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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于事无补的荣光（一）

() 空晴岛上，炎阳之殿的偏殿中寂静无声，此刻只剩下太阳主祭司马里昂一个人闷坐在玉石座上，显得毫无生气。别看这位光辉教会的实际掌权者一动不动的像一座雕像，其实他的内心正惶惶不安着，全是因为高斯帝国王的子和公主在早上的意外来访。
几天前马里昂已经从光辉骑士法耶的口中了解到有高斯帝国的冒险者卷入到克莱茵的战乱中，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伙人居然是葛里菲兹王子殿下和他的朋友们。在这一点上，他倒不怀疑是法耶对他有所隐瞒，从葛里菲兹和“月之恩宠”夏洛特·菲利丝一起达到圣伊莎蓓蒂这一点上来看，葛里菲兹的这次外出确实隐瞒了身份。也正因为如此，葛里菲兹更有可能以一个普通冒险者的身份打探到了马里昂想要隐瞒的那些秘密。

事情要从早上马里昂和葛里菲兹等人的会谈说起。因为不放心王子和格林希尔在外交上的生涩和冲动，南茜·琼斯侯爵夫人在会谈中充当了帝国利益的代言人。不得不称赞这位女xìng大使在会谈中使用的手腕。她态度强硬地对光辉教会出兵哭泣之地克莱茵一事向马里昂提出了质询，不过用的全是非常官方和刻板的外交辞令。这使得在会谈刚开始的时候，马里昂觉得葛里菲兹王子殿下的这次来访，只是高斯帝国在得知出兵一事之后的一种象征xìng表态，于是他也冠冕堂皇地引用教义甚至是神谕为出兵行为做辩解。可不论他如何引经据典，琼斯夫人就是抓住发生在克莱茵原住民身上的惨剧不松口。接着她绘声绘sè地叙述了天寻小队一行人在克莱茵的经历，并隐晦地表示葛里菲兹有很多机会去打探马里昂向隐瞒的秘密，却从不明说葛里菲兹等人到底知道了多少。这种局面就像一根鱼刺卡在马里昂的喉咙里，让他很难受，却又叫不出来。就在太阳主祭司已经有了鱼死网破的觉悟时，琼斯夫人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大度地表示即便教会的意图是好的，但事实上却造成了恶果，希望教会以后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然后便带着葛里菲兹等人离开了。马里昂像一只被驯兽师傅戏耍得怒不可遏的野兽，正准备反咬一口，却发现驯兽师换上笑脸拿着食物看着他，他一时摸不准帝国方面的到底要表达怎样的一种态度？

其实南茜·琼斯侯爵夫人有何尝没有自己的困扰呢？从高斯帝国的长远利益考虑，和光辉教会的关系是万万不能激化的，因此她打算大事化小；可迫于葛里菲兹和格林希尔的压力，她又不得不和马里昂正面交锋，向光辉教会施压。虽然她手握马里昂的把柄，但不能直接出面将之搬倒，一则是因为马里昂极其党羽在圣伊莎蓓蒂扎根很深，二则是因为高斯帝国直接过问光辉教会的事务会使得大陆其他国家产生敌对情绪。光辉教会在全大陆的地位非常特殊，掌控了教会就掌控了全大陆人的民心，同时也就成了大陆各国统治者的眼中钉。高斯帝国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也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南茜·琼斯在会谈中所表现的态度。其实就是在单纯地jǐng告马里昂不要再生事端，老老实实地在圣伊莎蓓蒂享受上位者的快乐，然后在年迈时将权力再次交还给教会就可以了。做到这一点，高斯帝国和他便井水不犯河水。

