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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玉蓉就挣扎着起床了，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梳理了一番，尽量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不一会儿，王云清敲了敲妹妹的房门后走进来。他看见妹妹一身贵妇人的打扮就皱起眉头，就叫马上把衣服换掉。玉蓉不理解的问“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玉蓉，咱们出门要尽量的低调，不要太招风。惹人多看你一眼，你就多增加一分危险。如果碰见熟人你就暴露目标了。”

“大哥，你说得对。那你看我穿什么衣服好呢？”

王云清想了想说道：“实话告诉你，只要我一出门都可能有日本人的耳目在后面跟着，咱们一起出去这目标就更大了！嗯，这样吧，我叫你妈找一套女佣人的衣服给你穿上，让你妈尽量穿的华贵些，你扮做她的佣人。这样就可以转移视线遮人耳目。”

“好吧。”玉蓉表示同意。

不一会儿，老赵把王云清的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口，他见王云清夫妇和玉蓉走出来，就毕恭毕敬打开车门，待王家人坐好后，老赵熟练的着车、挂档、起步后，车子平稳的开出胡同。

王云清的家离友仁医院不远，不一会儿老赵就把车子停在了医院的门前。这个友仁医院是美国人在中国开办的，在北平这个医院的名气很大，在这个医院看病的几乎都是上流社会里的达官贵人。在老赵把车子停好后，王云清夫妇和玉蓉刚从车里出来，这时又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汽车的后面。麻良臣和淑珍打开车门走出来。淑珍眼尖，她一眼就看出走在前面的人正是自己的父母，于是就亲热地叫了一声：“爸、妈。”随后就追了过去。

淑珍的突然出现让王云清夫妇吃惊不小，王云清心里说真是活见鬼了！他低声嘱咐玉蓉说：“低着头。别让淑珍认出你。”这时淑珍已来到他们面前，他们无法回避淑珍，就不得已的停下脚步。

淑珍用焦急的眼光看着父母问：“爸、妈，您们怎么一大早的就来医院了。谁病了？”

王云清支吾着说：“你妈的胃病又犯了，昨晚疼了一夜，所以一大早就来医院看病，我们得赶快进去了。”王云清想尽快摆脱淑珍，他说完就带着夫人和玉蓉往医院里走。

“爸、妈，咱们好久不见了，多说几句话不行吗？”淑珍拉住了母亲的手不让她走。王夫人对玉蓉使个眼色说：“我和我闺女说几句话，你先陪老爷进去吧。”

玉蓉点点头，她低着头搀着王云清就要走。

“哎。你先别忙着走！你这人我怎么看着眼熟啊？”淑珍的眼睛盯上了装扮成女佣的玉蓉。玉蓉故意转过身背对着淑珍。但淑珍还是把她给认出来了。

“姑姑。您怎么回来了？哎呀，您打扮得像个乡下人，我差点认不出您来了！”淑珍上前亲热的拉住玉蓉的手。玉蓉见自己被淑珍认出索性就不装了。她告诉淑珍自己回北平是为了治病，她告诉淑珍自己患的是肺结核。

“啊？我听说这病会传染的！”淑珍略显惊慌的捂住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王云清不高兴地看着淑珍说：“我们都不怕你怕什么？怕传染给你。你就马上走开！”

淑珍知道自己在姑姑面前失礼了，她不好意思的说：“姑，您别和我一般见识，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怕传染的，我就不怕。”

麻良臣已和王家决裂，他独自一人在车旁抽烟，没有上前和岳父母搭话。这时淑珍回过身子向麻良臣招手并大声喊：“良臣，我姑姑回北平来了，你快过来问候一下。”

淑珍这么一喊，王云清的心里就“咯噔“的跳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麻良臣也在场。“倒霉！今天一出门怎么就碰上你们两个丧门星！”王云清对淑珍忿忿的骂了一句。

“爸，我怎么是丧门星了？”淑珍被骂得一头雾水。

“我懒得理你们！“王云清不愿意见到麻良臣，就独自一人走进医院里面。

麻良臣听说淑珍的姑姑回到北平，他眼珠转了几下就满脸笑容的走过来。王夫人用身子护住玉蓉，用警惕的眼光看着麻良臣。

麻良臣来到玉蓉的身前先用眼睛把玉蓉浑身上下给扫了一下，麻良臣当了几年的特务，由于职业原因，他看人的眼光是阴沉冰冷的。玉蓉在麻良臣的注视下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对麻良臣客气的点点头说：“良臣，咱们好几年没见面了，今天见到你，我很高兴。”

