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郑嬷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抬头打量他两眼,勉强镇定地道:“主子这是又做噩梦了?”
沈故渊冷笑:“他们都夸你郑氏是天下地下说谎说得最好的人,我曾不以为然如今是不是要我跟你赔个不是,喊你一声撒谎上君,你才肯告诉我真相?!”
“”郑嬷嬷垂眼,眼神略微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会突然深究起那噩梦来,已经做了这么久了,不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吗?
为难地捏着手里的菜篮子,郑嬷嬷叹了口气,低声道:“主子,有些事不是奴婢非得瞒着你,而是天有天规,飞升的神仙的前尘往事,旁人是不能多言的,否则非得毁了仙身不可。”
也就是说,他当真是有前尘往事的。
心里一松,接着却是更沉得厉害,沈故渊后退两步,有点不敢相信地移开目光,盯着地面细细地想了一会儿。
梦里的女子,是他前世的爱人吧?两人之间好像误会重重,情路坎坷得比姻缘簿上最难的姻缘还惨。那为什么他能成神仙?有情爱的人,七情六欲都没有断绝,哪里来的资格上天庭?
“主子,您别想了。”郑嬷嬷劝道:“您如今就挺好的,走一步看一步,何必非得深究那些您永远不会想起的事情?”
“永远不会想起?”沈故渊冷笑一声,抬眼看着她,眼神笃然:“只要是我想想起的事情,早晚会想起来。”
郑嬷嬷皱眉:“主子,这是逆天而行。”
“天?”沈故渊勾唇,掀着眼皮看了看蓝天:“是它选的我,不是我选的它,它奈我何?”
郑嬷嬷沉默,轻轻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都说他是几百年没出过的犟神仙呢?管他天命天规,他高兴怎么来就怎么来。早知道就抵死不吐露半个字,他想查也无从查起。
“别的都先不论。”郑嬷嬷最后问了他一句:“哪怕池鱼丫头一直就在您身边候着,您也不回头看看她,坚持要想那些早已经过去的事情吗?”
宁池鱼?沈故渊眯眼:“你一开始就那么帮她,就是为了让她留我在人间,对吧?”
郑嬷嬷一愣,眼里有些愕然,也有点心虚。
“我讨厌被人算计。”沈故渊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说罢,红袍一甩,径直就往外走,霜发带着寒气,沁得郑嬷嬷微微发抖。
“这是怎么的了?”不远处修剪花木的苏铭跑过来,皱眉跺脚:“嬷嬷,你怎么又惹主子不高兴了?”
郑嬷嬷伸手扶额,苦笑一声:“哪里是我要惹他不高兴。而是我实在瞒不住了。”
主子天生就有反骨不说,戾气也十分的重,这么多年在月宫里的修炼没能完全磨掉他的脾气,一旦再让他想起那些个鲜血淋漓的前尘往事,怕是
抬头看一眼天,春日将近,天色却还是阴沉得厉害,隐隐的,好像要再下一场雪。
池鱼在忠亲王府喝着香茗,何宛央坐在她对面,满脸欢喜。
“你当真要嫁吗?”池鱼没笑,眼神里赞同的神色也不是很多:“考虑清楚了?”
何宛央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坚信会有好结果的,与其让他随意娶个陌生人,那不如娶我。”
池鱼朝她招手:“你过来。”
宛央连忙起身站去她面前:“怎么了郡主?”
“我看看你的眼睛。”池鱼认真地伸手撑开她的眼皮,左右看了看,道:“是不是瞎了?”
反应过来被捉弄了,何宛央娇羞地嗔怪一声,低头扭着手帕道:“我觉得青玉哥哥很好。我没有瞎。”
“你这是强求的姻缘。”池鱼道:“先说好,可能会很苦,你受得住吗?”
宛央一笑,眼里的光动人极了:“一想到我会再也见不到他,我就难受得活不下去了。这样一比较,就算他未必能喜欢我,那我也情愿跟在他身边吃苦。”
池鱼皱眉,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你若是心意已决,又何必让我过来商量?”
