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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山崩

茉雅奇咬着唇点点头，但看她神色，仍没转过弯来，苏兰芷又说：“你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设计，只是不知针对是咱们还是德嫔，但是，只要德嫔肚子里胎好好儿，不管是谁有什么谋算，都只能落空。宝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及时拉住德嫔，没有让她落水，就已经可以了，赶紧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可不是我茉雅奇哦！”
茉雅奇这才露出个笑脸：“额娘，这事真不会给您带来麻烦吗？弟弟会不会受罚？”

苏兰芷说：“一点小麻烦而已，额娘根本不放眼里，至于胤裪，你不用担心，德嫔都说了不怪罪不计较，别人谁还会多事？好了，你别乱操心了，回去好好休息去！”

茉雅奇“嗯”了一声，带着自己人走了。

没多久周树回来，说：“禀主子，您让奴才查事已经有结果了，那小宫女确实是储秀宫做事，刚才被打了五十板子，现昏迷不醒，以后会不会醒，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若有所思“哦”了一声，让周树退下，自己坐着思索。不多时，沈嬷嬷也回来了，看到苏兰芷思考，就静静站一边，等苏兰芷回神，才说道：“主子，其他宫里都很安静，现德嫔受惊事都知道了，大多数人都只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有赫舍里庶妃亲自过去探望，而僖嫔娘娘那边好像有些幸灾乐祸……至于这些天肯往御园跑，因为各位主子回宫，大部分宫人都来折些回去插瓶，经过池塘人有很多，包括储秀宫都有人逗留过。”

“也就是说，查不出那苔藓是谁动手脚？”苏兰芷问。

沈嬷嬷有些羞愧点头。苏兰芷摆摆手：“罢了，想来也没人注意那些小角落，这个方向不行，咱们换个角度考虑：如果德嫔胎出了事，对谁有好处？”

沈嬷嬷为难道：“这个范围可就大了，德嫔这是第五次有孕，虽然六阿哥殇了，七皇女夭折，可她身边还有九皇女和十二皇女，如今她肚子里这个。多是人不想让她生出来。”

“找人盯着那个昏迷宫女，若是她能清醒，说不定还能问出点什么。”苏兰芷忽然说道。

沈嬷嬷应了。忙下去安排，苏兰芷接着思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直觉上这次事是德嫔自导自演，虽然如今没有一点证据。可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等到下午时，皇帝对这件事做出处理，赏了德嫔不少东西压惊，特许她闭宫静养，对胤裪和苏兰芷提都没提，苏兰芷知道。这事皇帝那儿算是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那小宫女终究还是没醒，直接一命呜呼。但是宫外监视那宫女家人人却发现，她家人对她死没一点难过之色，她哥哥还隐隐有些兴奋，不知是什么缘故。

苏兰芷查不到是谁做，她只能用排除法一个一个排除。首先是皇贵妃，皇贵妃自从胤祚夭折。病了一场又好起来之后，对孩子事也就看淡了，而且她这人一向有些清高，这么些年都没见她算计过哪一个，德嫔应该不够格让她破例，妃位以上没有蠢人，且都有自己孩子，算计她可能性不大，其他人要么是没有人脉，要么是没有动机，后只有三个人有嫌疑，一个是德嫔本人，一个是赫舍里庶妃，一个就是僖嫔。

若是德嫔自己做，大约是想施苦肉计，再就是嫁祸与她，如果是赫舍里庶妃或僖嫔做，那她们针对就是德嫔，而自己孩子不过是恰逢其会，苏兰芷还是觉得德嫔嫌疑大，把自己怀疑告诉沈嬷嬷，沈嬷嬷说：“那自己肚子里孩子冒险，这可不像德嫔作风……”

苏兰芷也赞同：“是呀，她一向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一击必中，不会这么粗糙，再有，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拿孩子冒险，是她不乎，还是笃定不会有事？”

沈嬷嬷脑中灵光一闪：“老奴想起一件事，园子里时，有人听说德嫔对这一胎并不是很重视，好像是她娘家人给她算命，说她肚子里怀还是女儿，但若把这个孩子流了，不出一年一定能生个儿子，老奴当时觉得太荒谬，也没往心里去，主子您说，德嫔娘娘是不是当真了？”

苏兰芷想想：“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如此，好多事也就能说得通了，不过她现都已经六个月了，她也不怕出事？”