琼斯夫人和葛里菲兹王子殿下一行离开后，马里昂随即遣散了他的心腹，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偏殿中。这位光辉教会的实际掌权者并没有出sè的政治领悟力，却有着太多的野心，以及伴随这些野心的巨大压迫感。他心里明白，将近一千教廷卫队士兵的阵亡是不可能永远向外界瞒下去的，但在葛里菲兹来访之前，他却一拖再拖，其实是不敢面对信徒和周边各国的压力。而且将整件事情公之于众后，那些从克莱茵活着回来的人就必须被解禁，这其中难免有人知道他和死灵法师指之间的关系，一旦放出来，很可能对他不利。所以明知道该怎么做，马里昂还是在神殿中呆坐了一下午，甚至没有察觉到光线变得昏暗。直到有年轻祭司进来点亮蜡烛，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

“行了！就这样，你先出去！”心烦意乱的马里昂将负责点蜡烛的年轻祭司赶了出去，然后接着想他的心事。

年轻祭司没来得急将蜡烛点完，神殿大门附近都是黑糊糊的。马里昂从心里对那种黑暗感到胆怯，总觉得道伊尔站在那里，用涨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他叹了口气，把身体向后挪了挪，似乎这样依赖便能离那黑暗远一些。

又过了一会，神殿中响起“嘎啷、嘎啷”声响，这是战士的铁靴和大理石地名摩擦发出的声音。一个人影从殿门走进来，却没有走到蜡烛的光线下。置身在黑暗中，他轻浮地说道，“啊哈！没想到你这么优柔寡断。在雇佣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够胆识的家伙。”

“是啊。我哪有你那么有胆识。为了区区一颗钻石，居然对骷髅树的第一戒律明知故犯。”马里昂的声音中有些厌烦，“你说你至于要杀那个女孩吗？”

“该死的，谁让她抓着项链不放！我他妈哪知道她正好十二岁！”黑暗中的人一下子被激怒了，大吼道。（注5）

“你现在只要知道是我收留了你，是我在庇护你就可以了。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马里昂也咆哮起来，“跟我过来！不要在黑暗中装神弄鬼的。还有，以后不许在穿铁靴！我讨厌那种声音。”

“是，是，尊贵的主祭司阁下下。您忠实的仆人这就来了。”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原来是马里昂内部指定接替麦伦·格雷罗成为光辉骑士团团长的刀疤男罗威尔。“可我这样的角sè还是习惯在黑暗中活动啊。”

“你要习惯你现在的身份!”马里昂瞪了罗威尔一眼，“你现在是一名太阳祭司！是光明的使者！”

“知道了~”罗威尔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突然又神秘兮兮道，“不过我听说你在散布关于葛里菲兹王子殿下和‘月之恩宠’夏洛特·菲利丝的绯闻。”

“耳朵还挺长！但那不是绯闻，是事实!”马里昂yīn着脸道。

“你正好可以要挟葛里菲兹和帝国啊，干嘛捅出去！”

马里昂摸着下巴，不屑地一笑“要挟是站在对等立场上表现的卑鄙，可我更希望站在高处展示慈悲！当他们痛苦万分的时候再施援手。要知道，感激永远比畏惧更加长期和有效。”

“只能对付好人！”

“这你就不用多cāo心了。拿去。”马里昂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他照旧准备好的，“明天教会将对出兵克莱茵的事情做出澄清，你也将被正式任命为骑士团长。一定要把光辉骑士都控制起来，绝对不能让他们再从听麦伦·格雷罗了。其他事情，就照着这上面做。”

“叫我来就是为这个吗？放心，我和兄弟们都是专业的。”罗威尔将信封收好，转身向外走。

“等等……”马里昂突然一拍玉石座的扶手。

罗威尔停下脚步，“嘎啷、嘎啷”的声音也随即停了下来。他能感觉到背后的人有一股怒气。

“在高斯帝国的领事馆应该有一个叫约修亚的人，把他也给我干掉！”

“约修亚，约修亚……”摸着脸上的伤疤，罗威尔繁复念叨着黑发少年的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好像是那个邋遢鬼的名字！”

***

注5：参看本书第二章第十一节骷髅树。杀手集团骷髅树规定其成员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得杀手十二岁女孩，违者将受到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