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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如刀,吹在了汉子的脸颊上。可没能迟滞半点汉子的行程。
“今天是大年三十,一定要赶回家,陪老婆孩子过年。”汉子全神贯注的想着,又加快了前进的脚步。可他却没有听到夹杂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的凄惨哀鸣。
“孩儿她爹呀,我死的冤啊……”
“爹爹呀,我和姐姐的死的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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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沙发上,一边无聊的换着电视频道,一边回忆了我姥爷工厂发生的这件奇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又回到我儿时时姥儿家住的那个院子。推门进院,迎面看到一株能有两米来高叫不上名子的小树,树上还开满了五颜六sè炫目的花朵,令人垂涎yù滴。我忍不住走上前想用手去触摸,可在我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花萼的一瞬间,那朵花立时便枯萎了。从枯黄的花心中飞出一只硕大的苍蝇,嗡嗡叫着逃开。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整株树,便如同坍塌的沙堆一样,化为尘埃散落地下。我惊讶地望着一地的尘灰,却发现无数湛青碧绿的肉虫挣扎着破土而出。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我。我抬头,时姥儿就站在不远处向我挥舞着那只只有两个手指的手。她的脸上毫无血sè,目光中却分明充满了关切。终于,我听清楚了时姥儿在对我喊的是什么。
“小陈光——你快走!你不要来,千万不要来。你要是来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梦到这里,我幽幽的苏醒了,发现自己还是半卧在沙发上,电视机也没有关。我关上电视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天光放亮,虽然倦意十足,但也不得不收拾洗漱,准备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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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地方在沙岭镇,距离市中心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因为我们市出过一次化工厂二氧化硫泄漏事故,造成了非常惨痛的后果。介于安全隐患等种种问题,好多老牌的重型企业都陆续从市区内搬到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子上,慢慢衍变成了工业开发区。于是乎,沙岭镇比照从前相对繁华了许多。
这地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传说:相传在清末年间,当地的村民动土建房,从地里挖出了一个汉白玉的石头盒子。盒子密封的很严,盖子上面刻了四个yīn文篆字——李八道开。
挖到盒子的人们觉得这个盒子必然是个宝贝,于是便二话不说的抡起榔头斧子一通猛砸,可砸了半天连个裂纹都没砸出来。这时候有识字的人提出意见了:“这盒子上既然写着李八道开,那咱们就想办法把李八道这人找来呀!”说也无巧不成书,沙岭镇本地还真就住了一个叫李八道的人。早年间是书香门第家境殷实,后来父母双亡家道开始中落。李八道不上进,成天光出不进吃老本,一来二去没几年就变成了一个像前面讲的虎子一样家徒四壁的二流子。有腿快的人,把李八道从家里接了出来。要说也奇怪,这个李八道刚走到石盒子旁边,盒子便闪出道金光崩碎开来。金光中裹携着一本书,慢慢地飘将升空,一边往上飘还一页一页地翻,每翻开一页就会自己掉下,然后就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李八道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声怪叫高高跃起,伸手就抓住了已经飘散得只剩下半本的书。周围的人哄地一下就围拢到李八道身边,一个个嚷嚷着见者有份。李八道把书一摊,所有人都傻了眼:原来这本书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众人失望的散开,惟有李八道拿着书回了自己一贫如洗的家。到了家掌上灯又研究起这本书,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于是便把书往桌子上一扔,躺在床上睡大觉去了。睡到半夜就觉得屋中一道金光袭来,李八道睁开眼定睛一瞧,发现金光发自于书中。李八道大惊连忙起身捧书仔细端详,这一看不要紧,感叹书中大有乾坤。原来,此书是本无字天书,其中暗藏玄机。不知何年何月被哪路神仙封印至此,遇有缘人李八道即开。此书原分上下两部,上半部写的是修身养xìng之法,下半部记载奇门异术。李八道看罢大喜,从此,足不出户按照书中所写修习起来。怎奈古语说得好:夫天道无亲恒与善人。李八道缘分未够,恰恰丢失了修心xìng养德行的上半部。可他自恃天资聪颖,妄想直接介入法术,发家致富。虽然强行学成了隔空取物、千里神行等秘术,怎奈缺少心xìng扶持,便不觉中乱了心智,走火入魔。从此李八道变成了为害一方的妖物。