麻良臣很恭敬的向玉蓉鞠了个躬,“姑姑好！见到您，良臣我非常高兴！咱们虽然数年未见，但我和淑珍一直都很想念您，记得我和淑珍结婚的时候您还是我们的证婚人呢！前些日子我们两口子聊天的时候还提起过您，我听淑珍说过姑夫一直在傅将军的麾下在山西内蒙一带与日本人作战，他可是个抗日英雄啊！”

王夫人听到麻良臣提起冯宣侠就急了，她小声的斥责着麻良臣：“你给我小声点讲话好不好，什么抗日不抗日的，让别人听见怎么办，你想给我们惹麻烦是不是？”

麻良臣忙摆手解释说：“妈，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顺嘴问问而已。”

王夫人又对玉蓉眨眨眼说：“玉蓉，你告诉这个姓麻的，宣侠早就脱下军装经商去了。”

玉蓉不置可否的笑笑，没说话。

淑珍见气氛有些尴尬，就转移话题，她对麻良臣说：“良臣，咱姑姑得了肺结核，她是回北平看来病的。这个病很难治的，你要是认识什么好医生就给姑姑介绍一下。”

麻良臣微笑着答道：“那是自然的，姑姑是自家人嘛，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王夫人问淑珍：“淑珍。我们是带你姑看病来的，你们来医院干什么呀？”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良臣结婚好多年了。却一直没为麻家生出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不但良臣着急，我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听说这医院的妇科专治妇女不孕症，所以我和良臣就过来看看。真巧！没想到在这碰上您们和姑姑了。”

这时已经走进医院大厅的王云清又走出来，他不高兴的催促道：“夫人、玉蓉，我已经挂上号了，你们不要和他俩废话，赶快进来看病吧。”

“来了。”王夫人应了一声，她赶紧拉着玉蓉的手走进医院里，把麻良臣夫妇晾在了一旁。

麻良臣见玉蓉和王云清夫妇走进医院大门后，马上收住了笑脸。他挠着头皮对淑珍说：“淑珍，我忽然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小野太君要召集我们开会。我不能陪你看病了。现在马上就得走，晚了就会有麻烦。”

“哎，你刚来就走哇。这是干什么呀？”淑珍拉住麻良臣的衣袖。

“你自己进去看病吧。我开完会就回来接你。对了，你跟爸妈说。让他们看完病先别走，咱们和姑姑多年未见，今天中午我坐庄请他们吃中午饭！”麻良臣嘱咐淑珍几句后，急匆匆地开着轿车走了。麻良臣今天见到了一条大鱼，他要赶回特务机关报信。

不到半个时辰，两辆黑色的轿车风驰电掣般的开到协和医院的门前，几个身着黑色绸褂戴礼帽的人从车里出来，他们来到王云清停在医院门口的轿车前。一个特务敲了敲车窗，在车里打盹的老赵睁开眼睛，他摇下车窗不高兴的问：“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老子有话问你！”那特务气汹汹的说。

“你小子跟谁称老子呢？说话客气点好不好！”老赵急了。

那几个特务见老赵敢和他们顶嘴，就拉开车门把老赵从车里拽了出来，刚才那个问话的特务一拳就把老赵的嘴角打出血。老赵知道遇到厉害的主儿了，他忙拱手求饶。

史述礼走过来，他一把抓住老赵胸前的衣服问：“老实说，那个王老头和他的妹妹还在里面吗？”老赵看他们那狂妄的架势，估计自己遇见特务了，他吓得浑身打起哆嗦。

“说呀！你哑巴了？”史述礼又问了一句。

老赵结结巴巴告诉特务们，王云清夫妇和玉蓉在医院里面看病，还没出来。史述礼对手下说：“只要王云清的车在这里，他们人就在里面，那个女人的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看完的，你们就在那老东西的车旁守株待兔，等他们一出来就给我拿下！”

