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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活

() 虎钳不抽烟不喝酒，我们从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他只有一个爱好，喜欢女人，虽然我们三两月就得变换住处，但他却能极快的从周围找到猎物。幸好，他从不带女人到租屋。经常在街边，我和伙伴们能见到他衣着光鲜左搂右抱的走进旅馆。
合作的规则在磨合中形成。虎钳秉持一贯的公正公平，不干涉干小活的所得，哪怕有一次偷了厚厚一叠现金，除了抽点车马费，全由我处理。但与之对应的，我必须负责房租水电、小成员的吃穿费用。从不贪心我们的钱，所以当我们偶尔业务不顺饿的直哼哼时他也不闻不问，照旧修着指甲唱着小曲出门。

所以，不管愿不愿意，我和大狗、二牛、巧风隔个三五天必须干上一次，逐渐，我们已经不需要虎钳帮忙。我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挨饿是硬道理。

当然，不可能毫无交集，当虎钳打包小袋的往桌上砸烧鸡、烤鸭等上等禽兽时，我们知道：干大活了！

虎钳的冲动只对女人，对大活的耐心叫我钦佩不已。短则一两月长到半年，他经常带我在目标周围游荡。“这家有戏，独家独院。小夫妻，有车，姜维，脑子记下。”，隔天“卧室二楼靠北，一般九点睡觉，记下。”。路过另一家，“这家不灵，有保姆，住家的，nǎinǎi的没戏。”

足够的耐心和细致，万无一失的准备，可我们全体出动的第一次大活，栽了。

大狗二牛没来及塞进鸡腿，虎钳召集动员大会。“目标，一个二层的院子，我和姜维看过，”虎钳两眼发亮jīng神抖擞的说道，“到了，姜维jǐng惕xìng高前门望风，二牛后面小路看人。两道门，我翻墙开大门，巧风和大狗进。巧风踩我肩膀进窗开第二道门后就可以出来，大狗力大帮我搬东西。”

“今天长假第一天，吃晚饭小夫妻大包小包的开车走了。我们九点进，争取半小时黄金时间。对了，万一，还是那句话，舍小保大的原则时刻牢记！”虎钳说完，挥手，“走，干大活！”

到了地点，果然象虎钳所说，院子一片漆黑，周围也不见人影。各自就位，不久巧风屁颠屁颠的抖着羊角辫出来，非常顺利。

突然，“哥哥，哥哥！”二牛发出jǐng报声，我仔细一看，一个老头正从后面拐弯过来，走向小院！

“睡觉喽，睡觉喽！”我给虎钳、大狗送完信，拉起巧风撒腿就跑。

“抓贼啊！”后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叫人胆寒。见弯拐弯，专捡小路，但是追兵却不见远，手电筒晃来晃去像是我七上八下的心跳。拐进小巷，偏偏巧风摔倒，情急之下一把推向暗处，“别出声，沿公交线回！”

又跑出几十米，被人按到在地。

终于进来了，派出所。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没见着钢筋做成的笼子，也没有虎钳说的黑屋。此刻，我坐在大厅里，一位穿着制服的阿姨蹲在面前，“衣服破了，他们打你了吗？”

“没有。”

“好，为什么要抓你呢？”

“不知道。我迷路了，看见他们冲过来，我害怕，就跑。”虎钳教的，我记得滚瓜烂熟。

“还有个小妹妹，你们什么关系？”

“今天大街上认识的，她也一个人。”

“家在哪里，父母呢？”

我低下头，虎钳交代该哭的时候要哭，“没家，我是孤儿。”。

隔壁突然传出歇斯底里的哭声，二牛的声音。没一会一个jǐng察叔叔沮丧的走到阿姨旁边，“小伙子，你又叫什么名字？”

“黑娃。”

“多大？”

“十一。”

“里面已经招了，快说，你们总共几个人，领头的是谁？”男的突然站起身冲我叫道。

我连连摇头，嚎啕大哭，与隔壁的二牛交相辉映一比高低。

“不说，关起来，到说为止。”于是两位jǐng察走了，留我一个人反思。

不多久，孤儿院来车。“又是你啊，二牛。”司机不耐烦的说道。我和二牛相视一笑，解放了。二牛靠在耳边悄悄说道：“那里，我有秘密通道。”

