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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辞淘汰。”
林砚已经同江舟凉一起来到了出口的通道, 在等最后的结果。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徐尧和桑宁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们已经换下了贴身的迷彩服和头盔,徐尧见着林砚, 还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 就听到头顶的广播音。
江舟凉道:“看来赢到最后的人是陆羁或者谢无宴。”
他说完这句话, 停顿了片刻,转头朝林砚问道:“你希望赢的人是谁?”
林砚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立即回答, 按照他平时的画风, 他会说“都行”,但第一时间跳到他脑海里的画面是那天夜里,谢无宴对他说话的眼神。
明明平日里对别人那么冷淡,但那时候却截然相反。
就好像真的很怕林砚会怕他。
江舟凉观察着他的神色,在林砚开口之前,他又对一旁的徐尧和桑宁补充:“你们呢?”
“反正都不是我。”徐尧小声说。
桑宁沉吟片刻, 回答了这个问题:“陆羁。”
就在这时候,广播音再次响起:“陆羁淘汰。”
桑宁:“……”
徐尧:“……”
桑宁难得噎了一下。
当陆羁再出现的时候, 男人脸色称不上很好, 袖口朝上挽起,肩膀后侧有一道鲜明的红色印记,是被彩弹枪命中的痕迹。
谢无宴远远地走在最后, 他神色与往常无异, 一只手垂在身边, 只有那双从来都是黑沉沉的眼眸变得柔和了不少, 显然心情不错。
等他靠近了些,林砚才看到他垂着的那只手纱布上朝外渗着血色, 明显是因为方才的比赛崩裂了还未愈合的伤口。
林砚走到他面前,蹙眉看着渗血的纱布:“你的手……”
“不碍事。”谢无宴没让他说完,男人眼也不眨,他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语气轻松地说,“我赢了。”
林砚抬头看他,发现男人额角溢着汗珠,垂在身侧的手臂也微微颤抖着,显然赢得这场比赛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嗯”了一声。
谢无宴又想说什么,但江舟凉却一侧身同样走到了他面前,指着他的手,状似无意地打断了他:“伤口裂开了,可能要重新缝合,尽快去医院看看吧。”
他这么一说,张闻等人也围了过来,工作人员深怕大少爷出了什么事会被追责,陪同谢无宴一起去医院再做检查。
回去的路上,车上反常地都很沉默。
就连一向会跟林砚找话题聊天的徐尧都提不起劲儿了,一想到明天林砚又要和谢无宴出去约会,他们还不能去做破坏,因为得经营咖啡店,他就像被泡进了柠檬汁里似的,酸的能腌出味了。
直到等谢无宴回来,徐尧才试着私底下和张闻打探:“他和你们说明天准备做什么了么?”
其实说了。
但张闻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我们很民主的。”
徐尧才不信,不然他们怎么安摄像头?
可节目组不肯透露,他也只得跑回二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谢无宴走进屋子里,手上的纱布已经重新换过,他刚做完明天约会的安排回来,林砚已经洗过澡换上了睡衣,在跟段辞他们聊天。
谢无宴从他背后走过,在经过林砚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淡淡说:“明天可以晚点起来。”
这句话让段辞彻底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也不止他一个。
陆羁侧躺着,无声地描绘着青年熟睡的侧脸,已经是凌晨三点,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他今天输给了谢无宴,就差那么一点,被对方抓住了机会。
这种比赛胜负很常见,陆羁也习以为常,但面临爱情的时候,人总会胡思乱想,哪怕是陆羁也不能免俗。
他在想,这会不会代表他和林砚也只差那么一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覆盖了大地。
*
第二日。
等众人吃完早饭后,节目组就带着其余人去了咖啡馆。
这时候还早,咖啡馆始终没有迎来任何一个客人。
徐尧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雪这么大,也去不了很远的地方,可能就在附近的室内。”江舟凉推测。
“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徐尧说着想登录电脑查一下,到时候找个借口过去“偶遇”,谁也阻止不了他。
在转播间里,张闻听到了这句话,如果他可以回答的话,他会告诉他们——他们刚刚出发,而且路程很远,光来回就要三四个小时。
这意味两人真正约会的时间被进一步缩短,但谢无宴执意要这样安排。
谢无宴自己开的车,林砚坐在副驾驶上,他也不开导航,就这么沿着路一直往前开。
路边的积雪越堆越高,就跟要压塌屋顶似的,林砚一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原本路上五颜六色的装饰都蒙上了一层白纱。
他脱了羽绒服,只穿了一件毛衣,系着黑色的安全带,手肘搭在车窗边上,露出的半截手腕修长白皙,像玉雕般漂亮。
林砚侧过头,问谢无宴:“我们去哪里?”
谢无宴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地点。
林砚抓住了盲点:“海湾?”
谢无宴说:“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
林砚摇摇头,他抬手点开了车里的音响,悠扬的音乐声回荡在车子里。
这是一首陌生的歌曲,在排行榜排名前列,林砚听了一会儿,觉得也就一般,换了另一首。
谢无宴:“怎么不听你自己写的?”
