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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午夜

() 乌哈力走后，我静静的躺着，试着理清楚从被抓到被救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不知是何原因，大脑有着强烈的抗拒感。
在毫无理智的记忆中，我逃出那座禁锢我的建筑时，正好是一个黑夜，让我断定自己脱困的依据是，感觉到了风吹过面颊，虫、鸟叫声传过耳畔，大自然的芳香扑入鼻息深处。

那时，我也许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身体所处是地狱还是天堂？这也并不再重要！

不同的地方，但是相同的黑暗，令我没办法看清周围的环境，也没有力气移动，我隐约记得自己爬到远处一个土堆的边上，翻身倚靠在那里，便昏死过去。但这一切，又并不确定，仿佛醉酒后的第二天，记忆模糊且无力。

可以确定的是，当我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乌哈力的驴车上了。

另一方面，从这矿上的医生口中得知这里离库车不远，那么至少这里是南疆某处，而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额敏，再怎么远也没想到过会出了塔城。。

这时，脑海中思绪翻滚：家人们、王侯、孙会计、电影院守门老头、那个塞给我钱的真正的“逃犯”、抓我的两个jǐng察、审讯我的那个女“播音员”、打我的“壮汉”以及被压死的“壮汉”、乌哈力他们一伙、矿上的医生，还有那些缠绕我多rì的妖魔鬼怪们，等等！！

就这样静静的躺着、想着，桌上的座钟当当的敲打了两下。

这时，伴随着咿~~吖~~的声音，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我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来戒备。

门口传来乌哈力轻声的招呼声，然后便看见他悄声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来不及了，你，快逃，快逃！”

我心里一惊，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股不详的感觉立刻涌上心头。

乌哈力看起来还想关心的问些什么，但他显然压抑住了情绪，看得出确实十分紧急。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的小儿子，音译叫“布里克白”或者“布拉克白”（我很难发音准确，后来都管他叫小布，他也没反对。）

乌哈力和小布七手八脚的给我穿上衣服，我那时已经可以dú lì走动了，但是乌哈力仍旧扶着我往外走，似乎非常匆忙，但一路上乌哈力都不断提醒着不要大声。

我睡觉的地方并不是乌哈力他们住的帐篷和铁皮房子，而是医务室旁配的一间病房模样的砖瓦房。

后来看我走的慢，乌哈力干脆背起我走，后面让小布扶着。我虽然已经皮包骨，但一副粗大骨架还是很沉的，看到他一路小跑，虽然很累，但居然可以压低喘气的声音，我心里突然一阵难受。

跑出几百米后，借着昏暗的月光，我看见一个人赶着驴车已经在小路口等着了。

到了后，乌哈力并没有和那人说啥，只是赶紧把我放到车上，我想发问，但看他们个个形sè匆匆，强压住疑问，闭口不问。

从出门到上车，总共只用了两三分钟。

月光下，乌哈力嘱咐了极其简短的两句话，然后让小布陪同那个赶车的年轻人赶紧走，而自己则迅速往煤矿的帐篷区走去。

小布的汉语还比不上乌哈力，加之气氛紧张，也就没有太多的闲话。

来的时候因为昏迷的原因，我并不知道这下山路的难走，蜿蜒曲折，十分颠簸。

小布用生硬的汉语告诉我：他父亲不让他走来时的大路，改走另外一条小路，所以会在山里绕很多圈子，但这条路除了少数当地人，外人都不知道，包括这矿上的人。

我问道：“为什么要急着走，出了什么事？”

当时小布给我说了半天，我们一笔一划的相互交流着，最终我才渐渐的明白事情的缘由，也认识到当时的危机情况。

小布今年14岁，从12岁起，就跟着爸爸和哥哥们出来赶货，农活忙时他就在家里帮忙，除了给矿上送货外，他们每年也会跑几十次库车以及周边的巴扎。那个赶车的年轻人是他的哥哥，叫吐尔逊（或音译：吐拉逊），可惜的是他是个哑巴，但确可以听的见。

事情的大致经过是这样的：昨天夜里，小布喂了驴子后就准备回去睡觉，回帐篷时，路过矿上的办公室，听见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就想偷偷进去看看。

按照小布的说法，他上次看见电视还是半年前，当时他跟随大人们送棉花到库车的一家棉花收购站。趁着站上的人忙着称重、讨价还价之机，他便偷跑进人家办公室里，不过，那次的电视并没有打开，小布只能瞧瞧模样，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跑开了。

所以，这次正播放着的电视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吸引。按照小布的想法：他本想就偷偷看一眼，结果进去后看见屋子里没人，电视开着，他就胆子大起来。

电视节目是什么并不重要，对于这个生长在南疆农、甚至还没有通电的农村，这四方盒子里传来奇异景象无疑令他又惊异、有喜欢。

时间飞逝而过，原本打算的一两分钟，霎那间就过去了十多分钟。

正当小布看的津津有味、忘却时光的同时，屋外传来人说话的声音，是两个人由远至近，一边交谈着，一边向办公室方向走来。

其实就算小布当时被矿上的人看见，也最多是骂上一两句，然后把他赶跑了就算完了。

不过，也许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想法，小布着实是吓了一大跳，但是，此时想夺门而逃已经来不及了，慌乱之中发现办公室最里面有一个办公桌，猫腰钻进办公桌底下。

小布透过桌底的缝隙偷偷瞄了几眼进来的两个人，他原本以为这两人中应该有值班的沙拉曼大叔，这个人和小布家人关系都不错，就算被发现也应该没关系。不过，此时进来的两人并没有他，一个是大家都认识的医生，另一个有些胖、看起来非常凶的人好像是大人们提及过的矿长。

小布看见矿长后，仅存的一点胆气也立刻褪去了，连忙低下头贴近桌脚藏好，还收紧了衣角，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他们发现。

他们进来后仍旧继续说着话，似乎在商量某件事，但声音不大、语速快，小布心情紧张，加上汉语本来就不好，所以基本上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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