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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虎子连夜坐火车来到běi jīng,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犄角旮旯打听出:要想卖古玩宝贝就得去潘家园。
八十年代末的běi jīng潘家园不像现在能让四面八方如雷贯耳,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仅仅在圈里人当中才略有名气。
最早潘家园不叫潘家园,叫潘家窑,是个烧制琉璃瓦的窑厂,窑主姓潘。民国时期地下的窑土被采掘殆尽,窑场迁到房山,可这个地名却留了下来。新中国成立后,潘家窑附近建起了大片的居民区,人们觉得潘家窑的“窑”和jì院窑子容易产生歧义,听之不雅,遂改为潘家园。我在běi jīng呆过六年,对改地名这个事情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běi jīng能叫得惯“nǎi子房”“sāo子营”这样的地名,却独独容忍不了一个潘家园呢——当然这只是笑谈,没有任何贬低之意。
真正的潘家园旧货交易市场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建成的。至于为什么叫“旧货”而不叫“文物”市场,其中深意便不言而喻。在旧货市场成立之前潘家园是有名的鬼市。每天夜半,买家卖家纷纷出摊。人手提着一只灯笼,打远一看如同星星鬼火一般。这里还有一个很神奇的传说:说是慈禧太后六十大寿的为了摆谱,非让手下的小太监们给她准备六十张狐狸皮。可势逢八国列强入侵,国力虚弱民不聊生,小太监们上哪儿去给老佛爷找六十张狐狸皮呀?没办法,找不到得掉脑袋,就只能打着灯笼去潘家窑鬼市碰运气,结果还真看到了一个卖家出售上等狐裘。小太监大喜,拿起狐狸皮就要给钱,就在这个功夫卖家微微一笑转身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而去。摸着手中还带着热乎气的狐狸皮,小太监这才明白那哪是什么卖家?分明是一位得道狐仙,解下自身皮毛只为救他一命。
虎子刚到潘家园的时候,正值改革开放进行得如火如荼。zhèng fǔ对于古玩文物的交易虽然没有彻底开放,但也不像头几年那样风声鹤唳明令禁止。潘家园鬼市受到这个影响后不再拘泥于原有形式,而是在白天也有不少摆地摊的或开个小店面正常营业,气候虽然跟今天无法相比,但多少也成了点规模。
虎子在潘家园转了一个礼拜,怀里面这点东西硬没敢出手。别看他现在就是个盲流,可心眼并不少。小时候在父母的熏陶下也是念过大书的人,只因父母进了牛棚才荒废学业。他明白:古玩行自古水深,君子小人良莠不齐,贸然出手被人骗了还没地方说理去。所以他忍饥挨饿的守在这观察。
一周过后,虎子盯上了一个小店面。别看门脸不大,橱窗里摆的东西也破烂糟糟,可每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就络绎不绝的往里进人。进去的人在里面呆个几十分钟,又小心翼翼神神秘秘地离开。虎子知道,做古玩的半年不开张开张活半年。要是哪家店天天都宾客盈门,那不用说,不管是财力还是人脉肯定都数一数二。而且古玩这行里的人素质相对较高,面对陌生的棒槌他们或许会想办法骗,但绝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法抢。到这家店里试试运气,大不了给的价格不合适就不出手。想到这里,虎子打定主意选到了一个上午没人的时候走进了这家古玩店。
老板当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热情地接待了虎子——我不太了解古玩行的规矩,也没亲眼见过文物交易的过程,所以讨价还价的场景就不在这里细说,以免说多漏出破绽让看官们耻笑——简单的讲,最后虎子对于交易的结果很满意,老板开了一个五千块钱的天价。试想一九八二年年běi jīng首次推出商品房,只要两千大元人民币,就能买套两室一厅;而当时工厂里的普通职工平均工资不过六七十块,高等技工也就刚刚破百,五千块钱对谁来说无疑都是一笔巨款。中国人民银行虽然在八零年发行了百元大钞,可真正大范围流通却是在八八年以后,老板给的五千全是十块的大团结,想想得是多震撼人心的厚厚一打?
虎子看着钱乐得鼻涕泡都美出来了,老板不动声sè的拍了拍虎子的肩膀,cāo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说:“这位爷,您还满意吧!以后您要是还有好物件儿,也甭搁外边瞎走了,直接就往哥们儿这里送。说实在的,我都瞧您挨这溜溜儿转了好几天了,您今天要是再不进来,我都打算出去找您套瓷了。”
虎子挺不好意思,憨憨的笑道:“那个……我这不是怕被人骗了吗。我哪知道一出门就能碰见贵人,这首都人民是好啊!”
