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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贩子

怀里揣着装满近千灵石的储物袋，方靖连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只不过不经意间回头，却能看见有几个陌生的修士跟随在后面，这些修士虽然装作一副闲逛的样子，但眼神却飘忽不定，虽然为了防止让方靖的灵识感应到陌生人的注视，因此大多是偶尔用余光来定位方靖，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怎么会瞒得住前世与特工们斗智斗勇的方靖。
方靖定了定心神，将喜悦埋在了心底，现在他最急迫的不是立刻去买下心仪已久的功法，而是先甩掉身后的这些贪狼。

若说修为，方靖现在自然远远不及这些跟踪者，然而要说道追踪和反追踪，就不是这些人能媲美的。如果是在坊市之外，这些人还有极大的机会，凭着修为高出方靖一大截和用灵识锁定，方靖自然逃不了，但如今是在坊市里，这些修士在不敢用灵识锁定的情况下，只能用眼睛来跟踪，方靖就有了大把的机会。

坊市里的规矩，虽然对于一些大势力来说相当于一条空文，不值一提，但对于他们这些修为低微的散修，便是铁规了，特别是在这大庭广众下，若是他们随意动手，那坊市的管事可不会客气，随手将他们击杀也并非不可能。

失去了灵识这一杀手锏，又不能靠着修为追赶，因此方靖用了一点点手段便彻底摆脱了这些人的跟踪，然后绕过了几个圈子回到了东坊。

东坊虽然从层次不如西坊，但热闹却远非西坊可比，整条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只不过大多修士都是徘徊在摊子前，很少有下手的。

对于东坊里的大多数散修来说，一个灵石能掰成两个来用也是好的，因此就算十分渴望，但仍然在心里反复计算，才犹豫的讨价还价。

散修们别的不行，但看人眼色却是极为在行，若是摊主拒绝得不坚定，那他们就开始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对方，而若是摊主不耐烦，那他们虽然遗憾，但还是果断的离去，当然也有脸皮极厚的一直缠着对方，直到对方肯将价钱降低或者冒火赶人才罢休。

如今方靖全身的灵石已经从二十块变成了一千块灵石，以他现在的身家，就算是买下两本玉简版的《木剑术》也绰绰有余了，已经不需要因为灵石不够去买书籍版的了，但是方靖犹豫了一下，仍然准备看一看再说。

出了万法阁后，方靖从西坊来到东坊，这一路的见识才让方靖大概摸清了一千灵石的购买力，一千灵石看似很多，然而真要买什么，却马上捉襟见肘。

《木剑术》这本法诀里，只有术而没有法，虽然威力不错，然而对于散修来说自然其价值没有其他法与术都包含了的功法高，今天方靖在坊市里仔细查看了一番，下品功法里，既有比木剑术便宜的，只值两三百灵石，也有比木剑术更贵的，甚至连三四千灵石的也有，而且还不少见，这还是在这个修真界里上不了台面的坊市里，可以想象一下，在那些大门派里的弟子所修炼的功法层次又是何等之高。

因此在刚出得万法阁时，除了本来想要得到的木剑术之外，方靖还想要买一本含有功法的木系法诀，毕竟他现在修炼的生木诀属于最基础的功法，连品级都够不上，是普通人用来修炼至练气期的功法，因此就算是散修，突破到练气七层后首先做的事便是转修其他功法。若不然靠着这基础功法，就算能修炼到练气十层，也没希望突破至筑基期，而混得好一点的散修，更是在还要早的时候就换成了其他功法。

然而看到坊市里下品功法的价钱，方靖却傻了眼，虽然有些少数下品功法不贵，但同样这些功法的威力层次也不高，比生木诀好不了多少，不如不换，而方靖看得上的功法，却又不是他现在能买下的，比如说方靖在一个摊子上看到的一本《化春功》，里面法与术俱全，然而却要两千多灵石，方靖现在的身家还不够一半，只有干看着。

一千灵石，方靖到现在才知道被万法阁敲得有多狠，万魔真灵**在方靖手里收进，万法阁有可能转手就能卖出数万灵石，翻手之间便能净赚数十倍。

只是方靖也没什么后悔或者感觉到吃亏的情绪，毕竟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与万法阁对等的资格，能得到一千颗灵石已经算作不错了。

只不过经过此事，方靖越发感觉到修为的重要，若是他的修为在练气七层，就有可能把功法卖到两千灵石，若是到了练气十层，那就可以得到五千灵石，而要是他现在是筑基期的修为，那万法阁就没有任何敲竹杠的想法，就算其后台不会怕了一个筑基期的散修，也不会轻易的为了几万下品灵石去得罪一个年轻的筑基期修士。