YN孤儿院。第二天下午，还没来得及考察二牛说的秘密通道，他被带走了。半个月，我才利用外出机会逃离。

而二牛，五年之后街边重逢时，一只耳朵已经聋了。

夜已深，三位听众却毫无睡意。

“原来小偷也可以长的很帅。”吴末笑道。

“得了吧，就他那邪样，也就你这朵鲜花插上了。”卷毛捅捅安坦，“美女，你看我们俩也不错，有没有小姐妹介绍介绍？”

“倒是，吴末，可以考虑。”我朝吴末眨眨眼。

“野生，大气！”安坦眉飞sè舞的叫道。

“要不，上次网络上的那俩，姜维，就你看过的，不错。”

“那，绝配啊，那身材，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要啥有啥，长头发的适合卷毛，安坦那个更是玲珑极品！”我正sè说道。

“哪儿呢，联系方式，打电话啊！”安坦按耐不住。

“吴末，找给他们看。”

吴末在手机上划拉几下，递给安坦。音乐声响起，“最近网络红人吉码姐妹又传视频，请各位欣赏。”

“妈啊，咋这么黑啊！”“乖乖，这头发够卷的!”

吴末笑得直抽气。手机里兀自说道，“来自汤加的俩姐妹因为热烈奔放口无遮拦而一夜爆红，月度奇葩排名第一。”

“安坦，汤加离巴基斯坦是远点，要不——”我笑道。

“哈哈哈哈，”卷毛捂住胸口笑着说，“我看，这俩没你俩黑，乌鸦也没你俩黑，憋着坏黑我们！”

“谁叫你们说姜维来的，他，在我眼里，酷毙了。”

“得得得，苦逼苦逼，”安坦说道，“干一杯，继续苦逼修炼成神的传说！”

“后来，虎钳花钱送我读书。”

因为那次失手，大活消停了半年多。十来岁，我和大狗见风长，巧风也高出一截，小姑娘也得单住，四个人倒要租个三室一厅。开销大，我们只能多想办法，虎钳仍旧我行我素，花柳巷里钻来进去，身体越来越亏空，上楼梯只发喘。

小活太过频繁，迟早出事。迫不得已，巧风开始学着买菜做饭，节俭度rì。偶然的机会，大狗见到火车站广场流动摊有个空位，我们兴奋不已，占位卖起烤串。

开头的生意清淡，巧风不是忘了放盐就是不要辣加了辣椒，除了虎钳笑嘻嘻的过来白吃白喝，路过的人群坐下来的寥寥无几。不得意，咬了牙给巧风报了培训班，一千块学费砸出响声，一个月过后，天天倒能做上百十来个。

钱少点，但不用担惊受怕，我们仨都很高兴。有次虎钳过来，我给倒上一杯，说从此咱们不再来往。“行啊，各有所好，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好聚好散。”虎钳失望的站起身，“不过，这生意没那么简单，要是败落了还来找我，互相需要，做生不如做熟，姜维，你明白的。”

果然如他所说，没几天，麻烦来了。先是收税，一天二十，先交一月。我心里一算，一天二三十个生意白做了！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戴着帽子，乖乖交钱。到了下午，十来个XJ人过来，我们正高兴的端茶倒水，领头的胡子走到面前。

“这里，你们不能开。”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没经过我们同意，不能开。”

“凭什么！”上午的气还没过去，找茬的一起来，我站起身。

十来个随从也站起来，摸向腰间的弯刀。大胡子摇摇手，“要开也行，每天五十，保你安全，免税。”

“五十！滚你妈远点，我们一天能做多少，一半给你抢！”我拿起撑伞的棍子，“妈的，拼了，一分不交，大狗，拿刀！”。

“小朋友，不要激动，不要生气，不交就不交，我们走。”大胡子带队灰溜溜的离开。

我们仨抱头痛哭，大狗浑身发抖着哭喊：太他妈欺负人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赶到摊位，一块空地，烤架、桌椅所有的家当变戏法似的全飞了！