“我”宛央叹息:“我在这京城无亲无故,心里忐忑也不知道该同谁说,只能把您请来,还望郡主莫怪。”
池鱼摆手:“我自然是不会怪你,你这桩婚事,三王爷倒是乐见其成的。”
说起三王爷,宛央终于逮着机会,很是好奇地看着她问:“郡主,您与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鱼一愣。有点心虚地别开眼:“问这个做什么?”
“奴婢是觉得奇怪。”宛央道:“虽然奴婢在主院里伺候的日子不长,但郡主和王爷一向是同出同入,仿若一体的。那日乍听王爷要给郡主说亲事,奴婢吓了一跳,暗想着,郡主会不会和奴婢一样,也是倾心一人,尚未得解?”
池鱼脸一红,眼珠子转了转,很是不服气地道:“谁同你一样了?你看不出来三王爷对我也是有情有义?”
“这个”宛央道:“见得还比较少,更多的是郡主常常黏着王爷。”
池鱼柳眉倒竖,叉腰道:“那是你在府里的日子实在太短了,你是不知道三王爷对我有多好!先前他为了救我,命都不要了。对我关怀备至细心周到,还会在意我同别人成亲,跟你那青玉哥哥可是大不相同!”
“这样吗?”宛央恍然大悟:“倒当真是我了解得少了。”
“那是。”池鱼笑道:“你多看看就会发现,三王爷对我与旁人不同,更是与我有”
肌肤之亲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门就“啪”地被人推开了。
屋子里两人吓了一跳,纷纷转头,就看见满身戾气的沈故渊站在门口,眼神很不友善地看向宁池鱼。
池鱼吓了一跳,“咕噜”地咽了口唾沫,悻悻地往宛央身后站了站:“师父,你怎么来了?”
大步跨进去,沈故渊道:“过来找人。”
干笑两声,池鱼故作镇定地道:“这才多久不见,师父竟就急着找我,那宛央,咱们下次再聊吧。”
“嗯。”宛央点头,正要说好呢,就听得三王爷不耐烦地道:“不是找你,我找宛央。”
池鱼僵了僵,看看宛央又看看自己,不解地道:“师父找宛央做什么?”
“跟我来。”懒得搭理她,沈故渊径直拉起何宛央就往外走。留池鱼一个人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
何宛央小家碧玉的,哪里被人这么拉过手,当即就红了脸,挣扎了几下,等出门之后才甩开,脸上炸开了花:“三王爷,这,男女授受不亲!”
沈故渊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我还会占你便宜不成?”
拉个手而已这么大反应,他天天拉宁池鱼,也没见她脸红一下。
宛央哭笑不得,搓着手无奈地问:“您这么气势汹汹的,找宛央有何事?”
“我没太多时间管你,所以接下来你听好了。”沈故渊站直身子,沉声道:“你这辈子别碰火,进门之前记得敲门,不要直接推门进去。要是有什么信件到你手上,你先查查笔迹,再想是不是真的。”
“啊?”宛央听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
“你若是想一辈子都和沈青玉好好在一起,就按照我说的做。”沈故渊道:“我不会骗你,但同样,你没有按照我说的做,姻缘就会断,懂吗?”
宛央有点惊讶,纠结了半晌才恍然:“这是三王爷给我算的命?”
“嗯。”沈故渊点头:“而且是实打实当真的命数,所以一定记好了,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操心你。”
乖巧地点头,宛央道:“我记住了,多谢王爷。”
松了口气,沈故渊看了那房间的方向一眼,见池鱼眼巴巴地趴在门框上看着他,轻哼一声,立马转身就走。
“哎,师父!”池鱼也顾不得其他了,提着裙子追上去,皱着脸道:“我今日没有惹你吧?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沈故渊道:“我没有火气。”
震惊地看着他,池鱼伸手在他周身比划了一下:“您这火气都要蹿出来了,还叫没有?”
“闭嘴。”沈故渊不耐烦地道:“宛央和青玉的婚事我今日就能定下,下个月他们就能完婚,这段时间,你要是很闲,就帮我看着点儿。”
“这么着急?”池鱼咋舌,旋即又笑道:“师父的吩咐,徒儿一定尽力。他们这婚事只要沈青玉点头,就是水到渠成的。”
“嗯。”沈故渊道:“那你别跟着我了,去找沈知白。”
脸一垮,池鱼愤恨地道:“我不去,我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
气不打一处来,沈故渊道:“你喜欢跟是吧?那好,你跟个够!”
