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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死战

身上多了件衣服，刘奇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想用自己的体温让朱兰冰冷的身体恢复，幻想着她坐起来，看着她露出甜美笑容，叫他大哥，两个多时辰了，刘奇内心的疼痛依然未消除，他终于明白什么叫生无可念，什么叫心如死灰。
“大哥……”看着面前这个几个时辰一动不动的男人背影，何涴婧眼中再次有泪光，她好想上去抱着他。

“大哥…..，二叔请你去议事……”

刘奇坐着没动，他对这些事情此刻毫无兴趣，他知道，朱兰在他怀里的时间正逐渐流逝，他珍惜这每一分每一秒，天大是事情都不能影响他。

“大哥，云光寨是姐姐的，官兵就要来了…….”何涴婧在他身后低声说道。

刘奇肩头微微晃动，何涴婧这句话击中他的心，别的事可以不管，和朱兰有关的事情，他不能不管。

抱着朱兰缓缓起身，刘奇依然不说话，只是朝中央平地上的议事厅走去，何涴婧见状跟着她，嘴里却没闲着。

“大哥……，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也不想听，可我还是要说，姐姐去了，我也很伤心，姐姐用自己的命，换来大哥的安全…….”

“我不想听！”刘奇厉声道。

“可我要说！”何涴婧也不示弱：“姐姐一定不想看到大哥这样，现在官兵就要到了，载津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哥难道要看着姐姐辛苦的这一切，都失去吗？以后大哥见到姐姐，她若问起她的云光寨，大哥作何回答？”

刘奇站住了，仇恨重新涌回他的心头，载津！我一定要杀了你！想进兰儿的云光寨，你做梦！

再次动起来，何涴婧看到他脚步有力起来，她松了口气，或许，云光寨有救了。

进入议事厅，刘奇才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严峻，载津的神机营天亮就会抵达，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千把清兵，不是了不起的存在，现在要命的是云光寨的巨大动荡！

两个营总，三个队长，都要求带人离开，彭起无法脱身找他商量，这才焦急的让何涴婧去找他。

现在这些头目都知道来的是官府的兵马，云光寨隐瞒的一些东西引起后果，既然不是公开的绿林草莽，和官府势不两立就不是那么站得住脚。

当然，进入云光寨就得按规矩来，听寨主的，哪怕是和官府作对，也得硬着头皮上，可现实的问题是，云光寨的特殊。

大寨主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的夫君手上，附体操控只是内在的，外人看到的，是刘奇亲手杀了朱兰。彭起虽然解释了刘奇中了妖术这种事情，也让刘奇被手铐脚镣绑着，关在木笼子里有了解释，但这又引起了其它恐慌，谁敢保证刘奇不再发疯？要是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会杀了自己，任谁都害怕的。

加之妖术在这个朝代可以接受，但这种接受是迷信下的东西，反而让人觉得云光寨是个诡异之处。

换句话说，彭起的任何解释或不解释，云光寨都已经崩溃了，二寨主也无法号令，弄不好就要哗变的。

“你们想怎样？”刘奇冷冷看着几名头目，来到议事厅，这些头目都不由自主的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并且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直到刘奇让一名女护卫拿来手铐脚镣，让何涴婧替他锁上，这些头目才坐下来商议。

“我等要离开此地……”

“何时？”

“此刻……”

刘奇思讨着，这些人肯定是商量好的，敢在这里和他说话，必定也是让手下亲信暗自做了准备，势头不对，恐怕要硬来，为今之计只有让他们走，他沉声道：“好，我答应你们，不过你们的手下得他们自己说，走还是留。”

“行！”一名营总答应了，他不想节外生枝，离开此地，有多少人跟着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离开。

二百多名兵勇迅速被召集起来，朱兰的女护卫小香等十二人也一并到了，彭起也知道刘奇这么做事唯一的办法，他大致说了情况，让众人选择。

那几名头目毫不犹豫做出了选择，一些兵勇也是如此，眼见一多半都要离开，不动的只是曾经的跟随的人，彭起微微叹了口气。

刘奇依然固执的抱着朱兰，不肯放下，也不让人沾手，他低头看着朱兰安详的面容，轻声道：“兰儿，大哥对不住你，这云光寨，大哥保不住了……”

说着，他和彭起说道：“二叔，让云光寨的人都走吧。”

彭起愣了下，“侄女婿…….”