既然只有一千灵石，方靖自然要精打细算，除了将木剑术买下之外，再买一本下品木系功法将生木诀换掉的想法只能暂时搁浅，现在只能边走边看了。

东坊里，摆着地摊的不过两三条街而已，其他几条街虽然也可以摆，但人流却没其他地方多，除非是想要在东坊修炼，却又付不起东居里的房租的散修才在这些人迹相对较少的街上就地修炼，其他想要将已经用不上的功法或者法器卖出的修士大都在这两三条街上。

“咦，《木剑术》呢？”方靖在东坊与西坊相同的这一条大道走来，却发现在摊子上找不到《木剑术》这一本法诀。

方靖回忆了一下，三个月前初入坊市里时，他看见过的那本《木剑术》好像只有一个摊子在出售，当时方靖因为灵石不够，也没有多加注意，现在他仔细回想，却立刻发现了这一点。

方靖心里暗暗生出了一个不妙的想法：“不是这东坊里只有那一个散修才卖《木剑术》，而今天却恰好没出现或者干脆离开了平安坊吧？！”

按说如木剑术这样的功法，并不是十分宝贵，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的高深法诀，然而前面说过，《木剑术》对于散修来说性价比并不高，对于困窘的散修来说，情愿选择其他功法也不愿选《木剑术》这样单纯是术法的法诀，再加上《木剑术》并不便宜，所以在散修里，会的人就更少了，方靖第一天进入坊市就遇见有人在卖《木剑术》，也是机缘巧合了，其他时候可谓少见。

当然，虽然散修很少有人出售，但万法阁里的库存却有着这样的功法的，不仅是木剑术，其他属性的都有，然而万法阁里的法诀比外面更加昂贵，比如木剑术，在散修手中只要四百多灵石，然而到了万法阁里，价钱却会涨上近两倍。

方靖不甘心，在东坊这两三条街上转了个遍，却仍然没有找到《木剑术》，倒是同样性质不同属性的《水剑术》发现了一本，然而却与方靖灵根不和，对他没有丝毫用处。

方靖站着最后一条街的尽头一个摊子前，心里一阵犹豫，难道又要回万法阁里？那这样不就相当于用一本中级功法换来一本下级法诀吗？

就在方靖停在一个摊子前踌躇不前的时候，只见摊子里面的修士站起了身来，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捆书籍，向方靖凑近吆喝道：“小兄弟，我看你资质上佳，是修真界里少见的奇才，这里有许多少见的功法，难得我与小兄弟有缘，这里的法诀就便宜卖给你？如何？！”

方靖听了此话，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向后连忙退后了几步，才将快要和自己面部贴在一起的大脸拉得远了一点。

方靖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这散修中等身材，中年模样，修为大概在练气五层，面容虽然普通，但也算得上堂堂正正，和贼眉鼠眼沾不了边，然而现在这中年修士鬼鬼祟祟一副谄媚的样子，却彻底将他刚才中正平和的气质给破坏掉了，让方靖惊讶于一个人的气质怎么会变化得这么快。

蒋全看着方靖沉默着打量的样子，心里变得微微忐忑。

别看在东坊里很多散修天天都摆着地摊，好像生意很好，其实做成的交易却并不多。对于散修们来说，保命的法器舍不得卖，修炼用的丹药光是自己用还不够，就只能卖掉已经过时或者与敌人厮杀后得来用不了的功法，然而在坊市里，其他散修大多有了自己的法诀，既然都是下品功法，就算之间有差距，除非急需或者正好缺少，一般也不会有人购买，因此这些功法大多只能卖给刚进入修真界里的新人。

然而刚入修真界里的新人又会有多少灵石，因此散修们运气好两三天能卖出一本法诀，运气不好一个月都开不了张也有可能。

而在坊市里，有一群人专门做着修真菜鸟的生意，那就是卖书籍版的功法贩子。

同样的功法，书籍版功法的价钱是玉简版的几分之一，虽然只要有点修真常识的人就知道，书籍版修炼的难度是玉简版的数倍，然而初入修真界里的菜鸟却不知道这一点，因此往往有人被这些无良散修给坑了。