广场办公室，穿制服的秃头将一张红头纸摔在我的脸上，“经查实，你们三人年龄都不满十八岁，不具备经营资格，违法用具已经没收，如有异议，可提起行政诉讼。”

不再哭喊，甚至没有诅丧，我和大狗、巧风默默的走过广场。

虎钳再见到我们有些激动，狠狠请到饭店喝了一顿。他说又找到一个目标，万事俱备只欠你们这些东风。

我们一起到目标地点游荡。那是一家不起眼的平房，门口挂了好几串腊肉。老头独居，虎钳说，儿子有钱，每个星期过来一次，送钱送东西，我装成卖挂历的，在门口瞥了几眼，好像还有花瓶古董什么的。

“十拿九稳的肥肉，白天趁他出门，一脚踹开那木门，不等周围有反应我们早颠了。”虎钳总结道。

围着周围细细看了一圈，我画了张草图，回去躺床上看来看去，有问题。

“万一出问题，可能跑不掉。”我说道。

“我仔细看过，前后三条道，一条大路两条小巷子，有啥问题？”虎钳一脸诧异。

“偷了出门，肯定不走那两条小的，因为路长，二十分钟到不了街，一旦有人报jǐng，呜迪哇（jǐng车的声音，代替jǐng察）有很多时间封住路口。”大狗点点头同意我的说法。

“这个鬼都知道，完事肯定走那条宽的，骑个三轮车五分钟就能上主干道，随便往哪跑。”虎钳不屑的说道。

“那条道只有两辆车的宽度，平常车子来回跑，刚才我们还不停的要靠边让车。三轮车去，肯定要堵，这样一说，十分钟也不能保证出的来。”

“十分钟够了，jǐng察没那么快。”虎钳说道，看我坏笑，他啪的打开我的图，“不好！派出所就在那条道斜对面。你小子，聪明！如果有人报jǐng，jǐng察肯定走这条路，而且五六分钟就到。厉害，小家伙，有我的风范，前途无量啊。”

那之后，我们成功干了一票，收获不少。虎钳说我居功至伟，一定要好好奖励。没几天，他带来一个端庄秀美的女人，说是小学代课老师，来教我们认字。居然，我、大狗、巧风，到了十二三岁，又重新拿起书笔。

大狗是最兴奋的，因为铅笔老是被他啃得只剩一小截。老师老是夸我聪明，虽然一个礼拜来不了一两次。叫我纳闷的是，每次来教上个把小时，她就会走进虎钳的房间，端庄秀美的女人也会叫的那么放荡、疯狂，想不通。

老师？jì女？幸好在那声音当中，书更加新鲜有趣，有一次我突然想到，我还不是一样——小偷，学生。

不管是不是真的老师，反正不久之后，我能写自己的名字，有一段时间，我居然能够大致看懂报纸了！巧风经过努力，水平勉强与我相当。大狗差点，名字会写一半。

就在我们努力学习，天天向上的冬天，虎钳也进了培训班，十年，强制的。不是因为盗窃，虎钳的罪名是强jiān，我的神啊。到看守所看他，他告诉我，报案的正是那位老师，每次情投意合但钱必须是分文不少。一次宾馆完事，忘了带钱，就进来了。

“妈的，肯定那帮呜迪哇抓不到我偷东西的证据，怀恨在心栽赃陷害的！”

是不是真的，鬼知道。

从那天起，我成了真正的老大。大狗为了自封的政委，非得给我按上个寨主的称号，巧风也被迫接受妇联主任的职位。

有了之前的教训，我立下规矩，只干大活不接小单，一年不得多于三次。谨慎谨慎再谨慎，我基本只把旅游区的一些别墅列为目标，而且偷一处换一地，辗转YN好几个县，所以，几年过去，三人还算完整。

后来，遇到二牛，原来是孤儿院嫌他来来去去多次，打了报告，送到了jīng神病院！强制吃药打针，九死一生的熬过五年，幸好除了左耳被打聋舌头不再利索，其他没事。

为了生存，那几年没想过洗手不干，也没想过转行，直到遇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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