“云光寨守不住的，载津此来是为我，我留下来等他，我死后，载津必定不再盯着二叔，或许还有一丝报仇的可能，若是杀不了他，也罢了。”

何涴婧急了，她好容易才让刘奇放弃死意，却不料云光寨内部的动荡，让他又不想活了，“大哥……”

刘奇回身看着她，“何家小姐，该回家了……”说着，他和边上一直看管他的小香和小芳说道：“两位妹妹，可否劳烦你们带几人，送何家小姐回山西？”

小香和小芳黯然点点头。

“我不走，我要和姐姐，和你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何涴婧哭道。

“回去吧，忘了这里，忘了云光寨……”

“先生……”门口传来声音，四五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扛着火枪气喘吁吁进来，“我们来帮先生打清妖！”

刘奇一看，领头的是彭起一个老兄弟的孩子，叫陈凌云，原名陈大，这名字还是他给改的，意为壮志凌云，他蹙眉：“别捣乱，回去，收拾东西去。”

“我不！我要打清妖，给姐姐报仇！”陈凌云固执回应。

“我们要给姐姐报仇！”七嘴八舌，大厅里有些嘈杂。

“捣什么乱！”一名营总也火了，“大寨主可是被你们的先生杀死的！”

“先生死不会杀姐姐的，那是清妖使的妖术！”陈凌云反驳道。

“小孩子，懂什么？滚出去！”

“先生……”门口又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女孩，费劲的拖着一把火枪进来，众人傻眼了，眼见着她哼哧哼哧的来到刘奇面前，放下火枪：“先生，我来帮你……”

“哪来的火枪？”彭起有些纳闷，这些孩子怎么都弄到火枪了？

“他们放在寨墙上的。”小女孩指了指屋里的这些兵勇。

“你爹娘呢？…….”彭起刚问了句，便想起来这小女孩是孤儿，平日也是朱兰照看着。

“二叔，带他们离开吧，载津上来，连他们都活不了……”刘奇看着小女孩说道。

彭起默然良久，抬头看着他：“侄女婿，今生报仇怕是无望了。”说完，他冲着朱兰的女护卫说道：“你们几人，护送涴婧，这些孩子，还有兄弟们的家眷下山，其余老弟兄们，咱们跟随旗主多年，旗主和大寨主待咱们不薄，我彭起不走了，就在这里等清妖！想留下的，咱们杀个痛快，下去找旗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拼了！”

“二十年后，咱还是一条好汉！”

大厅里一阵怒吼，刘奇见无法阻止彭起，心道罢了，去找兰儿吧。

“疯了，疯了”要走的几名头目嘴里嘟囔着，准备离开，彭起喝住他们：“人走可以，你们自己的东西也可以拿走，不过火枪留下！”

其实他们带走火枪也没什么，横竖用不完，刘奇见他们犹豫，肯定是担心自己这一边在他们离开时背后开枪，“二叔，算了，百来十火枪，咱们也没那么多人用，给他们吧，好聚好散。”

彭起想了想，同意了，不过要求他们立刻离开，他还要让留下弟兄的家眷和孩子们走断崖边的秘密通道，可不想被这些人知道。

这些人当然也想尽快离开云光寨，除了彭起的几个老弟兄，他们都不知道断崖上还有退路，清兵很快就要到山脚，再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天亮，载津和大队神机营清兵汇合，他也不想给刘奇太多时间，下令进攻，六门火炮一字排开轰击着山脚的第一道砖墙，硝烟散去，载津从千里眼中看到砖墙后没有多少人头晃动，还以为轰击效果很好，他那里知道，云光寨此刻只有三十二人，彭起和刘奇都不认为可以逐步抵抗，他们将重心放在最后的寨墙上，彭起只带了五人在山脚第一道防线，准备给清兵提个醒。

二百多清兵排着整齐的队形逼近砖墙，这年头洋人训练下的神机营，还是传统的那种排队进攻、互射的方式，如此密集，彭起几人第一轮枪就放到了六人，弹无虚发。

第二轮也是如此，载津听到两轮枪声如此接近，而且自己阵营中好几人倒地，还是愣了下，华云密报云光寨有火器，他并不太在意，个把前装火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他却没想到，对方好像有和他一样的后膛枪！

幸好数量不多，否则还真麻烦了，眼见清兵靠近，也开始放枪，彭起几人躲过这头两轮火枪之后，开始后撤，放弃山脚防线。

放在以前，这便宜占大了，彭起等人一共射翻不下二十名清兵，自己无一损伤，只是今日有些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