话落音,身影一闪,竟然直接在她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池鱼气得瞪眼:“不是说法术消耗法力吗?当初在陵墓那么危急都不肯用,现在为了躲我倒是用得快!”
而且这一招,她压根拿他没办法!池鱼蹲在原地生闷气,气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立马回府找郑嬷嬷。
要说谁最能帮她,不是叶凛城,也不是沈知白,而是非郑嬷嬷莫属,毕竟都是有法力的人,有郑嬷嬷帮忙,她还愁跟不上自家师父吗?
然而,郑嬷嬷苦着一张脸看着她道:“不是老身不帮,是主子的法力高出老身太多,就算老身带着您去追,也追不了一会儿的。况且,今日主子心情不太好,您还是莫招惹了,免得伤心。”
池鱼眨眨眼,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欲言又止,郑嬷嬷摆手:“我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姑娘也不必为难老身。”
“那怎么办啊?”池鱼苦恼地道:“我想知道啊。”
“有些事情老身若是说了,会折仙寿。”郑嬷嬷无奈地道:“你看老身这一把年纪的,再折个寿那不是没活头了?您要问,也找个年轻些的人问啊。”
听着前半句,池鱼眼神黯淡下来,觉得没戏了。然而一听这后半句,再顺着郑嬷嬷的目光往庭院里看了看,池鱼摸了摸下巴,阴森森地笑了笑。
苏铭什么也不知道,认真地在修剪万年青,冷不防的背后冒出个人来,长叹了一口气,吓得他一剪子给修好的草冠剪了个缺口。
“池鱼郡主?”回头看她,苏铭哭笑不得:“您突然站小的背后做什么?怪吓人的。”
池鱼双目无神,眼里泫然有泪,朝他露出一个苦笑:“抱歉,我走神了。”
看了看她这模样,苏铭好奇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刚刚郑嬷嬷跟我说了师父心情不好的原因。”池鱼唉了一声。抬袖擦了擦眼角:“我觉得心里不好受。”
郑嬷嬷说了?苏铭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看了屋子门口站着的嬷嬷一眼。
后者无奈地朝他耸肩,也叹了口气。
当真说了啊,苏铭放松了些,挠挠头道:“其实郡主你也不必太难过,主子毕竟是天上来的,回去也是迟早的事情。”
池鱼心里一跳,垂眸道:“我知道,但知道归知道,还是伤心,他那么想回去,是当真没把我放心上。”
“这怪不得您,也怪不得主子。”苏铭无奈地道:“主子是个脾气古怪的,但凡有人算计他、瞒着他什么事情,他都会非常火大,更何况这次是他前世的姻缘,他想求个明白问个清楚也是应该的,并不是没把您放心上。”
前世的姻缘?池鱼愕然地抬头看着他:“前世的什么姻缘?”
苏铭一愣。看着她这表情,瞬间觉察出了不对,立马瞪眼看向郑嬷嬷。
门口已经没人了,一阵风吹过来,苏铭有点凌乱。这是个什么情况啊?郑嬷嬷没告诉她,池鱼郡主却跑来套他的话?这说两句就折寿,说多了要亡身的啊!
“你说啊。”池鱼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衣角。
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苏铭捂着嘴就跑,边跑边支吾不清地道:“您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
池鱼“哎”了好几声,追出去老远也还是没追上,停下来疑惑地想了想,沈故渊原来还有前世啊?也对,哪个神仙没个前世今生之类的呢?前世的姻缘都已经过去了,沈故渊为什么还那般执着?
是因为前世遇见的人比她好吗?低头看了看自个儿,池鱼有点发愁。
沈青玉和何宛央的婚事当真定下来了,没过几日,沈青玉就搬出了王府,在自己的府邸上修整好之后,便去忠亲王府下了聘礼。
叶凛城这几日忙着他的劫富济贫事业,只叮嘱池鱼不能放松,想要让沈故渊动心,就得持续对他造成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
于是,沈故渊泡澡的时候,宁池鱼带着一身花瓣从房梁而降,挥袖抬手之间风情万种,妄图诱惑他,惊艳他。
结局是被沈故渊一抬袖子就扔出了窗户。
沈知白苦口婆心地说野路子学不得,要她继续让沈故渊看见她宜室宜家的一面。
于是,沈故渊每天从外头回来,都能看见满桌子的饭菜,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宁池鱼站在门口朝他屈膝行礼,含羞带怯地问:“师父是要先用膳,先沐浴,还是先和我聊聊?”