当然,这个故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其中细支末节并不尽然,在这里也不尽详表。
我述职于一家地板厂,其职务美其名曰市场总监。rì常工作就是管理经销商和我品牌旗下的专卖店。实际上市场总监这个名头听起来似乎响亮,但地板这个行业的总监却不值钱,随手一抓一大把。带队组团忽悠的不多,单枪匹马的独行狭却大有人在。况且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是中国两大地板生产基地之一,以生产垃圾地板闻名全国,烟大水深鱼龙混杂,靠这行混饭的人不计其数,我便是这个庞大的混饭大军中籍籍无名的一员。归我管理的专卖店,全国各地一共有四五十家。其中位于本市的两家店是我们公司直营,不属于任何经销商,分别设在城东和城西的建材市场。
一早来到了工厂,一溜烟儿的先钻进老板办公室里请一天半的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板也很痛快的答应。请完假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查看昨天销售业绩的报表,没看几行手边的电话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接起电话一听,原来是城东专卖店的店长打来的。这个店长姓黄,年龄与我妈相仿。平时我管他叫黄姨。黄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措:“陈总啊,我们店里出了点儿问题。”
我说:“黄姨,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
黄姨说:“陈总,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最好能过来一趟。”
我看了看表——上午十点多钟——如果我现在从工厂走,开一个小时的车刚好到专卖店。事情处理顺利的话也就中午了,我可以直接去时姥儿家看看,于是便答应下来。
我开着那辆公司配给我的不知道过过几手的没有转向助力没有手刹还烧机油的福田面包车,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城东的建材市场。见到店长之后,我问她:“黄姨,您把我叫来,出什么事情了?”
黄姨看见我后好像面有难sè,略微吞吐的说:“陈总,是这样的,顾客的订金都交了,可给我们铺装地板的木匠们都不愿意干活了。”
说实话,我从没想过会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呀!木匠与地板专卖店之间的关系可谓唇亡齿寒生死相依,例来的规矩,工钱按市场行情走。就算是他们想要求涨价,也不会通过罢工这么极端的手段。要不然以后他们坏了信誉还怎么在建材市场立足下去?想到这,我不禁牙根一凉,难道我们的产品质量垃圾到连铺装地板的木匠们也难以忍受了吗?想到这里便问黄姨到底出了什么情况。
黄姨不愧是销售的高手,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就将昨天发生的事向我情娓娓道来。
就在昨天下午四点钟左右的时候,专卖店里来了个顾客,长得挺jīng神的一个男人,看年纪在三四十岁之间。一点没纠结的选好了一款地板,当场便付了定金。建材市场与其他买东西的商业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四点半、五点钟左右,全都关门下班,我们也叫下行,一般不会营业到很晚。但是这个顾客似乎看起来很着急,下了订金后就马上要求地板铺装工去他家量尺寸,第二天照尺把地板送运过去就开始安装。建材市场里的木匠师傅们此刻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黄姨正想与他约定第二天的时间,刚巧有位姓段的木匠师傅打我们专卖店门口过。黄姨就顺口问了他一句:“段师傅,这个时间你还能去量尺吗?”
段师傅也是顺口答音,问:“在哪啊?”
这位男顾客报上了地址,段师傅一听离自己家住的地方还特别近,于是马上就爽快的答应了。
段师傅是个挺爱说话的人,跟这个买地板的男人找了一路的话头。可对方却没怎么搭理他,从来都是嗯啊啧是的敷衍了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越聊越尴尬。好容易到了男人家,段师傅一看就傻了眼。这个男人买了一套二手房,是个老小区的一楼。房子不大,三十来平方米,屋里除了承重以外的墙体一律被砸了个干净,包括卫生间的隔断也没剩下。用段师傅后来的话形容:一进屋就感觉钻进了一个灰突突的骨灰盒里。不过,装修的人各有所好,只要楼不塌怎么折腾的都有。段师傅也是见怪不怪,说:“你们家上下水还没做呢,电工瓦匠也没进呢。现在就量地板,是不是早了点啊?”
