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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压迫

她们三言两语说完，生怕安如锦反对赶紧头也不回地走了。反正皇后娘娘若是赏赐，她们料定安如锦也不敢一个人都贪了。
安如锦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偏殿息室中。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摇头轻笑不以为意。别人看她是像是受罪包，她却甘之如饴。

不用去司饰典做事，在这里喝茶烤火，还顺便可以看看中宫，何乐不为？

安如锦便安心在息室中歇息，左右也是枯等，便和一位圆脸小宫女聊起天。小宫女名为夏月，天真烂漫，十分健谈。从她口中安如锦得知。皇后身边就只有两位宫令女官深得皇后的信任。一位姓洪，一位姓萧。两位之下便是方才的韩青女官，还有两位分别姓钱赵。

安如锦心中点头。宫中人都说皇后不受皇上恩宠，看这女官的规制就知道一二。这女官的人数甚至不如一位贵嫔。

夏月羡慕地看着安如锦身上的女史衣服，道：“安女史这衣服好看得紧，要是我也能当上女史就好了。”

安如锦微微一笑：“我也只是小小的掌香女史，哪如妹妹你在皇后娘娘跟前做事有前途？”

夏月瞪眼道：“安女史太谦虚了，如今宫中谁不知道掌香女史多吃香，各宫嫔妃都要拉拢呢。每到节庆赏赐也是极丰厚。”

安如锦见她如此天真，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精致的荷包送她。夏月见了爱不释手。

安如锦笑道：“夏月妹妹，帮我去打听打听，皇后要请齐王殿下用晚膳吗？”

夏月拿了好处，自然是高兴答应了。一会她过来道，皇后果然请了齐王用膳。齐王也答应了，中宫殿中一派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安如锦心中叹息，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恐怕回不去了。不过还好息室什么都有，她索性在一旁寻了个暖和位置靠在暖笼旁打盹。

这一觉睡得很沉。安如锦睁开眼时天已经全黑了。她正要起身唤来夏月，忽然息室的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她正睡得迷糊，猛地见有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急忙往后缩去。那人影却像是夜中能视物一样直直朝着她而来。

安如锦饶是素日镇定却也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任谁一睁开眼猛地看见一团黑影朝着自己扑来都会被吓坏，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女子。

黑影走得很快，一下子到了她跟前，一把就向她抓去。

安如锦失声叫了一声，几乎是同时她咬牙一把抓向那黑影的手。黑暗中传来忍痛轻嘶声。她趁着黑影吃痛急忙往后退去。

“真是好辣的小娘子。”黑暗中传来低低轻笑声。

那声音悦耳低沉，带着懒洋洋的优越感。安如锦惊魂未定，手脚俱软。

过了一会，有灯燃起驱散了息室中的黑暗。她这时才发现刚才“袭击”她的黑影正懒洋洋坐在息室的上首软垫上，正眯着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宫灯幽黄，点点金色洒在那人英俊无俦的面上，白皙的肤色，鼻梁挺直秀美，唇色如朱，不是萧应瑄又是谁？

安如锦见他那双黑琉璃似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瞧，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萧应瑄低头看自己的手背，白皙的手背上五爪血痕宛然。他嗤笑一声：“安女史，你好大的胆子啊！”

安如锦看到他眼底隐约的恼意，不得不赶紧跪下：“如锦不知是殿下驾到，请殿下恕罪。”

萧应瑄支着下颌看着伏跪在跟前的安如锦，眼中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什么。息室中十分安静，只能听见铜漏中点点水声滴答，外面也不知为何没有人跟来伺候，总之整个息室中静得分外诡异。

萧应瑄眼底神色变幻，却是不急着发声。安如锦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沉静，心中却是惊涛骇浪翻腾不息。

眼前的男子不是宫中的路人甲乙丙丁，而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更是林贵妃膝下唯一的儿子。可以说，除了萧应禛，眼前的男人将来很有可能问鼎未来的储君宝座。

在他面前也就将决定她的未来如何。

安如锦跪在地上心中越发不安。头顶两道视线如泰山一样压着，而她此时就如同蚂蚁一样，只需他一根手指头，她就只能灰飞烟灭。

她面上渐渐弥漫悲色。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此时萧应瑄似笑非笑看着她。眼前的安如锦衣着朴素，中规中矩，面容也不是过分美丽。可偏偏不知为何，她站在那边一动不动，任由灯光笼罩着，令人觉得是十足十的美人。

古人说，灯下看美人如隔云端，看来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萧应瑄施威够了，这才懒洋洋道：“无知者无罪，你起来吧。”

安如锦依言起身。萧应瑄摸着手背上的伤痕，忽然问道：“听说你考上了掌香女史？”

“是。”安如锦低声道。

萧应瑄轻笑：“哦？没想到当日孤真看走眼了。小小的秀女竟然能脱颖而出入了司饰典。”

面对他的夸奖，安如锦低头道：“多谢殿下夸奖。”

萧应瑄仔细看了她的脸，忽然又轻笑：“那一夜你撞破孤的好事，该怎么算呢？”

安如锦浑身微微一颤。她还没回答。萧应瑄已似笑非笑道：“那一夜，是你去了锦宫？”

最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她浑身都僵住。

萧应瑄不紧不慢，笑了笑：“我皇兄前去祭奠先皇后生祭，你说，我皇兄那么古板严谨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那个节骨眼上私会宫女？那一夜，他见的是安郡主吧？”

安如锦猛地抬头盯着萧应瑄。眼前的男子懒洋洋的，怎么看就怎么像纨绔子弟，可是他眼中流露的危险气息却令她从心底打起寒颤来。

萧应瑄一眨不眨看着她：“安女史，可想好了。那一夜到底是谁见了皇兄？安郡主，还是你？”

安如锦悄悄捏紧了长袖下手掌，身上冷汗一阵阵冒出，很快湿透了背后衣衫。萧应瑄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在桌上，一声一声像是催命符。

那一夜，那一夜……她不知道为什么萧应瑄会猜出是她在锦宫，也许是他派人跟踪，又或许是他聪明绝顶猜出是她。

安如锦牢牢盯着他的手指，眼前一阵阵恍惚。这双手秀美英气，她也见过有一双手和这只几乎一模一样。那是苏渊的手。他喜欢在沉思的时候，双手交叉，然后轻点手背。

她太过明白这姿势代表的意思。一言一语，就是她的生和死。

良久良久，她声音嘶哑：“那一夜，是如锦去见了汉王殿下，没有别人，更没有安郡主。”

息室中寂静无声，萧应瑄的眼瞳渐渐缩紧，最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安如锦面色已平静下来：“如锦爱慕汉王殿下，所以那一夜听说汉王殿下去祭奠先皇后，奴婢悄悄前去。”

她的眼睛深邃幽静，看不到一点喜怒。

萧应瑄忽然笑了。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安如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