当然,结局是被沈故渊连着那一桌子菜一起扔了出来。
池鱼觉得,换做任何一个有脸有皮的姑娘。都得受不住这种冷遇。不过幸好她是他的徒弟,脸皮的厚度也深得师父真传,每天被扔出去好几次,依旧努力不懈。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何宛央顺利地嫁给了沈青玉,池鱼把那块送给他们当了贺礼。
沈故渊是如释重负啊,难得地耐着性子看完了成亲大礼,然后迈着轻巧的步子准备回府。
忙碌了一个多月,总算把最后一桩姻缘也给结成了,现在他算是无债一身轻,终于可以回月宫了。
想想来凡间这么长一段日子,经历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也算有所收获吧,等回去之后,也能回味个几十年来打发时间。
“师父。”有人喊了他一声。
步子一僵,唇角勾起的弧度也趋于平复,沈故渊回头。就看见宁池鱼背着手站在他后头,笑得一脸讨好。
他这段日子已经习惯把她推开了,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当没有看见。但现在,马上就要分别了,沈故渊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太过绝情。
于是他平静地问:“怎么了?”
“这个。”献宝似的从自己背后拿出一个东西来,池鱼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道:“您猜是什么?”
一条小木梯,手臂粗,上头有个木头做的小人爬在尾端。
沈故渊眼睛一亮,伸手就接了过来,轻轻一动,那绳梯有个机括一转,梯子一节节地变化翻转,小人儿竟然就一阶阶地爬了上去。
喜上眉梢,沈故渊正想问这是怎么弄的,结果抬眼看见宁池鱼那偷笑的模样,立马就恢复了常态,皱眉道:“什么破玩意儿,也值得你来显摆一回?”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找老匠人求来的。”池鱼朝他走近两步,抬头,眼里光华流转:“就料着你会喜欢。”
收手将那东西放进袖袋,沈故渊面无表情地睨着她:“无事献殷勤?”
有些局促地在地上蹭了蹭脚尖,池鱼眼神飘忽起来,有点害羞,也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道:“我也不是无事,这些日子一直讨好师父,为的也不过就是你能留下来。”
沈故渊微微皱眉:“你明知道不可能,我拒绝你那么多次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天色阴沉,街上行人匆匆,池鱼站在沈故渊面前,怔愣地看了他一会儿,失笑道:“不会的,你的心又不是铁做的,难不成一次也没有软过吗?”
“没有。”沈故渊道:“我没有心跳,这是你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那”池鱼红了眼,从袖袋里掏出个鲁班锁来:“这个也给你,你的心能不能软一下?就一下。”
精巧的鲁班锁,沈故渊伸手就接了过来,拨弄两下,嗤笑道:“你就算把全天下的小玩意儿都搬过来,我也非走不可。”
眼里泛了水光,池鱼抿唇,问他:“你这么着急把沈青玉和何宛央的婚事弄成,就是为了回去?”
“没错。”
“哪怕跟我已经有这么多的牵扯,你也还是说走就走?”
“没错。”
“这么久以来,只有我一个人动了感情?”
“没错。”
不耐烦地别过头,沈故渊道:“别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了,我马上回府,交代完剩下的事情便离开。”
这么快吗?池鱼失笑,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多留两天都不肯?”
