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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僧画蝶

() 话说姜小僧在幽冥界中，正愕望着神龙与九天机密神的战斗时，被神龙一句“哥哥，你快回归本位，继续数你的数目吧！”点醒，灵魂连忙回归身体。
他一进入自己的身体内，便从昏迷的状态中醒转了过来。

他醒过来后，发现父亲道圣子和母亲姜花儿正在一旁扶着他。此刻醒来，他不仅没有失忆，记忆反而变得更加的清晰，他知道数完数目要紧，便对爹娘说道：“爹、娘，我没事，你们到一旁去吧，我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只兔子的毛一根不落地数完！”

说罢，他继续数起手中一只白兔子的毛来。

这只兔子，被姜小僧数了不下一百遍，所以相当地温顺。姜小僧将先前所数过的部分记得一清二楚，便不再重复地数，而是从刚才数到的十万数目开始数起。

道圣子和姜花儿都感到特别的奇怪，这个孩子，这一次怎么没有失忆呢？

姜小僧在心中快速地数着：“十万零一、十万零二……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十万八千。”

终于数完了，姜小僧心眼一开，原来兔子的毛不多不少，刚好十万八千根！

而在道圣子与姜花儿的眼中，却看到了异像，那就是在姜小僧终于数完的那一刻，他的双眼中，突然放出两股难以名状的白sè光芒，这种光芒，好像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经它照shè到，便无一不被穿透得一清二楚。

光芒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姜小僧喜悦的目光。

终于数完了，他终于数完了，从五岁起到今年十五岁，他整整用心思数了十年，终于数完了毛发的组成数量，原来是整整十万八千根。

他扔下兔子，高兴地跳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十万八千根，十万八千根，我数完了，我数完了，我终于数完了！”

中华人常说，十年磨一剑，其实这剑，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宝剑，而是涵指一切用心去做的事情，十年磨一剑，其锋必定犀利，其势必定无敌！

姜小僧由于坚持，已将自己的头脑与眼力磨炼到了非常人所能感悟到的境界。

姜花儿惊问道：“你数完了吗，真的是十万八千根吗？”

姜小僧往地上的兔子一眼看过去，眼睛竟然能将兔子的毛看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自己的脑袋也配合着眼睛的犀利，能够很快地数出毛发的数目，他的心中像时光流逝一般迅速地数算着：“一二三四……十万八千！”

好快的速度，竟然只眼睛一眨，便将兔子全身的毛发全部都数完了！

姜小僧又惊又喜，他再往身旁的大枣树望去，心中又像时光流逝一般地快速数算：“一二三四五……十万八千！”

他惊喜地叫道：“娘，我不仅能数对兔子毛，而且，一眼望过去，我就数出了枣树上有多少棵树鳞！”

姜花儿大惊，道：“那是多少棵呢？”

姜小僧道：“连埋藏在地底下的树根鳞片一起，一共是十万八千片！”

道圣子也惊道：“啊？这怎么可能，地上的你看得见能够数清我也信了，地底下看不见的你怎么会知道？”

姜小僧道：“我一眼望过去，心中便只剩下要数的这棵树的鳞片，我先数地面上的树鳞，一数完地面上的树鳞，地底下的树鳞也跟着在脑海中像立体图形一样地浮现了出来，清清楚楚，历历在目，分毫不差，一共就是十万八千片！”

正在此时，一只大花蝴蝶从庙外飞了进来，姜小僧灵光一闪，神眼扫描向大花蝴蝶，像时光流逝一般地快速数算：“一二三四五……十万八千！”又是十万八千，果然又是十万八千！

姜花儿一脸雾水，惊问道：“怎么，蝴蝶怎么也能数吗？”

姜小僧道：“怎么不能数？娘你没看见吗？蝴蝶的身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彩sè蝶粉，我数过了，这只蝴蝶身上，蝶粉一共有十万八千粒呢！”

道圣子一脸的怀疑道：“是吗？我怎么没看见！”

姜小僧却越说越玄，道：“怎么不是呢！以前啦，我还以为蝴蝶的蝶粉就是我们平时看到的颜sè，现在看来，其实，蝶粉的颜sè都是由许多种不同的颜sè组成的呢！就像那翅膀中的白sè部分，其实，是由七种细微的不同的颜sè，互相照应与渗透组合而成，我说怎么蝴蝶的翅膀那么漂亮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这个姜小僧啊，神龙与九天机密神谈论的后面几句话，他没有听到，所以，当他醒来之后，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无数次的仔细数练和神龙的帮助下，练成了一个很jīng细，运转速度很快的神脑，和一对观察事物能很细致入微的神目。