而蒋全便是这无良散修中的一员。

其实蒋全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良心，这买卖属于双方自愿，并没有人强迫，虽然书籍版的难度大了几倍，但价钱却只有玉简版的几分之一，有失便有得却是正理，既不愿付出太高的代价，又想得到便宜，修真界里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么多年来，书籍版的功法已经在坊市里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地下市场，蒋全虽然想赚灵石，却不会没有一点底线。他手中的这些书籍功法是从地下市场的龙头那里买来的，虽然是用书籍刻写，但是却不会缺斤少两，而不像其他有些散修，纯粹是靠着自己的记忆来复制的，这样虽然成本几乎没有，然而抄写出来的功法大多残缺不全，甚至不能修炼，纯粹就是骗子，对比之下，蒋全认为自己比这些人好多了。

只是这平安坊毕竟不大，修真菜鸟并不是天天都能遇见，蒋全已经有七八天没卖出东西了，头笔交易所得买来的“合灵丹”也在昨天用光，经历过服用丹药后修炼的快速，如今失去丹药按部就班的修炼，修炼速度一下好似慢了十倍，这怎么能叫蒋全忍受。

因此当方靖刚刚踏到这条街上时，蒋全便眼睛一亮。

方靖修为不过练气二层，而这一路来边走边看，似乎在寻找适合的功法，但好像是因为囊中羞涩，不敢轻易下手，与一般初入修真界没有见识的菜鸟一模一样，所以才有蒋全亲自叫卖这一幕。

看见蒋全快要将一大堆书册伸到自己眼前，方靖心中突然一动。

只见方靖嘴角微微翘起说道：“道友，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书籍版的法诀——”

还没说完，蒋全脸色便是一变，知道看错了眼，也不辩解，蒋全立马将旁边摊子上的东西一抹，送入了储物袋里，方靖话还没落便欲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却及时拉住了蒋全的衣领，阻止了蒋全。

蒋全回过身来，脸上闪过一丝凶厉，再无刚才谄媚时的谦卑，恶狠狠的说道：“小子，快放手！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两人的争执已经惊动了其他人，虽然不至于凑上来，但也在远处看着热闹，有的眼中满是笑意，似乎在笑话蒋全，也有人面上露出嘲讽的神色，嘲讽方靖的自不量力。

收回右手，方靖无视蒋全的威胁，仍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道友息怒！在下可没说不买，刚才无礼的举动只是想让道友别记着离开而已。”

听见方靖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却仍然有买功法的想法，蒋全一阵惊愕。

书籍版功法的出售对象，大多是不知情的菜鸟，但偶尔也有一些知情的修士购买，这类修士虽然知道书籍版的功法更难修炼，然而因为灵石不够身家寒酸的缘故，买不起正版的玉简功法，因此便用书籍版来代替，只不过因为书籍版的修炼难度十分大，所以这类修士一般很少见，蒋全也从没遇见过，只是听同行说过而已，难道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买卖重新有了希望，蒋全也没心思去深究，面容上的凶狠立刻消失，重新变得谄谀起来：“哎呀，小兄弟你怎么不早说！来来来，老哥这里别的不说，功法却有很多，小兄弟慢慢选！”

从言语威胁到称兄道弟，蒋全这一系列脸色的变化之快，让方靖自愧不如，虽然他经历过江湖的阶段，但毕竟经历不多，不似蒋全这样混迹在修真界底层数十年的老家伙，换脸犹如翻书一样，说变就变。

旁边看热闹的却摸不着头脑，刚刚蒋全才一副要威胁动手的样子，怎么现在又和气了起来？

只是这街道上散修地摊之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旁人自然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也没有凑上来看闲事的意思，见到没有了热闹，自然将注意力收了回来。

蒋全将捆成一榻的书册从储物袋里重新拿了出来，放在了地上，然后将绳子解掉，把书册一本一本的分开，搓了搓手讨好的对方靖说道：“嘿嘿，小兄弟，你随便挑便是！”

方靖学着蒋全蹲了下来，拿起一本书册，眼中一亮，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木剑术》。

方靖一喜，书籍版的功法自然没有玉简版的忌讳，就算灵识强大，就算记忆力变态，也没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功法记住。

在修真界里，法诀越是艰难，那就越是难以记忆，修士到了筑基期后浏览一般的文字便能过目不忘，然而若是得到超过了境界的高深功法，假如无法理解功法里的文字，过目不忘又如何，一个字也有可能记不了，看过之后便会立刻强制忘记，所以过目不忘表面上十分神奇，其实却有极大的限制，对修真者的帮助并没有想象中的大。

粗略浏览了一番，发现这本书籍版《木剑术》并无纰漏，方靖抬头看了看蒋全，在蒋全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了一个数字：“五十颗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