“多留两天。有什么意义吗?”沈故渊道:“我本也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说着,顿了顿,回头看她,伸手抵在了她的眉心:“你的处子之身,我找到了法子补你,你别动。”
瞳孔微缩,池鱼往后仰,立马离开了他的指尖。
“你做什么?”沈故渊微怒:“这是为你好,又不是为了我。”
“我挺好的。”池鱼笑着哽咽:“我这样就挺好,你不用补什么东西给我,补了也没有用。”
那些个缠绵纠葛,不是说身子好了,就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
沈故渊有些僵硬地放下手,垂眸道:“是我仙根不定,连累了你。”
池鱼缓缓摇头,伸手抹了把脸颊,咧嘴笑道:“不连累,我觉得很开心。至少你是对我动过心的。”
“抱歉。”沈故渊眯眼:“这个没有。”
“你有。”池鱼固执地道:“我不是傻子。”
“你跟我争这个没有用。”沈故渊道:“我说的才算,你说的,充其量是你自己的幻想。”
嘴唇白了白,池鱼目光缓缓掠过他的下巴,他的鼻梁,最后停在他的眉眼间。
沈故渊移开了视线。
天上落雨了,不是雪,但也冰凉刺骨,沈故渊伸手接了两颗,不耐烦地捻了去:“回去吧,下雨了。”
池鱼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
身子一僵,沈故渊终于是怒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到你幡然醒悟的时候!”池鱼眼眶和鼻尖儿都是红的,眼神却是分外坚定,看着他道:“我不信你舍得下我!”
冷笑一声,沈故渊手指用力,将她死死捏着的衣袖一寸寸地收了回来。
“后会无期。”他道。
池鱼呆愣地看着他,那背影大步往前走了,走得极快,天上的雨也落得极快,顷刻之间就模糊了他。
“不”池鱼慌了,连忙追上去,拿出袖子里包好的糖葫芦,哽咽道:“你别走我还替你买了这个,你好久没吃过了,不想尝尝吗?山楂很酸,但糖衣可甜了!”
前头的人并未回头,那背影看起来像是诀别。
“沈故渊。”心里疼得厉害,池鱼大步跑着,一个踉跄就狠狠摔在了地上,糖葫芦摔出去,外头包着的荷叶摔开了,里头红彤彤的糖球碎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池鱼慌忙起身过去捡,捡起来抬头,前面已经半点人影都没有了。
又用法术回府?宁池鱼低笑。按了按喘不过气来的心口,勉强站起来又往前跑。
他找她容易,几个变幻就能到她眼前,但她找他很难,要使劲跑得快些才行。
深吸一口气,池鱼顶着越下越大的雨,一路跑回了仁善王府。
府里同往常一样,没有人知道沈故渊要走。门房还看着门,杂役也还清理着走廊屋檐上的灰。池鱼带着浑身的雨水冲进主院,迎上的是郑嬷嬷一张神色复杂的脸。
“嬷嬷!”池鱼焦急地道:“我师父呢?他说他要走了,我得抓紧最后的机会留住他!”
“姑娘。”郑嬷嬷叹息:“这些日子老身都看出来了主子这一趟是非走不可,您又何必强留呢?”
“不。”池鱼认真地道:“我觉得还有希望,你看,我每次跟他说话,他都会移开目光,他是心虚,他心里是有我的,只是嘴硬了点。只要我再加把劲。他完全可能留”
“主子已经在准备回去了。”打断她的妄想,郑嬷嬷垂眸道:“他本是要交代事情的,但方才回来,直接扔了一本册子给老身,让老身和苏铭去办,他已经先行施法,准备回月宫。”
瞳孔微缩,池鱼愣愣地转头看了一眼主屋。
房门紧闭,里头恍然有光倾泻出来。
“不会的。”池鱼摇头,咬牙便冲了过去。
“姑娘!”郑嬷嬷低喝一声,想拦已经是来不及,只能看她撞上门去再跌回地上,如同撞了一堵墙。
连忙过去将她扶起来,郑嬷嬷又心疼又好气地道:“主子施法回月宫,哪里是您能闯得进去的?”
池鱼撑着地跌坐着,神情有些呆愣:“他当真舍得我?”