他现在，在脑力的运算与眼力的扫描上，已经是神了！

姜小僧突然产生了极强烈的绘画yù望，他一把拉着姜花儿的手，朝户内边跑边道：“娘，快去拿毛笔来，我有灵感，一定能画出天底下最美丽的蝴蝶！”

灵感稍纵即逝，姜花儿明白这个道理，忙打开收藏着中华神笔的箱子，取出神笔与颜料，给姜小僧画画。

画蝶用的是彩墨，画蝶身用的是传神笔法，画蝶翅采用的是不常用的点画笔法。

蝶身如少女轻盈，蝶肢如虾脚灵利，蝶眼如湖水清蓝，接着便该是点蝶翅！

只见姜小僧的俊手，捉着中华神笔像鸡啄米一般，赤sè、橙黄、淡蓝、玉青，浓墨、淡墨、浅墨、干墨，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转眼间，除姜小僧自己知道已经点了十万八千粒蝶粉外，没有人知道他点了多少下。

于是，万千的繁琐，经由姜小僧惊人的速度，在中华神笔之下一蹴而就。

道圣子观看此幅蝴蝶，无论是从构图，还是从画面的美感，抑或是从物体的神韵来看，都比姜小僧以前的任何画作，要上升了不止一个境界。

唯一不足之处，是在画面的颜sè上，还有些模糊不清，给人一种朦朦胧胧、不甚明了的感觉。

但道圣子又凭直觉觉得，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又并不会影响画面的美感，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受呢？道圣子不明所以，便问姜小僧道：“小僧啊，你怎么将蝴蝶的颜sè，画得这样模糊不清啊？在我看来，如果能够将翅膀上的颜sè画得更明快一点，就更能体现蝴蝶的美感了。”

姜小僧解释道：“爹，这你就错了！”

道圣子疑问道：“哦？怎么这么说呢？”

姜小僧此刻的脑袋特别地清醒与jīng明，他有条不紊地道：“我观察蝴蝶翅膀上的蝶粉，一共有十万八千粒，这十万八千粒蝶粉，虽然组合起来看是一块一块的颜sè，但实际上是由许多不同的sè素微粒构成，这些sè素微粒互相掺兑在一起，才会形成蝴蝶翅膀独特的美感。我照着这种原本的形态，将各种不同sè素微粒一并表现出来，您所看到的朦胧状态，并不会一直存在着的，它们其实在画面上彼此互相地渗透交融，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就会和真正的蝴蝶翅膀一样了！”

道圣子听了不明所以，姜小僧便用手指着画，边指边说：“爹，您看，那三粒蓝sè红sè和黄sè的蝶粉正在互相整合渗透，不久就会变成神奇的白sè，还有那里，那里也是……”

道圣子顺着姜小僧的手指望向蝶翅，双眼中突然产生了奇怪的幻觉，仿佛蝴蝶上的sè素，真像姜小僧所说的那样，互相交融合并，转瞬间，画面上那只蝴蝶，便成了一只真正的蝴蝶，不仅在画面上美得让人不敢置信，还在轻轻地扑腾着翅膀。

道圣子从画面上移开双目，才从幻觉中醒过神来，他又问姜小僧道：“那你说，这幅画，要经过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你所说的，变成真正蝴蝶的效果呢？”

姜小僧眼睛突放异光，光芒一闪之后，姜小僧回答道：“各种sè素互相渗透合并，依照我的计算，要在三年以后，画面上的蝴蝶才能与真正的蝴蝶一模一样！”

道圣子望着这幅神奇之画，不禁拍起掌来，直说：“好！好！好！”

姜花儿也在一旁朝着姜小僧竖起了拇指。

就在姜小僧画出蝴蝶的第二天，姜小僧看到道圣子和姜花儿在收拾行礼，奇怪地问道：“娘，你们收拾包裹要去哪里啊？”

姜花儿道：“不是我们要去哪里，是小僧你要去远游了！”

姜小僧奇道：“我为什么要去远游啊？”

姜花儿道：“你爹绘画的本事，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你爹再没有好的本事教给你，所以，我们决定，让你到皇城去锻炼，与天下最负盛名的众顶级画师相互竞争、相互学习，这样你才能够突破极限，成为下一代的画圣。”