店老板也挺豪爽:“兄弟,我姓潘,和这潘家园是一个潘。要是您瞧得起哥们儿,以后到běi jīng没地儿落脚就直接找潘哥来。别的不敢说,指定好吃好喝伺候着。要是有个马高蹬短您就张嘴,用人用钱尽管言语一声甭客气。干我们这行儿的,靠的就是一广结善缘!”
虎子赶紧把钱放到一边,客气地说:“潘哥,我还真有个事儿,想想跟您打听打听。”
潘老板毫不做作,把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您就直说吧!”
虎子还挺不好意思,说:“不瞒你说,我呢是被工厂开除的,现在在家呆着也没个正经营生。我在这儿呆能有了七八天。觉得你们这真不赖。一天到晚没服没管的来钱还快。你给我看看我能不能用这钱当个本钱,也留在潘家园混?”
潘老板一听哈哈大笑,说:“我跟您直说了吧,您这五千块钱扔到古玩行里恐怕连个响都砸不出来,就别谈什么本钱了。再者,这一行水忒深,要是没个家世背景什么的压根玩不转!”
虎子有点失望:“那好大哥,谢谢你啊!我再找点儿别的事儿干。”说完收起钱转身就要离开。
可潘老板把他一拦说:“兄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你就是亲近。要不这样,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你画个道!您这本钱也用不了多少,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虎子一听还有戏,但是还怕潘老板让他去做杀人越货放火盗墓之类的勾当,就有一点犹豫。
潘老板是多么jīng明的一个人,察言观sè看出来虎子的疑虑,忙解释说:“您别往歪了想,我给您指的这条是正道。您知道这袁大头吗?”
袁大头是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之后发行的一套钱币,这套钱币在中国古钱币史上是发行最大、流通最广的银元。虎子当然听说过,他连忙点头回答:“知道知道。”
潘老板微微一笑:“现在有这么个机会。这袁大头民间有玩家,咱们国家也开始收购,给的价码还不低。好的六七块一个,最次的也出三块五。可收袁大头的地方不多,只有咱们běi jīng有。而且人家还定下了规矩:要想向国家卖袁大头得拿着běi jīng的户口本。你是黑户或者是外地人跟本不成。好多手里有货的主儿,没办法只能低价的卖给běi jīng本地人。至于价格……一块、一块五、两块的都有。还有手黑的,看到对方的东西来路不明就给直接压到五六毛钱,然后挣中间的差价。您听明白了吗?”
虎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似乎听出了其中的门道。
潘老板清清嗓子,喝了口茶水继续往下说:“要说这买卖来钱不算快,可家雀腿上还有三钱肉,做买卖嘛,讲究个细水长流。您要是不怕跌份儿就在我这小店门口练个摊。别的甭干,专收袁大头。只要你收上来了,我不管你是多少钱收的?送到潘哥这就给你两块五,我赚一块钱差价。您看这买卖您是干不干得过儿?”
虎子一合计这还真是个巧买卖,本钱不多还能混在潘家园儿长能耐。关键销路不成问题,确实不干可惜。可他多多少少还有点心虚,怯生生地问:“潘哥你说这个买卖我听着倒是不错,可是您觉得我成吗?”
潘老板爽快的一笑:“我说句话您还甭不乐意听,都说jiān老西子滑老坦儿,最jīngjīng不过关东杆儿。你们东北人虽然看起来憨厚老实仗义,其实心里边儿的小算盘门儿清着呢。而且要是潘哥我没看错的话,兄弟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吧。我敢在这儿拍胸脯打保票,如果你认干,我看没问题。”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何况又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就是当个倒爷嘛?虎子一拍大腿:“就听你的,大哥!我干!”
就这样,虎子揣着钱在běi jīng玩了几天后,来到了这家古董店门口撂起了地摊。
我一直在强调,虎子脑子聪明本质也不坏。虽然成了盲流,但也不成天想着算计害人。再加上他有文化,特别是聊起古代典籍更是侃侃而谈——那是他父母还在世时给他打下的根基。而他自己身上还有一个特质,就是痞。这男人身上带点痞劲,平时好说个什么旮杂子琉璃球的笑话挺招人稀罕的。再加上天生的幽默感和地道的东北腔,几个月时间下来到也在潘家园混的如鱼得水。一月挣个三头五百的,比我姥爷的厂长工资还要高个几翻。
每天有钱进账了,这小rì子过的就惬意。虎子每天睡到rì上三竿自然醒,再出去摆摊。天黑之后,要么就是跟潘家园认识的哥们儿们出去喝喝酒吹吹牛,要么就是看个电影跳跳舞,逍遥自在。
直到马上入冬的一天下午两点多钟,虎子裹着个军大衣坐在古董店的门斗里背风打盹,突然被一个人的说话声给叫醒了。
“师傅,听说您这收袁大头是吗?”