郑嬷嬷已经不忍心说出答案了。
门扉微微泛光,池鱼盯着盯着,眼泪便又决了堤。
只有她一个人舍不得吗?舍不得那个将她从火场里救出去的人,舍不得那个为她出头教训沈弃淮和余幼微的人,舍不得那个喜欢人间小玩意儿和糖葫芦的人,也舍不得那个每夜都抱着她入睡的人。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想见沈弃淮?那就别问了,跟我来。”
“你只管一时糊涂朝人射箭,其余的交给我。”
“公堂之上也敢伤人,谁给你的胆子?我给的,你要是不服气,来找我说。”
“你是我沈故渊的徒弟,我的徒弟,只有别人高攀的份儿。”
喉咙里哽得生疼,池鱼伸手,拍上那坚固如铁的门,一下下的拍得“哐哐”作响。
“沈故渊,你曾经问过,我的感情是不是当真拿得起放得下的,我现在告诉你真话,我这个人。拿起了很难放下,我放不下。”
“你能不能别走?你走了,我可当真嫁给叶凛城了。”
“师父”
郑嬷嬷听得心酸,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姑娘,好了,主子去意已决,您留不住的。”
池鱼挣脱她的手,坐在地上曲起膝盖,死死地抱着自个儿:“我不信,他会出来的。”
被雨淋透的衣裳全部贴在身上,风刮过来,遍体生凉。
郑嬷嬷心疼得很,却也没别的办法。宁池鱼拦不住主子,她也就无力回天。
长叹一口气,郑嬷嬷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先拿着册子离开,去办好主子交代的事情。
雨越下越大,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雨幕里。屋檐哗啦作响,池鱼听着,却觉得天地都寂静得很,静得只剩下雨水的声音了,别的什么也没有。
一个时辰过去了,屋子里没动静。两个时辰过去了,屋子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池鱼抬起浑浑噩噩的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竟直直地往后倒下去。
“啧。”有人越过雨水飞进屋檐下头,一把捞住了她即将狠狠砸在地上的后脑勺。
池鱼茫然地睁眼,就看见叶凛城皱着眉,很是不高兴地看着她。
“你来啦?”池鱼朝他一笑,可是刚咧嘴,眼泪都又落下来了:“我没师父了”
叶凛城眼神一沉,伸手将她抱起来,大步往侧堂走。
池鱼呆呆地抓着他的衣袖,被放在了软榻上也没松手。
“松开。”叶凛城皱眉道:“我去给你弄姜汤。你这样会感染风寒的。”
说着,就要挥开她的手。
池鱼死死捏着他的袖子,抬头,一双眼里像是有一层一敲即碎的琉璃:“连你也不要我了?”
心口一疼,叶凛城低咒一声,扯过旁边的棉被盖在她身上,背过身去道:“我不会不要你,你先把湿衣裳换下来。”
“我不”池鱼扁嘴,声音里都透着委屈:“我一松开手,你们都会走。”
转头看她一眼,叶凛城伸手一探她的额头,低骂一声:“你还认识我是谁吗你就让我别走?”
池鱼咧嘴,笑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我知道”
“你知道个大头鬼!”一把将她按在床上,叶凛城气不打一处来,闭着眼将她衣裳解了,又给她换上一套干的里衣,然后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院子那个嬷嬷说过。你体质差,容易生病,眼下就老实些,好好睡一觉。”
池鱼眼神空洞地盯着他。
伸手就把她眼睛盖住,叶凛城无奈地道:“睡一觉起来,一切就都好了。”
池鱼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扫得人手心很痒,然而叶凛城今晚意外地君子,就这么伸手给她盖着眼睛,直到感觉她呼吸均匀了,才放下手。
冤孽啊,他堂堂一个江洋大盗,为什么沦落到要这般照顾一个女人的地步?
池鱼陷入了梦魇,梦里有一只手捏着长剑,毫不留情地划向她的身子,手臂上一刀,肩上一刀,腰上再一刀。
“你知道凌迟之刑吗?”
“没关系。你不知道,我亲手教你。”
“痛吗?这是你该有的报应啊。”
啊池鱼痛得浑身是汗,想尖叫,却怎么也叫不出来,挣扎翻滚,却又像是滚进了油锅,每一寸肌肤都被油炸着,炙烫得生不如死。
“师父。”她哑着嗓子喊不出声,瞪眼看着旁边。
不远处,沈故渊安静地看着她煎熬,一双眼里没半点波澜,缓缓转身,像是要往那门里走。
池鱼一惊,连忙伸手四处摸着:“糖葫芦,我的糖葫芦呢师父,你先别走”
触手所及之处滚烫更甚,她惨叫一声,再抬眼。那扇门已经合上,沈故渊的背影消失于天地,她伸着的手落下的时候,那边什么都没有了。
胸口疼得几乎不能呼吸,池鱼费劲地喘着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砸,她觉得自己溺了水,努力地伸着手,茫然地找着岸的方向,却怎么也找不着。
“师父”这一声喊出来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老了十岁。
身子动了动,好像有了些知觉,池鱼缓缓睁眼,朦朦胧胧间,感觉自己床边坐着个红衣白发的人。
努力眨了眨眼,她恍惚了半晌,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沈故渊正神色复杂地皱眉看着她,雪白的发丝被外头透进来的光照得微微发亮。
“师父!”确定不是幻觉,池鱼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欣喜地看着他道:“你还是留下来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定是舍不得我!”