“还让他坐回到司机的位置上，看好他。”史述礼令两个特务又把老赵强行塞进车里。他带着几个人走进医院。

麻良臣也跟着这些特务来到现场，毕竟玉蓉也算是他的姑姑，此事他不便出头就躲在另一辆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情况。

史述礼带几个人在医院里转了几圈后走出来，他钻进麻良臣的车里说：“老麻，我是照你说的那三个人的特征去找的，我刚进去时看见他们在放射科那里等着照透视呢，不过那个狡猾的王老头好像察觉出什么，他们躲在一个洋大夫的屋里不出来。我怀疑他们发现咱们在盯梢，老麻，咱们提前动手吧！”

“史头，现在日本人和美国人还没有翻脸，咱们不能随便搜查美国人开的医院，所以咱们得耐心等着，那老家伙的车子还停在这儿呢，等他们出来再动手不迟。我就不信这条大鱼能跑了！”，麻良臣自信满满的笑着。

“老麻，这是咱们立功的机会，可大意不得啊！”

“我知道。”

在麻良臣和史述礼说着话的时候，麻良臣看见淑珍走出了医院，他忙对史述礼说：“史头，别让我老婆看见你，今儿这事也不能让她知道，我先把淑珍送回家，回头咱们在特高科见。”

史述礼一挥手说““你放心走吧，等抓住了王玉蓉我在小野面前给你报头功！”

“史头真够意思！”

“客气啥？咱兄弟之间互相帮衬嘛。”

麻良臣出了车子向淑珍走去，“淑珍，我在这呢。”他挥着手引开了淑珍的视线，史述礼溜出麻良臣的车子钻进自己车里。

麻良臣打开车门让淑珍进到车里。淑珍还没坐稳就扯着嗓门问：“良臣，我好像看见老史从你车里出来？他来这里干什么？”

麻良臣笑着说：“淑珍，你人还没老，眼就了？那分明是我的一个牌友，哪里是老史呀！”

“你骗我！老史来医院不会有好事，是冲着我们王家人来的吧？八成是你把他叫来的！”淑珍警觉起来。

麻良臣一把抓住了淑珍，“你想哪去了，神经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不是那无情无义之人。你也知道，你爸把我贬得都没有人样了，我对他有切齿只恨，可是你说我动过他一根毛发吗？”

“这话到是真的！不过你给我说实话，刚才那人是不是老史？”

“那人就是我的牌友，他前几天输给我好多钱，我们俩今天这凑巧见面。他想捞回上次输的钱，约我今晚再找他打几圈麻将。不过那小子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晚他还得当送财童子。”说到这里麻良臣得意的嘿嘿笑起来。

“那太好了！良臣，你今晚多赢些钱，赢钱后给我买个礼物。”

“淑珍，你的生日早就过了，还买什么礼物呀！”

“前几天我看上了一个翡翠戒指，很有水头，非常漂亮，比史述礼老婆戴的那个还要好很多。良臣，我告诉你，反正我就是不讲理，不管你今晚是赢钱还是输钱，你都得给我买！”

“行！我明天就给你钱，你自己买去。” 麻良臣一句话把淑珍哄得喜笑颜开。

“淑珍，说正事，你在医院里看见爸妈和姑姑了吗？都快中午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呀！”麻良臣有些焦急的问。

“咱们不是说好了中午请爸妈和姑姑吃饭吗，我看完病后就找到了他们。爸妈说姑姑的病检查起来很麻烦，要等到多半天才能出结果，让咱俩不要等他们了，说以后有时间再一起聚聚。我正要问你呢，你说咱们还等他们吗？”

麻良臣发动着了车子，他对淑珍说：“你的娘家人都是怪物，姑姑和咱俩几年不见了，我请他们吃饭叙旧都那么难！难道我设的是鸿门宴不成？”

淑珍点点头说：“不知怎么回事儿，我也觉得他们见到我的时候就像防贼一样！不过咱们既然说了请他们吃饭，那就耐心的再等会儿他们吧。”

“算了吧！咱们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我可没有请他们吃饭的心情了。我一会儿还有公事要办，走吧，我先送你回家。”麻良臣不想让淑珍看见抓玉蓉的情景，他不管淑珍愿不愿意，开车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