虎子懒洋洋的撩了撩眼皮,看见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面前弯着腰跟他说话,还带着河北的口音。
虎子眼睛都没往大了睁,打了个呵欠:“嗯。找我有事啊!”
这小子一听找对人了,马上从裤兜里掏出个包着东西的手绢:“我这儿有几块袁大头,麻烦您给看一看。”
要说在潘家园儿里面最练的就是眼力,无论是看人还是看物。虎子一打眼就知道这小子手里的东西可不是好来的:“嗯,你有几个呀?”
对方把手绢儿打开:“有三个。您给看看怎么收?”
虎子一扫停看出来这三块袁大头是最值钱的中华民国三年所出,论卖相也是极品货。可他没动声sè,反yù擒故纵:“还行,你给个价吧!”
这小子有点为难:“师傅,不瞒你说我真不知道这个东西的行情。我打听一圈,都说您这专收这个,童叟无欺。您就看着给吧!”
虎子给划了个低价:“一块五一个,我全收了。”
这小子听了有点为难,但还有点不舍:“这也太低了吧,要不您再给长点?”
虎子把腰一直:“算了,三个给你五块钱,爱卖不卖。不卖就上别人家打听打听去吧!”
这小子一听眼珠子在眼眶转了好几圈:“行,我卖。”拿了钱二话不说转身扬长而去。
虎子拿着这三块刚收的袁大头就去找古董店的潘老板:“潘哥,你给我鉴定鉴定这三个玩艺怎么样?”
潘老板拿在手里一掂量,问道“你多少钱一个收的?”
虎子心里有点没底:“一块五啊,咋的了?假了还是贵了?”
潘老板一听笑了:“呵呵兄弟,妥了。这是极品民国三年时候的东西,国家能出到七块钱收,以后再有这样货sè潘哥给你四块五!”
虎子乐得屁掂屁掂的。他倒不是在意自己多挣了这两块钱,而是觉得自己无论在眼力方面,还是划价方面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又过了大约能有一个礼拜的时间,那小子又来了。这回只拿了两个袁大头,成sè质地跟上回拿的一般无二。虎子大方的给了他四块钱欢天喜地的打发走了。打这以后,这小子的长的时候四五天,短的时候一两天就给虎子送的袁大头。多的三四块,也经常就拿一块。每次都是虎子都故意多给他个毛八七的,哄的极为高兴。一个来月下来,虎子从他手中能收了二三十块袁大头,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一来二去就跟这小子混熟了。一打听,原来这小子姓孙叫孙有财,家住在京郊平谷。可这小子白瞎爹他妈给他起这个名儿了,成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还不如虎子当年好歹有个正经工作呢。
冬天白天也短,不到五点钟已经擦黑。一天虎子都要收摊儿了,孙有财又拿了块袁大头来。
虎子其实挺仗义,看孙有财冻得哆哆嗦嗦,就说:“有财呀,你也别着急回去了,晚上咱俩整两盅去。”
孙有财一听有酒喝,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行啊,那就谢谢虎子哥了。”
俩人找了间炸酱面馆儿,烫壶酒边喝边聊。推杯换盏之间,哥哥兄弟的唠了个面红耳赤。酒过半酣虎子就问孙有财:“我说你小子搁哪划拉这么多袁大头?还三天两头的送两块。你要是真有货,咋不一块堆儿送来,多拿点钱好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多好?”虎子倒教育起别人来了,“要不然你这一次三块五块的揣在兜里顺手就花了,你攒不下。”
孙有财嘻嘻一笑,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虎子哥,这袁大头不是我的,是我偷的。”
虎子演绎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说你小子胆子太大了。我早就看出来你这些袁大头不是好来的。你上哪偷的呀?”
孙有财给虎子倒了杯酒:“其实也不是偷别人的,是偷我大姨夫的。”
虎子有点惊讶:“啊?都是从他那顺的吗?你拿走这么多还没被他发现?”
孙有财得意洋洋夹起一块儿爆肚往嘴里一塞:“我大姨父家里满满两坛子都是。我隔三差五的从他那儿偷两块换个酒钱烟钱,一时半会儿他发现不了。再说了,他害过眼疾,现在是半瞎。我大姨早就死了,没儿没女老头自己过谁替他看着啊?”