郑嬷嬷和苏铭都站在旁边,看着她的目光怪怪的,像是同情,又有些悲凉。
“怎么了?”池鱼伸手将沈故渊的衣袖抓得死紧,然后笑着问:“我哪里说错了吗?”
“宁池鱼。”沈故渊抿唇,斟酌了半晌,看着她开口道:“我有个忙要你帮。”
“嗯?”池鱼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笑着道:“师父尽管说,你没走,我什么忙都帮!”
眉心微微蹙了蹙,沈故渊摩挲着手指,难得地吞吞吐吐起来。
池鱼觉得很稀奇,忍不住凑近他打趣道:“师父这害羞的模样倒是难得一见。”
“不是害羞。”沈故渊垂眸,伸手挡了自己的眼睛,轻轻揉着眉心道:“我想让你尽快嫁给沈知白。”
笑意一僵,池鱼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
“我昨晚要走,没有走成。”沈故渊抿唇道:“因为你与叶凛城的姻缘不知为什么散开了,我没能还完债。”
脸色白了白,池鱼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捏着他袖子的手也慢慢松开,滑落在床上。
“也就是说”勉强扯了扯嘴角,池鱼道:“你不是因为舍不得我留下的,是因为走不掉。为了能走,现在要我嫁给沈知白,是吗?”
沈故渊闭眼:“是。”
池鱼很想笑,一股子笑意憋在胸口,脸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多情哪里是被无情恼啊?分明是绝情更恼人,更伤人至深。
“我可能是还没睡醒。”躺回床上,她低声道:“再睡一觉好了。”
“宁池鱼。”沈故渊皱眉:“逃避不是办法,你再睡多少觉都是一样。”
池鱼终于还是笑了出来,眼睛没睁,两行亮晶晶的东西却是顺着眼角流进枕头里。
“你容我想想吧。”她轻声道:“等我想通了,我去找你。”
沈故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得更深,转头看了郑嬷嬷一眼。
郑嬷嬷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与老身无关,这是寻常的风寒。”
池鱼昏睡过去了,眼泪却还在一滴滴地往下掉,沈故渊瞧着,只觉得心火都旺盛了起来,站起来在床前踱步:“我记得你给她药浴,灵药也吃了不少了。”
郑嬷嬷点头:“是吃了不少,身子应该是养回来了的,但这是急火攻心,加上淋了雨,自然就她毕竟只是个凡间女子。”
“那怎么办?”沈故渊低斥一声,想了想,干脆撩起袍子坐下,伸手就掐住她的手腕。
“主子!”郑嬷嬷惊了一跳:“您好不容易恢复的元气,断不可再像上次那般胡来。”
上次给池鱼丫头解合欢香,浪费的元气到现在也还没恢复完全。
“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沈故渊冷笑,闭眼凝神,将自己至纯的护体之气传去她身子里。
郑嬷嬷和苏铭对视一眼,眼神很复杂。
“别多想。”沈故渊眼睛也不睁就猜到了这两人的心思,沉声道:“我只是为了能尽快回月宫。”
“那也用不着给这个啊?”郑嬷嬷装作一本正经地道:“这可是您用来护体的,您给一个凡人,她至多能不生病而已。”
这就够了。沈故渊睁眼,收回手,斜眼看着她道:“等人醒了,帮我劝劝。”
这要怎么劝啊?郑嬷嬷很头疼,这池鱼丫头看起来是死心眼啊,认准了要跟着自家主子了,这会儿好不容易主子没走,却要她嫁给别人,换人来谁受得了?
然而,沈故渊没给她反对的余地,起身就走了。
郑嬷嬷很愁,坐在床边看着池鱼那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轻轻叹息一声:“真是不管过了多久,都依旧是孽缘啊。”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