男人丝毫也不在意:“没事,就现在量。我问售货员了,明天下午地板就能拉回来,你直接来铺就行。”
段师傅没办法,只好摸出卷尺蹲在地上准备量尺寸。尺页还没抽出来,男人却把他拦住了,说:“我买地板不是为了铺地,你帮我量量正西这面墙的尺寸,我要地板上墙!”说完还强调了一声:“你给我量整面西墙,我要铺满。”
段师傅也是叱咤木匠界几十年的老手艺人了,可一听男人这话却不会玩儿了。他心说这主儿的装修风格忒个xìng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来的设计师?可他纳闷归纳闷,还得耐心的跟这个男人解释道:“地板上墙的不是没有,但都是一平米两平米的。你做个电视背景墙或者代替一部分护墙板就差不多了。这么大面积的地板上墙,也没人干过这种活儿呀。地板它就不是侧面受力的东西,硬要上墙的话恐怕举不上去。”
男人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我不管你是用钉子往墙上钉,还是像磁砖那样用水泥往墙上镶,好看赖看我不找你。总之,你给我弄上去就行了。”
段师傅听完无语了,不过既然雇主都这样说,那就动手干吧!墙面其实比地面好量,举架的高度是一定的,不是两米七就是两米八,光量墙的长度就可以了。墙上又没有什么障碍物。段师傅只用一分钟不到,就给面积确定了。跟男人道了别,段师傅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个细节:就是墙顶上有一道过梁,自己刚才没有考虑周全,如果就拿着这个尺寸明天恐怕会有偏差。想到这儿,段师傅决定回去找那个男人重新量一下。
当段师傅走回到这个男人家的窗子底下的时候,不经意的往窗户里面扫了一眼。这一眼,没把他的魂儿给惊出来。
只见那个男人,正端端正正的站在刚才指定给段师傅要铺满地板的那面墙的正zhōng yāng!段师傅从窗外往里看,就像这个男人笔直的漂浮在半空中,只有脚搭在墙壁上一样。难道他是个魔术师?在逗段师傅开心呢?段师傅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回过神。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的目光一下子就与段师傅的眼睛对上了。
站在墙壁上的男人发现段师傅正张着大嘴盯着他,就大步流星的沿着光溜溜的墙面朝窗户这边走了过来,向段师傅大吼:“滚,谁让你来了?”整个过程,段师傅也没看到有吊绳威亚之类的道具。如果这个男人是魔术师,那他的技艺也太高超了。
那个男人,还在向段师傅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快滚,再不滚老子弄死你!”
段师傅这才被他骂的回过神来,屁滚尿流的一路小跑回家了。到家后,段师傅怎么琢磨怎么不是滋味:“这不是闹鬼了么?不行,我还得去看看。不看个究竟我觉都睡不着。”想到这儿,他穿上鞋出门了。可谁也没料到,刚出了他们家的那个楼洞口,就见那个男人站在楼门外等着他,见他出来,凶神恶煞的问:“你还想上哪儿去?”
段师傅哪见过这个阵势啊,立马唯唯诺诺地回答:“我……我去买包烟……”
男人说:“你信不信我随时都能弄死你?”
段师傅的头点的跟鸡叨米一样:“信、信……”
男人看他吓成这副模样,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这一下,段师傅算是吓出癔症来了。第二天一早来到建材市场,逢人就跟人说昨晚的事情。木匠这个行业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带有点迷信,听段师傅这么一讲,纷纷开始妄加揣测:有说是鬼的,有说是神的,也有说是什么东西成了jīng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结果这么一闹,我们专卖店卖给男人订的这批地板就没有木匠愿意来铺装了。
黄姨找了一溜十三朝的工人,可谁也不想揽下这个地板上墙的活。愁的她没有办法,只好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好。我对黄姨讲的这个事儿多少保留一点怀疑,但看了看表时间也不早了,就跟黄姨说:“黄姨啊,要不我从城西的建材城帮您调过来几个木匠,先把这个活干了。回头咱们再研究这是怎么一回事。您看行不行?”
