“这东坡陡如斧削，而且大雪封山都不知道一脚要踩到哪儿去，中途再遇到几头恶狼，哪怕侥幸翻过雪山，回头一看人头死光了还奇哪门子袭去？！”

额亦都不为所动，像个石佛一样正色道：“咱们给大哥添了这么多麻烦，他却仍把我们视为心腹来商讨军机，哪怕大哥让我赴汤蹈火，我也。。。”

“你也在所不惜！”赵天齐没好气道，“还有，他是你大哥，别把我也扯上。”

视线从额亦都身上离开，向门口一望，“咦？那个甩锅侠哪儿去了？”

赵天齐快步出门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个身影正在纵马奔驰，马蹄踏起的雪花正四散飞扬，此时应该给这场景做成表情包，再配上文字：

“装完逼就跑，真他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