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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玩笑

轰隆隆——
通向草原的甬道于山体洞开，四人依次走出，又是一阵巨石移动的声响，土黄的石块间找不到任何裂隙痕迹。按照计划，将军的儿子留在原地待命，商人换掉宽袖的华服，贴身的衣物更适合剧烈的动作，率先走到前头领路。一直跟随左右的年轻人摘下兜帽，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感叹眼前广阔的草原。

纪风尘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他是护卫，警惕着周围的一切，他也只是回来带路的向导，而现在只能跟在别人身后。

摘下兜帽的年轻人肤色跟领路商人相同，都偏向小麦的颜色，个子比风尘要高，但年龄似乎要小。年轻人的家位于祁国国都，是国境内可以说是最大的一片平地，可国都城内放眼望去都是平房，要么就是挺拔的楼阁，就从没见过如此开阔的地方。

只是他已经不是五六岁的小屁孩，总不至于撒腿在夜里奔跑，而且还有其他事情更吸引他。

年轻人不是回头看跟在最后的纪风尘，有些犹豫，但还是凑到商人身边，“三叔，我总觉得身后那个护卫眼熟。”

商人往草原深处眺望，不像是在认路，听着侄子的疑问也不回头，“哪里是眼熟，你应该讨厌他。”

年轻人听不明白了。

“如果我还没有记错的话，身后护卫的名字叫做纪风尘吧。”商人似乎是在回忆，“十三年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魏国的商队跟着每年都派遣过来的使团来到我们国都，里面就有带着小孩的‘普通商人’拜访过我们。”

说到这里，年轻人想起了些东西，“哦，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三叔你说他会不会认得我俩啊。”

“才膝盖高的小屁孩能记住多少东西，要真想知道你大可以去问他本人。”年轻果然按着商人所说的话做了，三步并两步，竟然跳着走。商人一把手将他拉回到身边，自己这个侄子做事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以后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在办正经事，闲杂事宜给我先放一边去！”

说着的时候，草原深处亮起了光芒，亮蓝色的光喷涌，清晰地能看见光亮竟然像是水面上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呈环状扩散开来，如真似幻，数百米外的他们都注意到。使用言灵的范围达到这种程度，看来魏国派来的使者不会是无名的小辈，商人终于担心自己成为将军顾泉嘴里所说的模样了。

商人嘴上功夫或许不会吃亏，但行动能力上就稍差了。

不多说什么，年轻人也被这奇异的场面分神，一行人走向光亮起源的地方。

“对方安排的接洽地点？”年轻人问道，他并不清楚这次在书信中定下的会谈到底有哪些细节，事件的经过可能只有皇座上的男人和自己父亲最为了解。

“哪一方都可以确定接洽的地点，确定下来后以这样波浪似的光亮作为记号引导另一方，同时移动的光可以让人看清周围有没布下埋伏，我也是可以另外找个地方，不过对面都照亮了几百米的草原，我还是不矫情了。”渐渐靠近涟漪的中心，隐约看见高举着臂膀的人影，商人从腰带里掏出一片平滑的玻璃晶片戴在左眼前，“放心，撕破脸皮这种事情，在没有绝对碾压敌人的实力之前，谁都不愿意先做的。”

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众人终于来到会谈的地点，也终于看清涟漪中心的人，高举的手上飘荡着深蓝的甲骨文文字，所有扩散开的光芒就是从这枚小小的甲骨文里诞生。对方素衣宽袖，束发用的白色布条低垂至肩背，一副柔弱书生的外貌，而腰侧剑首上的流苏却红艳似血。

书生放下手，文字与光芒一并随之消失，黯淡的星光下商人依然辨清书生的身份，没想到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只是书生不会认识自己。“三人先生近况可好？”

“安子秋……祁国派来了一名商人。”书生姓李名三人，魏国太师之一，更是六国间出了名的五车之士。书生的目光从商人身上转到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眼底浮现着有趣的情绪。

安子秋警觉起来，没想到魏国太师竟知晓自己的名字，更害怕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先生是哪里见过在下吗？”

“刚见过。”李三人收回目光，闭上眼，轻揉着太阳穴，似乎刚才看的那几眼极耗费他的精神。“祁国安氏自从参与建造了山城之后就一直得到历代君皇的器重，没有做回本行转而开始经商，在朝廷的支持下生意越做越好，垄断了国内许多的产业。同时与君皇保持着极好的关系，两者可以说是在互助互利，建立在山地丘陵间的祁国，国力的发展完全不落后与其他的国家。”

“我们还是直接奔往主题吧。”安子秋虽然忌惮李三人【五车之士】的身份，却也不愿意听他一直自顾自说着祁国的发展历史。

李三人叹气，他擅长教书却不擅长拖延时间，脸上隐约的笑容更淡，“里大山祭开始的时间剩下不多，今晚要谈的其实也就是六国间的这场祭典，主要就是想祁国的部队到时候帮我们个忙。”

“意思是想和我们合作？可百年来都没有哪两个国家在军事上过这样的先例。”安子秋问。

“说到底只是利益的关系，祁国皇帝派你这个商人里不过就是这么个道理。”

“魏国能给什么？”

“我们可以给一个承诺，”李三人平淡说道，“从明日开始，只要祁国不发兵对抗我**兵，未来二十年魏国将兵不会进犯你们边境半步。”

安子秋听着这话，觉得这是个玩笑，各国间签订了和平的盟约，几百年来都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可边境也是会时常发生着小规模的摩擦事件，虽不影响大局但都是流血死人的。祁国与魏国接壤，冲突自然不会少，却也不至于接受别人的承诺来维持边疆安定的程度。

所以说李三人的承诺等同于玩笑话，这次会谈只是对方开的玩笑吗？

二十年后，书上没有记载这一晚会谈的内容，没人知道魏国八皇子会允许太师给出这样的一个诺言，如果当时祁国安氏三当家接受了这个承诺后，天下各国又会变成怎样的一种局面。

这没人能够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