黄姨点头表示同意。我打了几个电话,把木匠的事情搞定,然后就驱车来到我姥儿家,接上了我姥儿一起奔向时姥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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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脚油门就踩到了时姥儿家。进门之后的寒暄,我就不详细表述了。总之就是,谁都认识我姥儿,我却谁也不认识。我姥儿挨个儿给我介绍,整个过程无非就是我点头哈腰的说“某某好”;对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哎呀!这大光都长这么大了。”废话!我都三十了,能不大吗?
时姥儿这辈子生了一儿两女。二女儿没孩子,老人生前膝下只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外孙女。外孙女儿比我大挺多,没什么共同语言,打过招呼后她就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孙子比我大两岁,叫时斌,到是对我挺热情的,说是小时候,他经常带着我一起玩。我有那么一丁点印象,但是我小时候带着我出去玩的大哥哥多了去了,我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一起笑。
时斌把我领到了时姥儿的灵堂,灵堂是时姥儿生前的卧室改成的。我看见灵堂上摆着比我印象中要苍老许多的照片和照片前面的香炉与灵牌,牌子上写着——时氏郑桂荣之灵位。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时姥儿本家姓郑。
上过香,时斌把我拉到了一旁闲侃:“兄弟,现在在哪发财呢?”
我苦笑着说:“发什么财呀?做地板呢。也挣不到什么大钱,凑合瞎混呗!时哥你呢?”
他嘿嘿一笑,神秘的说:“你时哥我现在是作家。”
这倒出乎我意料了:“作家啊?时哥了不起啊,都写过什么作品啊?”
时斌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其实吧,我之前开了一个小广告公司,结果经营不善不到一年就倒闭了。后来我闲的没事干就在网上写小说。写过几本都太监了。不过,现在我下定决心了,我要写恐怖小说!我一定会写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之作!你就等着瞧吧兄弟。”
我虽然心里暗笑他三十好几的人了还不务正业,但还是摆出一副搞销售时用的阿谀表情,配合着他说:“行了!时哥我相信你没问题,小弟就等着拜读你的大作了。到时找你签个名儿什么的,也跟你一起风光风光。”
时斌听了我的话很是受用,有点得意洋洋的摸出了一支烟点上,突然发现这样似乎不是很礼貌,又忙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递给我。我为难地摇了摇头,用极低的声音对他说:“时哥,我在家里是好孩子,从不在长辈面前抽烟。要不等一会儿你忙完了,带我出去解解烟瘾好不好?”
时斌听完乐了,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也不用我干啥,走!现在咱哥俩就出去透透气。”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门,隐隐约约的还听到背后有人说:“这小哥俩了二十多年没见面了,还像小时候一样亲热呢。”
我们俩抽着烟,在小区里闲庭信步。时斌问我:“大光,我虽然想写恐怖小说,但现在手头上的素材不多呀。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故事,能给哥讲一讲不?”
我想了一下,说:“巧了!今天上午我还碰上一件怪事呢。”说完就把从黄姨那里听来的段师傅奇遇记跟时斌讲了一遍。
我这一讲还把时斌的好奇心勾了上来:“大光,你这个事情很有意思。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说:“应该是真的,要不然木匠们不至于说放着钱不挣呀。现在的活少着呢。”
时斌兴奋劲上来了,说:“那敢情好,等明天我nǎi办完丧事,你带我去那房子看一看呗?”
他的情绪居然感染到了我,我立马拍胸脯打包票:“没问题啊,一会儿我就打电话问地址!”
时斌更高兴了,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眯起眼睛:“兄弟啊,你知道我nǎi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一下子被他问蒙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刚才的兴奋感也瞬间全无:“时姥儿临走时还想起我来了?说啥了?”
时斌叹了一口气说:“我nǎi走前什么也没交代,她就留下一句话,说,我出殡那天千万不要让小陈光来!这个孩子让黄鼠狼子jīng盯上了,这辈子不容易呀!”
“啊?”我听罢目瞪口呆,这怎么跟我昨晚做那个梦那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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