虎子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我说兄弟啊!不是哥说你。你现在能偷可早晚有个头,到最后你一分钱都剩不下。还得让老头跟你一起吃瓜落。”
孙有财又端起酒盅一口干了:“唉,谁说不是呢?等以后不能偷了,我再想别的折吧。”
虎子虽然喝了酒,但思维还算清晰,计上心来想了一个赚钱的计划:“这两坛子袁大头少说也得两千多个,要是一次都收来送潘老板那,按四块五的价可就能挣四五千块钱。我虎子就是万元户了。”想到这虎子嘴角一挑嘿嘿的笑了,和蔼的对孙有财说:“我说兄弟,要不咱俩商量个事儿?你说你这么一个一个抠也不是办法。倒不如让你大姨夫把这两坛子袁大头都出给我。你们回去点一点,做个数。等回头我给你小子一千块钱辛苦费,你看怎么样?你拿着一千块钱是做个小买卖还是娶个媳妇不都行吗?总比这猫一天狗一天强。”
孙有财听到一千块钱眼睛都绿了:“虎子哥呀!我可真想挣点钱。可是我大姨夫那人固执的很。我没有把握呀,你不能让我把这两坛子东西都偷了,要是让他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虎子苦口婆心的教:“你怎么老想着偷啊?他不是孤老头子一个人没儿没女吗?养老送终不要钱啊!你跟他掰开揉碎了讲。价格上我肯定亏不了你们,这笔买卖要做成了,他和你不都有着落了吗。”
孙有财又喝了一盅酒,憋了半天没说话。虎子也不着急催,就等着他的态度。终于,孙有财牙关一咬:“虎子哥!就听你的,我今天回去就跟他说这事儿。”
两个人又喝了一会儿小酒就散了。按下孙有财回去怎么跟他大姨夫掰扯咱们不表,别看虎子挺jīng挺灵,可他头一次做这么大的买卖,心里还真没底。喝完酒没回住的地方直接去古董店找潘老板。跟潘老板把这事一商量,潘老板听了还有点犹豫:“虎子啊,这个事听起来是那么个理儿。可我怎么觉得这么悬?你说一个住在平谷乡下的老头子,他哪来这么多东西啊?”
虎子发财心切跟潘老板解释:“潘哥,你不也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猫腻吗?你就是太谨慎。我觉得这事不说发财他也是让咱们捞一笔的机会。要不这样,这本钱我出,挣了钱我们俩二一添作五。”
潘老板合计合计:“兄弟,潘哥不差这点钱,可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高兴。你干去吧,钱不够你言语一声,挣了钱我一分不要。但是潘哥要送你一句话——在潘家园儿咱是地头蛇,怎么折腾都行。可要是出了潘家园,就得留点神了。”
虎子点点头:“潘哥说得对,我让他把东西送来。”就这样虎子离开了潘老板的古董店,就回家做发财梦去了。
过了能有三四天,虎子度rì如年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天天在潘家园盼着孙有财。孙有才终于来了,脸上喜气洋洋的,一看就知道他带来了好消息。
“虎子哥,我跟我大姨父说明白了。这老头可真不通情达理,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费了半天唾沫。终于把他给说通了。我们爷俩连夜点了一下,他一共还有三千二百多个袁大头。您看着给个价吧!”
虎子一算计要是按两块五给他的话,三千二百块那就是八千块钱。自己咬咬牙能凑出来,但也是全部家当。想来想去最后可心一横,说:“行!就算两块五,一共给你们八千,你看这买卖做不做。”
孙有财似乎这辈子也没听过八千这个数,乐得都找不着北了:“虎子哥,你肯定不能坑我,你说多少就多少?”
虎子趁热打铁:“那明天你就把这两坛子袁大头给我带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了这话孙有财面露难sè:“虎子哥,我偷着偷我大姨夫东西这个事其实老头早知道。要是让我把东西带来再把钱带回去他肯定不能放心,打死老头也不能同意在我手里过他的钱啊!”
孙有财说到这虎子一下想起了潘老板对他的嘱咐,做买卖可以但绝对不能离开潘家园。这下心里犯了嘀咕:“有财呀,你就不能好好跟你老姨夫说说?要不让他也过来?”
孙有财狠狠的摇了摇头:“别的都好说,钱上的事儿肯定没招。再说老爷子身体太差,出不了门。”
八千块钱,四块五出给潘老板,算上给孙有财的一千,也能净挣个五千来块钱,瞬间步入万元户行列。这诱惑太大了!最后,虎子终于咬了咬牙,决定冒一回风险:“行。有财,你后天早上过来,越早越好,我跟你去平谷,咱们拿着东西中午就回家。下午我把东西处理了,你小子晚上来我这来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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