林砚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了解一下流行趋势比较重要。”
谢无宴笑了一下。
黑色的跑车像一闪电,顺着公路一路前进。
当跑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前方是一片海湾,在入湾口停着一艘私人游艇。
林砚笑着说:“我们要出海?”
青年已经穿上了羽绒服,他长得太好,怎么看都又年轻又清纯,旁人会理所应当地猜测这样的美人肯定喜欢那些高雅的艺术,完全想不到他本身喜欢那些带劲儿的东西。
其他人也许会觉得这种天气出海很危险,但林砚没有这个意识。
“天气不好,不会远。”谢无宴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他当然不会让林砚有危险。
林砚好奇地问:“看什么?”
谢无宴伸出手,拍去青年头发上的雪花:“等等跟你说。”
他其实有很多种约会方式可以选,保守的,开放的,安全的,但谢无宴排除万难还是选择了这里。
男人走了过去,和旁边的人交谈,用的外文。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衣角边缘落在他的膝盖处,这两步路走的优雅又潇洒,特别帅。
等交谈完毕,谢无宴回过头,带着林砚上了游艇。
林砚:“你来开?”
这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摄像头一左一右地安在入口的位置。
谢无宴点了点头,发动了游艇,发动机卷起层层水花,驶离了海岸。
他并没有开出多远,在约十分钟后就停了下来,带着林砚走上二层甲板。
赶路花了太多时间,天边暗了下来,昏沉沉的,鹅毛大的雪花漫天纷飞。
上面没有摄像头和麦克风。
旁边有沙发,但谢无宴没有坐,他脱下羽绒服垫在身下,和林砚一同坐了下来。
暂停行驶的游艇很安静,大海四周空旷无垠,纯白的雪花点缀着昏暗的天幕,这样的景色有一种寂静的荒诞,显得这一方天地之大。
谢无宴的声音越发低沉:“我以前很喜欢这样。”
林砚安静地听他说。
男人本就磁性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环境听来,如同大提琴般响在耳畔。
“你说你不怕我,所以我想带你来看看。”谢无宴说,他眼眸幽深,转过头问林砚,“你听过我的事吗?”
林砚隐隐知道他想说什么,青年迟疑片刻:“听过一些。”
谢无宴专注地看他:“听过什么,保姆绑架我的事吗?”
没等林砚回答,他继续说: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那时候太小,只记得她是被撞死的。但直到现在,我还能够看到她站在那儿,和她的儿子一起。”
林砚重复:“看到她站在那儿?”
什么意思?
谢无宴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平静地说:“我有病。”
“在我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我都会看到她的尸体在警告我,或者盯着我,有时候她会带上她真正的儿子,他们维持死亡时的样子,就这样缠着我。”
“就像那一天你被绑走的时候,我看见她在告诉我,杀了那个男人,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
“从前我看见她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停在海面上,这样很安静,什么人都不会来打扰我,让我觉得安全,但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我不像其他人那样,”谢无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正常。”
“我不希望你害怕我,但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不然对你并不公平。”
谢无宴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神色冷淡,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就像一头良心发现的猛兽,带着爱慕对象来到自己的世界,告诉他自己有怎样的缺陷,却也恐惧于他会离开,因此手背克制地泛起了青筋。
在短暂的沉默后,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你现在还能看到她的幻象吗?”
林砚朝他看来,是关心的,轻柔的眼神,而不是害怕,恐惧,厌恶。
林砚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些所谓的设定放在谢无宴身上,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想安慰谢无宴。
但他又不擅长这个。
青年犹豫了片刻,他朝谢无宴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肩并肩地靠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闭了闭眼睛,他感受到青年微凉的手心,以及肩头传来的触感。
“现在看不到了。”谢无宴提着的心一点点地放了下来,他甚至有心情反问道,“你在安慰我?”
林砚点点头:“你有好点吗?”
谢无宴沉沉地看向他。
细碎的雪花落在青年纤长的睫羽上,晕着盈盈的水光,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琥珀色眼眸也仿佛蒙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谢无宴喉结上下滚动,他垂着眼皮,哑着嗓子说:“没有。”
他心头数不清的阴影与血腥被一点点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迫切想要亲近林砚的汹涌爱意。
这就是爱吗。
原来父母说的“爱人”,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生生的人,将他从恐怖的幻影里拯救出来,脑海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林砚似乎在思忖该如何安慰面前的男人,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方案,就听见谢无宴接着说:“我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青年不解地看他。
谢无宴转过身,男人朝他压了过来,他温柔地,诱哄般地说:“你不要动,好不好?”
林砚抿了抿嘴唇,他的唇瓣殷红,像一片被卷入风雪的桃花花瓣,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没有闪躲更像是一种默许。
在随风漫卷的大雪里,谢无宴俯下身,在青年精致的锁骨上轻轻烙下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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