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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碧落海之西，风云海之北，通天海之东，三海汇流之地，有大渊壑﹐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海墟。
没有人知道这片海墟存在了多久？只知道道祖开辟寰宇，天元大陆造化形成之初，海墟便出现在了这里。即便是跨越太古三皇，历经五帝神殇，时代再如何变迁，沧海又是否桑田？海墟依旧汇聚三水，流存至今！

传说海墟之下有通灵地，充斥无极之力，焚墟天地，是世间万物终结归宿之所在，世间神圣亦不敢往。然而就在海墟之下，无底深渊之中，却有两人伫立虚空，透过孤寂的无尽黑暗默然对峙。

黑暗中，一声轻叹幽幽响起，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无奈，“无罪，一千年了，到了今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执迷不悟？哼，江道临，你跟我这个九幽魔君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无罪，发动天魔之战，让天元大陆遭遇一场千年浩劫，这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为了心蕊，我在所不惜。”

“天魔之战，生灵涂炭，我想心蕊她绝不希望看到。”

“哼，是你不希望看到吧。想你江道临一代天宗宗主，正道仁心，宁可为了那芸芸众生舍道牺牲，又岂会愿意看到天元遭劫，血雨腥风？”

“无罪，我承认，骗你入海墟一战是我的私心，但是我要告诉你，此战为苍生，亦为昔日义！”

“昔日义？嘿嘿……难道你那所谓的昔日义，就是要我寂灭海墟？”无罪妖冶的脸上冷若冰霜，霍然冷笑：“江道临，这是什么狗屁道义！”

江道临置若罔闻，兀自言说道：“万年前，魔界十尊长老借助天地之劫，打通天魔两界，侵占天元荒洲极南之地，大荒帝应後为抵抗魔族，以南荒十六城为源，百万族众奉祭血灵，祭炼八荒灵寂阵，绝灭魔族亿万之众，致使灵魔之血涌流成海……”

听到这里，无罪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截言道：“江道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自血海出世，难道不知我想说什么？”

无罪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看他这副神色，江道临目光幽幽，面上浮起有些苍凉的笑容，“无罪，你自血海孕育而生，本是百万族众祭炼的不死之灵，可惜出世之后，灵窍未开，天生血煞魔气，以至被族人误为邪魔，不容于世。从而你流离天荒，进入九幽，为魔师收留……”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悲叹一声，“无罪，你这一生自恃杀生无罪，双手沾满血腥，其实正是因为当年遇到了魔师，他把你变成了一个恶魔，变成了一颗杀戮天下的棋子！”

无罪蓦然冷笑，绝决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世间流浪的弃儿，受魔师眷顾，教导我修行百年，让我掌管九幽之地。对我而言，就算做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杀戮天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我想逆乱苍穹，改变这一切！让你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做回真正的自己！”江道临声音低沉却铿锵有力，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语气。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静湖，荡起涟漪一片，无罪的身子微微颤抖，疲倦的眼神此时也多了几分迷离，嘶哑道：“不修无上道，岂敢逆苍穹！就你，凭什么来改变这一切？”

江道临平静地望着他，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缓缓地伸出右掌。

淡淡星光，从他手掌之间散发出来，随后渐渐明亮，变成一团夺目光芒，灿烂地闪亮在这片亘古黑暗的深渊中。

随着这团光芒亮起，混沌无尽岁月的海墟不再孤寂，立时，那无边际的黑暗霎那间被扭曲，无尽焚墟之力仿佛飓风卷起的海浪狂暴袭来，但是光芒闪烁，变成一团炙热焰火熊熊燃烧，终究没有被这片黑暗所湮灭。

无罪望着这团不灭焰火，脱口惊呼：“燃真灵而焚苍穹！江道临，你疯了？”

“无罪，人生一世，百年修行，若不能逆一次苍穹，岂非大憾事？”江道临感慨一声，眼望着他露出一丝微笑，继而旋掌屈指向他点去。

顿时，焰火流动，如电如箭，瞬间击落在了他的眉间。犹似石击瓷玉，咔嚓一声，一道碎隙从他头顶直裂到脚底，随后便见焰火包裹起一道殷红虚影被破体而出，搅动着无极黑暗旋转成一道明亮漩涡，穿梭虚空而去。

无罪剧烈颤抖着身子，抬起疲倦的眼睛望着江道临，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我明白了，当年你骗我海墟一战，原来早就想好了今日。”他苦笑摇头，幽幽叹息：“天玄十转转轮游！我在这里与你对峙千年，早该想到了。”

江道临嘴角上翘，不经意地露出一丝笑容，“可是你并没有想到。”

“我确实没有想到，或许是我根本就不懂的牺牲吧，”无罪的眼神里闪露出莫名的失落，凄然而笑，“只是你以为送我轮回，就能改变我的命运吗？改变不了的，我的命运谁也改变不了。”

江道临坚挺着身躯，凛然道：“无罪，轮回是我为你创造的一世境遇，至于你的命运，最终还得由你自己去改变。”

“由我自己改变？难道你就不怕我再次坠入魔道不能自拔吗？”

“不怕！”

听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无罪的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神情，怔然问道，“你哪来的自信敢这般应承？”

“当然是来自你那儿。”

“我可没有这般自信。”

“你有，因为当年你曾对我说过，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是由自己主宰的！多少年来，我一直都坚信着，无罪，你又怎么能忘了呢？”

“我说过吗？”

“说过，那时我们只是初相识，没有正与恶，只有对与错，于是，我们结交，我们相斗……”

“我记起来了，那是好久远的事情了……”

“是啊，好久远的事情了，历经尘世万般风霜，好多事情想必你都已经淡忘了……”

“确实淡忘了很多，不过，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我们都还很年轻……”

千年沧桑过，唯忆少年时！

两人莫逆于心，不觉相视一笑，这一笑，仿佛穿越了千年，再次回到往昔年少，意气风发。这一笑，又似一缕清淡墨香，萦绕在这卷海墟画轴里，永恒不散。

无极焚墟，终结一切，海墟依然还是那片海墟，虽有人往寂湮离，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唯有时光见证，这里曾经光芒闪耀，逆乱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