沈嬷嬷撇撇嘴：“若是她一手设计，肯定还有后手，那位可是心思深沉主儿，谁也猜不透人家谋算……现想想，她一向自诩宽厚仁和，那天为什么对那小宫女下那么重手？就算是那宫女撞着她，她也只是动了胎气，胎儿并无大碍，怎么就不顾宽厚名声，硬是让大了五十大板，那宫女听说瘦瘦小小，哪里熬得过去？说不得就是她灭口！”

沈嬷嬷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对德嫔怒气越大，竟然敢算计自己小主子，真当景仁宫人都是吃素？“主子，她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不如咱们帮她一把，不想生，以后都不要生了！”沈嬷嬷低低一笑，沉声提出建议。

苏兰芷却有不同打算：“不，一定要让她生出来，她既然相信所谓‘命’，就给她一个好命格。嬷嬷，你给宫外人传个口信，就说……”苏兰芷悄声面授机宜。

沈嬷嬷越听眼睛越亮，忙喜滋滋下去安排。

转眼两月已过，十一月二十七，章佳庶妃平安产女，虽然是个女儿，可章佳庶妃仍是一样高兴，儿女双全了，能不高兴吗，皇帝如今儿子多女儿也多，对这个出生女儿也不大意，只是按例赏了些金银等物，很少过来看她，洗三也办很简单，因为太皇太后又病倒了。

太皇太后已经七十六岁，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年代，能活到七十六岁，绝对算是高寿，她这一年多精神意志不是很好，小病不断，可这次却是来势汹汹，她好一点时候，能清醒一个时辰，这时会和陪了她大半辈子苏麻拉姑说说话，赶上皇帝去看她，祖孙俩回忆回忆从前，可多时候她都昏睡，谁也不知道她这次睡着了还会不会醒过来，总之皇帝此时眼里只有他老祖母，女人孩子们统统后退。

太皇太后病成这样，关心仍是太子，不止一次叮嘱皇帝要好生培养太子，要把他培养成一代明君等等，似乎她老人家心里，皇帝其他十来个儿子都是小透明，此时人家即看不见也想不起，有他们没他们都是一个样，胤禛和胤礻我还因为是贵妃儿子，被她敲打几句。

宫妃们又开始侍疾，因为皇帝心情不好，众人一个赛一个老实，可就这种时刻，还是有谣言传出：十三皇女八字硬，克亲人，太皇太后就是被她克病情加重。

皇帝心情不好，对传谣言人没耐心，有一批太监宫女被杖毙杖毙，进辛者库进辛者库，虽然他嘴上说不信这些“妖言惑众”，但心里仍有了个疙瘩，对十三皇女是不喜。

因为章佳庶妃正坐月子，苏兰芷怕谣言影响她心情，告诫过景仁宫所有人，不准她面前乱说话，章佳庶妃人她也叮嘱一遍，不许他们拿这些事现骚扰她，有什么话等她出了月子再说，因而景仁宫里一片平静，章佳庶妃被瞒死死。

太皇太后病情渐渐稳定，皇帝松了口气，脸上开始有些笑容。十二月二十四日，德嫔发动，二十五日清早，第一缕阳光照进紫禁城时，她生下一个儿子。

皇帝很高兴，认为这个儿子是伴着吉兆诞生，必然是个有福之人，太皇太后病情好转，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一高兴，给德嫔赏赐就翻了倍，与章佳庶妃生女时截然不同。

据说德嫔很得意，对这个早产十来天儿子简直爱到骨子里，苏兰芷等人去看她时，她眼中得意瞒都瞒不住。

可惜，第二天，德嫔就失了荣光，十二月二十五，太皇太后崩逝，走完她这波澜壮阔一生，她是睡梦中走，走时神色安详，就跟睡着了一样，后连句话都没给皇帝留。

皇帝大为悲恸，太皇太后灵前涕不成声，皇太后和几位太妃也哭肝肠寸断，以皇贵妃为首妃嫔们，是恨不得能哭昏过去，但是中间有几个人是真心，谁也说不准。

苏兰芷有些伤感，看到生命流逝，没法儿不伤感，可远远不到伤心程度，这么些年，太皇太后都没给过她几个好脸，她对太皇太后是真没什么感情，可皇帝表现那儿摆着，谁敢表现不够伤心，那就是扎皇帝心，苏兰芷可不敢干这种蠢事，她就握着帕子，从头回忆几辈子所有伤心事，没一会儿，也哭满脸泪痕，看着倒比别人真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