姜小僧明白了，他哦了一声，道：“那是爹和娘带我去吗？”

姜花儿道：“你爹额上有发配记，是永远也不能再回皇城的。而我，要在家里服侍你爹，你已经长大了，是时候独自一人出去闯荡了。”

在姜小僧的记忆中，他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父母，听说是要自己一个人出去，他便坚决地道：“爹画画那么厉害，有他教我，胜过天底下其他的画师，我在荒村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啊，何况，我听村里的先生说，‘父母在，不远游’，你们都健在，我怎么能一个人出去呢？何况，如果真的能够成为画圣，只要我在荒村里勤苦练习，也一样能成为画圣，所以，我不去！”

姜花儿要劝，道圣子走过来阻住了姜花儿的话。只见道圣子，默默拉着姜小僧的手往外走。

这样，一父一子，父亲走在前面，儿子走在后面，走了许久，来到了一座小山里面。

这座小山里头树木较少，长得高的树木便显得非常突出，不久，他们便找到了一棵最大的树，道圣子望着树说：“这棵树是这座山里面，最大的一棵树了，儿子，我们父子两个抱一抱这棵树，看他到底有多大！”

说罢，他拉着姜小僧的手，将这棵大树围抱了起来。树虽然很大，但要是两个人手拉着手去抱，却仍能抱得下。

道圣子道：“这棵树真好啊，在这座小山里，没有哪一棵树能够高过它，盖过它的风头，它上接阳光雨露，下纳地底灵气，真是一棵好树啊！”

道圣子说罢，起身，又带姜小僧到了一片大的树林。

只见这树林中，树木众多，树木与树木之间，枝盘交错，好像人在交战一样，彼此竞争得相当激烈。

“儿子啊，你看，那里好大一棵树！”

道圣子说罢，拉起姜小僧的手，又去怀抱那棵他所看到的大树。两人手拉着手环抱，竟然抱不下这棵树。

道圣子带着姜小僧继续往前走，不久，又见到一棵大树，道圣子说：“儿子啊，你看那棵大树，三个人去抱，也还抱不下呢！”

他们越走越远，终于，看到了一棵连五个人手拉着手都抱不下的大树。

道圣子说：“儿子，你看，这片大森林里的大树，可真是多啊！它们在这片大森林里，虽然没有小山里面的大树那样安逸，但是，有了竞争，有了艰苦，它们也才比小山里的大树长得更大。儿子，你是想做小山里的大树，还是想做大山里的大树呢？”

姜小僧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爹，我听您的话，明天就离开您和娘，去到皇城闯荡，直到某一天，我成了一棵大树林里的大树，我再回来看您和娘！”

道圣子微笑地点点头。

心中的父子之情，突然被即将分离的情境触动，道圣子张开双手，一把抱着姜小僧，道：“我的乖儿子，出去后，要好好用功，不要辜负我和你亲生父亲，还有你的亲生娘亲的期望！”

什么亲生父亲和新生娘？姜小僧心中一惊，问道：“爹，您说什么呢，什么亲生父亲和亲生娘啊？”

道圣子松开姜小僧，在这无人经过的深山之中，将张僧繇如何成为画圣，如何画出中华神龙，如何去世，乔小兰如何逃离追捕，两家家长又如何将姜小僧与玉夙儿调换的事，一一对姜小僧说了一遍。

完了后，道圣子说：“所以，你学画画，还要有另一个目标，那就是画出比神龙还要厉害的神兽，制服神龙，取出太阳，救出我那在地狱中受罚的师弟，也就是你亲生父亲张僧繇的灵魂。另外，只要你能画出此神兽，取回了太阳，造福了天下百姓，皇帝也必定不再通缉你亲生母亲乔小兰，甚至连父亲额头上的发配记，也可以一并请求皇帝解除。儿子，你要加油啊！”

“爹，我自己倒觉得，我的画艺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了，可是，难道连我现在的画艺，也比不过当年我亲生父亲的画艺吗？”

“你不知道当年你亲生父亲画神龙的景象，神龙之相，无论是在传神上，还是在细致上，抑或是在画作的立意上，都比你这只蝴蝶要超出太多了，否则，爹也不会一定要你出山，再访名人啦！”

就这样，第二天，从未出过远门的姜小僧，带着解救亲生父亲灵魂、解除亲生母亲通缉令、解除养父额上发配记的责任，带着超越前人的神圣使命，朝着他从来没有去过的皇城出发了。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